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拖了,拖得我已經沒臉說什麼了,躺平隨便打吧
蔣錫拿出來的是蔣方回的舊醫箱。這東西陪着他走了一趟東北,但看起來使用得相當仔細,因爲上頭的舊漆都沒有變色或磕碰的傷痕。蔣錫打開藥箱,從裡頭拿出來一塊黑布。
“這是什麼?”沈數莫名其妙地拈起一角抖了抖,寬大柔軟的絨布,抖開來輕飄飄的,但並沒有什麼東西掉出來。
桃華把這東西團在手裡揉了揉,覺得觸感有點熟悉,再往藥箱裡看了一眼:“這個,是塞在脈枕裡的嗎?”
蔣方回伺候宮中貴人,脈枕當然也做得十分精細,淺色緞子面,裡頭平平地墊上細絨布,貴人們的手放在上頭柔軟舒適。現在箱子裡就只剩下一個空空的緞子套,那麼蔣錫拿出來的這塊絨布,當然就是原先塞在脈枕裡頭的了。
“對!”蔣錫連連點頭,“你們看看這上頭有什麼!”
一塊黑色絨布,上頭什麼也沒有。桃華翻來覆去地看了兩遍,纔在光線之下看出一點兒不對來:“這裡繡了些什麼?”
這裡說的繡,當然不是繡娘們那等精工細做的繁複圖案,只是用黑線在上頭繡了幾條痕跡而已。因爲線與絨布幾乎是一色的,很難看出來,桃華用手摸了一會兒,摸出幾個字來:“好像是——東,左三,下五。”
之所以說好像是,是因爲這幾個字繡得並不是楷體,而簡省了些筆劃,桃華還是根據字形猜的。
“我也覺得是這幾個字。”蔣錫點頭,“我去給一家人家出診,半路上淋了雨,將這脈枕也淋溼了。我想着拆開來洗洗,誰知道搓的時候覺得有點不對勁,就摸出這幾個字來。”
“這是誰繡上去的?”沈數皺起眉頭,“這個——原先是祖父的吧?”
“正是。”蔣錫聽他叫祖父叫得十分順溜,不由得心裡歡喜,“就是桃姐兒祖父留下來的。”
“那多半應該是祖父或祖母繡上去的?”沈數沉吟着,“這藥箱,祖父都是不離身的吧?”
行醫之人的藥箱,輕易是不讓外人碰的,所以蔣方回的藥箱,除了他一定就是他的妻子王氏能動了,但是在脈枕裡繡這個是做什麼呢?
桃華摩挲着這塊絨布,良久才忽然問:“祖父是在哪裡過世的?”
“在天牢裡。”蔣錫立刻回答,“桃姐兒,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幾個字是暗指了些什麼?”
