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馮平、劉尚義軍攻佔了衡州城,忙出榜安民,嚴令義軍不得騷擾百姓,使得城內居民秋毫無犯,百姓歡欣鼓舞。劉尚安頓公務已畢,便要回梅府見歐明和梅秀,卻是歐明自己來將軍府要見劉尚與馮平。劉尚、馮平一聽,歡喜不已,二人慌忙親自出門迎接,請到府內入座,馮平鞠手道:“歐老隱身埋名州城,扶助劉元帥家眷,併成大賈豪門,可喜可賀!此次又捨身暗助我入城內應將士,成功佔領城門,我等此次能順利佔領衡州,多虧有歐老相助,歐老居功至偉!”歐明笑了笑道:“老夫何足掛齒!老夫自下山歸隱以來,何曾會想到,義軍竟能如此壯大,攻城破寨,勢如破竹,如今竟能破這衡州。老夫得義軍喜訊迭至,欣喜不已,夜不能寐。只是這義軍連日圍城,官軍日夜防守,想城裡糧草已是空虛。故我等已同城裡各大商鋪巨頭相商,各捐些錢糧布草,以度義軍難關。再者這些大紳士掌櫃、一再請老夫出面,設宴恭請幾位將軍,不知能否賞光?”劉尚道:“歐老等捐錢糧布草之意,真乃雪中送炭,我等深謝笑納,只是宴請一事,我看就免了罷。”馮一聽,呵呵笑道:“元帥此言差矣!我等既受人之厚禮,豈不可受人之宴請?依貧道看,宴請可以,但不必排場,我同元帥只帶數十位將軍參加,也不必安排在酒家客店,就安排在歐老府中,略備幾桌即可。我聞元帥夫人也是城中大戶,今日元帥榮歸,豈不安排元帥夫人蔘加,何況我這裡還有不少女將作伴。”歐明聽了,更是歡喜不已,道:“既然軍師肯光臨寒舍,乃老夫求之不得之榮幸。事不宜遲,就定在明日正午,請梅夫人及衆女將軍一道參加。”馮平聽了,連連叫好,劉尚也暗自歡喜。
當晚,劉尚便回到梅府。梅秀見了,真是又悲又喜,含淚忍悲道:“不想我們終得相聚,那大恩大情之人卻已駕鶴西去,梅秀對她寸恩未報,叫我等如何不痛心!”劉尚一聽,也不忍垂淚,道:“人既已去,傷心也無益,我一家能得團聚,也是萬幸。終是天命使然,你也不必過於自責。”梅秀含淚點了點頭,道:“我也在家裡爲她設了靈堂,早晚焚香奠拜。”劉尚道:“我也想好了,待戰亂平息,天下太平,百姓得以安生,我也便效訪歐老,歸隱山林,建碧雲之庵,供後人祭祀,也便了卻你我心願。”梅秀聽了,便轉悲爲喜,點了點頭,道:“夫君若是如此,我梅秀真要謝天謝地了。”即叫來小賢、小瑩相見,劉尚一見一雙兒女已長大成人,心裡更是舒暢,當晚閤家團圓,設宴助興,也算盡賞了天倫之樂。一夜間,夫妻相談別後之事,恩愛相擁,不題。
次日,便同梅秀一同往歐明家來,不想歐明府上早已人山人海,熱鬧非凡。馮平、興陽、塗貌、方雲、月芳等都迎了上來,見了梅秀,衆人一一介紹,歡喜不已。劉尚對馮平、歐明道:“原說只略備數席聚聚,何故如此多人?”歐明笑道:“說是這等說,只是諾大一個州城,三十六行,各門各道,大戶商賈,何止數百成千!我還是費盡周折,才只邀了這麼些人。”馮平也笑道:“我等不光是看歐老的面子,是我義軍還有許多事,要仰仗城中各位大戶商賈相助,能結識些富人,也是多多益善。”劉尚一聽,笑子笑道:“軍師擺的莫不是鴻門宴罷?”馮平一聽,呵呵笑道:“好在此事是各大戶掌櫃捐獻在先,宴請在後,否則,貧道就冤枉了!”衆人一聽,哈哈大笑。
梅秀等同幾位女將軍閒話,見月芳、楊雪和楊鳳姐妹雙眼紅紅的,一打聽,才知是月芳的哥哥成謙、楊雪和楊鳳姐妹之夫陳林將軍陣亡,也不免傷心,只得安慰道:“戰場兇險,生死繫於瞬間,何況如此大戰,爲殺敵取勝,連孫盟主都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各將士也必赴湯蹈火,雖死不辭。劉將軍、陳將軍乃忠肝義膽,捨身取義,壯懷英勇,令人敬仰,我等也不必過於悲傷,還望節哀順變,不可爲此傷了身子。”衆姐妹聽了,只是嘆息。
