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馬很快分散開來,各自爲戰,而有了這股新鮮血液的注入,整個戰場,立刻煥然了新生,不在是絕望的廝殺,而是一邊倒的屠殺,勝利,就在這分分秒秒間。
而此刻,楚行雲的眼簾內,已經緩緩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自火光中走來,原本象徵高潔美好的雪色雲靴,卻一步步的踏過腳下的殘肢斷臂,與一地不斷抽搐的碎肉,站到楚行雲的跟前,拉下了他的面巾。
“軒轅永夜,你怎麼可以帶行雲來這種地方。”
他第一句話,就充滿了濃濃的責備。
而軒轅永夜在微微的怔愣過之後,火光下,妖異俊美的容顏,笑的極是挖苦,“你知道,你爲何一直不能得償所願嗎?因爲你壓根就沒鬧懂她是什麼人,倒是你,清貴無雙,神聖不可侵犯的雲二公子,才真不像是來這種地方的人。”
雲千並沒有因爲他的這句話,而出現絲毫怒容,只是一雙目光,定定的望着楚行雲。
此刻周圍的廝殺聲,明顯已經變小。
正當楚行雲蠕動着脣角,想說什麼的時候,雲千做出的第一反應就是,脫下了自己保暖的外袍,緩步上前,就披在了她的身上,口氣,彷如居家之言,“深秋夜涼,怎穿的如此單薄。”
楚行雲一愣,剛纔到沒覺的什麼,此刻外袍加身,立刻渾身上下都開始暖暖的。
反倒讓她前一刻,滿腹的疑慮,一時不知要如何出口。
雲千聰明絕頂,自然是看出了她的意思,白皙若皓月般的容顏,淡淡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也只能說,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是放心,我來此絕無惡意。”
“切,誰信?”
軒轅永夜毫不客氣的一聲冷哧,尤其當一雙眸子,冷不丁觸到楚行雲身上,新添的那件月白外衫,一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彷彿自己的東西被旁人覬覦了一般。
長臂一伸。
楚行雲一個踉蹌就被他,連帶着身上的外衫,擁入了懷中,示威般,神色酷酷的道:“剛纔不是說了,冷就往爺的懷裡鑽,幹嘛亂跑,害雲二公子平白搭了一件衣裳,還不快還回去,沒見雲二公子凍的都發抖了嗎?”
楚行雲一看,雲千將外套給了她,的確要單薄了許多。
她有心將外衣還回去,但如此做,倒像了存心跟雲千作對一般,讓她覺的裡外不好做人。
“不必了,我還沒那麼孱弱,倒是和順王,男女授受不親,你如此摟着行雲,就不怕壞了她的清譽,究竟是何居心?”雲千態度堅定的意有所指。
軒轅永夜正欲反駁,懷中的女人,已經非常自覺的,‘跐溜’一下,掙脫了出去,並將身上的外衫,飛速的脫下,重新送還到了雲千的身上,笑道:“好啦,現在大家沒什麼好爭執的了吧?”
此舉無疑將軒轅永夜噎在喉間的話,給生生堵了回去,心裡別提是個什麼滋味,好在,看到她同樣將外衫,送還給了雲千,心裡才微微好受些。
而手握着,被送還回的外衫,雲千此刻心裡的滋味,估計也好不到那裡,
不覺一聲苦笑,重新將衣衫穿回。
這時,戰場基本已經全部平息,洶洶燃燒的火焰中,幾聲粗重的呼喝,一名渾身狼狽,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被雲千帶來的人,一路提着就壓倒他們的跟前。
“大膽,把人放下。”
另一聲呼喝響起。
就見沈洛川與那高大的黑衣男子,也飛速的緊跟而來,他們急切的神色,讓人輕易猜出,此人,應該就是他們費勁千辛萬苦,一直都在追蹤的大仇人。
楚行雲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發現此人滿身血污,顯然是經過了一番慘烈的廝殺,頭髮蓬亂,但高高隆起的額骨,能看出,這應該是個內功極其厲害的高手。
被如此活禽,也不知要花費多少人命,可見此人的價值。
“爺……”
海風海寧從遠處趕來,雖然也擒獲了一些人,但一雙目光,上來就緊緊的盯上,雲千手下擒獲的那名彪形大漢,然後飛快的湊近,在軒轅永夜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楚行雲離的近,隱隱聽到了,鴻濤二字。
軒轅永夜聞言,神色瞬間微變,質疑的就望向了雲千的位置,冷聲道:“剛纔你不是說,來此絕無惡意嗎?那這又是什麼意思?”
