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承彥在看到雲初淺時,脣角勾起一抹寵溺的淺笑。但他還是很快眨眨眼,掩蓋下他對雲初淺那些特別的情愫。他低啞着聲音,當着全殿人的面幽幽說道,“奇了怪了,爲什麼晉王妃長的和朕的母后那麼相像呀?看到晉王妃,朕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母后。”
厲承彥輕飄飄的一句話,又讓蘇明月全身肌肉繃緊,焦急的回頭去看周嫺君。
周嫺君臉上表情諱莫如深,蘇明月並不能從她臉上看出什麼表情來。
厲承彥這話卻是讓雲初淺腳下的步子微微一滯。但她又很快的被蕭雲霽牽着手走到殿中央,對着龍椅之上的成獻帝行禮。
蕭雲霽面容英俊,一身合體的莽龍袍襯得他身形頎長英挺。
他身邊的雲初淺眉目之間清淺,眼波雪亮清澈。站在蕭雲霽身邊,被襯的嬌柔嫵媚,堪比一朵剛綻放了花朵骨兒的海棠花。
成獻帝那些好心情一下子都沒了。他淡淡的瞥了夫妻兩一眼,用着清淡的聲音讓他們起身。
“晉王,你帶着晉王妃坐吧。”成獻帝淡淡一句話打發蕭雲霽。
他看到蕭雲霽實在是鬧心。
蕭雲霽抿脣一笑,牽着雲初淺的小手在太監的引領下找了一處位置坐下。兩人一坐下,蕭雲霽就親自給雲初淺倒茶佈菜,全套動作做下來,一絲不苟。
而云初淺只要坐在他邊上接受他的伺候就行了。
殿中明亮的燭光照在夫妻兩人身上,有那麼一瞬間,夫妻兩人都好似被燭光映染的熠熠生輝,讓整個景泰殿的人都淪爲他們的背景板。
成獻帝不悅的瞪了瞪蕭雲霽,心裡暗罵自己當初沒腦子,竟然把雲初淺賜給蕭雲霽。現在好了,蕭雲霽領着他的小媳婦兒在他面前秀恩愛,他倒是被慪的要吐血。
成獻帝憤恨的移開目光,又準備找厲承彥把話題扯回他身上。可就在他轉眼間,他的目光正好瞥見裡承彥一雙黑漉漉的鹿眼含着寵溺之色正看着雲初淺。
成獻帝輕輕一詫,這厲承彥怎麼對雲初淺上心了?
“越國皇帝陛下,你和蘇姑娘好事將近時可要給朕也發一張喜帖呀。朕那時即使自己不能抽身去越國,也會派朕的皇子去越國爲越國皇帝陛下你賀喜的。”頓了頓,他又誇獎起蘇明月來,“朕以前就聽說你們越國出美人。你看蘇姑娘和晉王妃年紀相近,單單是她們兩人站在一起。還是蘇姑娘看着賢淑溫婉。”
成獻帝只把雲初淺和蘇明月相比較。嘴裡又誇獎着蘇明月,很明顯這是在藉着蘇明月踩雲初淺。
厲承彥脣角含笑,隔着人羣,目光向站在蘇明月身側的周嫺君看去。“東靖國皇帝陛下,你謬讚了。大概是你們晉王妃不僅相貌和朕的母后相似,就連神態舉止都和朕的母后相像。所以,朕還是羨慕……晉王爺能娶得如此嬌娘。”
要是可以的話,蘇明月現在肯定是第一時間裡衝上前一刀捅死厲承彥。
這個厲承彥真是居心叵測,三句不離雲初淺和周嫺君相似的話題。
蘇明月又是抿緊脣瓣緊張的去注視周嫺君臉上的表情變化。
成獻帝可聽不得厲承彥這般誇獎蕭雲霽,他捋着鬍鬚說道,“越國皇帝陛下你真是太謙虛了。蘇姑娘美名遠揚,這天下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羨慕陛下你能娶的如此美嬌娘。晉王妃這種。實在是不能拿出來和蘇姑娘比較。”
