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哪裡的急報,桃華在當天就知道了,消息自然是沈數帶回來的。
“倭寇又侵襲福建了。”這些倭寇簡直就像蝗蟲,到了季節就要來一次。每年春季一過,海路易行,福建沿海一帶就要警惕起來,一直要到冬季,海上起了大風,倭寇纔算安生。
而且這些東西的數量也像蝗蟲,殺不完滅不盡,今年打死打殘了一批,明年另一批又來了,真是長期抗戰不能停。陸大將軍在東南,就是年年滅蝗——不,滅倭,然而年年都滅不盡。
正因如此,若無大事,福建那邊是不會將倭寇侵襲的事兒往京城急報的。正如西北軍年年打北蠻,也不是每次都發急報。那年急報,還是因爲福州城被攻破,知府重傷之故。那今年又是因着什麼?
“說是……”沈數表情古怪,“福建衛所出海追擊,於銳——所在的船被擊沉了……”
“擊沉了?”桃華眉毛一揚,“那於銳呢?”
“至今未有消息,已經十日了。”於銳品銜既高,又是於氏子弟,現在人沒了,陸大將軍也不敢怠慢,特地派出信使往京城送信。
這年頭的救生設備可比不得桃華上一世,搜救措施就更不用說了,船沉十日都未有消息,那於銳十有十成是已經死了。
“於家這是……”這是什麼意思?於銳不是於閣老極看重的人嗎?開始想讓他執掌禁軍,後來看着不成了又送到東南去,現在怎麼忽然就死了?
沈數也揚了揚眉毛:“所以王妃也覺得,是於家搗的鬼?”
桃華聳聳肩:“反正我不相信,於銳真會這麼出生入死身先士卒。他要是真這麼敢拼命,也幹不出殺良冒功縱放倭寇的事了。”
這個聳肩的動作不太淑女,沈數卻欣賞地看着。桃華與這些世家大族的女子的確不同,一顰一笑都帶着股子自在勁兒,雖不標榜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卻自帶幾分林下風氣。尤其是他的眼睛恢復之後,越發覺得眼前的人鮮活得如一朵盛開的花,風拂日暖,都帶出勃勃生機來。
“看我做什麼?難道我說錯了不成?”桃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來,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卻也並沒什麼不妥。
沈數一笑,坐到她身邊:“你說得是。於家倘若不是將於銳偷樑換柱預先換了出來,就是棄卒保車了。只是追擊之時,陸大將軍也在,若說把人偷換出來實在太難,故而……”
“棄卒保車?”桃華有點懷疑,“不是說於家能帶兵的沒幾個嗎?爲了保住於銳,於家連自己的子弟都能殺……”於鋌不就是犧牲品嗎?
沈數冷笑了一聲:“能爲了於銳殺於鋌,當然也能爲了於家殺於銳。”說起來,誰不是於閣老的卒子呢?能爲了於銳犧牲別人,當然也能爲了更大的利益犧牲於銳。
“那——犧牲了於銳,於閣老是想做什麼?”犧牲總要換來點好處才行啊,沒好處誰幹?
“這會兒於銳爲國捐軀,皇上也就不好再往下查了。”沈數淡淡地道,“這次,於家怕是要大辦喪事了。”最好宣揚得天下皆知,於銳是追擊倭寇身亡,是爲國捐軀的烈士,誰又能忍心懷疑一個如此忠烈之人會幹出用良民頸血換自己冠帶的事來,誰又會相信呢?
桃華半晌無語,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那這船沉,也是於家搞的鬼?船一沉,那船上的兵卒豈不是也……”又枉死了一羣人啊。
“這些人,在於閣老眼裡又算什麼呢,能給於銳陪葬,怕在他看來,還是福氣呢……”沈數譏諷地道,眼裡閃着冷光,“如此一來,於家聲名大振,皇上一時半時是不好動他了。”
“這是在拖延時間?”桃華皺眉,“於家究竟想做什麼呢?”