一時酒宴開席,衆人依次序就坐。就見歐明開席,執酒道:“老夫應全城各界名流之託,出面邀請義軍元帥、軍師與各位將軍光臨聚會,使我等不勝榮幸之至。今日我衡州光復,乃是在座各位義軍英雄豪傑浴血奮戰之功。我謹代表全城百姓感謝劉元帥、馮軍師和各位將軍,爲義軍旗開得勝攻下衡州城乾杯!”一時衆聲齊諾,一齊喝了,歐明便請馮平致辭。馮平一看,也竟有百十來席,上千人之衆,只得對衆人道:“衡州乃湖廣水陸交通之要地,歷年來商賈大戶生意往來人衆,在江南湖廣都享有盛名。只是近年來因當朝昏聵,官府橫徵暴斂,貪官當道,惡吏橫行,以致我衡州商賈大戶深受其害,黎民百姓更是水深火熱。今我義軍既然剿滅官軍,清除官吏,新立官府,就必還我衡州百姓一個清白太平的世道,公平交易的場所,安居樂業的天下。”衆人聽了,歡呼雷動。
馮平又笑道:“今日我等特來吃這杯酒,是因爲有一個特殊的因由,今日不妨告訴各位。諸位有所不知,這位歐老,乃我義軍隱歸於此的前輩首領,還有這位梅秀夫人,乃我劉元帥的原配夫人。此二位在此城埋名隱居多年,我等能攻破此城,全靠歐老及梅夫人暗留我數百義軍爲內應,攻破城門而引進的大軍入城。正因爲此,我等前來赴歐老今日之宴,實爲謝歐老及梅夫人二位破城之大功矣!”
衆人聽了,一時驚呼不已。就聽一位長老起身道:“好一個歐明!你連我等都瞞得如此緊!原來你們早就是一家子,怪道你能請得動軍師元帥及各位將軍們。”就聽歐明呵呵笑道:“我要不瞞得緊,老夫這條命早被官軍投到湘江喂王八了。”衆人聽了,紛紛笑成一團,恭賀不已。
一時各位大賈紳士便一夥夥前來向馮平和劉尚等敬酒。就見一位皮貨商來到劉尚跟前,道:“劉元帥,您還記得小的麼?”劉尚一見,似乎有些面熟,一時想不起來,就聽此人道:“元帥日理萬機,當然想不起來,不知元帥還想起十多年前來衡州賣皮貨的事麼?”劉尚一聽,才恍然大悟,笑呵呵道:“你就是當年的江掌櫃麼?”這江掌櫃一聽,感動不已,道:“原來元帥還記在下。”劉尚道:“當年全靠江掌櫃收了劉某的皮貨,江掌櫃交易公平,不欺生客,實令人敬佩,不知那位易老先生現在何處?”江掌櫃一聽,嘆息道:“易老先生早已仙逝了。”劉尚一聽,道:“易老先生乃衡州人士之表率,可佩可敬,老先生義助劉某,吾卻寸恩未報,現已陰陽相隔,吾實有愧於先生矣。”說罷,嘆息不已。江掌櫃只得安慰道:“也是易老先生慧眼認人,知元帥非同凡人,才主動相助,我深知易老先生之爲人,只知慷慨助人,何曾想過回報,況易老高壽仙逝,也是上天眷顧之報,元帥不必自責纔是。”劉尚聽了,點了點頭,問及江掌櫃生意,才知原來這江掌櫃如今已是衡州第一皮貨大戶了。
一時喝到興處,歐明趁馮平歡喜,便對馮平道:“兄弟有一事請教,現這總管薛超吾已擒,不知軍師如何處置?”馮平一聽,心知這歐明與這薛超吾關係匪淺,這些年要不是這薛超吾關照,這歐明的生意哪能做得如此之大,便笑了笑道:“我正要請教歐老,不知這薛超吾爲官的品行如何?是貪是廉?是該殺還是該放?請歐老做一個評判。”歐明一聽,心知肚明,也笑道:“若是帖木兒、姚成懷之流,誅之不冤。若是薛超吾,此人品行還算不差,辦事也算公道。爲人有度量,並非貪腐之人,若不是他,我等也成不了今日之事。當然,是殺是放,老夫說了不算,還得軍師定奪。”馮平點了點頭,道:“我義軍雖是殺敵破城,但對被押之人,也不能不分是非黑白,濫殺無辜。對所押官員,只要各位都能保舉,百姓無公憤者,便可放人。”又問同知、判官等人如何?歐明道:“這些個同知、判官就不同了,一個個貪得無厭,無惡不作,不除不平民憤。”馮平聽了,點了點頭。
