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這一場仗,今年的確不好打。
去年北蠻沒有大舉入侵,是因爲前年被打得夠嗆,傷到了筋骨,只能休養生息。然而狼終究是狼,養好了傷之後,又要咬人了。
“今年開春之後,雨水就少……”沈數站在書房裡,看着牆上掛的一幅西北地圖,這幅地圖比不上定北侯府裡那張繪製詳細,但也足夠看得明白了,“據說草原上有好幾條河都斷流了。”
西北本來雨水就不多,若是西北人都說雨水少,那就是旱了。西北旱了,北蠻人的草原也跑不了。中原人要種田需要水,北蠻人雖然不種田,可是牛羊卻也是要吃草飲水的,旱起來他們的日子又怎麼會好過?何況西北還營建水利,各家各戶若沒有井,就建旱井存水,而北蠻人卻沒這些設施,故而今年這一旱,草原上比西北還更難過。
不過對北蠻人來說,劫掠已經是他們的天性,沒吃沒喝怎麼辦?搶啊!
故而才入秋,西北邊城受到的小股北蠻兵侵襲已經有好幾起了,且人數越來越多,四處攪擾,到了九月裡,更是頻繁,弄得邊城守軍都有些疲於應付了。
“舅舅雖然治軍嚴謹,但今年……”今年西北軍裡混進去不少懷着異心之人,雖然定北侯已經做好了準備,但西北十萬兵馬,人多了,便總是難免有些人生了異心,弄得人心浮動起來。
沈數臉色有些陰鬱:“原本春季裡雨水少些也是常事,西北那邊總是如此,沒想到夏季裡雨水也少,今年看來是要有一場惡戰了。”餓極了的狼,咬起人來總是特別狠的。
說起打仗,桃華就想到那一年她在救護隊裡經歷的血腥。做爲一個醫生,她見過太多的傷病和死亡,然而醫院裡總歸是跟戰場上不一樣的,那些滾燙的鮮血和猙獰的傷口以及鮮活的生命,總能給人以更多的震撼和衝擊。
“你是想回西北嗎?”沈數是在西北長大的,他血脈裡就有西北人的剽悍勇猛,對西北更有一份故土之情,聽說今年戰況緊急,他怎麼可能在京城坐得住?
沈數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桃華。旭哥兒坐在他肩上,見父母只顧說話冷落了他,頓時不願意了,拿小手揪了一下沈數的頭髮:“爹——”
“旭哥兒下來。”桃華起身去抱他,“爹孃有事要說,旭哥兒出去玩好不好?”
旭哥兒還沒有在父親肩上坐夠。這個遊戲家裡的乳孃丫鬟們根本不敢陪他玩,只有母親用的那個叫三七的小廝會這樣扛着他在園子裡走走。然而三七不常到園子裡來,丫鬟們說他是什麼前院當差的,不能總來後院。
這個他聽不懂,但是三七的肩膀既沒有父親寬,也沒有父親高,坐上去也不大過癮,只有父親回來才能痛快地玩呢。然而今天還沒有玩夠,母親就要叫他出去玩了。
“好了,嘴噘得可以掛個油瓶了。”桃華在兒子噘得高高的小嘴上捏了一下,隨即想起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油瓶,便改口道,“像前院的馬一樣,要不要給你也掛個籠頭?”
馬,旭哥兒是知道的,沈數帶他去看過,的確都是嘴巴長長的伸出來,然後套一個籠頭。雖然馬兒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在意,但旭哥兒總覺得這樣很不舒服,想吃東西都張不大吧?想到自己嘴巴上也要套這麼個東西,或許連蛋羹都不能吃了,旭哥兒便立刻雙手捂住了嘴:“不要!”