“當然是爲了在西北立腳更穩。”沈數輕輕一笑,“前些日子,我叫人回了一趟西北。”
他派回去的是殷忠行,一則問一下西北的消息,二則是將他眼睛恢復之事告知了定北侯夫婦。這事兒寫在書信之中都怕定北侯夫婦不敢相信,還是由殷忠行親自去說一聲更好。
果然定北侯夫婦將殷忠行盤問了足足半日,簡直問得殷忠行只差指天發誓了。
“舅父舅母現在對你可是滿意之極……我聽忠行說了,今年西北送過來的東西,差不多都是給你準備的,我怕是都沒有份呢。”東西太多,行程自然慢些,殷忠行等不及,便帶着定北侯夫人的信先回來覆命了。
桃華失笑:“別說得這麼可憐,舅父舅母哪裡能忘了你那一份呢。”
沈數笑着將信遞給她:“舅母很想旭哥兒,總惦記着什麼時候能見一面。”西北和京城離得太遠,旭哥兒一個小孩子,實在是不能走這麼遠的路。
“等旭哥兒再大些吧,總要到五六歲上纔好走路。”桃華拆開信件,果然那禮單上一件件的東西不是給她的就是給旭哥兒的,還真沒沈數什麼事兒。另外還有一份短些的,卻是送給蔣錫和蔣柏華的。
“這是……”若說兩家姻親,逢年過節的走禮也是情理之中,但這份禮卻也未免太重了些。
“母妃之事,我也向舅父舅母提了。”雖然現在尚未從太后處得到實證,但其實事情已經十分明顯,並不需要再有什麼實證了。
桃華默然。定北侯府雖然知道是太后害死了先賢妃,但心裡總歸對蔣方回還是未能介懷,此次乍然得知蔣方回非但沒錯,反而是竭力要保全先賢妃,且爲此被連累身亡,心裡想必也是愧疚的。然而人已經沒了,能做的也無非是送些東西表表心意罷了。
“其實舅父舅母……當初你去西北救疫,他們就已經……”定北侯府鎮守西北多年,對西北民衆感情極深,桃華肯以身犯險去治疫,定北侯已然對她大爲改觀。若不是之前有瞀視之事的誤會,怕是那時就無芥蒂了。
桃華笑笑:“舅父舅母的心思,我都曉得……”若是先賢妃是她的親人,她也會跟殷家人一樣的,“如今誤會都解開了,自然是好事。”
夫妻兩個握着手坐了一會兒,沈數才問起來:“你今日去了歐家?我聽說你那五妹妹出了事?”
說起蔣丹華,桃華只有搖頭的份兒:“只會耍弄小聰明,結果到頭來……”該說聰明反被聰明誤?好像這都有點太誇獎她了。本來在歐家的大好局面,如今弄成這樣,也不知歐太太是個什麼想法。
歐太太現在正跟歐航說話呢:“聽泉我叫人領走了……”領走了,就是被賣了,“她的東西都讓她帶走了,我也跟人牙子說了,給她找個好地方……”
歐航險些站起來:“聽泉實在並未做什麼,娘是知道的!”雖則聽泉是他的丫鬟,且將來收房的事兒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但按歐家的規矩,這事兒總要告訴妻子一聲,沒有個瞞着妻子收丫頭的道理。只是蔣丹華新婚,接着又有孕,歐航便未提此事,誰知蔣丹華竟先對聽泉動了手。
歐太太面沉似水:“我知道。”聽泉在歐家十年,素來是個老實頭,否則歐太太又豈會讓她在兒子身邊?
“那——”
“老實又怎樣?”歐太太嘆了口氣,“蔣氏這一胎終究是因了她纔沒的,若是讓她留下,對你岳家如何交待?”
