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爭吵

三月初八是貢士殿試的日子,若換了平時,自然是萬家矚目,然而今年卻不成了。因爲另有一件大事,連殿試的風頭都要掩了過去——安郡王妃從西北迴來,皇上準備讓她主持在各地推廣種痘之事了。

蔣榆華趴在書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一本《春秋》,耳朵卻豎起來聽着外頭的動靜,猛然間聽見一陣腳步聲,便急忙坐直身體,裝模作樣地捧着書念起來。

“三少爺。”小廝常山跑了進來,“二少爺回來了!”

“原來是你,嚇我一跳!”蔣榆華立刻又趴回了桌子上,“二哥怎麼回來了?”

“三少爺忘了,這不是三姑奶奶回來了嗎?再說,還有六姑娘——咳,燕姑娘也就是這幾日出嫁了。”

自打蔣燕華——現在還得叫陳燕了——復了陳姓之後,蔣家上下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了。按着蔣家排行呼六姑娘顯然的不合適,但要叫陳姑娘就更不大好聽了,只能含糊地叫一聲燕姑娘。然而這個稱呼……又有點像大戶人家對通房丫鬟的稱呼,細想起來更尷尬。

“三姐姐啊——”蔣榆華懶洋洋地趴着不動,“如今她可風光了。”

常山乾笑了一聲。的確如此,就是老爺現在管的這個事兒,還不是因爲沾了三姑奶奶的光麼?不過這話,下人們自己偷偷意會一下就行了,若是讓五姑娘聽見,那可有好看的了。

“三少爺,二少爺回來,您怎麼也得出去接一下……”

“我正閉門苦讀呢。”蔣榆華仍舊一動不動,“爹不是說,不考中舉人,門都不許我出嗎?”

那說的也不是書房的門啊。離下次秋闈還有兩年呢,真要是把人在書房裡關兩年,還不要廢了?再說那是老爺氣頭上說的話,也不能當真的。常山抓抓頭:“三少爺——”且這位爺在書房裡也沒認真讀書,那書架子最底下,藏着一堆戲本子呢。

“爹可高興壞了吧?”蔣榆華略有幾分譏諷地道,“如今二哥也出息了呢。”

常山無話可說。從前蔣榆華讀書機靈,十四歲就中了秀才,蔣鈞對他自然愛重有加,木訥的蔣鬆華則總是被責備。可如今什麼都顛倒過來了,蔣榆華秋闈未中,蔣鬆華卻終於考取秀才,兄弟兩個這會兒倒是一樣了。

“我比二哥還早中一年秀才,就因爲秋闈失利,就成了窩囊廢了。”蔣榆華煩躁地將書摔到一邊去,“二哥去了書院,得山長几句誇獎,就成了前途無量了?有本事現在也去考個舉人進士來啊!不過都是秀才罷了,怎麼我就不如他了?”

這個常山倒是心有慼慼焉。他也覺得自己主子人機靈,打小兒就會讀書,比二少爺要強,可就因爲一次舉人試失利,老爺就惱火起來,竟將從前的好處都一筆抹倒,這也實在是……

“三少爺別惱,過兩年秋闈中了,老爺自然就沒什麼說的了。”

“兩年……”蔣榆華想想未來這兩年還得在家裡這樣拘着,就覺得心情煩躁,“我也想去書院讀書。祖父也真是偏心,爲何只管了兄長卻不管我!”

“這——二少爺畢竟年紀長些,再說那陣子老爺對二少爺又……其實書院那麼遠,夫人定然也捨不得您去的。”

“這倒也是……”蔣榆華想起小於氏,就不禁嘆了口氣,“母親是肯定捨不得的。”

常山小聲道:“小的問過跟着二少爺的遠志,說書院那裡苦得很。別看遠志和決明跟着二少爺,其實連書院的門都進不去,在裡頭什麼活計都得自己做。有時候書院山長還帶着學子們遠行,更是根本不許下人跟着……”

蔣榆華不由得縮了一下脖子:“這麼說,遠志他們跟着去了,什麼都沒做?”蔣家雖然不是什麼高官厚祿的人家,但他自小也有丫鬟伺候,小廝跟着,除了讀書寫字之外,算得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想到去書院大概還要自己洗衣做飯,就不由得想打退堂鼓了。

常山連連點頭:“根本進不去書院的門。大約十日才能見二少爺一回呢。”

“這書院未免也太……”蔣榆華也聽人說起過一般的書院,總還是允許帶個書童進去的,想不到祖父給兄長找的這個書院竟艱苦嚴格至此,“算了,我若是去了,母親少不得要擔憂。眼下丹華那丫頭已經夠她費心了,我又何苦給她再添些牽掛。”

