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廊位於焰獄峰道宮偏遠處,所處地勢又極爲險峻,三面爲懸崖環繞,而且是囚養上古異獸之處,被層層禁制籠罩,平時也無人往來,格外的清靜,諾大一座宮殿便只有七八名執事弟子打理,宮門之處也無迎來送往之人,張潛也不停留,一撩衣襟便沿着臺階走了進去。
黑鐵令牌就在他腰間,禁制對他形同虛設,所到之處,那一層層幻境、屏障自然裂開,讓出道路。
沿着幽深的迴廊走了大約片刻,便看見遠處有一座高大而樸素的宮殿,厚重的宮牆後隱隱有陣陣獸吼傳出,卻聽不出是什麼物種,總之千奇百怪、暴躁兇殘,在幽靜的宮殿中悄然迴盪,令人心裡不安,若是夜裡處身於此,更是免不了毛骨悚然,張潛卻也不懼,推開厚重的鐵門,步履沉穩走了進去。
悽清的腳步聲在宮殿中漠然迴盪,前殿頗爲空曠,那些上古異獸都囚禁在殿後的樊籠裡。
側殿是執役弟子居所,隱隱聽的見說話聲傳出。
腳步聲傳開之後,立即有兩個執役弟子從中跑出來查看,見着面生,頓嚇一跳,卻見張潛穿着與他們一樣的道袍,神色頓時兇惡起來,大聲呵斥道:“你是何人,此處是西廊,你怎麼進來的?”
他身後那弟子略顯警惕,伸手摸住了腰間馴服異獸的銀鱗軟鞭,張潛只要有一絲異動,他便立馬出手。
這西廊禁制重重,一個普普通通的執役弟子怎麼可能悄無聲息的潛進正殿之中?
這番反映,也實屬情理之中。
“我自然是走進來的。”張潛毫無顧忌,視那兩人如無物。
“站住!此處是樊籠重地,囚養上古異獸,再不說明來意,我便將你就地格殺了,休怪我不念同門之情!”那持鞭之人本就顧慮重重,見張潛如此狂妄不將他二人放在眼裡,頓時心生殺意,根本不給他出言解釋的機會,揚手便是一鞭狠抽過來在,這銀鱗鐵鞭乃是用白銀之中提煉出來的玄銀之精鍛造,看似柔韌,實則有削金斷玉之利,這樊籠中許多上古異獸都吃着一鞭子都要皮開肉綻,抽中人身,必死無疑。
張潛微微一側身,那鞭梢擦着衣襟飛過,落在地上,竟將那堅硬的地面抽出一道溝壑來。
“王樞已被我殺了,如今這西廊便是我道場,你們繼續再次司職,不與我胡攪蠻纏,我也不會害你們性命。”張潛身手彈了彈道袍上莫須有的碎石,目光平靜掃過兩人,似在說着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只是在兩人聽太過荒唐可笑,無半點可信之處,只當張潛得了失心瘋,不由失笑。
這番動靜之後,偏殿中餘下四五名執役弟子都被驚擾出來。
一時間這正殿內有些亂哄哄,都在取笑張潛那番言語,卻也不怕一個普普通通的執事弟子能在衆目睽睽之下翻起風浪來,然而張潛卻只是沉默,而後這沉默似會傳染一般,殿內笑聲愈來愈小,氣氛也莫名其妙有些壓抑,因爲細心之人看到了張潛腰間的那塊黑鐵令牌,他先前若只是瘋言瘋語,這令牌有作何解釋?
