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若迎得知上官權回來後,立馬就要去找他。可是還沒走出銀月宮,就有一個御林軍侍衛上前阻攔,畢恭畢敬地說道:“娘娘,您已被禁足,請回去。”
氣得月若迎臉色直泛白,可又無法反抗,只好憋了一肚子氣回去。恰在此時,去御膳房端晚膳的宮人一邊佈置飯菜,一邊說了西苑樓的相關情況。
那天晚上,銀月宮的主子沒有吃飯,因爲飯菜全被她摔了,連帶受傷害的,還有不少古玩珍品。
上官權這次是下了狠心要教訓月若迎,銀月宮裡的宮人,凡是從銀月門閥來的,全被換掉。只有那個看管每日飯菜的,因爲地位太低微,沒有被注意到。
到頭來,這銀月宮中,竟只有一個送飯的是她的心腹。
倘若在以前,即使月若迎被禁足,也無傷大雅。可是這次,銀月宮上下,沒誰肯全心全意地聽她的話,那個送飯的又笨手笨腳,她再無法做一些想做的事了……
有監視月若迎的宮人在更深夜半後,偷偷來到乾清宮,向上官權稟報今天的事。但上官權聽了後,只毫無感情地說了句:“以後這種廢話,不必向朕稟報。”
稟報的人心裡一驚,暗想貴妃娘娘鬧成這樣,怎麼就成廢話了呢……可他這個疑問還沒想出相應的答案來,上官權就已經披了披風往外走了。
稟報的人連忙爬起來,問小順子皇上這是去哪裡。小順子睨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皇上去哪裡還要向你稟報不成?”
這人臉色一紅,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待上官權的皇駕離開乾清宮後,他擡頭看向鸞仗離開的方向,微微眯了一下眼。那是,西苑樓的方向。
看來,墨家的那位貴人,果真要崛起了……
西苑樓的人還不知道皇上正在來的途中,各做各的事。有的沉夢酣睡,有的掌燈看書,有的一針一繡線……而綠如,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薄相思喝藥。
“好姑娘,您就可憐可憐奴婢。就算你覺得這人世沒意思了,想尋死,您可以出了西苑樓,隨便找一處尋死啊,就算在乾清宮門前,奴婢也絕對不會阻攔您的!可是,您這樣不喝藥,不是存心折騰奴婢麼?皇上知道了奴婢會死的很慘的啊!”
薄相思躺在牀上,身上蓋着厚重的棉被。雖看不到身體是否單薄,但還是能夠看出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這不是好的徵兆。
“咳咳……咳……”薄相思捂着嘴皺眉咳嗽了幾聲,方纔慢慢說道。“你可以暫時離開西苑樓,到時候即便我死,無論如何也賴不到你的頭上……”
聞言,綠如不禁一聲哀嘆,心道她這是怎麼得罪了上官權,竟交給他這麼一個苦差事。
“她敢。”一道冷冷的聲音突然從外面響起,緊接着,房門被推開,兩行宮人相繼進屋,恭敬地站在兩側,最後,是一個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男子走進來,他的身後是手執拂櫛的小順子。
“奴婢參見皇上。”綠如連忙起身行禮。
上官權大步流星地走來,冷冷瞥了一眼綠如,道:“朕讓她好好照顧你,但凡你有絲毫閃失,無論她在天涯海角,那都是她的過錯!”
聞言,依然保持着行禮姿勢的綠如不禁撇了撇嘴,因爲低着頭,所以並沒有人發現。這裡最受寵若驚的人應該是薄相思,可她卻沒絲毫感激涕零的表情,反而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冷不熱道:“皇上您掌管天下人的生死。自然是您想讓誰生,誰就生,您想讓誰死,誰就死。如果您真的想讓綠如死,那麼即便她做的天衣無縫,也逃不過您的手掌心。”
一番冷嘲熱諷的話,在場的人聽得心驚膽戰,但他們誰也沒有聽出,這裡面還蘊含了更深層的意思。但上官權聽出來了。薄相思話中明指綠如,實則暗喻藥採籬。
“也不全對,”上官權挑了挑眉,坐到牀榻邊,慢慢說道,“比如咱們朝廷的藥尚書,爲人嘻嘻哈哈沒個正經,朕總是想挑他個錯處將他革職了去,但無奈他凡事都做得天衣無縫,硬是沒讓朕找到一點空子。你看這次,他竟然欲害朕,朕當然得把他凌遲處死了,可誰知道,他竟自幼有心瘋症,那日在鳳陽樓刺殺朕擄走你,只是恰好因爲犯病了而已。你說說,朕怎麼着也不能爲難一個病人吧?再說了,過幾日就是你的封妃大典,朕想着還是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一番話說完,在場的宮人無不面面相覷,紛紛猜測皇上這是怎麼了,今天竟然這麼有耐心而且還說了這麼多話。即便是月貴妃盛寵時,也沒見皇上這麼溫柔過……
就連跟了上官權多年的小順子和綠如都大吃一驚,。
而薄相思本人,倒沒多大反應,只是倏地轉過頭來,盯着上官權道:“你說那日他只是犯病了?你不追究了?”