“三少爺說的是。”常山連忙附和。

他伺候蔣榆華數年,不說是蔣榆華肚子裡的蛔蟲,也算是瞭解到□□分了,自然知道自己這個主子是吃不得這些苦的,然而蔣榆華這話雖然是自我開脫,卻也說中了一部分事實——小於氏如今爲蔣丹華確實很費心。

蔣丹華只比桃華小兩個月,這馬上就滿了十六,但親事至今尚未定下。倒不是說無人可嫁——如今蔣鈞前途正好,願意結親的人家有的是,但蔣丹華都沒挑中。

小於氏原是打算把女兒嫁回孃家的,一則於氏一族的子弟只要稍有些出息,前途是不愁的,二則舅母做了婆婆,女兒的日子也過得鬆快自在些。只是如今這樣子,別說蔣丹華看不上表兄,小於氏自己也不想結這門親了。

然而她相了幾家,蔣丹華只是不願意,一晃她及笄已經一年,親事卻還未定,孃家嫂子話裡話外的,已經有點兒嘲諷的意思了——畢竟兩家雖未正式定親,卻一直有這個意思,現在蔣家生了悔意,於家多少還是有點怨氣的。

“你三姐姐回來了,明兒跟我一起去你三叔家看看。”小於氏備好禮單,看看坐在一邊有一搭無一搭聽她處置家事的女兒,心裡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疼。

蔣丹華這一年裡個子又略高了幾分,身材也漸漸長開,有了少女的模樣。她本來生得相貌不錯,又愛打扮,看起來也確實是嬌豔如花。小於氏看看女兒的品貌,便也覺得嫁個普通人家未免太有些委屈了,可女兒也未免太過挑剔——說來說去,都是因着蔣家出了個郡王妃,鬧得其餘的女孩兒都不好嫁了——到哪裡再去挑個嫁過去立刻就能得一品誥命的人家呢?

“去做什麼?”蔣丹華一聽見桃華的名字就氣悶。她在家中原是掌上之珠,既有姐姐在宮中爲妃,又頗爲自矜自己的容貌。誰知幾個堂姐一起回京之後,這事兒就漸漸變了。

女兒家之間,難免要將彼此相貌做一番比較。蔣杏華自是不被蔣丹華放在眼裡的,就是蔣蓮華,雖然生得清雅標緻,但因跟蔣丹華截然不同,她倒也可以不在意。唯獨這個三堂姐蔣桃華,跟她一樣是明豔開朗之人,卻硬生生地壓了她一頭,又讓祖父看重,如何能讓蔣丹華不生幾分嫉妒之心呢。

偏偏這個三堂姐運氣實在太好,父親只是個秀才,最後卻能嫁做郡王妃,縱然這裡頭有些個不爲外人道的原因,但正因不爲外人道,所以外人才只看見她的富貴尊榮,生出歆羨之心來。

自打桃華出嫁之後,蔣丹華再出門交際,耳朵裡聽到的便總是蔣桃華的事兒了。什麼藍田治疫啊,什麼嫁入皇家啊,就是去了西北,也能鬧出種痘避疫、組隊救人的大事來,簡直聽起來件件都能轟動天下。

這些閨中少女們,平日裡不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遠也不過是隨着父親放個外任而已,且即使去了任上,也與在京城沒甚大差別,出門上個香、去田莊上消個暑,就好算是難得的了。

大家都過着這樣的日子,自然就會對一個年紀相仿卻過着截然不同生活的人生出無限的興趣來。尤其桃華做的那些事情是她們聞所未聞也永遠不可能去做的,怎能讓這些姑娘們不好奇呢?她們見不到桃華,能見到她的姐妹,當然就會忍不住去問了。

蔣丹華初次被人詢問的時候還略有幾分得意——無論如何衆人都圍着她,然而數次之後,就有些女孩兒話裡話外地帶出些意思來,無非是桃華醫術如此出衆,一樣是姓蔣的姐妹,蔣丹華卻是一無所知,甚至在琴棋書畫這些方面也毫無出色之處,說是姐妹,實在也沒有什麼相似之處。

開始蔣丹華還未聽出這意思來。文官家的女孩兒,說話都是會兜着圈子暗喻暗指的,蔣丹華並不愛讀書,有些典故甚至聽不懂。然而再聽不懂的,多聽幾次也就明白了。也就是那一回之後,她連出門交際都沒什麼興致了。

“自然是去看看桃姐兒。”小於氏說着就不禁嘆了口氣。親戚之間,若是看見別家比自己好得太多,心裡總是難免會有些不自在的。二房的女兒嫁了郡王,自己的女兒還待字閨中,難道小於氏心裡就高興不成?然而如今蔣鈞的前程還要靠着種痘的事,她又怎麼能不去奉承桃華呢?