“那就乖乖出去玩。”桃華在他的大腦門上親了一下,“等爹爹跟娘說完了話,陪你騎大馬。”
所謂騎大馬,就是把旭哥兒扛在肩膀上跑圈,這個就只有沈數敢了,連三七都不敢扛着小主子跑,生怕萬一絆倒了,摔了自己事小,摔了小主子可是萬死莫贖。因此旭哥兒一聽可以騎大馬,立刻就乖了,老老實實讓乳孃將他領了出去。
打發走了兒子,夫妻兩個總算可以坐下來細談了。
“皇上是什麼意思?”如今京城裡五城兵馬司是靖海侯領着,此人乃是中立派,只忠於龍椅上的人,倒是不必擔憂。禁軍那裡有皇帝的人,也不要緊。可城外兩營軍裡,沈數這一年來只在裡頭亂串,卻是知道里頭頗有些人是投機之輩,慣於見風使舵,只看哪一邊勢大,就會倒向哪一邊。皇帝本人並不會帶兵,真到了要緊關頭,還要指望沈數呢。
“我還未跟皇上商議。”沈數眉頭緊皺,“可西北要緊。若是西北有什麼不測,北蠻衝進關內,百姓就要死傷慘重。”西北地勢平坦,北蠻人全是騎兵,倘若破了城關,那後頭對他們而言簡直就是一馬平川,隨便他們燒殺搶掠了。
桃華嘆了口氣:“偏偏是今年……”皇帝正要收拾於家的時候,北蠻來搗亂了。說起來,也是於閣老用一個於銳拖了時間,終於拖到北蠻入侵,皇帝顧不上他了。這一招丟卒保車,算起來真是用得十分成功。
“算他運氣好吧。”沈數冷聲說,“無論如何,抗擊北蠻最爲要緊,否則城關破了,生靈塗炭。”
“那你就去向皇上請命吧。”桃華看出他的決心,“我也收拾收拾,跟你一起去。”
“你也去?”沈數當然知道桃華是爲去主持救護隊,可還有兒子呢,“旭哥兒不能去!”
“把他悄悄送到父親那裡。”桃華瞬間就下定了決心,“對外只說我帶着他去了西北。”西北戰事,的確不能帶旭哥兒去,雖然這樣難免跟兒子分離,但也比帶他去戰場所在之地強。說句最糟糕的話——萬一西北城關被破——這種事之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至少兒子在京城是安全的。
“叫乳孃帶上她們的孩兒,進西北之前,將他們留在當地。”兩個乳孃的兒女都跟旭哥兒差不多年紀,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外人見過旭哥兒的還真不多,把兩個孩子都打扮起來,魚目混珠並沒問題。
“其實……”沈數想說桃華是不必去的。西北條件遠不如京城,更不必說去了還要在救護隊裡沒日沒夜地救人。
桃華擺擺手:“夫妻一體,自然你去哪裡我到哪裡。”
“桃華——”沈數一把攥住了妻子的手,嘴脣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麼好,最後只道,“我去見皇上。”
這會兒天都黑透了,外頭快要宵禁,按說已經不宜入宮,但軍情如火急,沈數也不想再等,立刻就吩咐人備馬出了門。
鄭嬤嬤在廚下吩咐了晚飯,正待進屋來問問是否要傳膳,就見沈數出去了,不覺驚訝道:“王爺這是去了哪裡,不用晚飯了?”
“先放在竈上溫着吧,怕是王爺很晚才能回來。”這下旭哥兒也騎不了大馬了,桃華想想對兒子失了信,不由得有點心虛,“把哥兒帶過來,我們先吃,吃完了好收拾東西。”
鄭嬤嬤一邊叫人傳膳,一邊疑惑地道:“王妃要收拾什麼?”