成獻帝就是越看蕭雲霽越不痛快,不把他貶低下,他心裡恨得牙癢癢。
蕭雲霽卻是聽不下去了。他俊挺的下巴輕揚,遙看向成獻帝,“皇兄,你這些話皇弟可就不愛聽了。蘇姑娘頂多和本王的淺淺平分秋色。皇兄你羨慕越國皇帝,皇弟可不羨慕他。”
他是邊說着話邊給雲初淺剔除魚肉上的魚刺兒,俊逸臉龐上的神色完全就是一副妻奴的神色。
成獻帝又被慪的要吐血,目光狠戾的瞪了蕭雲霽一眼。
雲政本來聽成獻帝這般貶低雲初淺,心裡早就生出不悅的情緒。又聽蕭雲霽敢在成獻帝面前維護雲初淺,心裡的不悅情緒這才稍微少了些。
又隔着人羣偷偷打量了女兒一番,見她臉色如常,兩邊臉頰也沒有掉肉,他不安了好幾天的心這才稍微放輕鬆了些。心裡對蕭雲霽的不滿也稍微減輕了些。
雲初淺坐在蕭雲霽身側,總覺得殿中有好幾束目光向她投來。她能感知到的有云政、蔣氏、蕭清毓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另外還有一束帶着威嚴壓迫的目光讓她突然有些坐立不安。
她順着那束投來的目光看過去,對上一雙威嚴的丹鳳眼。那目光主人見她看來,也不退縮,眯緊丹鳳眼又用帶着審視的目光看她。
雲初淺兩條黛眉微蹙,也打量了她一番。
女人臉上的膚色偏黃,濃眉、臉上長滿了雀斑,嘴脣塗着非常不襯她膚色的朱丹,整個人生的倒是有些醜陋。
這丹鳳眼女人站在蘇明月身側,雲初淺推測這可能是蘇明月的心腹。
一想到蘇明月的手段,雲初淺對這個女人也沒有什麼好感。
低頭開始認真的吃起東西來,蕭雲霽邊給她夾菜邊輕囑她,“你之前不是一直嚷着要回來吃府裡廚師燒的菜嗎。現在不要吃太飽了,每樣吃點,先墊一墊肚子。等回王府了再讓府裡的廚師給你燒些宵夜。宮裡這邊御廚……”
雲初淺知道他又開始像個老婆婆似的要叨嘮他了。趁着他纔剛把話頭起了,她也拿起筷子給他夾了一支水晶蝦。
蕭雲霽馬上一臉“我家淺淺終於懂事了”的自傲表情。他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誇獎着,“算我沒白疼你。”
自從雲初淺進殿後蕭清毓的目光就沒有從雲初淺身上移開過。見他們小夫妻恩愛,見雲初淺主動給蕭雲霽夾菜,他胸口就就有一團熊熊怒火冒起,這團怒火在他胸口間打轉,讓他全身的肌肉繃緊。
他一口灌盡杯中的酒後,又爲自己斟了杯酒。
端起酒杯。他向蕭雲霽夫妻兩人走去。“小皇叔,你和小皇嬸成親時,本王都沒有送你們什麼新婚禮物。今天這杯酒算是孤敬你們的了。”
他額頭上有青筋暴現,也不等蕭雲霽他們回話,徑直就將杯中的酒喝下。
喝完酒,他赤果的目光就又落在雲初淺身上,溫潤的脣角揚起一抹能掌控全局的笑,“小皇叔,今夜孤補充你們一份新婚禮物。還請小皇叔小皇嬸收下,不要嫌棄孤送的禮物太輕。”
他用力的一拍手,殿中齊樂聲響起。須臾間,殿門口有一穿着暴露的女子扭動着纖細若柳的腰肢踩着齊點翩翩而來。如果說雲初淺是灼人眼的海棠,那這女子便是妖嬈勾、人的罌粟花。