“我不去!”蔣丹華將頭一扭,“我身上不自在!”這話也不算全是敷衍,她在及笄前就來了初潮,然而月事一直不怎麼規律,每回來了都覺得腰痠腹墜,的確很不自在。

若是平日裡,小於氏自然立刻就會讓女兒去歇着,少不得又要紅糖姜水湯婆子地叫人伺候着,可今日這事兒卻是拖不得的:“叫你明日去,又不是今日。”

“明日我也不自在!”月事來了又不是一日兩日就會走。

小於氏想了想:“正好叫你三姐姐替你診診脈,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毛病,也好早點調養起來。”其實家裡就放着個蔣老太爺呢,可蔣丹華月事不調這種事,別說跟郎中講,就是對自己祖父也說不出口。蔣老太爺又常在百草齋不出來,並不知情,故而她來月事一年多,仍舊還是或早或晚的沒個準時候。

“我不用她看!”蔣丹華跟炸了毛的貓似的險些跳起來,“她醫術好,我也不指着她活!”

“你這是什麼樣子!”小於氏自己也挺煩的,看見女兒這副模樣脾氣也有些按不住,“十六的大姑娘了,還當你是兩三歲的孩子,想跳就跳,想叫就叫?就你這樣子,難怪人家看不中!”

這一下子真是戳到了蔣丹華的痛處。小於氏說的人家,正是靖海侯夫人。

蔣丹華幾次對小於氏看中的人家表示不滿,小於氏心裡也知道女兒的意思——比不得桃華,也不能差得太多。故而她看來看去,看中了靖海侯府的次子曹鳴。

要說門第,蔣曹兩家確實差得太多,然而桃華曾經給靖海侯太夫人診治過,兩家就此來往起來,算是親戚,這關係就近了一層。且曹鳴是次子,將來侯府落不到他頭上,前途自然比不得親兄長曹鴻,這親事上的行情自然也就要略降一等,而蔣鈞官位雖不高,前途眼瞧着還不錯,小於氏自覺還是能攀一攀的。

當然,曹鳴的前途也不會差。西山圍獵的時候,他的弓馬功夫在皇帝眼前都是掛了號的,他今年也十□□了,只要有缺大約就能補個侍衛,到時候再在皇帝面前多露幾次面,自然少不了好處。且靖海侯府的爵位他雖是得不着,但兄弟二人感情極好,想來多分點家產是沒什麼問題的。比不得那些有爵人家的庶出子弟,到時候不過一份薄產就分出來,跟在府裡的時候便有天壤之別。

小於氏左看右看,覺得曹鳴是最合適的了,將來說起來蔣丹華嫁的也是侯府子弟,聽起來比嫁入皇室好像也差不了多少。然而她託了人去透了點兒口風,卻被靖海侯夫人婉轉地拒絕了。

這事兒小於氏本來是避免在女兒面前提起的,然而現在看蔣丹華這副油鹽不進的不懂事模樣,惱火起來也就顧不得了:“靖海侯府那邊嫌你脾氣燥,這是個什麼意思你難道不知?若不是平日在外頭你不顧忌着些兒,哪會如此!”

蔣丹華的脾氣是若有人捧着便能做得溫良賢淑,可若是心情不快的時候,就難免要露相了。小於氏知道自己女兒這個脾氣,平日裡也常教導幾句,怎奈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蔣丹華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一發起脾氣來就按捺不住。

小於氏無奈之餘,也就懶得說了,可是這會兒因爲這個連親事都沒成,也不由得她不急:“你都十六了,還這麼不懂事,是要一輩子嫁不出去麼?你看哪家的姑娘,十六七了親事還沒定下來的?”

親事未定本來就是蔣丹華的痛處,這會兒小於氏一戳再戳,她也忍不住了,怒衝衝回嘴道:“都說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還要講個門當戶對,咱家若是跟靖海侯府一樣,還怕什麼!就是當初——若是讓我進了宮,這會兒至少也比蔣杏華強!”

小於氏被氣得兩眼一陣發黑:“你,你當進宮是什麼好事呢……”當時讓蔣杏華入宮,是爲了替蔣梅華生孩子,她是捨不得自己親女兒,纔要把庶女推出去的,誰知反倒在蔣丹華這裡落了不是。

“不是好事,當初爲何要讓大姐姐進宮!”蔣丹華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再說了,蔣桃華她不就是因爲常常進宮,才嫁給了安郡王嗎?”

“那是因爲她有本事!”小於氏也氣得口不擇言了,“你懂醫術嗎?你能治疫嗎?什麼本事都沒有,你就是進宮也白搭!”