桃華大略說了幾句西北戰事緊急,便道:“我是要跟着王爺去的,旭哥兒卻不能走這樣長的路,我想着,玉竹和薄荷隨我去西北,嬤嬤跟桔梗帶着旭哥兒,悄悄住到父親那裡去。”
說起來,這也是以防萬一。她和沈數都不在,難保沒人打旭哥兒的主意。玉竹和薄荷都是她貼身伺候的大丫鬟,若是不在身邊便招人耳目,鄭嬤嬤年紀大些,若說不去西北倒無人懷疑。至於桔梗,因爲總在蔣柏華到郡王府來住的時候照顧蔣柏華,在她身邊的時候相對少些,這會兒若是回蔣家去,也是情理之中,並不招眼。
鄭嬤嬤嚇了一跳:“王爺還要回西北?”她在宮中見多了陰謀詭計,也不是沒見過死人,然而那些勾心鬥角的東西,與戰場上刀兵相見截然不同。老實說那年她跟着桃華去了一趟西北,真是驚心動魄,連老命都要嚇掉半條。後來桃華啓程回京城,她病着不能一起走,也難說不是因爲嚇壞了。
“王妃也要跟着去?”鄭嬤嬤不得不承認,論膽量,她真比不得王妃,就連蝶衣那丫頭都比不得,那丫頭可是敢跟着救護隊上戰場扒死人的。
“我跟王爺當然要一起。”桃華已經在思索要收拾什麼帶去西北了。沈數這會兒急着呢,定然是想輕車簡從,所以不能帶太多的行李。然而有些東西在京城買起來容易,到了西北就不易得了,還是要準備些,哪怕讓人押車慢行呢。
鄭嬤嬤不知說什麼纔好:“可是哥兒還小……”她有點想阻止桃華去西北。王爺肯定是攔不住的,但若是王妃也去了,京城這邊郡王府就沒了主心骨了。若是別的時候,她敢說能把得住郡王府,可現在有個成親王妃正打旭哥兒的主意,宮裡頭還有個據說近來性情更跋扈古怪的皇后,她畢竟是個放出來的宮人,頂不住這幾尊大佛啊。萬一有點什麼事,就怕皇帝都來不及救,她可就對不住王爺王妃了。
“因爲他小,所以纔不能帶他去西北。”桃華嘆了口氣。這一去西北,少說得跟兒子分開半年之久,旭哥兒打落地還沒跟爹孃分開過呢,不知道要哭鬧成什麼樣子了。
“娘——”說曹操曹操到,旭哥兒跟小炮彈似的從外屋衝進來,撲到桃華腿上,噘着嘴,“爹出去……”不是說要陪他騎大馬的嘛,爲什麼又不見了。
桃華抱着兒子親了又親:“爹有很要緊的事做。進宮去了。”
旭哥兒知道進宮的意思。桃華也跟他講過,宮裡有位皇帝伯父,還有太后祖母。但凡爹孃要進宮,都是有很要緊的事。但是宮裡不是什麼好地方,他是小孩子,不能保護自己,所以爹孃從來不帶他去。
旭哥兒對宮裡有種警惕之心。他還不太明白什麼叫做保護自己,據桃華說就好像他跑快了就會摔倒摔痛一樣,這似乎沒什麼大不了,因爲痛一會兒也就過去了。然而乳孃和丫鬟們每次說起宮裡卻都一臉很緊張的樣子,似乎宮裡有什麼比摔痛更可怕的事兒等着他似的。說得多了,旭哥兒也就覺得宮裡是個挺可怕的地方,一聽父親要進宮,頓時擔心起來:“爹爹,會不會,摔痛?”
這下連桃華也不知道兒子的思維是怎麼運轉的了,爲何說起進宮會問是否摔痛,只能含糊地道:“爹爹是大人了,不會摔。”
這倒是誤打正着,旭哥兒頓時明白了爲何大人才能進宮的,因爲不會摔嘛。的確,他就從來沒見爹爹摔過。
桃華聽着兒子這突破天際的奇怪腦洞,既好笑又覺得心酸。等自己和沈數去了西北,兒子看不見爹孃,還會不會這麼活潑?要不然,就連旭哥兒一起帶去西北?不成,太危險了!若是嚇着了,留下什麼心理陰影怎麼辦?可若是不帶去,孩子在三歲之前的成長期內,父母對他是極爲重要的,如果因爲缺失落下什麼問題,又該怎麼辦?
