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
當姜明浩再次聽到這個字的時候,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忍不住跟着一顫,彷彿身體裡有千萬條蠕動的蟒蛇,想要衝破皮肉的束縛,重新獲得自由,而他的身體裡,卻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束縛着他們,讓這些躁動不安的蟒蛇徹底臣服。
‘難道我的身體·······’
姜明浩心中忍不住自語道,彷彿感受到了身體的一絲變化,而這變化,卻並不像他之前洗精伐髓那般的感受,將身體裡的污穢和雜物瞬間迫出體外,而是感覺有個東西在自己的身體裡慢慢燃燒,將不屬於自己身體的東西徹底焚滅。
‘難道是那深鮫夜明珠的功效?’
想到這兒,姜明浩立即運轉自己的透視眼,仔細檢查起身體的每一個細節,但是除了那些比正常人稍顯破損的血管經絡之外,姜明浩並未發現有任何不同之處,就連那顆深鮫夜明珠,也彷彿被自己的身體徹底吸收了一般,找不到任何蹤跡。
也就是說,自己的的確確變成了人,姜明浩心中暗自欣喜,但是臉上卻並未表現出任何喜悅之色,只是輕輕咳嗽的掩飾道:
“咳咳,你們在說什麼呢?我這麼帥氣英俊的模樣,哪裡像鍾馗啦?分明就是個活生生的人嘛!”
姜明浩並不打算將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告訴任何人,只是打個馬虎眼過去,如果現在他告訴眼前的鄭指導員和阿龍,要麼他倆被嚇傻了,要麼他倆會覺得自己有神經病,與其如此,還不如將事情滿下。
因爲在姜明浩心中,總感覺趙鎬是個定時炸彈,早晚會危及到整個龍國,畢竟在始皇帝的時代,這個大太監就一心想着專權當皇帝,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心想着長生不死,而沒有其他壞心思,爲何自己不用這深鮫夜明珠?
難道一個活了三千年的老不死,他的經驗閱歷和對奇聞異事的瞭解會比封存在水晶棺中僅僅一千多年的娜塔莎還要少?
唯一的解釋就是,趙鎬知道,一旦利用夜明珠恢復人身,便會失去魁所獨有的一切特殊力量,比如不死之身,比如傷痛的自愈能力。
想到這兒,姜明浩忍不住一陣寒顫,彷彿有人在自己的後頸吹着冷氣,讓他渾身寒毛聳立。
“喂,姜明浩,你小子怎麼啦?丫丫的,要倒等到了醫院再倒,老子可不想揹你回去······”
鄭指導員見姜明浩突然若有所思的失神樣,以爲他身體又出什麼問題了,而鄭指導員的話也讓姜明浩的心神立即收了回來,他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膀道:
“指導員,放心吧,就肩上這點傷,還昏不了,咱們快走吧!”
姜明浩雖然故作輕鬆,但是他的臉上那一絲擔憂之色卻並沒能夠徹底隱藏,還是被阿龍看了出來,阿龍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狐疑,但是瞬間便歸爲平靜。
如果說,現在的姜明浩經歷着失去父母,失去兄弟的痛苦,是一個得不到幸福的可憐人,那麼阿龍,完全就是一個眼睜睜看着幸福在眼前,自己卻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去伸手夠取的人。
相比於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阿龍所經歷的,卻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所追求的東西在眼前,卻永遠也得不到,這種折磨,要比姜明浩痛苦百倍,千倍,這也是爲什麼他會變得冷如冰霜鐵塊的原因。
但是阿龍並沒有去追問姜明浩到底怎麼了,因爲他尊重每一個人心中的秘密,就像尊重自己心中埋藏着的秘密一樣。
爲什麼一個猛虎突擊隊的尖兵,未來的特種軍刀種子型選手,會突然間消失十年;爲什麼一個令祖國,部隊,乃至他的家人,都感到自豪的年輕有爲的軍人會有國不歸,有家不回;爲什麼一個甚至被李家默認爲未來繼承者的優秀男人,寧願讓人認爲自己已經死了,甚至不惜放下軍人高傲堅挺的脊樑,甘願做一個保鏢,也不願意再穿上軍裝。
這些問題的答案,深深的埋藏在阿龍的心底,就像是埋藏在數千尺的極地寒冰之下,除非哪一天,誰能夠給予阿龍最後融化他心底堅冰的溫暖,纔有可能將這深埋在極地之下的秘密公之於衆。
很快,姜明浩他們便來到了位於聖彼得堡廢墟上的臨時搭建的醫院,而在臨時辦公室的歐陽慧彷彿感受到了姜明浩的到來,早早的便在門口焦急的等待着。
當姜明浩的身影從拐角閃出,徹底暴露在歐陽慧的眼前時,雖然兩人之間相隔了僅僅不到五百米的距離,但是歐陽慧恨不得在身上插上翅膀,立即飛到姜明浩身邊。
“大哥哥·······”
歐陽慧也不顧周圍人的看法,完全就像是一個見到自己至親的孩子一般,滿臉興奮的朝着姜明浩狂奔而去,她甚至都來不及站穩腳跟,便如同一個祈求長輩懷抱的孩子一般撲進了姜明浩的懷裡。
“嘶·······”
當歐陽慧的身體和姜明浩接觸的瞬間,姜明浩那雙肩的傷口立即傳來一陣撕痛,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但是這痛苦,卻讓姜明浩很欣慰,因爲這至少證明,他現在是個正常人。
鄭指導員看着歐陽慧如同新婚久別的新婦一般,死死的揪着姜明浩,將他緊緊壓在自己懷裡,就差嘴對嘴猛嘬一口了,讓鄭指導員一陣醋意,隨即酸溜溜的說道:
“喂喂,歐陽醫生,膩歪歸膩歪,你也注意一下我兄弟的身上的傷呀,你不心疼,我這做領導的還心疼呢!”