歐航心裡亂糟糟的。他新婚不久便聽得妻子有孕,才高興了沒幾天,從翰林院回來就聽說妻子小產,一直伺候自己的丫鬟又被打發了,這會子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倒未注意到——之前歐太太說到丹華,若不是說丹姐兒就是說你媳婦,現在忽然換成了蔣氏,顯然是冷淡了許多。
“你且回去看看蔣氏吧。”歐太太心裡也煩着呢。歐家數代單傳,子嗣上一直頗爲艱難,蔣丹華才嫁進來沒半年就有了身孕,她原是極高興的,誰知道如今喜事反成了煩心事,打發一個聽泉不算什麼,畢竟只是個丫鬟罷了,可是蔣丹華肚裡的孩子沒了,卻讓她十分不滿——自己有孕在身,竟不知安分保養,還要出手打人,這小產掉的,可是歐家的血脈骨肉!
歐航待要說什麼,聽泉已經走了,母親的意思又很是明白——斷不可能容她,如此再說也是無益,只得點了點頭,起身慢慢走了。
這裡歐太太自己坐着,越想越煩,只覺得兩肋也脹得難受起來,不由得自己揉了揉。伺候她的丫鬟見狀,連忙上前來替她揉着。主僕兩個默默無言了半晌,忽然聽見蔣丹華房裡似乎有動靜。
“又是怎麼了?”歐太太連頭也痛起來,“你去瞧瞧,不許航兒跟蔣氏吵鬧。到底她剛失了孩子,這小月子也要好生做,日後……”日後纔不會影響生育。
丫鬟連忙去了,一會兒低了頭回來:“少奶奶吵着說聽泉應該打死,發賣也就罷了,竟還讓她把東西都帶走了……少爺與她分說了兩句,這會兒往書房去了……”
歐太太一拍椅子扶手:“簡直是——”說了半句,她又把下半句咽回去了。簡直是什麼呢?這個兒媳還是她自己選的。
當初瞧着蔣家三姑娘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如今人家已經生了個兒子,安郡王府也打理得有條不紊,竟真是個能幹的。別的不說,人家安郡王身邊也是有從小伺候的大丫鬟的,現在聽說做了官太太,皆大歡喜。單是這事兒,就比蔣丹華高明瞭不知多少。
“唉——”歐太太長長嘆了口氣。果然當初還是該聽歐老太爺的話,如今說什麼也晚了。說起來,歐家也沒有休妻再娶的規矩,倒是要等蔣氏出了小月子,必得給她把規矩立起來。
這件事,只要處置了聽泉,歐家就算佔住了道理。不管怎麼說,總歸是蔣氏自己不注意,才把歐家的骨肉給弄掉了,蔣家也是理虧的。趁着這個機會,一氣將蔣氏炮製熟爛了,日後這家裡才能安生。不然若是回回都恃孕而驕,哪裡還有個寧日呢?
歐家這點事,除了在姻親之間還算掀個浪花之外,根本無人知道。一個小小翰林編修的家事,也無人去關心,且因爲福建的軍報傳來,於家出喪,立刻就將全京城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哪裡還能注意到別的事呢。
那一年福州城破,崔知府重傷不治,是皇帝手書嘉獎的。如果不是因爲後頭崔家二姑娘鬧出那些事來,崔家如今恐怕還在京城之中受人敬重呢。那如今於銳也是爲國捐軀,皇帝又該如何嘉獎呢?
