這般想法卻也非天馬行空而來。
他非愚笨之輩,知道病急亂投醫比坐以待斃死的更快。
神木峰道術立意簡明,便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之道,只有你本體足夠強大之時,才能掠奪吞噬其他樹木之中的乙木靈氣,而如今按照這門道術修煉出來的乙木真氣卻處於絕對的弱勢,依照此法道理,用蒼木生靈氣將其吞噬便可,當即將心意沉浸於《虛無自然本起經》中,調動氣血匯入肝臟,爲求氣血運轉更加順暢,整個人也改變了靜坐的姿態,從地上站了起來,這才發現身體僵硬,好似朽木一般,足闕陰肝經所經之處的皮膚,都隱隱有了竹木的紋理。
“蒼木生靈氣吞噬了外界自然之中的乙木靈氣,卻不知會發生什麼變化。”張潛心中暗忖,對此也拿捏不定,不過如今正處於走火入魔之邊緣,不宜多想,先解決眼前麻煩纔是緊要之事,立即將周身氣匯入肝臟,謹守意念,便有絲絲縷縷的蒼木生靈氣從肝中衍生,而後分庭抗禮的局面開始被打破。
章門穴附近的蒼木生靈氣開始沿經脈擴散,潰散淤積其中的乙木靈氣漸漸被吞噬,吸收了外界自然誕生的真氣。
蒼木生靈氣似乎被補全了天性中的不足,不僅更加壯大,那一絲微若的青龍氣息也逾漸明顯,到後來幾乎無需已肝臟作爲支撐,便可自行吞噬乙木靈氣,猶如滾雪球一般,到後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蔓延滋生,兇猛至極,短短几息之間便將體內淤積的乙木靈氣吞噬一空,然而仍是一副欲求未滿的姿態。
竟然掙脫了身體的束縛,蔓延至體外,開始吞噬四周虛空之中的乙木靈氣。
天上濃稠的綠雲猶如雪山崩塌一般,朝山巔垮塌。
只見枯黃猶如海潮一般蔓延,所過之處,翠竹葉落、枯萎,甚至腐朽、斷裂,生氣全無。
幾息之間,千萬畝竹林便收縮了數十里。
短短一刻鐘,方圓百里地內的乙木靈氣竟已被席捲一空,如此尚未罷休,相鄰幾處山脈中的乙木靈氣都有像此處流動的傾向,若非屬地山神竭力遏制,恐怕山中乙木靈氣便會似大河決提一般朝萬竹嶺山巔的竹屋涌來,甚至孤直子都覺得體內的蒼木生靈氣隱隱受到這股氣息的吸引,欲要破體而出,若非先前明白了真氣運轉之法,此刻也把持不住了,心中驚歎不已,同樣也是敬佩萬份,“短短一個時辰功夫,竟然就修出了蒼木生靈氣,而且比我多年積累還要雄渾純正,這太上道友,真乃大才。”
他卻不知,張潛費勁苦心將魔道兩門道術合二爲一,承受了多少風險,又佔了多大的氣運才得已成功。
敬仰雖歸敬仰,然而事態衍變至今也有幾分嚴重了。
也不敢再讓他肆意收刮乙木靈氣,如今自己屬地之內萬畝竹林全部枯死,雖無關痛癢,然而驚擾其他地界,恐怕惹來麻煩,他也不好解釋。
當即已神識傳音道:“太上道友,我萬竹嶺內乙木靈氣已經枯竭,若你還需採集,且容我去相鄰幾處的山神溝通交流一下,這般強行掠奪,恐怕惹來麻煩。”
張潛聽聞此聲,頓時醒過神來,先前卻是沉迷於真氣瘋狂壯大的玄妙意境之中,未能顧忌外界情況,此時回過神來,也知動靜太大,便將蒼木生靈氣收回體內,而後神識迴應道:“無需勞煩,這法衣已被我修復,如今剛剛煉出‘蒼木生靈氣’,尚需靜悟片刻,先前多有過分之處,先賠不是,其他事情,過後再言。”他言語之中有幾分惶急與緊張,這蒼木生靈氣實在太過雄渾,甚至勝過體內‘地肺毒煞氣’與‘碧海潮生氣’的總和,足闕陰肝經之中根本容納不下。
強行納入體內的只有兩個結果,要麼是將足闕陰肝經撐破,要麼是竄入手少陰心經與足太陰脾經之中,把其中純陽真氣衝散。
無論哪種結果,最終都是一死。
而且蒼木生靈氣極爲凝練,近乎誕生靈性,於空中盤繞猶如青龍一般,完全就是一個整體,無法盡數掌握,便只有捨棄,想要分割卻是不行。
如此關頭,張潛自然無心與孤直子講這講那,心神全部沉浸其中。
捨棄自然不行,苦心豈能白費,便只有嘗試鋌而走險,若能先將這道龐大至極的蒼木生靈氣納入體內,倒也好說,直接已虛無自然本起經中的方法鎮壓封印於穴竅附近便是。
人體穴竅,雖似微塵芥子,然而其中世界卻猶如須彌之山。
道淵之術煉到極致,便要開闢穴竅。
然而要想鎮壓封印,前提卻是真氣能夠在經脈之中圓潤元轉,然而蒼木生靈氣太過渾厚,將足闕陰肝經全部填滿,尚有一半停留於體外,這感覺就好像一條蟒蛇鑽進了老鼠洞,半截身子被卡在外面,想要運轉順暢,無異於癡人說夢。卻也沒轍,只能先做嘗試,將那蒼木生靈氣收攝進入體內之後,漸漸發覺一絲契機,這蒼木生靈氣性質依舊未曾改變,甚至比之前更爲純正溫和,好似有靈性,牢牢約束着自身,在經脈之中運行,猶如純陽真氣一般,無絲毫傷害。
只覺一陣清流隨着真氣運轉遍佈全身,非但沒有不適,反而覺得體內毒素、穢物被這真氣吸收消解。
這種感覺是地肺毒煞氣與碧海潮生氣在體內運轉時從未有過的。
“原來每一種真氣練至極致都會返璞歸真,大道三千,殊途卻是同歸,後天真氣同樣可以煉的與純陽真氣一般,對自身毫無侵損。”張潛心頭一直再考慮一個問題,便是如何處理體內那兩道後天真氣,等將體內十二條經脈全部打通進入氣行周天之境以後,純陽真氣於體內行周天運轉,猶如日月升降,講求一個圓潤無礙,那時經脈之中容不得一粒沙子,所以魔道修士至此境界之後,都要將後天真氣從經脈之中廢除,要麼散於天地之間,要麼煉成身外之物。
如此一來,實力必然要暴跌,然後才慢慢恢復,這段日子猶如重傷一般,從他目前處境而言,可謂極度危險。
尤其是隨着他修煉的道術越多越雜,將來到那一步時,所需付出的心血便愈多,所承受的傷害也就越大。
如今觀蒼木生靈氣中變化,終於找到了解決之法,哽在心頭的一塊石頭被取出,對將來的路也有了自己的把握。
一時間信心大增,也知如何處置眼前麻煩。
既然這蒼木生靈氣變化的與純陽真氣一般,對身體無明顯損害,那便用它強行衝開幾條經脈,給這道渾厚到極點的真氣提供一個週轉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