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富貴有命生死在天,人生在世能幾時,無論是帝王將相亦或是販夫走卒,都逃不脫死亡的枷鎖。
然身爲一國之主,偌大江山,千萬子民,又如何能夠割捨。
於是史上諸多帝皇,無不追求永生之道,哪怕李世民這等千古一帝,也免不了這等荒誕不羈之事。
唐人多有迷信,諸如張亮、尉遲敬德等開國名臣,都擅信方術之士,煉石服散,企圖延年益壽。
李世民心知自己身子逐漸衰弱,當初四處征伐落下的傷病根子,也一併爆發開來,若無醫藥掌控,早已不堪其苦。
李治以仁孝而聞達,自從聖上御駕親征高句麗歸來之後,就時常伴隨聖駕,恨不得割髀以治其父之病,無論是真是假,這份孝心也已經深入李世民之心。
是故當王玄策將天竺溼婆神女娜羅邇娑婆引薦給他之時,李治頓時狂喜,這娜羅邇娑婆國色天香也就罷了,偏偏彌散着神聖而不可侵犯的聖潔氣質,眉心處那道如開天眼的肉*縫更是讓人嘆而驚奇,李治當下就奉爲上賓,好生供養。
王玄策見李治如此優待娜羅邇娑婆,心知自己今次摸對了門路,喜滋滋就回去歇息去了。
徐真安頓下來之後,李明達第一時間尋了上來,看到李明達的第一眼,徐真不由嚇了一跳。
兩年不見,這小丫頭出落得亭亭玉立,不說傾國傾城閉月羞花,起碼也是十足的美豔動人,且每日陪伴大唐皇帝李世民,沾染了一身的皇貴之氣,典雅大方,身材更是高挑完美,驚豔十足。
“徐家哥哥。”
李明達現出小丫頭般的可愛姿態,似乎她在徐真面前永遠長不大一般,快步走了過來,徐真下意識想要摸摸她的頭,手卻停在了半空,而後訕訕地收回手來,嚴肅地朝李明達行了一禮:“徐真見過貴主...”
雖然徐真留了一部鬍子,人也成熟了很多,第一眼看着確實有些陌生,但李明達也沒想到徐真居然會跟她陌生到如此鄭重行禮的地步,一顆心頓時糾結難受得要死。
這兩年來她除了陪伴李世民,剩下的時間全部用來思念眼前之人,當初一起歷險之時,徐真送給她的小石頭,都已經被她摩挲得溫潤無比,結果好不容易將人兒給等了回來,卻似隔了一片海一般,又怎能讓人不難受。
她泫然欲泣,微微擡起頭來,心裡正惱怒,卻看到徐真嘴角抽搐,竟是在強忍着笑意。
“好你個徐真哥哥。一回來就知道欺負奴家。”
李明達破涕爲笑,作勢要打,徐真卻一把握住她的柔荑,順勢將他拉入了懷中。
徐真的胸膛很寬厚,帶着男兒漢的英武氣息,李明達將耳朵貼在徐真的胸膛上,聽到心臟強有力的搏動,她的小心肝兒也不停的加速,臉頰卻紅潤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她被徐真抱着,產生了男女之間那種羞臊的念頭,她和徐真都知曉,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小姑娘了。
這裡畢竟是皇宮大內,徐真也不敢太過造次,短暫而纏綿的擁抱之後,他就跟李明達分開來,二人落座,由李明達給徐真煮茶,徐真則將兩年間發生的事情都傾訴了出來。
李明達也將朝廷之中的要緊事情都說清楚,也算是對徐真的一種提醒。
徐真問起關於慕容寒竹的情況,李明達卻是皺起了眉頭。
由於徐真離開了中原,徵遼之事則由李勣孤力主持支撐,諸多大將雖然仍舊擁有統領大軍作戰的能力,但重新組建的神火營卻無法熟練掌控真武大將軍,雖然戰爭取得了勝利,然過程卻是艱難得很。
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爾等異族將領遠征內陸西方和北方,數百個部落無不臣服,反倒佔盡了風頭,但也遭遇到了文官們的彈劾,說他們溝通外敵,所謀甚大云云。
單單貞觀二十一年間,震懾征伐小部落的戰役就不下百場,而慕容寒竹則通過皇太子李治,親自組建和**訓練新的神火營,果真讓他成功了。
本以爲他會在軍營裡發展下去,沒想到卻因功而得除中書舍人之職。
到了三月庚子,蕭皇后薨,聖上詔令復其皇后之稱號,諡號爲愍,使三品以上治喪護葬,爲其配備鹵簿儀衛,送至江都,與隋煬帝合葬於一處。
羣臣頌揚聖上恩澤與寬容,聖上也是了卻一樁心事,身體狀況得以好轉些許,這慕容寒竹卻趁機進諫,懇請聖上將前隋光化公主迎回大唐。
一時間朝堂議論紛紛,多有反對着,然而慕容寒竹卻仍舊堅持,皇太子李治爲其說情,又道若連前朝公主都能容納,又何愁四面八方的蠻夷不臣服。
聖上終於被說動,慕容寒竹親自前往吐谷渾,將光化公主給迎回了大唐,聖上破例親封其爲韓國夫人,贈送豪宅以供其頤養。
此舉果然感化了諸多蠻夷,一時間邊疆部族紛紛來投,每日來長安朝貢者絡繹不絕,鴻臚寺人手都忙不過來。
聖上由是將慕容寒竹提爲中書侍郎,此乃正四品上的官兒,可謂藉此踏上了青雲路,真正成爲了大唐朝廷的一方人物,甚至一時成爲了文官之中的新貴。