“我不懂醫術,那是沒人教我!”蔣丹華瞪着一對大眼睛,梗着脖子道,“我就是想學,你和爹肯嗎?當初祖父才教哥哥學了點醫術,不是就被爹爹硬給攔下來了嗎?祖父一身醫術,若是爹爹讓祖父來教,我未必就學不會!”

小於氏簡直要被她氣笑了:“你學醫術?你連書都讀得一塌糊塗,還能學會醫術?”

蔣丹華被噎住了。小於氏一指頭戳在她額頭上,冷笑道:“你若不是我女兒,我才懶得說你!論讀書你不如你姐姐,論心計你差桃姐兒更不知多少,讓你進宮?我怕你在宮裡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蔣丹華將頭一扭:“蔣杏華就比我強?她怎麼在宮裡過得好好的,還能往外賞東西!”如今她連姐姐都不叫了,私下裡說起來就是直呼其名。

這個小於氏也無法反駁。她當初就是看蔣杏華懦弱才肯叫她進宮的,誰知道蔣杏華入宮之前難得地強硬一回,帶走了自己的心腹丫鬟,把她的安排攪成了一場空。進宮之後,也不知她是怎麼搞的,跟蔣梅華根本不親近,卻又得了那個王充容的庇護,蔣梅華根本拿她無可奈何,白折了個人進去。

這母女兩個跟斗雞似的互瞪了半晌,小於氏才冷聲道:“不管怎麼說,明天你都得跟我去看桃姐兒。給我把你那脾氣收起來,你爹如今正指望着種痘的差事,若是被你攪了——”

提起蔣鈞,蔣丹華就不敢再說什麼了。她雖是祖母和母親的掌上明珠,在父親那裡卻並不怎麼受寵。特別是蔣榆華秋闈失利,蔣鬆華又去了書院之後,蔣鈞的脾氣也越發不好,蔣丹華可不敢惹他。

見女兒低了頭,小於氏也消了火氣,放緩聲音道:“你這脾氣真是要改一改了,自己家姐妹都不曉得借勢,將來真要嫁出去了,如何與妯娌小姑相處?桃姐兒畢竟是自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蔣字,她好了,你自然也好。”

“我纔不借她的光!”

“好好好,那就算是爲了你爹,也要去盡個禮數。”其實小於氏自己也是酸溜溜的,只是有些話說出來不啻火上澆油,還是省了爲好。

“太太,老爺和二少爺在書房裡吵起來了,老爺要打二少爺呢!”荷素急匆匆進來,一臉焦急。

小於氏直站了起來:“鬆哥兒纔回來,怎麼就惹惱了老爺?”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又離家在外,小於氏再見到蔣鬆華,也是比從前親熱疼愛許多,聽見蔣鈞要責打,立刻急了。

荷素一邊扶着她往外走,一邊急道:“就是爲種痘的事兒。二少爺在外頭,聽說這種痘不是按着地方來,是有些人得了哪裡的賄賂就先安排哪裡種痘,回來跟老爺一說,老爺就惱了。”

小於氏頓時明白了。

江山如許大,這種痘的大事除了先盡着京城之外,當然其餘各處都是想越早越好,如此一來必有競爭,裡頭少不得就有些銀錢打點的事了。就是蔣鈞,在這裡頭不收銀錢,也要賣個人情。如今被兒子說破,自然有些惱羞成怒。

“鬆哥兒也真是,這種事老爺自有主張,他回來就回來,何苦多嘴……”

“二少爺也是怕老爺……”荷素說了半句就閉上了嘴。蔣鬆華是怕父親只爲賣人情辦錯了差事,可這話萬不能從她一個下人嘴裡說出來,“二少爺就是替老爺憂心,畢竟如今這事兒,老爺也是在風口浪尖上,二少爺素來孝順……”

“唉——”小於氏長長一嘆,走得更快了,“這孩子是孝順,只是……”說的話辦的事總不合蔣鈞的心意,說起來,或許他還真是更像他祖父蔣老太爺。

不過等小於氏趕到書房,卻並沒聽見打板子的聲音,蔣鈞書房裡的小廝八寶悄悄地道:“老太爺過來了。”

“我看你纔是昏憒!”書房裡果然傳出蔣老太爺的聲音,“鬆哥兒說的是正道。君子之道,寧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你自己不走正道,我管不了你,可也不許你因此責罰鬆哥兒!”

“兒子責罰他,是因他頂撞長輩!”蔣鈞的聲音跟着傳出來,聽得出來是極力地壓制着惱怒。

“你都會頂撞長輩,又如何怪得了兒孫!”書房門吱地一聲開了,蔣老太爺揹着手走出來,身後跟着蔣鬆華,臉上到底還是落了個鮮明的巴掌印,“跟我去百草齋。你該說的話都說了,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你做得對。”

咣地一聲,書房裡砸了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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