就在這時,歐陽慧才意識到,自己伏在姜明浩雙肩上的手,早已沾滿了姜明浩的鮮血,她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再一次被淚水包裹,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嚇得連退了好幾步,愣愣的看着自己雙手上的鮮血,一句話不說,只是拼命的流淚,彷彿是被嚇傻了一般。
“丫頭,沒事”,姜明浩看着歐陽慧心痛的樣子,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輕輕安慰道:“大哥哥不疼,真的,不怪丫頭,大哥哥衣服是黑色的,丫頭見到我太高興了,沒注意到罷了。”
一旁的鄭指導見姜明浩打腫臉死撐,立即知道自己多嘴了,他在心底暗自嘀咕這自己罵自己道:‘呸,這張臭嘴,人家打情罵俏你插什麼嘴?丫丫的,活該你單身,活該你沒女朋友,你看看人家姜明浩,這纔是泡妞高手········’
“咳咳!”就在這時,一旁的阿龍抱着老嫗的屍體突然站在鄭指導員的身旁,只聽他清了清嗓子,用只有他和鄭指導員兩人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小鄭,你就別參合了,這男女之間的事,可比打仗難多了,幫我搭把手,把這老奶奶的遺體送進殮房,然後咱們去找快好墓地,到時候還得麻煩歐陽醫生出錢呢!”
“啊?”鄭指導員一臉驚訝的看着阿龍,彷彿是在看一個陰險狡詐的奸商一般,這算計的心思,完全就不像之前那個忠心護住,踏實實在的冷麪保鏢呀,於是疑惑的問道:
“爲什麼不讓姜明浩去要?還有,歐陽醫生會答應嗎?”
阿龍聽到鄭指導員這毫無含金量的疑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彷彿是在責備這傢伙的智商底下,於是很不耐煩的嘀咕了一句:
“自己想,真不知道小輝怎麼會挑你當指導員,這智商,估計也就夠帶帶特務連這種永遠無法滿編的魚龍混雜連隊了········”
其實阿龍的意思很簡單,老嫗是爲姜明浩而死的,就算自己不說,姜明浩也會想方設法買下一塊墓地,而他在鵝國認識的人,估計也就只有歐陽慧了。
但是,以姜明浩的性格,他絕不會主動開口去問歐陽慧要錢的,因爲這是作爲男人,甚至是作爲軍人最基本的尊嚴,阿龍甚至可以打包票,之前歐陽慧送給姜明浩的那身西裝,估計這小子還在心底給人家打着白條呢。
否則,在他和鄭指導員救下姜明浩之後,他也不會主動開口問自己,在鵝國有沒有認識的人,能不能找一塊墓地,說明這小子根本就沒打算問歐陽慧要錢。
所以,開口要錢這種事,只能是由自己來,而阿龍之所以有把握讓歐陽慧出錢,主要原因有三個,第一,老嫗可以說是替姜明浩而死,所以對歐陽慧來說,一定對這老嫗感激涕零。
第二,姜明浩是自己和鄭指導員救下的,所以自己去開口要錢,也算合情合理,同時也避免了姜明浩的尷尬。
至於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歐陽慧絕對是個土財主,這姑娘隨便穿個白大褂逛個街,買下一套價值近四十萬龍幣西裝就跟買個棒棒糖似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不缺錢,所以阿龍敢斷定,歐陽慧一定會答應。
但是此時的鄭指導員卻沒有想那麼深,反而被阿龍那句話給刺激的呼呼直喘着粗氣,這還是第一個敢這麼侮辱他們邊城特務連的人,當然,也是唯一一個侮辱完後,鄭指導員沒有教訓的,因爲他打不過阿龍,索性扯着嗓子對阿龍叫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