桃華正愁得心裡翻天覆地的,就聽外頭有動靜:“怎麼了?”
玉竹進來道:“初一來回話,說王爺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宮裡頭剛剛闖進刺客,驚擾了太后,在搜宮呢。”
“刺客?”桃華覺得簡直匪夷所思,宮裡多少年沒出什麼事了,這會兒從哪又蹦出刺客來了?
初一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古怪:“說是進了壽仙宮。太后正在屋裡養神,被駭得暈倒了。宮人拼命叫起來,那刺客才逃了。眼下關閉了宮門正在搜宮,一時半時怕是宮門開不了,王爺也回不來了。”
桃華立刻警惕起來:“王爺剛進宮,就說有刺客?”這是打算坑沈數嗎?
初一連忙道:“從時辰上來算,今日無人預料到王爺會進宮,所以這事兒應該不是衝着王爺去的。”
他和王妃一樣,一聽這事就覺得不對,什麼刺客,十之八-九是太后自編自演的一齣戲,只是現在還不知是衝着誰去的。不過沈數這會兒進宮乃是臨時起意,太后應該料不到,所以推算起來,應該不是爲了打沈數的主意。然而現在宮門關閉,裡頭究竟發生什麼他也不知道,所以讓十五守着宮門,自己飛馬回來報信。
雖然初一這麼說,桃華還是不放心:“既然太后受驚,我應該去瞧瞧。”
“王妃!”初一趕緊攔了一下,“別說這會兒宮門不會開放,就算開放了,王爺在裡頭,王妃再進去,那……”整個安郡王府可就等於全被人關到宮裡去了。
被他這麼一說,桃華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她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萬一沈數被人控制了,她在外頭總還能想想辦法。可是若現在不進宮,沈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被人害了,那又怎麼辦?
安郡王府這裡擔憂,宮裡頭此刻卻是亂成一團。當值的侍衛,還有內侍宮人,統統都組織了起來,提着燈籠滿宮搜索,弄得到處都亂糟糟的。
暉哥兒被吵醒了,睜着大眼睛躺在牀上。陸盈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原以爲他還睡着,卻發現他已經醒了,不由得有些擔心:“暉哥兒嚇着了嗎?”
“我不怕。”暉哥兒很明確地表達了一下,接着問,“母妃怕嗎?”宮裡的夜總是安靜的,偶爾他在夜裡醒來,能聽見外屋的宮人走動都是將腳步放得極輕,生怕出一點動靜。現在忽然這樣吵吵嚷嚷的,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既然母妃問他是不是嚇着了,那一定是母妃自己有些害怕了。
“母妃也不怕。”陸盈坐在牀邊,把兒子抱在懷裡,“宮裡跑進來一個陌生人,正在找他呢。一會兒找到了就沒事了。”
這個暉哥兒不是很懂,他可是經常見到陌生的宮人和內侍的,怎麼分辨得出誰是後來跑進來的呢?然而有一件事他知道:“宮裡這麼大,能找到嗎?”光秋涼殿就很大呢,何況還有外頭的花園什麼的,還有別的宮殿,他一眼都看不到頭呢。
平日他偶爾跟宮人們玩捉迷藏,就在秋涼殿的院子裡躲起來都很難找,要是整個宮殿,那得去哪裡找啊?
“能找到的。”陸盈輕輕笑了一下,“很多人在找呢。”跟兒子當然要這麼說,不然若是說人沒找到,嚇着孩子怎麼辦?不過,就算她再傻,也知道多半這個刺客是找不到的。
刺客?哪兒來的?跑去壽仙宮做什麼?刺殺太后嗎?可是誰又會刺殺太后呢?要說刺殺,刺殺皇帝纔是最有價值的吧?跑壽仙宮去——可別說是刺客走錯了路。
難道是於家又想把這事兒推給趙充儀,藉機整治趙家?然而就是趙家,也根本沒有刺殺太后的理由啊?就算是說出來,這也不可信,太后鬧這一出是爲什麼呢?
