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白質紗衣的仙子從樹上跳了下來,長長的飄帶繚繞在樹上,她拉住了疏影的手,“把盒子丟掉吧。”如是說道。
“厄?”
“儲存感情的方式有如使用盒子,曾經的感覺找不回來,是因爲存放這份感情的盒子遺失了,也就是永遠沒有了;而你,你卻只是丟了鑰匙,盒子一直在,裡面的東西也就同樣一直在。你現在對他還沒有感覺,只是沒有鑰匙,一時間打不開盒子。爲了打開盒子,你會再造一把鑰匙,或是把盒子砸開。”
而那將是危險的。
毀滅性的打擊。
“把盒子丟掉,趁還沒找到鑰匙。”
梅疏影沒有說話。
那仙姬盯住疏影,“你果然還沒找到鑰匙,”她得意地笑,“不然你會極力反駁我。”
“我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無所謂地說道,“哼,一個男人。”
“……”
“那個人是因爲你才丟失了這一生所愛,殊不知你纔是他命中的劫。”
“這麼想會不會太,太……”
“太自作多情?”
“恩。”
“你怎麼知道會只有你一個人這樣想,你問過別人麼?”
“這種事……”
“……就算你問了,難道大家都會站在你的對立面麼?”那仙姬又問。
“我還是覺得這是一個人的妄想。”
“人類這種東西,”白衣仙姬挑眉道,“就是要靠否定別人,肯定自己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吃素如齋的人只有認定吃葷的人,吃葷的人只有嘲笑如齋的人才能肯定自己。”“可吃素確實……”疏影猶豫着反駁。
“你知道燃指供佛的說法吧,”仙姬反問,“那你人認爲那些燃指的做法是愚昧麼?”
“這……”
“一個信徒燃指供佛,他做這件事是自身守
道所在,是他自己的事;而對於一個沒有信念的人,做這件事就是愚蠢。這就像兩個世界的語言,生界和死靈,是走不同的方式,不可理解的兩個世界吧。”
鈴音輕響,水白衣色的仙子手中不知何時拿出一個鈴鐺,“所以,只要是讓自己的覺得心安理得,覺得正確就可以了。”
“你呀,”鈴鐺輕晃,晃盪出一串串清脆的聲響,“是中了那男人的詛咒,你以他的感覺,取代了你自己的感覺?”鈴聲輕響,一波又一波盪開。
梅疏影也不言語,慢慢聽着。
“過去,和未來,都不存在,存在的只有當下,只有你認定的才存在,就算所有人都認定的事實,你也可以不予承認。只要是你不認定的,就都不會存在!”
鈴鐺輕晃,那美麗得近乎於妖異的仙子輕搖手中的鈴鐺,不似仙,倒像蠱惑人心的妖孽。
“其實你是一個善於‘無效’的女人啊。”
“永遠不要自己去傷腦筋,‘是’與‘不是’,結果只有兩個。你讓那白癡男人去想答案,凡不合你心意的,可以及與‘無效’。永遠別把選擇的權利留給別人,因爲他可以及於你‘無效’。”
疏影的目光動了動。
“可你也沒輸。”她得意地笑着,“只要那人一日娶不成妻,一日還在這謠言壓迫下過着日子,你就不算輸。”
風帶下花片,飄過蔬影面前,一片又一片。
“……”疏影在微風悵然而笑,“要是執著於這個,那便已經是輸了。”
白衣的仙子並不再說話,只是看着疏影。
“……總會有一天,會有一個人,爲他解開這個局。倘若真的覺得自己這樣就勝利,那麼到了那一天,會輸得一無所有,不,”疏影說,“一生執著於這樣的勝利,本身已經輸得一無所有。”
不知名的仙姬目光慢慢收斂,半響,她說,“你
看起來很有慧根,有飛仙的資質。”
疏影笑了,“您過講了……”
她沒有笑,繼續說道,“若你能過此情劫,潛心修行,他日必有所成。”
疏影淡淡笑開,似是不信。
樹下的花束落得更大了,大朵大朵。
“那,”那仙姬突地手掌一翻,道:“報酬。”
啥,疏影從夢幻中清醒過來,一愣,直愣愣地看着她。
“看什麼,”白衣仙姬道,“我幫你破了言靈咒,不收點報酬怎麼成。”
疏影呆呆地看她,道:“那不知,我有什麼你看上的。”
號稱是仙姬的女子眼睛眨了眨,笑道:“……你命中註定會有三個小孩,不如讓一個給我。”
疏影看着她,一笑道:“好。”
她自以爲此生無姻無緣,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小孩,便說笑般讓給了那仙姬;而那仙姬……
突見一陣輕風徐過,這樹上的花落了大半。突然枝葉繁茂,新綠色的葉片舒展,一個青衣仙子落在另外半邊樹上。
那仙子的長髮金色帶卷,襯着她墨綠色的眼眸十分華貴。她淡然開口道:“我到處找你,你卻躲在這。”
她話雖不多,那白衣的仙子卻垂下腦袋,往樹上飄去。
“……三日後……就要渡劫……”
一時似真似幻,花片四散,這個夢境就要結束。
樹下,梅疏影恍惚地追問道,“那麼你是誰呢?”
那白衣紅脣的仙姬回眸一笑,笑得妖嬈而魅惑,她手腕一轉,掏出一個扇貝樣的東西,兩殼對開,照亮她的明豔的面容。
“我是,月的魔女。”
入畫一般的,她掩沒在花海中,那樣的的音容還深刻地影響着自己,可她的容貌卻已是模糊不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