次日,馮平便同劉尚等公決人犯,先是將同知、通判兩人判立斬訣,而後才押薛超吾上堂,馮平一見,忙命人鬆綁,對薛超吾道:“薛大人,委屈你了。你的事,歐老前輩已向我告知。今後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言相告。”薛超吾一聽,已知歐明爲他說了情,心存感激,道:“任憑元帥和軍師發落,下官毫無怨言。”馮平道:“現義軍正是用人之際,不如就留在我軍中如何?”薛超吾道:“軍師好意,下官心領了,只是下官年近花甲。對爲官之事,早已厭倦,只想卸甲歸田,餘度殘生。”歐明一聽,只得對馮平道:“既然薛大人已厭倦官場,不必強求。請軍師還是隨薛大人之意吧。”馮平點了點頭,劉尚便問道:“我還有一事想問薛大人,上次郴州被我義軍攻破,郴州路府總管李家和爲何沒有在衡州出現?”薛超吾道:“郴州攻破,李總管是來過衡州,帖木兒雖沒有追究他,但他已無事可做,在衡州待有月餘,便瞞着帖木兒悄悄回老家去了。”劉尚一聽,嘆息道:“還是他夫人賢德,纔有此完滿結果。”接着又問胡平下落,薜超吾道:“此人也算有此骨氣,當年帖木兒主軍湘南時,便請他出山做個副將,被他謝絕了,去年已因病去世了。”劉尚一聽,嘆息道:“此人能保住晚節,倒也難能可貴。”
數日後,衡州城秩序恢復正常,百姓安居樂業。新盟主易華有令傳來,委任劉尚兼衡州路府總管,劉道成爲同知,彭樹德爲通判,廖先明爲推官,方云爲守將,雷正爲副將,率兵馬一萬鎮守衡州。並請馮平、劉尚及諸將領辦妥衡州事務,交接完畢後,即回寨視事。
馮平、劉尚等受令後,不敢耽誤,即率數萬大軍護送陳林、劉成謙、趙國柱、陳國森、**軍的靈柩回鐵頂寨,新盟主易華率衆下山迎接。先是辦理陳林、劉成謙等將軍喪事,將幾位陣亡將領安葬在孫碧雲墓地周圍。劉尚取來帖木兒的頭放,在孫碧雲墓前祭奠,正在哀悼,說來也怪,先前還是大好的晴天,突然烏雲滾滾,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不一會大雨傾盆。劉尚等只得被人扶到一旁避雨,只見大雨下了半個時辰。待雨過天晴,衆人再到墳前時,卻發現帖木兒的人頭不知去向。劉尚命衆人四處尋找,哪裡找得到,想是被雨水衝涮到渠溝裡,被泥沙埋了,只好作罷。
這帖木兒的人頭自那以後就成一個謎團。後人傳說,在這之後,帖木兒常常夢纏劉尚,說他死得太冤,要劉尚爲他築墳立碑,連成芳也時時被帖木兒纏得噩夢不斷。劉尚無奈,只得派人在孫碧雲墓下方築了一座衣冠冢,並埋下帖木齊一對銅錘,在墳後立了一塊石碑,碑上刻着元將帖木齊兒之墓幾個字。從此以後纔算相安無事,這是後話。
衡州大戰後,爲恢復義軍元氣,馮平一面命義人馬休整補充,一面與劉尚等計議收復尚被元軍佔領的州城。其時,紅巾軍徐壽輝早已在圻水稱帝,國號天完。天完帝聞知孫碧雲部義軍攻佔衡州,消滅元軍在湘中的主力,已控制湘中南大部州城,湘中已無強敵,大喜,又得知孫碧雲不幸陣亡,嘆息不已,遣使封易華爲湖廣參政,並命他配合倪文俊收復湘南路、州、縣等地。
易華受命,便召集劉尚、馮平等商議對策,道:“如今我義軍已攻佔湘中南四路兩州四十餘縣,現尚有永州、道州、全州三路與耒陽、常寧兩州還被元軍佔領,我等應配合天完紅巾軍,一鼓作氣攻下這三路兩州。不知元帥與軍師有何打算?”