父女兩個面面相覷。早在剛從蔣老太爺手裡拿到這個藥箱的時候,他們就談過此事。蔣方回之死,顯然不是畏罪自盡,而是“被自盡”了,其原因很可能是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比如說,太后下毒謀害先賢妃的事情——所以在天牢之中被滅了口。
當時這個藥箱收回來的時候已經被翻查過了,連藥箱底部的夾層都被粗暴地扯開,如果真有什麼留下的線索,也被人搜走了。然而此刻,卻在脈枕裡發現了這幾個字,如果這是線索,那就是蔣方回留下的最後東西了。
但是桃華還有幾分疑惑:“祖父,會針線?”這幾個字繡得挺粗糙,但也不是從來沒做過針線的人能繡出來的,比如蔣錫,他連自己的衣服破了都不會補,是絕對繡不出來的。
蔣錫撓了撓頭:“你祖父手特別巧,不但行鍼是一絕,還會自己補衣服。”他小時候被父親帶出去玩,不小心撕破了褲子,怕回家被母親責怪,就是父親悄悄拿針線給他補上了的,而且補得極整齊。
當然這跟母親的針腳究竟是不一樣的,等褲子被母親拿去洗的時候還是發現了,然而已經時過境遷,母親也就並沒有責怪他,只是拿着這褲子去取笑了父親一場。
蔣錫那時候還小,並不很明白父母言語之中的調侃與情意,只記得母親說父親的針線好,都可以去做針線娘了。
桃華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這會兒她突然想起來,蔣方回的藥箱裡曾經有一個核桃大小的扁圓小墊子,當時她沒看出來那是個什麼東西,現在聽蔣錫這麼一說才恍然大悟,那東西不就是個針墊嗎?前生她的祖母也用過的,用兩塊布中間塞點棉花,就可以插上幾根針,中間塞團線,帶在身上,如果有需要的時候就拿出來使用。蔣方回生前在藥箱里居然還帶着針線,可見確實是會做針線的。
所以,這幾個字,是蔣方回在天牢之中自己拆開了脈枕繡進去的嗎?之後他將脈枕重新縫好,然後將針墊裡的針和線都扔掉。這個時代,幾乎沒有哪個男人會做針線,所以只要太后的人沒有發現他藥箱裡有針線,就絕不會聯想到這上頭去。
又或者他們也曾經檢查過脈枕,但蔣方回的手藝實在太好,並看不出拆過的痕跡——畢竟只是把邊子縫上,又不是精細刺繡——所以並沒有將脈枕拆開檢查。不過,蔣方回用的是黑線,即使他們將內襯取出來看了,也未必能發現端倪。
“天牢!”沈數雙眼發亮,“我明日就去打聽,祖父臨終之時究竟關在哪個牢房裡。”
蔣錫發現這絨布上繡的字時,曾經激動得不能自已,一口氣趕回京城,恨不得立刻就能讓女兒女婿看見這東西。現在東西已經交給了女兒,他的心思就全放到回憶蔣方回身上去了。
少年喪父,母親也隨之而去,雖然有蔣老太爺這個伯父悉心照料,但對於蔣錫的打擊仍舊是極大的。只是他身爲男子,雖然心中思念,卻也不好形諸於外。成親之後,倒是有李氏還可傾吐幾分,誰知李氏又早早去了。後頭娶的曹氏,實在不過是爲了照顧女兒而已,與李氏遠不能相比,自然也不會有這些傾情之語。
這些事若是一直憋在心裡不提起,或許也就這樣了,然而一旦開了個頭,就像堤壩垮了一角,水流將傾瀉而出,一時再難堵住。
蔣錫這會兒就是如此。原本心裡還掛念着女兒有孕,待見到桃華臉色紅潤精神不錯,心下一鬆多喝了一杯,就扯着女兒講起了亡父。
“你祖父啊,最愛研習那些金石之藥。什麼鉛丹銅錫、石英雄黃……”蔣錫醉眼朦朧,扯着桃華的衣袖不放手,“爹小時候常見他弄些東西在搗鼓,有一回爹趁你祖父不在溜進去,結果被你祖父狠打了一頓,說這些東西許多都是有毒的,小孩子不懂事,絕對不許亂摸亂碰。”
“祖父研習金石之藥?”桃華心裡一動。金石之藥,就是礦物中可以入藥的那些,重金屬中毒,與金石就頗有關係。
蔣錫神智這會兒不是很清醒,耳朵裡雖聽見桃華的問話,嘴卻不聽自己使喚,已經說到別處去了:“你祖父還會制脂粉呢,說外頭的脂粉都有鉛粉在內,用了對容顏有損,總是自己制了給你祖母用……”
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然而不足爲外人道。蔣錫雖然在酒醉之中,話說了一半仍舊覺得好像不大對勁,於是閉上了嘴,瞪着眼睛不知該說什麼了。
桃華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爹,天晚了,回房歇着吧。”
蔣錫倒是從善如流,搖晃着站起來:“爹聽你的。”
沈數早叫人收拾了屋子出來,桃華親自把人送過去。蔣錫被外頭的涼風一吹,似乎清醒了一點兒,拉着桃華道:“你祖父當年總歸跟先賢妃娘娘過世脫不了關係,今兒說這些,徵明會不會不高興?”
