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不在,雲初淺躺在牀上一夜輾轉難眠。
好不容易意識渾頓,剛要入眠,耳畔邊響起一個邪魅的聲音,“天亮咯。”
她心口一突,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坐起。下意識的伸手擦了擦嘴角邊可能存在的不明液體。
蕭雲霽挑着眉迎着燭光看向她。她捲翹的睫毛在眼瞼下映出兩圈小陰影,臉上的表情茫然中帶着一絲驚惶,少了平日裡僞裝出來的那份成熟,多了一些屬於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嬌憨。
看着有那麼點點可愛。
雲初淺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擡頭向窗外望去,下了一夜的雨已經停了,窗外天灰濛濛亮。
這個時辰,宮裡的太監宮女們就要起牀了。
雲初淺馬上意識到若是被人發現蕭雲霽在她的閨房,她的名聲就危矣了。她瞪着眼睛擡頭去看擾了她睡意的蕭雲霽,有些不滿道,“王爺,眼看天就快要亮了,您有什麼事情就不能白日裡派人來跟我說嗎?非得偷偷摸摸這個時候來,這萬一被宮裡的人知道了,王爺你的名聲可要毀於一旦了。”
蕭雲霽像是聽不懂她話裡的真正意思。展脣一笑,故意流裡流氣道,“不怕,本王不怕被人說。”
雲初淺,“……”王爺,你不要臉,可我……要臉。
覺察到被小姑娘列爲不歡迎的人。蕭雲霽心裡莫名的不舒服,伸手在寬袖裡掏了掏,他將張天給的那瓶藥膏輕扔給雲初淺。雲初淺沒反應過來。眼瞅着有什麼東西向她砸來,她下意識一躲,便沒有接住那藥膏。
白色的瓷瓶正好砸到她的鬢角,落在寬軟的衾被上。
雲初淺皺眉一隻手揉了揉鬢角。一隻手揀起那白色瓷瓶,一臉疑惑的看向蕭雲霽。
蕭雲霽一臉嫌棄,“連個東西你都接不住。”但看她不停的揉着鬢角,臉上表情極爲無辜。他心裡一軟,說道,“我找人給你調製的藥膏,用來抹你臉上疤痕的。據說挺有用的,你這瓶要是抹完了,再跟我說,我再讓人給你調製。”
又怕小姑娘不相信這藥膏的療效他又專門強調,“這藥膏是韓一景弄的。他的醫術在越國那裡還算是可以的。”
雲初淺已經專門向宮裡的御醫打聽過韓一景的背景,知道韓一景醫術高超。普通人想讓韓一景把個脈都困難至極。更不用說專門給她調製膏藥了。
攥緊手裡的瓷瓶,她不清楚韓一景的醫術會不會像上一世她聽說的那個專門給人治疤的神醫那麼高超。不過好歹也是神醫調配的,她抹抹也是沒錯的。
“王爺。謝謝你!”得了蕭雲霽的幫忙,雲初淺還是很知趣的感激他的。
“別!你千萬不要太感謝本王!”蕭雲霽狐狸眼裡波光瀲灩,“本王給你送藥膏只不過是……哼哼……你好歹掛着本王未婚妻的名號,本王也是要臉的,你要是太難看走出去本王也沒臉啊。”
他一副傲嬌高冷範。雲初淺心裡對蕭雲霽的那點感激之情瞬間瓦解。
沒錯,她是挺醜的,可她也不想去染指他啊。
還不是皇帝強行包辦了她的姻緣。
“那我就不謝王爺了。王爺請你幫我向韓神醫說聲謝謝。”雲初淺馬上改了口。
他只是跟小姑娘“稍微”客氣下而已啊,她怎麼就真的不謝他了?