馮平道:“衡州既已收復,我軍已休整一段時期,現也是收復三路兩州的時候了。我已與元帥計議,常寧與耒陽兩州,就在我衡州眼下,防守兵力弱少,城防易攻難守,自然難抵擋我大軍,可先禮後兵,待貧道修兩封勸降書送給兩州州尹。若兩州州尹識時務,順從我義軍,便可不動殺伐而取之。道州、全州駐守兵馬也不多,收復不難。唯永州乃湘西南重鎮,路府總管是蒙古韃子,現擁兵數千,守將乃北方人士,名叫榮澤,曾是湖廣樞密院一員副將,有萬夫不當之勇,自從黃勝寧投奔義軍後,便調他鎮守永州城,手下還有兩員副將,一個叫寧生,一個叫郭聞成,均非等閒之輩。再加上永州城池堅固,易守難攻。我等宜先集中重兵,收取永州,只要永州收復,其他各城均不在話下。”
易華一聽,點了點頭,道:“軍師此計甚妙,我軍且先取永州,只要永州攻克,便可震懾其他各城,不戰而屈人之兵。軍師將派何人前往剿敵?”劉尚道:“吾領兵五千前往攻取罷。”馮平笑着搖了搖頭道:“殺雞焉用牛刀!永州比不得衡州,元帥就不必親往了。”劉尚一聽,搖頭嘆息道:“軍師未知我心情,自夫人亡故,我在此山寨,每日睹物思人,情不能禁,終日傷感,不若領兵出征,尚能去悲解愁。請軍師體諒,讓吾出兵罷。”馮平一聽,只得道:“既如此,就請元帥親征,永州雖比不得衡州,但也大意不得,可命塗貌、黃勝寧爲副將,易興陽爲先鋒,洪可郎、王克平爲付先鋒,領兵一萬,攻打永州。”易華道:“就依軍師所言,請元帥親征,即日發兵,攻打永州。”
且說這永州路,古爲零陵,隋朝改稱永州,在湖南道之西南部,位於瀟水與湘水交匯處,故永州城周圍,山水交匯,江河縱橫,水路陸路東接郴州,南連連州、賀州,西鄰全州、桂林,北通衡州、寶慶,乃四路通衢。永州路府總管名叫雲都兒,乃將門之後,祖父曾做過金吾上將軍,因其本身就是一位蒙古人,上司也沒有配達魯花赤,因此雲都兒一人統攬永州路大權,也從來沒有把下屬官吏放在眼裡。這雲都兒能吃善飲,一日可飲酒數斤,食牛羊肉四五斤。黃勝寧投奔義軍後,湖廣樞密院派來一員副將,名叫榮澤,湖湘北道人士,原是僧人出身,只因過不了酒肉這一關,仗着一身武藝棄佛投軍,因武功高強,一杆禪杖少說有六十餘斤,施展起來猶如風車一般,水潑不進。榮澤和焦野是同僚,人稱南有焦野,北有榮澤。兩個武功不相上下,一個使錘,一個使杖,在一次校場比武中,整整鬥了兩個時辰不分勝敗,武藝在伯仲之間。榮澤因屢立戰功,一路升遷,不到十年功夫就做了湖廣副將,原覺得寧做雞頭不做鳳尾,在湖廣樞密院做個副將不如在路府做一方大員威風,便求上司封他到永州做守將。來到永州後,見永州城易守難攻,又有兵馬數千,副將數員,因此,從來沒有匪亂前來騷擾,榮澤難得有其施展本事的機會,加上這雲都兒乃當朝權貴之後,朝中有人,路府軍政大權全掌握在他一人之手,守將不過是路府總管看家護院的角色,於是終日無所事事,唯有喝酒消愁,常與雲都兒斗酒,不醉不休。時間一長,見雲都兒也沒有把他當自己人看,心中不滿,只好整天飲酒作樂,軍務之事也懶得多管。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孫部叛匪猖獗,攻城奪府,勢不可擋,令雲都兒和榮澤憂心忡忡。這一日,有探子來報,言衡州失守,大將軍帖木兒陣亡,潭州又傳來消息,稱天完紅巾軍大破元軍,元帥甄宗福、萬戶阿都赤陣亡,現又失去一個王子大將。雲都兒不免膽戰心驚。這帖木兒功夫蓋世,戰功累累,手握重兵,在元軍中赫赫聞名,卻也陣亡在孫部叛匪之手。衡州失守,永州難保。於是慌忙召集守將榮澤、副將寧生、郭聞成與同知、通判、推官等商議對策。