“爹呀——”這都說了一晚上了,現在纔想起來不是太晚了嗎?桃華無奈地搖着頭:“放心吧,王爺心裡明白。”真要是恨着蔣方回,怎麼還可能娶她?
蔣錫這才放心,往枕頭上一倒,一秒鐘就睡着了。桃華嘆着氣叫當歸進來:“一會兒我叫人送熱水來,給老爺擦了臉和手腳,也能睡得自在些。晚上警醒些,若是老爺半夜口渴,茶水都是備好的,別給他喝涼茶。”
當歸自小嘴拙,跟着出了一趟門也仍舊不怎麼會說話,對桃華的話只是點頭。桃華知道他不會說,但素來忠心,既叫他晚上警醒,那必定不會睡死過去的,何況外屋還配了兩個婆子聽使喚,遂安心退出去了。
沈數在外頭等着,看桃華出來便笑:“這是問當歸話了?”
桃華給他一個小白眼:“那傢伙笨嘴拙舌的,又對爹爹忠心,別看是我,怕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且你不是說會替我打聽嗎,那我還費力氣問他做什麼。”
沈數笑起來,挽了桃華的手小心往外走:“仔細腳下,這會兒雖沒結霜,露水已經上來了,石板地滑得很——該叫人掀了改鋪六棱石子路纔好。”
這都哪跟哪,桃華輕輕捏了他一把:“別想起一出是一出,先說正經的。”
沈數一本正經道:“如今我的王妃身懷有孕,照顧她難道不是最正經的?”
桃華瞪他一眼,忍不住又笑:“別吊人胃口,快點說啊!”
沈數嘿嘿一笑,又被桃華擰了一把才道:“我着人去打聽過了,岳父回了京城,先將一人送進了客棧住着。”
“誰?”
沈數摸摸下巴:“王妃這樣聰明,難道猜不出來?”
“是白果?”桃華心情頗有些複雜。
“可不是呢。”沈數拍拍她的手,“由岳父自己做主吧。橫豎有個人照顧他總是好的。你家太太……”對曹氏他是真的沒法呼爲岳母,只能跟着桃華叫一聲太太了。那位太太到現在還在家裡哼哼唧唧呢,藥是吃一碗倒一碗,三不五時的要鬧點不自在出來,連桃華都懶得回去看了。
只可憐了蔣柏華,每逢休沐就是回去端茶端藥侍疾的。原先是個無憂無慮的小胖子,如今這一兩個月就像忽然長大了許多似的,不但臉兒瘦了些,說話都像個小大人似的了,也不知是好是壞。幸而他對桃華還是如前一般依賴信任,並不曾生出什麼疏遠來,否則桃華是定要傷心的。
桃華這會兒也想到了曹氏,嘆口氣:“其實我還是應該回去看看的。”畢竟那也是她的孃家,現在蔣錫回來了,家裡卻還有個裝病的,豈不是進門就鬧心麼。
“她要裝病,你能怎樣?”沈數不以爲然,“就算你開出仙丹來,她不吃也是白廢力氣。反正也無甚大病,願意裝就讓她裝吧,橫豎家裡的事有人管——等白果回去接了手,她大約就無藥自愈了。”
最後這句話說得桃華無奈地笑了:“你說得是。論起來,怕是白果比什麼藥都好使。”
沈數也笑起來:“你既知道,就不必再憂心了。再怎麼說肚子裡也還有一個呢,我聽舅母說過,這時候女子斷不可憂思過甚,否則既傷了自己,又傷了孩兒。”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桃華倚在他身上慢慢地走,只覺得迎面吹過來的風雖有些涼卻也舒服,還帶着些兒晚謝的桂花微香,不由得愜意起來,“說起來,顧叢過年總要回京城來的,不如你就跟他提提蝶衣的事兒。若他也有意,早些把聘禮下了是正經。他都二十多了,蝶衣也不小了,早些成親,也早些延續香火不是?”