只是那持鞭弟子卻未察覺,只見張潛一語不發,似穩坐釣魚臺一般,難免心生羞惱。
“你這瘋子卻是找死!”那銀鱗鐵鞭在空中掀起一陣似嚎哭般的風聲,寒光驟然灑開,朝着張潛脖頸上絞去,欲使其身首異處,而他躲也懶得去躲,只是擡手一抓,便將那惱人的鞭梢抓在了手裡,而後猛地一扯連鞭及人一起拽了過來,不等對方神色變幻,五指張開猶如鷹爪似的,將那人喉嚨緊緊鎖住。
那持鞭之人在這幾名執役弟子中尚屬實力出衆之輩,已經有口生玉液的修爲。
然而此時卻被張潛捏住咽喉提在空中,四肢連踢帶抓也掙扎不開分毫,龐大的身軀卻似紙糊的一般。
“似這般的,那就只有死路一條。”張潛說罷,五指微微收縮,一陣清晰的碎裂聲傳入衆人耳中。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你……你……殺了……執事……”直到此時,這持鞭的執役弟子才明白過來,張潛先前所說之話並非虛假,只是喉骨碎裂,每說一字來都都會嘔出一口鮮血,看起來悽慘至極,不等他將遺言說完,先是耗盡了力氣,身軀抽搐幾下便沒了動靜,臉上表情仍殘留着死前一刻的恐懼與迷茫,讓人膽寒。
“我不喜歡將話說第二遍,也不喜歡猜心。”張潛也不擦手背上的那幾滴鮮血,將手藏入袖袍之中,平靜的看着殿中茫然無措的六名執役弟子,說道:“以前你們幹什麼,今後也還幹什麼,我不去多管,你們也不要來煩我,我若有事,自會喚你們過來,我便只說這些,來個人領我去王樞生前住處。”
那幾名弟子戰戰兢兢不敢作答,卻不敢聽若不聞,將靠前最近一人賣了出去。
正是先前出來喝問張潛來歷那人,自知先前言語不當得罪了這尊凶神,此時早已嚇得汗流浹背,不敢多說一句廢話,只在前面帶路,張潛自不會與他計較,隨他走進一座偏殿之中,其中格局頗爲精緻,如世俗富貴人家一般,只是樸素許多,少了幾分奢靡之氣,張潛也無需他繼續帶路,便讓他自行離去。
“這是正堂,那王樞平日修煉應該在書房之中。”張潛如今急於尋一靜處坐關修煉,只有實力壯大才能應付眼前局面,尋着書房便進去了,卻先被那書架旁邊一扇石門吸引了目光,也不多想,用黑鐵令牌破了門上禁制,立刻便覺一陣熱浪撲面而來,烘的臉上發燙,其中更夾雜着一股濃厚的硫磺味。
聞着雖有些刺鼻,卻莫名有些舒服。
張潛見對身體害處不重,便安心吞吐起來,只覺得體內氣血運轉都更爲順暢,小腹似有一絲暖意涌起。
“那《心神幽虛煉火訣》本就是焰獄峰先賢參悟地肺毒火生息吞吐之太所創,二者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以此修煉,自然有種如歸懷抱的感覺!”張潛心頭漸生明悟,暗自想道:“只是地肺毒火終究對身體有害,除了將《心神幽虛煉火訣》修煉到極高的境界,體內生出先天真氣,方可驅除火毒,若長時間依靠此物修煉,雖然境界飛昇,卻傷及本源,得不償失,如那王樞一般,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走入地宮之中,那地肺毒火逾漸濃烈,整片空間都似竈孔一般,燥熱難耐。
與此同時,張潛小腹之處暖流涌起的次數逾漸頻繁,卻似被一方冰冷的磐石鎮壓着,忽隱忽現,飄飄渺渺,難以抓住那一絲真意,福靈心至,心頭生出一絲明悟:“我入門已有六月,如今終於有了突破跡象!那一絲暖意應該便是體內衍生的本命元精,只是氣海未開,存留不住,因此這般時隱時現。”
其實似他這種,氣海間驟生暖意者不在少數。
只是旁人卻不如他這般,那一絲暖意往往是一閃而逝,抓不住便很難重現,因此非心性過人、資質出衆之輩,想要將這一閃而逝的本命元精掌以神意掌控,再慢慢衝開氣海,於此落地生根,簡直難入登天,往往需要數年積累亦或是一絲機緣,似張潛這般,體內元精生了又滅、滅了又生者,簡直不曾有過。
而這一切自然是修煉道淵之術的緣故,他如今體內氣血充盈、猶如淵海,修行雖然只有短短半年,但論積累比那些在築基境停留七八年之人還要深厚,眼下他卻不急,且不說這《心神幽虛煉火訣》後續幾卷不曾看過,便是破境之時所產生諸多心魔幻想也不容大意,一個不慎,體內氣血逆流,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他將體內流動的氣血緩緩平息,而後離開了地宮。
在書房中翻找片刻,便找到了一卷《心神幽虛煉火訣》,也不完整,只記載了百骸暢通之境以前的修煉之法,有關經脈貫通、測量之法卻不曾有,不過眼下也已經滿足需求,張潛將之熟讀之後,其中所述開闢氣海、元精生根之法也漸漸瞭然於心,除此之外還有一段《白日元陽咒》,卻是通過冥想“白日當空,空無一物”之景,來破除心魔幻象的法子,倒有幾分玄妙,張潛卻是不屑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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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淵之術總綱之中便有破除心魔、堅固道心的無上妙言,白日元陽咒與之相比不過雕蟲小技。
天發殺機,移星換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任它心魔幻境如何詭異紛呈,我只以殺機去破!
害我性命者,殺之!阻我成道者,殺之!任他牛鬼蛇神、妖魔鬼怪、神仙聖賢,無不可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