“娘娘——”櫻桃走進來,“杜內監派了徒弟來問,咱們宮裡有沒有驚到。”杜內監的徒弟跑來,說是他師傅讓來的,其實就是代皇帝來問。
“看,父皇惦記你呢。”陸盈抱着暉哥兒晃了晃,“杜內監是你父皇身邊的人呢。”
暉哥兒懂事地點了點頭,忽然問:“父皇會不會怕?”
陸盈抿嘴笑了:“你父皇不怕的。”
櫻桃小聲道:“安郡王正跟皇上一起呢。”
“安郡王?”陸盈一怔,“安郡王怎麼進宮了?難道是桃姐兒有什麼事嗎?”
“娘娘別擔心。”櫻桃連忙道,“郡王妃沒聽說有什麼事,安郡王進宮怕也不是因爲這個。”就算有什麼事,安郡王怎麼可能進宮求援?宮裡頭這兩尊大佛,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呢。
“你去瞧瞧——”陸盈到底還是不放心,“問問小路子,知不知道安郡王是爲什麼進宮的?也不用非得知道,我就是想問問郡王妃是不是有事。”
小路子——杜內監最機靈的一個徒弟,很快就把陸盈問的話帶回到皇帝面前了。
皇帝剛剛帶着人把壽仙宮的園子搜了個遍,聽見這話不由得對身邊的沈數一笑:“瞧瞧,朕的修儀一直惦記着你的王妃呢。”
沈數一躬身:“臣弟替桃華多謝修儀關懷。”
“得了。”皇帝隨意地擺擺手,“你的王妃也沒少惦記陸氏。朕聽陸氏說過幾句,當初她入宮選秀,在宮裡的花費還是蔣氏給的。”也難怪陸盈一直想着,蔣氏的確是幫過她極多。
“也是修儀厚道,才總記得此事。”沈數一半是替桃華謙讓,一半說的也是真話,這世上白眼狼多着呢,你幫過他,他卻未必會記得你的好處,說不定什麼時候回頭還要咬你一口。桃華自來了京城,治過的病人多了,可是白眼狼如太后這等,不是多得很嗎?
皇帝笑了笑,揹着手看了看被無數燈籠點綴着的夜色:“依你看,這刺客找得到還是找不到?”
“多半是找不到的。”沈數根本沒看前頭,“臣弟剛纔在內殿看了看,那腳印不對勁。”地上倒是留下了男人的足印,然而足印之間的距離卻太小,更像個女子穿了男子的鞋踩出來的,尤其是窗臺上的足印——若是他要翻窗而入,絕不會踩到那個位置。
皇帝又笑了:“依朕看,這金吾衛指揮使,方謙是坐不穩了。”
方謙,就是於銳在西苑與沈數較技,把一個金吾衛指揮使輸掉之後,接任指揮使的那個。這幾年他威信漸長,雖然現在還沒能統領十二衛,但皇帝已經將宮內防務都交了給他。如今宮裡既進了刺客,當然第一個就得他負責,這是跑不了的。
沈數微微一驚:“他們這是意在內宮!”說白了,就是意在皇帝了。方謙是皇帝提拔起來的,必得把他先弄下來,內宮纔有隙可乘呢。
這麼一來,沈數倒猶豫了:“那臣弟……”他是惦記着西北,恨不得立刻就能插上翅膀飛了去。然而現在內宮也有人搗鬼……皇帝與西北百姓,竟是難以抉擇。
皇帝輕蔑地笑了一下:“諒他們不敢現在動手的,不過是先佈置一下罷了。你既惦記着西北,去就是。只是,真要把蔣氏也帶去?”
“桃華說與臣弟夫妻一體……”沈數說這話的時候,嘴角不由得浮上了一絲笑意。
皇帝藉着燈籠的光瞥了一眼,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是啊,夫妻一體,你好福氣。去吧,只是也讓她當心着,別太逞強了。說起來,你去西北,那邊朕也更放心一些。如今看來,怕是就要圖窮匕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