永州的同知、通判、推官一聽衡州失守,帖木兒陣亡消息,一個個大驚失色,半晌出聲不得。榮澤只得強打精神道:“叛匪攻打衡州,乃帖木兒原因前去討伐叛匪,結下了怨,後來又打死了叛匪頭目孫碧雲,才招致叛匪傾大軍復仇之故。我永州與他無冤無仇,他何故來攻我!既便他來攻我,常言道,水來土淹,兵來將檔,他要來攻我永州,吾手中的這杆撣扙也不是吃素的。”雲都兒一聽,冷笑道:“榮將軍也太小看那叛匪了,你以爲他們只是那打家劫舍、佔山爲王,憑江湖義氣,恩怨情仇的土匪麼,他們乃是號稱義軍的叛匪,早已與紅巾軍勾結,是要殺盡天下元軍,佔駐大元江山,趕走吾皇,自己來做皇帝的。他現在不光是要佔領我永州,所有元軍佔領的地盤,他們一個個都不會放過。他來打我永州,只是遲早的事,我等豈能有麻痹僥倖心裡?再說了,這叛匪連衡州都打得下,帖木兒的數萬兵馬都不在話下,何況我這小小的府城?”
榮澤見雲都兒如此輕諷他,哪裡肯服,便哼了哼道:“叛匪破衡州城,無非是使詐,暗派了內賊入城,裡應外合所致。我等只是死守,任他使詐,都不要去理會,憑我城高牆厚,我等幾位兄弟功夫,也不是好對付的,他還能長了翅膀飛進城裡不成?”雲都兒一聽,便不言語。寧生道:“依榮將軍所說,我等死守,倒也使得,然若叛匪久攻不退,終日圍城,我城內糧草,也只能維持一兩個月,一旦糧草不足,不待叛軍攻城,我城裡就必先亂,還請路府上下早作打算。”雲都兒曉得榮澤手下將士均有對他不滿,只得訓道:“大敵當前,路府上下要齊心協力,一心抗敵。吾爲官多年,這守城和糧草之事,還用你等來提醒?只要你等各盡其職,聽吾指揮,將士效命,守好永州城就是了,糧草一事,不必你們操心,本官自有安排。”榮澤、寧生等聽了,不好再言,不歡而散。
不久,探子來報,衡州叛匪號稱元帥的劉尚,以塗貌、黃勝寧爲副將,易興陽、洪可郎爲先鋒,領兵一萬,前來犯界。雲都兒只得召集衆將備戰,令榮澤率五百兵馬守北門,寧生率五百兵馬守東門,郭聞成率五百兵馬守西門,自己率五百兵馬守南門,另二千兵馬歸雲都兒指揮,在城樓四周巡防,以備應急。令各城門守軍堅守城池,不能有任何疏漏,沒有云都兒之命,不得擅自出城迎敵,違者軍法處置。”衆將聽令後,忙分頭準備。
卻說劉尚奉盟主易華之命,率馬步軍一萬攻佔永州。此爲易華接任盟主後親自指揮的第一仗,因此不敢有失,除派了塗貌、黃勝寧、易興陽、洪可郎大將外,又增撥易峰、陳虎、唐林與王子成等幾員勇將,助劉尚攻城。劉尚令易興陽、洪可郎與王克平三位正副先鋒,領兵三千爲前鋒,向永州開拔。