沈數微有些猶豫:“總要等到你生產之後……”本來手頭人就不大夠用,等生了孩兒只會需要更多的人,這時候偏偏還把蝶衣嫁出去,“顧叢的身份——若是蝶衣嫁過去,就不好再回來了。”
家中奴婢,若是嫁的也是奴婢,成親之後自然還可以回來當差。但顧叢是有品級的太醫,如今名聲正盛,等種痘之事結束,他必定要升。那時候蝶衣也就是正經官宦人家的太太了,自然不能再來做下人的事,這個人就等於是送出去了。
“先下了聘,成親的時日還要另擇呢。”桃華不怎麼在意地搖搖頭,“再說了,現在鄭嬤嬤回來,我這邊人也夠用了。”如今郡王府裡被沈數清得乾乾淨淨,這次鄭嬤嬤和蝶衣又從西北帶了幾個人回來,只伺候兩個主子的話,的確是夠用了。
“但到時候還要找乳孃……”沈數可是不敢用內務府送來的人照顧孩子的,若這樣一算,事情還多得很呢。
“急什麼,還有小半年才生呢。這些都交給鄭嬤嬤,她有經驗。說起來,不單是蝶衣,就是薄荷,我也正在想呢。”
薄荷比蝶衣略小一點,今年也已經十□□了,放在普通人家應該已經要嫁人了,就是做奴婢的,二十歲上也該考慮往外放了。
現在考慮起來,等她的孩子生了,正好就可以開始辦事了。薄荷若是願意嫁在郡王府裡呢,正好婚後還可以回她身邊來。到時候她做管事媳婦,大丫鬟的位置就由玉竹頂上。
另一個大丫鬟的位子自然是桔梗兒的,雖說如今她主要是照顧蔣柏華,但既然蔣錫回來了,蔣柏華還是應該回家去住,不然父母在堂,卻長住姐姐姐夫家中,也不大像個樣子。
桔梗兒年紀不大,勝在機靈。玉竹也是個機靈人,有她們兩個,再加上沉穩的薄荷和老到的鄭嬤嬤,一直到生產也足夠人手了。
至於孩子生下來之後,自然要再挑人上來。桃華打算從李氏的陪嫁莊子挑幾個人,雖說規矩上肯定不如內務府送來的人,但忠心是絕對夠的,只要讓鄭嬤嬤好生□□一下就是了。
沈數聽桃華滔滔不絕地說起這些計劃,完全不復平日裡談醫論藥時的精明幹練,只像個在後宅裡打轉的小婦人一般,絮絮叨叨地說着些家長裡短、兒女之情的事情,雖然瑣碎,卻帶着股子煙火氣,透着淡淡的溫暖。
他原是不耐煩聽這些的。以前在定北侯府裡,偶爾舅母跟舅父說起這些後宅之事,他聽不上幾句就想着出門去拉弓跑馬,還頗爲奇怪舅父爲什麼就能聽得下去,有時還一邊聽一邊答應,彷彿很感興趣似的。
那時候他以爲舅父是裝的,就爲了哄舅母高興罷了,免得舅母嘮叨更多。現在輪到他自己才明白,原來這些瑣碎之事也是有一番滋味的,這種滋味,大約就叫做“家”吧。
這邊安郡王府裡父女情深夫妻情好,那邊成親王府裡卻是人仰馬翻。
成親王多年來睡眠都不好,常常要用安神香或安神湯才能睡下。這些日子兩個兒子俱都病着,心裡添了些事,就更難以入睡了。這一夜點了安神香,仍舊翻來覆去睡不着,好容易天色微明時才朦朧過去,就聽外頭亂糟糟的,一個機靈就醒過來了:“來人!出什麼事了?”千萬不要是兒子出了事啊。
貼身小廝從外頭進來,表情難看:“回王爺,公子們那邊……”
成親王嗖地爬起來:“快,備轎,本王去看看!”