說起來,能在朝廷裡做官的,就沒有幾個是傻子。近來於黨也正在多事之秋,雖說趙黨並未佔了上風,但皇帝的態度卻是大家都看到了的,明顯是對於黨不如從前那般信任倚重了。偏偏這個時候突然有於家子弟爲國捐軀,這事兒若說是巧合,那也實在太難以讓人相信了。可是於銳的犧牲卻又是實實在在的,衆目睽睽之下做不得假,所以說起來,皇帝還非得給嘉獎不可
這簡直是在給皇帝出難題呢。若是不嘉獎於銳,那其餘戰死的將士又當如何?畢竟於銳前次在山東之事也只是有些嫌疑,並未定罪。
可若是嘉獎了——誰不知道皇帝現在正不怎麼待見於黨呢。且若是這邊嘉獎了,那邊又查出於銳些什麼,到時候如何是好?讓皇帝自己再把嘉獎收回去?金口玉言可不是這樣用的。
如此一來,滿朝的人都在看着皇帝呢。便是後宮裡,也都被這件事牽動了。
“把郡王妃上次給的那個清心祛火的藥膳方子拿出來,若是皇上要來,就先叫小廚房燉上。”陸盈一邊守着暉哥兒,一邊吩咐櫻桃。
櫻桃答應着去翻妝匣找藥膳方子,一邊有些猶豫道:“這天已經涼了,清火的方子是不是……”不大適用了?
陸盈拿起一件小襖在暉哥兒身上比了比,嘆道:“天是涼了,可這些日子皇上嘴角都起了泡,可見是火氣大。桃姐兒說了,這藥膳方子是溫性的,並不過分寒涼,天氣涼些也能用的。”
櫻桃翻着方子道:“聽說是福州打倭寇死了人?皇上是煩心這事?”後宮不許干政,皇后和太后還有資格略問一句,下頭的嬪妃們是根本不許提及政事的。若是趙充儀這種,自有家裡人給她送些消息,陸盈這裡卻是隻有宮人內侍們聽幾句閒話,根本得不到具體的消息。
“恐怕不只是死人的事……”陸盈搖搖頭,“這些事兒也不是咱們管得的,只是我瞧着皇上這樣,心裡難受。御膳房那邊總是按季上菜,這時候又要開始上些羊肉鹿肉了,本來就有火氣,再吃這些……”不更是虛火上升嗎?
羊肉鹿肉這些都是溫補的。自來做皇帝的都是後宮三千,未免消耗得厲害些,因此宮裡纔多有這些個肉菜,就是爲了補益。就是各宮的嬪妃,巴不得能承雨露,若是皇帝去她們宮裡用飯,也喜歡備這些東西,卻不知皇帝現下正煩躁着呢,再用這些溫熱的東西就不相宜了。
暉哥兒規規矩矩地坐着,在玩一塊硯臺。這孩子性子安靜,有時候手裡拿一樣東西反覆地看,能坐半個時辰之久。這會兒聽了陸盈在說皇帝,忽然仰起小臉來:“父皇來嗎?”
他馬上就要滿兩週歲了,話說得不錯,基本上意思都能表達,且吐字十分清晰。陸盈摸摸他的小臉:“父皇或許會來的。”
暉哥兒臉上稍微露出點失望的神色。皇帝並不是每天都來看他,所以他對皇帝也不如對陸盈親熱。但身邊的乳孃和丫鬟們時常會提起皇帝,他也就時常惦記着。
陸盈看他這失望的表情,只覺得心都軟得要化了,摟了他道:“父皇每日要處理許多大事,很忙的,若有空兒就會來看暉哥兒。”
暉哥兒想了想,問道:“什麼事?”
這下可把陸盈問倒了,她倒不是完全不知道,但這些話哪能跟小孩子說呢?想了一會兒只能道:“母妃不知道……”
“我問父皇。”暉哥兒清楚地道。
“別——”陸盈連忙搖頭,“父皇在前朝處置大事已經很累了,暉哥兒再問,父皇不是又要再累一次嗎?”