蕭雲霽馬上就“心胸狹窄”的計較起來了。
雲初淺住在椒房殿的偏殿。在她跟蕭雲霽講話的這段時間裡,已經有小太監起身在輕掃殿外被風吹了一地的落葉。擔心蕭雲霽再留下去,真的會被人發現。她只得再出聲趕他,“王爺,你還有其他的事情嗎?若是沒有,就請先回去吧。”
怎麼老是要趕他走啊?蕭雲霽心裡嘀咕了這麼一句,手又往寬袖裡一掏,這次扔給雲初淺一塊黑鐵令牌。
“你爹和你大哥時常不在汴梁城,你若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可以讓你的侍女拿這塊令牌到本王的府邸。他們看到令牌會幫你的。”
他今夜闖忠勇侯府時。可是見到了小姑娘的侍女也在忠勇侯府偵查。可憐見的,她就只有這麼一個侍女,跟別人打架都吃虧。
雲初淺拿着他給的黑鐵令牌,感覺有些燙手。
這蕭雲霽對她未免也太好了吧。
出人、出藥、出令牌……可以說自她重生以來,蕭雲霽就一直在幫她啊。沒有蕭雲霽,她的日子可不會過的像現在這麼順利。
她逆着光線擡頭去看他,他立體完美的臉龐沉浸在昏暗的光線中,明暗參半。
心頭涌起一陣感激之情,感謝的話也到了嘴邊。蕭雲霽對上她一雙感激的眼睛,卻心頭一悶,他自己突然反應過來,一晚上不睡覺眼巴巴跑她這裡給她送藥送令牌,這些上趕着的行爲也顯得他太殷勤了吧。
小姑娘會不會覺得他“別有用心”。
心裡瞎想了通,他搶先的爲他的一系列行爲解釋着,“我給你送藥送令牌,都只是因爲你頭上掛着本王未婚妻的名號,僅此而已,”頓了頓,又仔仔細細的將她打量了一番,他繼續道,“尤其是不要覺得本王對你有什麼企圖。伽藍寺那一夜本王是中了mi藥才一時情不自禁親了你。要不然像你這種臉太嫩、胸太平、屁股沒肉、身子太瘦的小屁孩,本王……平時看都不看一眼的。”
這麼黑她?她有那麼差勁嗎?
雲初淺那些感激的話一下子丟到爪哇國去了,轉而也道,“臣女的爹常教育臣女說對長輩要有禮貌,所以像王爺您這種年齡大、脾氣差、心黑、嘴還毒的長輩臣女會拿出更多的耐心來容忍您的。”
蕭雲霽一噎,他身上的那些優點到了小姑娘的嘴裡怎麼都成了缺點了?
“王爺,作爲小屁孩的臣女再次懇請王爺離開。”雲初淺第三次趕他。
小白眼狼!蕭雲霽心裡評價着她。但見天色已經大亮,知道他的確是不能再呆了,離開前他有些不放心,又像個長輩似的囑咐她,“太后這人城府比皇帝還要深,她現在看重你並不代表你在她心中的地位真的高過皇權。你平日裡跟她打交道,切勿掏心掏肺,凡事多留個心眼。還有你二叔,他這人老奸巨猾,不容易對付。他要是爲難你,你可以來找我。”
想着鴛鴦會把昨夜在忠勇侯府發生的一切告知雲初淺,蕭雲霽也就沒多說昨夜的事。
雲初淺聽的目瞪口呆,蕭雲霽這還真的是把她當成了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
他說話的口吻和她爹好像啊。
蕭雲霽叮囑完她心裡也忍不住失笑了,她其實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白甜,他幹嘛把她當白癡看。
“好了,你自己注意吧。過些天太長公主壽宴,咱們再碰面。”蕭雲霽說完這話後轉身就要催動輕功離開。袖子被人輕扯住,他一回頭,一垂眸,發現雲初淺一反常態的扯着他的袖子不讓他離開,“王爺,太長公主的壽宴你不去好不好?”