兩個孩子的院子裡,丫鬟們穿梭進出,個個都是緊閉着嘴一臉凝重,卻又不敢露出擔憂的神色來。成親王看得心猛往下沉,腳步有些踉蹌地下了轎,就聽成親王妃的聲音從裡頭響出來:“備車,備車,我再去求她!”
她跟一陣風似地往外頭跑了,從成親王身邊經過,險些把成親王都帶倒。成親王心裡又沉了沉,伸手抓了一個丫鬟:“到底怎樣了?”
丫鬟嚇得連忙跪下:“小公子今早突然喘了起來,院使大人行了針,可……”可用處不大,現在已經讓人去煎蔘湯了。
成親王身子不好,沒精力晚上守着兩個兒子,但對於昨日桃華所說的不宜立即用人蔘的話,自有丫鬟小廝轉述,他也是知道的。這會兒聽說已經讓人煎蔘湯,頓時知道情況恐怕真的是極糟了,一把甩開丫鬟,踉蹌着衝進了屋子。
屋子裡此刻亂成一團,大孩子已經被抱去了隔壁,免得嚇着他,小的這個則躺在牀上,小小的身子上紮了一排銀針,但仍舊小臉憋得有些青紫,張着嘴像離了水的魚一樣艱難地呼吸着。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怎麼覺得兒子一夜不見臉似乎大了一圈,皮膚繃得緊緊的,幾乎能反起燭光來了。
“鄭大人,究竟怎樣了?”成親王聲音有些發抖。雖說他對兩個兒子的病弱不大滿意,可終究這是嫡子,而他又再無一個庶子,這就是他全部的希望了,經不起半點損失。
鄭院使額頭上已經滿是細汗,嘆了口氣:“王爺,下官已經盡力了,只看用了蔘湯,小公子情形如何……”
成親王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坐倒。片刻之後,一個丫鬟捧了一小盅蔘湯進來,拿小銀匙一點點給孩子喂藥。
成親王瞪大了眼睛瞧着,眼看用下去半盅,孩子的臉色似乎稍好了些,不像方纔那麼青紫駭人,不由得又升起一絲希望:“鄭大人——”
鄭院使的臉色卻並沒有好轉,反而低頭仔細去聽孩子的呼吸,半晌擡頭道:“下官再開個方子,速去煎了來。藥要濃,且不可再讓小公子飲水了。”
成親王見他這樣,似乎情形並未好轉,心又往下沉。丫鬟早接了方子飛跑去熬藥,裡頭外頭亂成一團。忽聽外頭有人大聲喊道:“安郡王妃來了!”
這一聲跟什麼詔令似的,屋裡屋外的人都安靜了。成親王連忙要迎出去,就見桃華被兩個丫鬟擁着走了進來,一見屋裡這些人,頓時皺起眉頭:“閒雜人等都出去,亂哄哄的擠着做什麼!”
鄭院使這一夜也累得不輕,見了桃華也是如釋重負:“郡王妃,這怕是——”
桃華把閒人都趕了出去,屋子裡頓時靜了下來,只聽孩子粗重的呼吸聲,其間似乎還有些帶着水聲咕嚕,不由得嘆了口氣——這是肺水腫。
腎衰竭在少尿期是很容易由於水分無法排出引發肺水腫的,一旦引發……
“把人扶起來坐着,腳垂到牀下來。”她沒有地塞米松,沒有脫水劑,不能做氣管切開,甚至連給氧都做不到,這麼小的孩子……
“這是下官剛纔開的方子。”鄭院使捧着方子趕緊遞過來。
桃華掃了一眼:“再添一味紅花吧。”擴張一下血管,但願……能起一點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