“難道不是麼,”上官權慢悠悠地反問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慢慢湊近薄相思,輕聲道,“難不成湘思想定他的罪?”
“纔沒有,”薄相思不禁紅了紅臉,一把推開上官權。因爲這番話,這幾日來的陰霾全一掃而空,嘴角也不禁浮現出了笑意。但因這件事實在太重要,生怕上官權反悔,她連忙又補充了句,“你說的啊,過幾天就是封妃大典,不能殺生!”
說到“封妃大典”,薄相思的眼神黯淡了些,但上官權正巧移開眼,因此並沒有看到。
“小順子,吩咐下去,三日之後舉行封妃大典。現在擬旨到將軍府,封墨湘思爲凰墨妃。”
站在風口地小順子愣了愣。這只是封妃並非取後,所以不用祭天大典。但舉行個什麼封妃大典,這會不會有點太小題大做了?而且,凰墨妃……這封號,就不會有些太……
但他好歹是御前的人,如果這麼容易就被震住久久回不過神來,那還能活到今天?因此,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恢復了常態,領了旨朝外頭跑去。
可是,他才跑開沒多一會兒,就又退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請示道:“回皇上,三日之後恰好是景王爺的生辰……您看,要不奴才去稟報景王爺一聲,讓他延期再辦?以免衝撞了新娘孃的鑾駕。”
不知是不是錯覺,薄相思似乎看到,剛聽到這話的上官權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不決,但很快便消失了。
“不必。這樣吧,湘思早上從將軍府出門,中午到景王府,也好借下壽星的福氣,朕也一塊到景王府。一來是去接湘思,二來也算是給小景賀生辰了。吃完了生辰酒,咱們再回宮。”
聽到這話時,小順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封妃大典在以前也出現過,但中途在王爺府歇腳的,這還是頭一遭……
但他識相地並沒有多問,領了命退了下去。
這回,上官權與薄相思算是真正地冰釋前嫌了。但正所謂,一家歡喜一家愁,這邊皇宮西苑裡溫情暖暖,那邊銀月門閥暖閣裡情況卻不怎麼好。
自從月菲白在冰牀上醒來後,便再也沒有昏迷過,這算是好的一件事。但是,紅櫻的那一針,對月菲白所造成的傷害,不可謂不小。
這樣的暗器上面大多都塗上了劇毒,紅櫻的牛毛小針也不例外。更要命的是,紅櫻是在月菲白受傷時偷襲得他,這可謂雪上加霜。於是,堂堂月大家主的腿暫時算是廢了,只能坐在輪椅上,甚至沒有絲毫知覺。
玉枕對此又心疼又惱恨,心中暗暗決定一定要整得紅櫻生不如死才甘心。同時,她又連忙飛鴿傳書,讓宿遷的桃花神醫趕緊趕來長安。
桃花神醫是薄暮書那一輩的人,但因精通醫理,加上保養得當,整日過着閒雲野鶴的日子,倒叫人看不出她的年齡。年輕時因爲生得面若桃花,因此得了這個稱號。
只不過以前,人們不管她叫桃花神醫,而叫桃花女醫。因爲當時有薄暮書在,所以她只能位居第二。後來薄暮書死了,便再也無人在醫術上超越她。
據說她與薄暮書有一段情緣,甚至還有說,她至今孤身一人,是因爲她生性孤傲,平生只佩服薄暮書一個人,也只願下嫁這一個人。
至於這一說是不是真的,也只有去問桃花神醫本人和那個黃土下的人了。
玉枕也對這事好奇過,不過桃花神醫性情孤傲,連同她說一句話都不屑,又怎麼會告訴她自己當年的那些情事呢?
不過,雖然桃花神醫性子如此,但她卻被月菲白收服了。這事沒多少人知道,只有玉枕和銀月門閥的幾個心腹知道。但他們只知道這表面的事,而至於月菲白是如何收服的桃花神醫,誰也不知道。
只據說當年月菲白去了趟桃花神醫的桃花庵,兩人在屋子裡共處了半日。最後出來時,桃花神醫甘心爲月菲白的手下。
僅僅是月菲白,而不是銀月門閥。縱然銀月門閥是天下第一富有,桃花神醫也是瞧不上眼的,她只服月菲白一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