雲千已經掃清了剛纔的情緒,目光斜斜了瞥了眼腳邊,依舊不忘死命掙扎的彪形大漢,嘴上灑然一笑,“我的確沒有惡意,至少對你沒有惡意,至於這個人,他現在是我的俘虜。”
平心而論,若非雲千的人及時加入,以這個人的功力,很可能現在已經乘亂逃之夭夭了。
楚行雲目光在衆人的臉上掃了一圈,玩味的一撇嘴,鬧半天,這個人,纔是關鍵。
“這位公子……”
沈洛川白衣染血,形象早已保持不了白日的風度翩翩,他隨手摸了把下顎的血污,急聲道:“不管此人是誰的俘虜,可否,容我兄弟二人,問他幾個問題?”
“當然可以,”雲千的態度很坦然,“只是,此人心堅似鐵,已經幾次試圖自盡了,怕是你們現在問什麼,都是白問。”
這話倒是實話。
從此人不甘憤怒的目光裡就知道,他恐怕知道什麼也不會說出來。
“那就嚴刑拷打,抽筋剔骨,削肉挖眼,就不信他吐不出點東西來,”軒轅永夜冷聲一語,絲毫沒有掩飾他的暴戾之氣。
而云千也卻毫不介意的迎頭潑了他一瓢冷水,“和順王此言在理,只是……他現在是我的俘虜,”換言之,抽經剔骨,削肉挖眼,那都是他的事,跟你沒一毛關係。
但這次軒轅永夜卻並沒有動怒,漂亮的丹鳳眸子,理智的輕輕眯起,“說吧,你的目的?”
雲千來的太過突然也太過巧合,說他沒目的,打死他也不信。但若非要說目的,軒轅永夜卻是隱隱猜到了,包括楚行雲,亦是瞬間明悟。
儘管他這種突襲的手段,有點不厚道,但不得不說,雲千的到來,也不是全無壞處。
雲千與軒轅永夜,足足對視了有半分鐘後,淡淡然的就笑了,側頭對自己的手下道:“將
此人交給和順王吧,我相信,和順王必然會成全於我。”
言罷,那渾身狼狽的彪形大漢,已經被交到了軒轅永夜的這一方。
這算是一種示好嗎?軒轅永夜不置可否的一笑。
“和順王……”
這時,沈洛川與那黑衣男子的目光,又不得不落到了軒轅永夜的身上,“我們已經按照約定,打了頭陣,但我們所求不多,只希望從這個人的口中,得到我們想知道的事。”
這樣,並不過分。
但爲了不節外生枝,軒轅永夜卻並不想答應這兩個人。
但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楚行雲已經毫不猶豫的替他做了決定,“二位,此人的嘴,怕是一時半會兒根本敲不開,若不嫌麻煩,不如我們回京在想辦法,定不讓二位白走一趟。”
你到大方……軒轅永夜高高的揚了揚眉,出於一種愛屋及烏的寵愛,他並不打算公然讓自己的女人下不來臺。
“那就多謝了,”沈洛川欣喜的看了眼楚行雲,心道,這丫頭的心眼還是不錯的。
那高大的黑衣男子,雖從不多言,但漠然孤立在那裡的姿態,令楚行雲總有種很莫名的感覺,此刻他們距離越近,那種感覺就越是強烈。
“你受傷了?”
楚行雲神色怔然,緩緩的伸出手,想要去碰觸那黑衣男子,正在淌血的腰際。
“小傷而已。”
那人閃身躲開,冷漠的態度,不容絲毫靠近。
大火還在山林間蔓延肆虐,但他們的戰爭已經結束,一些後續工作,被幾方人馬有條不紊下,很快完成。待他們徹底折返回到潞水鎮,已經是後半夜。
“你把人送到哪裡去了?”
剛一脫離這片密林,楚行雲就發現,押解俘虜的人,已經跟他們兵分兩路,故,有此一問。
原本軒轅永夜是打算回答她這個問題的,但轉念一想,嘿嘿一陣奸笑,“這是爺的事,你這麼關心?那乾脆做我玄機摟的老闆娘如何?爺保證知無不言。”
楚行雲很不客氣的翻了大白眼。
軒轅永夜被她這個無良的表情,給逗樂了,許久,纔將神態擺正,柔聲道:“你先回潞水鎮跟你的正南軍會合,這個消息最多一個時辰後,就會被傳回京城,到時候會有怎樣的變故,誰也不知道,但你只需謹記一點,明哲保身,不要顧及我,我的保命底牌可比你多。”
頭一次,這廝在自稱上,居然變成了我字。
而這點,恐怕軒轅永夜自己也不曾發覺。
楚行雲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涼氣,重重的點了點頭,“好。”
軒轅永夜矮身,將自己的外袍迅速脫下,霸道不容拒絕的,緊緊的就裹在了楚行雲的身上,“記住,太陽出來之前不準脫下來,要是敢不聽話……哼哼……”
他俊美的臉上,齜牙威脅,不過顯然,沒什麼威懾力。
楚行雲抿嘴一笑,只覺的這外套上沾着他的體溫,一直就那麼暖入了她的心裡,“你也保重吧。”
言罷,二人默契的點頭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