太長公主是先帝的姐姐,是當今聖上還有蕭雲霽他們這些兄弟的姑母。蕭雲霽提了太長公主,雲初淺猛然想起上一世蕭雲霽就是在這個壽宴上被刺客殺死的。
她當時因病沒有參加,雲初鳶倒是去了。雲初鳶回府後跟她提過晉親王遇襲身亡的事情。她當時滿心傾慕着蕭清毓,一聽說蕭雲霽死了,還覺得套在她身上的枷鎖沒了。
重生一世,蕭雲霽幫了她這麼多忙。她也想提醒他,讓他不要再像前世那樣英年早逝。
她輕鎖的遠山黛眉下眸光盈盈,欲語還休,看的蕭雲霽眉頭一攢,有想去摸她頭的衝動。
“爲什麼?”他嘴裡問,手不停,摸了摸她的頭髮。
他的姑母對他很關照。她老人家過壽,要是不去參加有些說不過去。
雲初淺也不能直接告訴他實情,只能委婉提醒,“王爺,您當年領兵攻破敵國,想必也一定得罪了不少仇人。而太長公主又是王爺您極爲尊重的長輩,她老人家的壽宴衆人都知道你會去的。萬一王爺您的仇人混入其中,王爺豈不是有性命之憂。”
蕭雲霽臉上笑容頓斂,小姑娘的提醒讓他想到了皇帝和太后。
最近他可沒少給他的皇兄添堵,他應該是恨他恨得已經咬牙切?。太長公主的壽宴,倒是一次除掉他的難得機會。
雲初淺只眨了下眼再去看蕭雲霽,他的一雙狐狸眼就已經像蒙上了一層細紗讓她看不透了。
“謝謝你的提醒。”蕭雲霽勾了勾矜貴的嘴角,伸手輕摸了摸她的頭,“趁着還有時間,你再去眯一會兒眼吧。”
蕭雲霽轉身催動輕功離開。她一走,雲初淺才又坐回牀榻,心裡只盼着她的提醒能讓蕭雲霽躲過一劫。
“雲大姑娘,太后娘娘已經醒了,讓奴婢來請姑娘一起享用早膳。”他走沒多久,就有伺候她的宮女在殿門口輕喚她,雲初淺收回思緒,將蕭雲霽給的東西藏好,起身去開門。
蕭雲霽行事果決,一回去就招了他的幾個心腹把太長公主壽宴的事宜安排了下去。說完正事,其他人離開時,蕭雲霽又把張天給叫住,吩咐道,“你有空了回府邸一趟,告訴府裡的人若是雲家大姑娘讓人拿了本王的令牌去見他們,他們一定要儘量協助雲家大姑娘。”
連令牌都給了雲家大姑娘?張天一詫,忍不住小聲的嘀咕了句,“主子,您對雲家大姑娘分明就是在上供啊。”把她當成高高在上的佛似的在上供啊。
貼錢貼藥貼下人就差把您自己脫光光貼給雲家大姑娘了。
雲家大姑娘要是長得傾國傾城,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能理解。偏偏雲家大姑娘是汴梁城第一草包,容貌也不咋地。他這個做奴才實在是想不通在戰場上殺伐果斷令無數敵軍心肝俱顫在朝堂上沒事慪得皇帝要吐血的主子,爲什麼就對一個雲家大姑娘這般上心。
雲家大姑娘上輩子到底造了多大的福啊。
“上供就上供吧。”蕭雲霽覺得雲初淺身邊沒有個當爹的護着,當哥的也不是她親哥,小姑娘那麼招人疼,他這個未婚夫多看護她些,也沒什麼不對。“反正等忠勇侯回汴梁了,本王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照顧她了。”
張天懷疑的又偷看了蕭雲霽一眼。
他主子現在都把姿態放的這麼低了,東西跟不要錢似的往她身上貼了,還以後呢,以後他要不繼續把雲大小姐當佛供着纔怪。
和太后一起用了早膳侯,又被太后拉着下了幾盤棋。直到正午她才空出時間。鴛鴦早就回宮了,趁着正午的時光,她將昨夜在忠勇侯府看到的事情都一一告訴雲初淺。
“我二叔竟然和白氏媾和了十多年。”雲初裡眉宇間罩上一股戾氣,雙眸有刀光劍影迸裂射。
她簡直不敢想象蔣氏還有她遠在邊關的爹以後要以什麼樣的心境活下去。那一對狗男女,一個踐踏了專情丈夫的底線,一個愚弄了結髮妻子十多年的深情。他們這樣的狗男女該下十八層地獄。
“小姐,當時丞相夫人被打時,奴婢曾想挺身而出救下她。可有一個蒙面黑衣人捷足先登救走了丞相夫人。奴婢尾隨了那個黑衣人一段路程,被他甩了。”
