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兇險!”張潛心頭陡然警覺。
體內元精浮動,卻是觸動了張潛心中逆鱗,終是從幻境中醒了過來。
他自知修行不易,卻也並非貪戀眼前境界成果,可若境界毀去、實力無存便唯有一死下場,若自身都已不存,那這情愛、慾望如何令人癡纏,又哪有半分用處,統統都是身外之物,便無不可殺之理。
“這紅粉骷髏,險些壞我道基!該殺!”他心頭殺機勃發,閉口將口中那一截香舌咬斷,而後閉上雙眼不去看那女人那勾魂的雙眼,猛一揮手,便將纏在身上的女子打的灰飛煙滅,整個人頓時從幻境中醒來,額上已有一絲冷汗,心頭暗生疑惑:“道典之中記載,這第一重情慾心魔所生幻象雖是絕色美人不假,不過相由心生,終究還是死物,神態癡傻單一,只要心志堅定,並不難破除,怎麼我見這女子卻有靈魂?”
若是斬滅情慾,張潛自忖不會有半點含糊,方纔卻是被這幻境女子勾動了心神,分不清真假,險些壞了道基,卻也不明白爲何,只能將這事情拋到腦後,不去多想,過了心魔滋擾,體內那一團本命元精逐漸沉澱下來,開始在氣海中落地生根,張潛也沉下了心神,小心應對,一番功夫之後,終於穩固了境界。
一陣奇妙的感覺自氣海中那一點而發,好似堅冰瓦解,春雪消融,從中露出一條塵封的通道。
張潛與這天地似乎多了一種聯繫,在感官之外,說不清道不明。
“體內元精蘊生,正好似天地未開之前,混沌孕育之時,算是窺得一些大道玄妙,與體外天地自然而然產生了一絲共鳴。”張潛破境之後,終於福臨心至心生明悟,看這世間萬物也有種山不是山水不是水的感覺,同樣也更加清晰、真實,卻不是眼所見,耳所聞,“想來這便是所謂的神識吧,果然玄妙。”
地宮雖然不至於大到離譜,卻只有火舌遊躥散發出的些許亮光,因此顯得有些昏暗。
若是往常,張潛也很難看清七八丈之外的陰暗,而此神識衍生,四周情景卻好像直接投射在心間,一切都豁然明朗,而這世間的萬物也好似有了自己的氣息,尤其是那一道道火舌,充滿了醞釀、毀滅、分裂、虛無的種種感覺,他對《心神幽虛煉火訣》的理解也逐漸深刻,道法自然,世間萬法皆從自然中感悟。
“原來這便是火性,果然霸道。”張潛思緒受到了那火性感染,也生出一陣如火如荼的意念。
他心頭卻也沒有常識概念,不知自己這悟性如何恐怖,當初王樞對靜坐於地火前參悟,足足一月才悟透一絲火性,還不如他這般清晰透徹,用了兩月才凝聚出一縷真火來,修道之人悟性越高,修煉神通法術也就愈容易見到成效,不過只要心靈澄澈、意性專一,人與人間,悟性差別並不會大,而更注重於境界。
境界越高,窺見的大道也就越多,與天地之間的共鳴也就逾漸強烈,悟性自然越高。
如這聚火訣,心魔叢生境的修士去修煉,一兩年方可小成,而換做一金丹境的高手,只怕看懂經文之後立馬就能上手,而張潛如今修爲自然未達到那種境界,可他悟性卻幾乎勝過同境界人百倍,卻也並非道淵之術的緣故,此法修的是自身爐鼎,以此穩固道基,與境界提升有如神助,對法術修煉卻是無益無損。
張潛未能察覺自身不同尋常之處,自然也不會因此多心。
“我聽人說,術法修煉之難不亞於道法,而且於命性無益,哪怕一門法術修至登峰造極,也不可能長生不老,因此很難取捨,癡迷於小術,是本末倒置,可醉心於大道,不修法術,若遇外劫,還是會落個身死道消的下場。”張潛卻也知道世事險惡,這修行界雖然遠離紅塵,但絕不是清靜之地,不修術法便沒有自保之力,境界再高也不過是一頭肥羊罷了,曾爲此考慮過,可眼下卻有些意外,這法術似乎不難領悟。
他瞳孔之中火舌亂舞,輕輕擡起手來,口中默唸法訣,四周遊蕩的離火之氣慢慢匯聚而來。
幾息之間,便在他掌心凝聚出一縷火線。
於此同時,張潛只覺得氣海之中的本命元精正在慢慢流逝,便漸漸收手。