暉哥兒皺起小臉,又想了一會兒才道:“我給父皇捶腿。”
陸盈笑了起來,摟着兒子親了一口:“暉哥兒真乖,現在就知道孝順父皇了。”
暉哥兒一臉嚴肅:“書上說的……”他現在還不識字,但陸盈會給他念書,他也喜歡聽,而且居然還記住了。
陸盈更高興了,櫻桃在一旁抿了嘴笑:“我們哥兒真是聰明。”
暉哥兒仍舊板着一張小臉,又低頭研究手裡的硯臺去了。陸盈憐愛地摸了摸他細軟的頭髮:“瞧這臉板的,也不知像了誰。”
櫻桃笑道:“娘娘小時候是最愛笑的,哥兒這樣,怕是像了皇上……”
陸盈連忙噓了她一聲,指了指暉哥兒,小聲道:“桃姐兒說,別看孩子小,記性可好着呢。這話可別傳出去……”若是暉哥兒在人前說自己像皇帝,這可不是件小事,子肖父,這裡頭的說法可多着呢,被有心人聽了,不知能做出多少文章來。
櫻桃連忙閉了嘴道:“奴婢糊塗。奴婢這會兒就去小廚房叫人準備藥膳。”
她拿了方子往外走,纔出了內殿,一擡頭便見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就站在殿門處呢,嚇得連忙就要跪下請安,卻被皇帝擺手止住了:“禁聲!”
櫻桃的汗都冒出來了,趕緊回想方纔自己主子有沒有說什麼犯了忌諱的話,想了一會兒除了她自己說的暉哥兒像皇帝的話之外,似乎再沒有什麼了,心裡略略鬆了一點兒,悄悄地擡頭去窺探皇帝的臉色,卻見皇帝眉目舒展,雖然臉上沒有笑容,卻也並沒有惱怒之色,便又把心放下去了一些。
她這裡跪着,外殿只有幾個宮人遠遠站在門口,大約是被皇帝警告過,也是半點聲音都沒有,因此內殿陸盈的聲音就聽得格外清楚,乃是給暉哥兒唱起了一首江南的採蓮歌。吳儂軟語,咬字略微有一點兒含糊,便顯得更加綿軟悠長。
皇帝聽了一會兒,忽然低頭向櫻桃道:“藥膳燉好了,着人送到明光殿來。”說罷,轉身走了。
杜內監自然是緊跟着皇帝的,等出了秋涼殿才道:“皇上不進去瞧瞧小皇子?”明明裡頭陸修儀和小皇子說的話都沒錯,怎麼皇帝到了門口又不進去了呢?
皇帝擡手摸了摸嘴角,那裡的確起了一小片水泡,顏色微有點發紅,不很顯眼,反正他去皇后的鳳儀宮裡,皇后是根本沒注意的。
“等辦完了於家的事再說吧。”若不然陸盈總是想問又不敢問,便是告訴了她,也無非是讓她擔憂,那又何必呢。
杜內監極有眼色地轉開了話題:“那皇上是打算……”
“就照着當初崔家的例來吧。”皇帝整了整袖子,“不就是要朕一幅字兒麼。安郡王妃說得好,一幅字值什麼呢,單看朕如何取捨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於家想拖延時間,就讓他們來吧。至於說寫這幅嘉獎的字——不過是忍一口氣罷了,不值什麼。
“郡王妃真是……”杜內監說了半句,又把後半句咽回去了。皇上總提郡王妃,這也不是個事啊,也難怪外頭有傳言呢。
皇帝微微一笑:“到底她說話與別的女子不同。”說着,不由得回頭看了看秋涼殿的方向,“陸氏……”陸氏是極好的,雖在宮內也是難得的善良如一,只是,若再有蔣氏三分能幹就好了。
杜內監陪着笑臉道:“修儀與郡王妃是閨中密友。奴婢聽說物以類聚,想來總有相似之處的。”
皇帝倒被他逗笑了:“你這東西,倒也咬文嚼字起來。罷了,朕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你們都誤解了朕的意思……”他說着便冷笑了一聲,“於銳此次也成了於家的棄卒——罷了,就爲這個,朕賞他一幅字在地下看看也就是了,只不知他若真是尚有魂魄在,看了朕的嘉獎,愧也不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