知道蔣氏被人救了,雲初淺稍微放寬了心。但她也不會就這樣放過白氏和雲凌的。鴛鴦說白氏這賤人拉着昨夜沒少拉着雲凌在蔣氏面前秀恩愛。呵呵,她以前不知道雲凌是白氏的姦夫也就沒想着對付他。現在既然知道了,那她可不會放過這對媾和了十多年的狗男女。
雲初淺看向鴛鴦,“鴛鴦,恐怕還得麻煩你去一趟立城幫我去帶三個人來汴梁。”
等那三個人進汴梁城了,白氏會發現原來被雲凌愚弄的最徹底的根本不是蔣氏,而是她。
鴛鴦第二天就按照雲初淺給的信息上路了。
雲初淺又在宮裡住了幾天。她出宮那日雲向北已經辦好了雲凌交代他的事情回汴梁了。知道他這個哥哥不在的這幾天裡她受了很多的苦,雲向北心裡無比愧疚。
兄妹兩人將整個忠勇侯府重新整頓了一番,將原先那些忠心於白氏的奴僕都驅離,換上聽命他們兄妹的下人。沒有了害羣之馬,忠勇侯府面貌煥然一新。
白氏紅杏出牆給忠勇侯戴綠帽子的事情雖然有皇后交代不能對外宣揚,但這樣勁爆而八怪的消息還是很快的在汴梁城流傳開。忠勇侯剛爲國打了大勝仗,汴梁城的百姓也算厚道,沒有落井下石嘲笑忠勇侯,反而是同情他的佔大多數。
百姓更多的是唾棄白氏這個忠勇侯夫人。有那麼一個專情的夫君,有那麼豔羨的身份,竟然還能和別的男人鬼混,簡直是不知廉恥了。
連着好幾天,忠勇侯府外圍了許多爲忠勇侯打抱不平的百姓。紛紛要求將白氏浸豬籠。
流言蜚語喧噪?沸之時。雲政雲凌的母親王氏回了汴梁。雲初淺兄妹兩聽到管家稟告,還沒來及到大門口去迎接他們的祖母,就又有丫鬟來稟告說,“不好了,老太太下了馬車直接就奔錦雲閣去了。”
雲初淺他們趕到錦雲閣時,就聽到老太太的怒罵聲此起彼伏迴盪在整個院子裡。
“你個不知廉恥的賤人,當初博鴻爲了能讓你進門,在我的院子前跪了三天。那三天三夜連口飯都沒吃,我這拗不過他才讓你這賤人進了門。你進門這麼多年了,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博鴻也沒嫌棄你,還總是幫着你講好話。賤人!你說你做的事對得起博鴻嗎?”
博鴻是雲政的字。
雲初淺猜想老太太這是在莊子裡養病聽說了白氏做的好事,回來教訓白氏的。於是她就拉着雲向北,沒有馬上進屋。
屋裡,年過花甲的雲老太太越罵心裡就越恨白氏,拿着柺杖就不住的往白氏身上敲打。白氏被打的全身腫痛,咬着脣不敢叫出來。。
雲老太太打到喘起粗氣才極爲不忿的停了手。可眼一瞅,見白氏雙手抱着膝蓋,身子蜷縮成一團,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雲老太太心裡就又涌起一股暴躁之氣,轉頭就向她帶來的幾個嬤嬤吩咐着,“摁住這賤婦,給我拔了她的指甲蓋!”
打罵頂多是疼一時,白氏還能忍受,可一聽見說要拔了她的指甲蓋,白氏心一顫,喊着道,“不!你們不能這樣對我!皇上說要讓雲政處置我,你們這些人沒資格動我。”
“你還有臉提博鴻。現在他不在,我這個當孃的先替他出口惡氣。皇上知道了難道還能爲你這個賤婦出頭追究我?”雲老太太的情緒更加暴躁而憤怒。土鳥長亡。
邊上有嬤嬤撲向白氏,將她身子死死的摁住,然後抓着她的手,拿起工具對着她的指甲蓋……
“啊!”屋外,雲初淺他們很快的聽到了白氏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和痛罵聲。到後來白氏可能是被折磨的直接昏迷過去了,屋裡便沒了聲。雲初淺他們擡步就要進屋,房門從裡面被打開。
一個頭發發白,面容瘦骨嶙峋,眼神凌厲,拄着柺杖的老婦人就出現在他們視線裡。
雲初淺和雲向北連忙向那婦人行禮,“祖母。”
因爲病痛折磨,雲老太太雙頰沒長什麼肉,這就襯的顴骨高聳。下巴激凸,給人一種刻薄凌厲之感。
她一看到雲初淺這個孫女,也沒去關心她臉到底被火燒成什麼樣了,只將臉一沉,下巴一擡,冷漠的從?子裡輕哼出聲來,“淺兒,你母親不知廉恥。你這個當女兒的可不要像她。你以後好自爲之吧!”