易興陽等奉命後,一路馬不停蹄直奔永州城而來。這易興陽與洪可郎都是性急好戰之徒,哪裡把永州城放在眼裡,到達永州四天的行軍路程,他們不到三天就兵臨永州城下。一到城下剛剛安營紮寨,這興陽便命可郎、克平守營,自己帶一小隊騎兵沿城巡視,偵察敵城地形,從南門巡到西門,又從西門巡到北門,一路耀武揚威,哪裡像是來打仗的,卻像在是觀景賞花的。正在北門城牆上的榮澤一看,見城下的一員頭領,小小年紀,如此驕橫囂張,竟絲毫沒有把永州的守軍放在眼裡。榮澤一介武夫,哪受得了這個氣,便要出城迎敵,手下的人見狀,慌忙阻攔,道:“路府總管大人有令,沒有他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城迎敵,違者軍法處置,將軍休要抗命。”榮澤怒道:“你去稟告雲都兒,待吾先去取了那匪首的頭來,再向他謝罪!”便令四百兵馬嚴守城門,不得有失,自己持一杆撣扙上馬,率一隊百十號人馬,打開城門,向易興陽衝殺過來。
這易興陽正在觀城,就見城中一夥百十餘騎衝殺出來,領頭的將領手持一撣扙,衝興陽喝道:“無知小兒,敢在本將軍城下耀武揚威,吾豈能容得了你如此放肆,先吃吾一杖!”說罷,舉杖打來,這易興陽手正癢癢呢,正愁找不着對手施威,見這冤家持強,有小覷自己之意,氣勢洶洶來找自己拚命,正中下懷,不禁呵呵大笑,道:“我以爲是哪個,原來卻是個禿驢,這是你自己要來尋死,怪我不得。”說罷,挺一杆長矛來迎。這雙方一接手,都情知對手非同一般,興陽見這和尚力大無窮,一根數十斤的撣扙的他手裡跳得如狂風捲浪,既蠻又狠,令他防不勝防,便知這和尚非等閒之輩;這榮澤一接上手,才知這毛頭小子甚是厲害,殺將起來,兇惡異常,手中的長槍如巨龍舞爪,勢勢殺來,稍有不備,便命喪槍下,情知自己今日是遇上了對手。二人殺得興起,鬥了三十餘招,不分勝敗。此時雲都兒得報,大驚,忙率軍往北門而來,見對方也才數十餘騎,榮澤也只帶了百餘騎出城,正在與對方那位年輕頭領殺得難解難分。雲都兒雖是惱怒榮澤違抗軍令,現見其雙方兩員悍將殺得風生水火,也只得且在一旁觀戰,見榮澤久戰對方不下,也不免心癢難耐,怕他有失,便要出城上前助戰,身旁的副將寧生見狀,便道:“將軍守城要緊,待末將去助榮將軍殺了那賊。”說罷,拍馬衝出城門助戰。
這裡興陽手下哨騎早已將興陽將軍遇敵之事稟報軍營裡的洪可郎與王克平,二人得報,慌忙率衆軍前來助戰。見興陽與一光頭和尚殺得興起,洪可郎與王克平深知興陽性子,只好且不插手,讓其發威,看興陽殺得興起,如餓虎撲羊,那光頭和尚漸漸不敵,就在此時,就見城門有一將衝出城門,來戰興陽,這邊洪可郎見了,豈肯放過,便對王克平道:“老將軍在此壓陣,末將去會會那廝。”拍馬來戰寧生。寧生欺洪可郎年少,想一槍取他性命,好去助榮澤。哪知這洪可郎雖後起之秀,兇猛卻不亞於小霸王。兩人略試身手,寧生心中大驚,不敢大意,打起十分精神廝殺起來。這又是一場好拼殺,鬥了二十來回合,寧生不敵,正要退下,洪可郎哪肯放過,大喝道:“哪裡走!”便一槍刺寧生於馬下。可憐寧生一永州副將,大戰未開就死在洪可郎的槍下。
雲都兒一看,大驚,又見榮澤久戰易興陽,漸漸處於下風,慌忙命鳴金擊鼓,收兵回城。王克平乃沙場老將,哪肯放過此機會,指揮衆將士衝入敵陣,一陣混戰之後,元軍大敗回城,雲都兒下令緊閉城門。這正是:
悍將難展平生勇,鬱郁休戈縱酒林,
今日遇敵施威時,才知更有強中人。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