“雖是不難領悟,可真想有所成就,還需一段時間。”張潛將注意力漸漸從地火上轉移,心頭自有一番打算,他如今凝聚這一縷火線,在實戰之中根本沒多大用處,而且離開這地宮之中,外面離火之氣淡薄,自己是否還能凝聚出真火來?這都尚未可知,而他卻不能將眼下不多的時間花在此處。
他入主西廊之後,一直對那幾個執事弟子不聞不問,並非單純的以爲自己一番手段就足以將其震懾。
若非這出偏殿有重重禁制阻隔,恐怕幾人早已對自己不利。
“要想真正在此處站住腳,還得將這西廊禁制真正掌控在自己手心之中。”張潛慢慢踱着步子走出了燥熱的地宮,關上石門在書桌前坐下,這西廊的禁制陣法不僅僅是防禦阻隔之用,還有諸多攻擊陣法,卻是爲了以防萬一,乃是峰主赤練子幾十年前所佈置,威力極大,也是極爲複雜,除了首座,無人能破。
便是王樞,沒有那塊禁制令牌,在這西廊之中也是寸步難行。
而那塊令牌卻是控制西廊禁制陣法的關鍵所在,只要將其祭煉成功,這西廊諸多大陣都爲他所用。
如此一來,這焰獄峰中,就目前而言,便無人能夠威脅到他了。
張潛心中漸有定計,將那黑鐵令牌拿了出來,供於香案之上,點了兩柱檀香,用以清心護神,而後才緩緩放開神識,將那黑鐵令牌團團裹住,於此同時一陣強烈的牴觸感映入心間,自他神識誕生以來,卻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外界事物對他充斥敵意,卻也見怪不怪,“想必是王樞殘留在這令牌中的一道神識。”
“這王樞以死,我若以香火祭祀半月,其中神識自然散去,我再入主其中,必然不會有一絲阻礙,不過我如今卻是等不及了。”張潛心頭暗自想道,心中一道殺機凜然的意念猛地生成,以神識爲橋樑,朝着那令牌猛的轟擊過去,那陣牴觸之感頓時瓦解,“你都死在我手中了,一道殘留的神識又能奈我何。”
神識遁入令牌之中,張潛心中立刻明白了其中玄妙。
他祭煉這令牌之前早已熟知祭煉之法,王樞遺物之中自有保存,口中輕誦法訣,神識便與那令牌取得了一絲溝通,連續誦唸三四遍之後,二者聯繫逾漸深刻,透過這令牌溝通禁制陣法,他神識好像蛛網一般在宮殿中蔓延開來,所能感觸的範圍比之先前足足增幅了一倍有餘,便好像長了許多雙眼睛。
而且所見之中多了許多光怪陸離之物,如這書房穹頂之上便被一團黑沉沉的光暈籠罩着。
看起來就像是沉重的雨雲,隨時可能墜落下來。
除此之外,各處通道門禁之處,也都被一層薄薄的流光阻隔着。
張潛心念一動,掐了一個法訣。
驟然間,書房穹頂之上的那團黑沉沉的光暈便降了下來,只墜落不足三尺,屋中桌椅便咯吱作響,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似乎隨時都可能四分五裂,張潛只覺得氣海之中元精流逝,不敢嘗試太久,散了手勢。
“這西廊之中攻擊陣法有兩處,威力最大的是樊籠深處的地火焚神陣,不過那陣法太過龐大,我如今境界不夠,不足以發揮威力,其次便是這書房中的葵水滅火陣,卻是壓制這地宮中那地肺火眼的,殺傷力雖是不及地火焚神陣,我如今卻可勉強發揮幾分威力。”張潛神識以禁制令牌爲樞紐,沿着西廊這龐大的陣法羣神遊一圈,心中漸漸明瞭,“不過僅僅操控也並非容易之事,我如今這境界的確實低了些,起碼還要度過一次心魔,體內元精才經得起消耗,讓這葵水滅火大陣圓潤運轉,不至於火盡薪斷,最終枯竭。”
心魔叢生之境共有四次心魔劫數,分別是情慾心魔、恐懼心魔、無奈心魔以及苦海心魔。
每過一劫實力便增長一些。
眼下張潛境界水到渠成,雖然破境之時有幾分兇險,卻也無大礙,而徐慶遊說也頗爲順利,兩三日之中他早把此事厲害關係、成事之機都整理出來,提前打好了腹稿,自然是巧舌如簧、口燦蓮花,將那幾位內門弟子說的蠢蠢欲動,貪念如火,彼此交換了眼神,便有人開口,大義凜然的說道:“此子若是我焰獄峰的門人,如此舉動也是忤逆犯上,自然該殺,若不是,便是犯我焰獄峰山門,更該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