雲向北皺皺眉,忍不住爲雲初淺辯駁,“祖母,白氏不守婦道是她的錯,淺兒可不會像她。”
雲老太太不悅的瞪了幫雲初淺說話的雲向北一眼。這兩人,一個不是她的親孫子,一個又出了白氏這樣的娘。她光是看着這兩人就火大。
“好了,我已經讓人去稟告你二叔了。你二叔那裡也肯定收拾好房間了。我這些日子會住在你們二叔家裡。你們兄妹兩也別偷懶,每天該來請安就不要忘了。”雲老太太用話敲打了雲初淺兄妹兩後就拄着柺杖急不可耐的要離開了。
雲初淺知道她老人家不喜歡他們兄妹,她不住忠勇侯府,她樂的清閒。
兩人將雲老太太恭敬的送到丞相府就回家了。雲老太太一被人請進丞相府,雲初鳶就像一隻快樂的小雀兒撲進她懷裡,嬌滴滴的撒着嬌,“祖母,你可回來了。鳶兒天天都在盼着你回來。”
雲老太太一反面對雲初淺時那冷漠的態度,臉上堆滿笑,一臉寵溺的撫摸着雲初鳶,“祖母也想鳶兒啊。這次回來一定多陪鳶兒住些日子。”
雲初鳶察言觀色,見雲老太太心情似乎不錯,她便又說許多奉承她的話。惹的雲老太太對她這個孫女更加的疼愛。
到後面雲初鳶當然不會忘了在雲老太太面前抹黑雲初淺。雲老太太聽了很多雲初淺怎麼欺負雲初鳶的事蹟後,將雲初鳶緊擁進懷裡,怒瞪着眼睛,“我可憐的鳶兒,你放心。有祖母在,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堂姐再欺負到你。”
“祖母,您最疼鳶兒了。”雲初鳶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閃爍着幸福的淚花,像只小貓兒似的緊窩在雲老太太懷裡。
日子一天天飛過,冊封雲初淺雲初鳶爲郡主的詔書也下來了。雲老太太那裡,只要心情一不爽,就會跑忠勇侯府折磨白氏。
短短一些時日,白氏就被她折磨的披頭散髮,面容枯槁,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幾十歲。白氏曾收買給她送藥的丫鬟,讓她給雲初鳶帶話,讓雲初鳶幫她在雲老太太面前說些好話。
白氏的話被人傳給雲初鳶,雲初鳶根本不去理會她的死活。
轉眼入了夏。又過了幾日,就到太長公主壽辰之日。
太長公主是皇室裡輩分最老的長輩了。她過壽,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都是要給她老人家面子的。忠勇侯府也收了太長公主的請帖,這一天自是要去的。
丞相府,雲凌對外宣稱蔣氏染了重疾,府裡的事情就由雲老太太幫忙照管。像今天這種人情往來的事情,雲老太太當然也要親自出面了。
等雲初淺被太長公主府的婢女引進客廳時,雲老太太已經領着雲初鳶這個孫女和賓客們談笑風生。同樣是孫女兒,一個是寶,一個是草。雲老太太的態度也影響了今天出席壽宴的許多女眷。
衆人對雲初淺這個郡主表面恭敬,心裡鄙夷,都覺得有其母必有其女,哪天雲初淺這個郡主說不定就會給晉親王爺戴上一頂綠帽子。
衆人這樣想,言談舉止中就自然會流露些排擠她的意味來。好在雲初淺也沒想擠進汴梁城的女眷圈裡,她們排擠她,她自個兒找個地方偷閒就是了。
雲初淺象徵性的和雲老太太說了一聲,隨即就帶着她的丫鬟離開了客廳。
雲初鳶自從知道白氏纔是她的親生母親,心裡就更加牟足一股勁頭,恨不得事事都壓着雲初淺。雲初淺才一離開,最關注她的雲初鳶馬上就覺察到了。
她擔心雲初淺在搞什麼鬼,便也馬上領着丫鬟離開客廳,一路尾隨雲初淺。
雲初淺來到太長公主府花園的一處涼亭。涼亭依湖而建,湖裡養了許多名貴的魚兒。
雲初淺托腮坐在涼亭裡,微風習習,吹的她好不愜意,讓她捨不得離開了。
雲初鳶和她的丫鬟躲在一處角落巴望着雲初淺。
見雲初淺一直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雲初鳶受不了日頭沉着臉要回客廳。轉身前,驟然出現在涼亭的一抹雪白色身影讓她離去的腳步又是一頓。
是太子!
太子不好好待在前廳幫忙招呼來賓,跑這裡和雲初淺見什麼面?