衆人皆以爲聖上是因爲容納光化之事,才提拔慕容寒竹,然而李明達卻告訴徐真,其實聖上私下裡曾經跟李明達解釋過。
這慕容寒竹的背後乃是崔氏大族,聖上希望能夠通過慕容寒竹來安撫諸多豪門望族,也是在爲皇太子李治順利過渡而搭橋鋪路。
說到這裡,李明達雙眸之中隱有淚光,時常陪伴父親的她,又豈會不清楚父親的身體狀況。
徐真也是一聲輕嘆,想起李世民對他的暗中囑託,心裡兀自擔憂,到了這個時候,他不能也不願再躲避,哪怕朝堂爭鬥如吃人猛獸,他也要爲了這份恩情,去闖上一闖。
李明達就一直待在徐真的住處,中途凱薩和張素靈也過來,三個女人竊竊私語,歡笑不斷,顯然是張素靈在賣弄一路上的趣聞。
到了下午,則由李明達帶着,進入甘露殿,參加李世民的請宴,文武百官齊聚,皇帝陛下難得容光煥發,席間還給羣臣敬了一杯酒,感謝諸多臣子這段時間的辛勞,雖然整場宴會都未提及徐真和天竺之戰,然而眼睛沒瞎的人都知道,徐真這次要封頂了。
因爲皇太子李治和李明達相伴左右,長孫無忌和李勣這樣的老人次之,李勣的下首,就是徐真。
宴會的座次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果不其然,翌日的早朝之上,鮮有上朝的皇帝陛下親自升座,封徐真爲左屯衛大將軍,統領北屯營,兼督“百騎”,封爵也從食邑一千五百戶的柳城縣公,升爲食邑兩千戶的齊郡開國公。
出奇的是,這一次,無論文武官員,居然沒有一人提出異議。
只要稍微有點眼色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聖上此舉乃有託孤之意,諸多老臣之中,堪用又信任的其實不少,然而像李靖和房玄齡這樣的,半截身子都入了土,能輔佐李治的,也就只剩下長孫無忌和李勣,一文一武,一內一外。
可聖上又擔心李治過於懦弱,被這兩個老傢伙把持玩弄,於是將年僅二十九的徐真提拔上來,也算是一手後招了。
百騎乃是高祖時期的元從禁軍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除了當今聖上,無人能夠調動,鎮守玄武門的北屯營雖然名義上隸屬於左右屯衛,然而沒有聖上的旨意詔令,也同樣沒人敢動用這支軍馬。
如今聖上將手頭上的兵馬都交給了徐真,這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 tt kan▲ c o
徐真在短短几年間從一介低賤武侯,做到二品的位極人臣,若是皇親國戚或是王侯將相之後裔,那還說得過去,可他出身卑微低賤,甚至連寒門士族都算不上,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這就不得不讓人匪夷所思了。
而且徐真在朝堂上不斷被排擠傾軋,連皇太子李治都給他有過節,長孫無忌更是欲置之於死地而後快,這樣的人,聖上居然還敢提拔上來,這無異於三歲孩童提了柄吹毛斷髮的寶刀,無異於手指粗卻高達百丈的數,隨時有傾塌的可能啊。
諸人都不明白聖上爲何如此鋌而走險,雖說李治懦弱,但也不至於被人把持,再者,長孫無忌雖然有些專權獨斷,然畢竟是國舅爺,難不成聖上真的如此不放心長孫無忌。還是不放心李勣。
亦或者說,除了這兩人之外,還有別人會威脅到李治的統治地位。
諸人還未想透徹之時,聖上又頒佈詔令,徐真麾下的弟兄們全部下放爲軍官,雖然官階不高,但幾乎遍佈了十六府衛,牢牢掌控了基層軍士的脈動。
如此看來,聖上是下定了決心,要將這份天大的信任,交給徐真了。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然而誰都不敢拍胸脯保證李世民在駕崩之前,不會大殺特殺,將他自以爲會對李治產生威脅的人,全部剷除。
所以徐真這次受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離譜,比之前任何一次的跨越都要高,然而文武百官卻噤若寒蟬,沒有任何一人敢出來阻攔和抗議。
有了徐真和胤宗等一幫兄弟們的封賞在前,王玄策由衛率府長史被封爲朝散大夫,就顯得極爲寒磣了。
不過他也沒有任何的怨言,畢竟在天竺之時,他和蔣師仁卻是沒有半寸功勞,若非徐真將他二人解救出來,他還回不來這長安城。
況且,他想要做的事情,看來已經達成了目的。
因爲娜羅邇娑婆在與他共度雲雨之後,已經向他透露,過兩天,皇太子李治就要帶她入宮,替大唐皇帝陛下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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