雲初鳶心中的警鈴大作,立時懷疑雲初淺暗中用了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魅惑太子,以至於太子拋下一廳的客人偷偷跑這裡來和雲初淺見面。
太子出現在涼亭沒多久,雲初鳶就看到雲初淺把丫鬟屏退了。
孤男寡女在一起,這讓雲初鳶看着簡直要噴火。
該死的醜八怪,已經搶走了她的晉親王,現在又要來和她爭太子。她這個醜八怪怎麼不快點去死啊。
手上一用力,她扯下花枝上開的正豔的一朵扶桑花往地上一扔,擡腳踩爛那扶桑花。
因爲隔得不是很近,她們主僕聽不清雲初淺和蕭清沛在說什麼,她的丫鬟便向她提議。“小姐,我們要不要往前挪一挪。”
雲初鳶也想聽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可又擔心萬一湊的近了被太子發覺了。心裡猶豫了小片刻,她放棄了上前偷聽的打算。
但又不想就這麼便宜了雲初淺,她錦密的睫毛一垂,腦海裡就冒出了一條毒計。
“你這邊看着他們兩,我等下回來。”雲初鳶對丫鬟吩咐着,她本人則是躡手躡腳的離開了。
花園涼亭裡。
雲初淺對上一雙冷的好似寒潭的眼睛。
“太子殿下,您不覺得您問出這個問題時心中就已經覺得那夜救了你的人不是她了。”蕭清沛一跑來就問她那夜到底是誰救的他。
蕭清沛冰冷的眸瞳裡似有什麼情緒在醞釀,他冷冷的說着,“雲大姑娘,如果孤那夜真的拖着傷跑你住的院子了,那後來孤又怎麼跑到大雄寶殿去惡?還有,救了太子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你爲什麼當時要隱瞞現在又要承認了?”
他看人的目光太冷,如果可以,雲初淺真不想和蕭清沛這樣大眼瞪小眼。
雲初淺有些不耐煩了。以蕭清沛的能力,如果想查伽藍寺那夜發生的事其實很容易查清楚的。他現在跑她面前婆婆媽媽的問了這麼多問題,無非就是不甘心罷。
不甘心他的救命恩人不是絕色傾城的雲初鳶,而是她這麼一個被毀容的醜八怪罷了。
“你救了孤的這件事不要張揚給第三人知道。孤會好好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並沒有讓蕭清沛減少對雲初淺的討厭。到了這個時候,他最關心的還是雲初鳶。擔心雲初鳶冒領功勞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
雲初淺已經想給自己一巴掌,手賤啊,怎麼救了這麼一個白眼狼。
遠處,雲初鳶領着幾個和她要好的官家閨秀向花園涼亭的方向走來。人羣中劉侍郎之女劉芝一眼就看到了涼亭裡站着的太子和雲初淺。
“鳶兒,太子和你堂姐在涼亭那裡呢。”劉芝趕緊推了推身側的雲初鳶。其他人被她這麼一咋呼,目光也紛紛向涼亭方向看去。
雲初鳶像是被劉芝這麼一提醒纔看到蕭清沛和雲初淺似的。她臉上表情一個怔愣,捂着嘴,晶瑩的淚水開始在眼眶裡打轉。然後纔像是反應過來,扯着僵硬嘴角幫雲初淺和蕭清沛解釋“大家別誤會,我堂姐最近遇到了點事要找太子殿下幫忙……蕭他們兩人私下裡見面這事我是知道的。”
她越是幫着他們解釋,其他官家閨秀就越覺得雲初鳶隱忍、大度。劉芝看着好友眼眶裡蓄滿的淚花,心疼她之際對雲初淺更加憎惡。
“鳶兒,你別給你堂姐打掩護了。太子的爲人我們這些人都清楚。他絕對不可能主動招惹你堂姐。那只有一個可能,是你堂姐不要臉主動勾/引太子殿下的。”
另有一人也馬上接過劉芝的話,“劉小姐說的沒錯。有其母必有其女。雲大夫人乾的那點醜事誰不知道啊。雲大姑娘當然是有樣學樣小小年紀就會勾/引男人了。”
這兩人話一開,其他人紛紛附和。
雲初鳶一顆心已經雀躍的要飛了起來。爲了贏得更多的同情,她臉上的表情僞裝的更加無辜更加委屈。
劉芝一副爲好友出頭的範兒,拉着雲初鳶的小手就衝向涼亭,擡手就要打雲初淺,“不要臉的女人,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倒是比兔子還賤揹着鳶兒在這裡勾/引太子。”
雲初淺自然不會乖乖等着被她打,她閃身一躲。劉芝沒有打到人,就追上她又要打。雲初鳶爲了能在衆人面前博一個好妹妹形象,就一臉焦急的上前要勸架。
形勢混亂,只聽“噗通”一聲。
雲初鳶這個勸架的倒在她們兩人兩人推搡着被推進了湖裡。
“救命啊!”被湖水猛嗆了一口的雲初鳶在湖裡不停的撲騰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