她長了一張魅惑人的臉龐,杏眼如波,青絲飛揚,舞衣飛動。她扭着腰來到蕭雲霽身邊後,以高傲的目光鄙夷的睨了雲初淺一眼,水蛇腰一扭動,就將雲初淺擠開,纖細的雙臂往蕭雲霽脖頸上輕輕一勾,纖柔的身子不停的在蕭雲霽身上輕蹭了蹭。
到最後乾脆一個翩然轉身,她將她小巧的身子直接依偎進蕭雲霽的懷中。一雙纖纖素手端起桌上的美酒輕含了一口。隨即輕咬着溼潤的脣瓣將臉貼到蕭雲霽面前,嬌嫩的臉上露出既崇拜而又想xian身於他的勾/人神色。
殿中文武百官絕大多數都看癡了。
這女子長的豔麗無雙,舉止又大膽奔放。是絕大多數男人們都拒絕不了她的誘、惑。說的更香豔些,這女子簡直就像是從那些志怪奇異的書上走出來的妖精狐魅,只要往哪個男人身上看去一眼,那個男人都會恨不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蕭清毓脣角輕揚起一抹愉悅的弧度,看着被擠到邊上去的雲初淺說道,“小皇叔,她名豔兒,是孤送給小皇叔和小皇嬸新婚的禮物。”
那名叫豔兒的女子身子故意往蕭雲霽胸口上一蹭,嬌滴滴的附在蕭雲霽耳畔邊說道,“豔兒以後一定會好好的伺候王爺王妃娘娘。”只在這說話間,豔兒就向蕭雲霽拋了個媚眼。
此情此景讓殿中不少文武百官都對蕭雲霽羨慕不已。剛娶了汴梁城第一美人,現在又收了這麼一個熱情奔放的小妾,算是魚和熊掌兼得了。這世上又哪裡有幾個男人有晉王爺這般的福氣呀。
雲初淺在蕭清毓目光的注視下,臉色緩緩的沉了下去。如果讓她單獨和蕭清毓相處,那她肯定會對這變、態的蕭清毓生出惶恐之情。但在大庭廣衆之下,他派一個女人來勾/引她的男人,她這氣要是都能忍下來,那她真是白白重生了一回。
她烏亮的眼眸冷峻,起身端起她喝了一半的茶,姿態優雅的就向窩在蕭雲霽懷中的豔兒潑去。
“啊!”豔兒誇張的大叫起來。
雲初淺目光淡然,擡起眼瞳對看向蕭清毓,“八皇子,你小皇叔喜歡是臣婦這般的女子。下次你若是要再送他女子,請不要送這種風塵的女子來玷污你小皇叔的品味。”
她說話的聲音冷淡。傾國傾城的容顏上,神情鎮定。烏亮的雙眸裡閃爍着戲謔的光芒。蕭清毓知道自己明明應該很生氣纔對。
可一對上她的目光,他胸口那團燃燒的怒火就瞬間熄滅了。他攏在寬袖裡的手緊緊攥緊。
他又回想起那一夜在月色下他們喝過的交杯酒。那時月朦朧,月色下的她嬌美含春,讓他有一種強烈的渴盼。
現在,怒火被熄滅。被他壓制在心底深處的那種渴盼又在瘋狂的滋生、成長、壯大。
他想……
想獨佔她的一切美好……
想讓她輾轉在他身下求饒……
雲初淺將目光從蕭清毓身上收回,又低頭去看蕭雲霽,不悅的輕瞪了他一眼。蕭雲霽在她臉上看到了女子吃醋時纔會有的表情。他心情瞬間明媚如春。
將懷中的豔兒抱起,然後他就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將豔兒往地上一扔。走到蕭清毓面前,邪魅的笑道,“老八,你小皇叔二十多歲才娶到你小皇嬸不容易呀。本王跟她之間,小事由她做決定,大事嘛,才輪得到本王拿主意。你送的這豔兒既然惹了你小皇嬸不高興,那小皇叔也沒辦法咯。”
蕭雲霽要比蕭清毓強壯且高大一些。兩人面對面相站,明明蕭雲霽嘴裡說出的那些話顯得他很窩囊。可偏偏她勾着嘴角壞笑的模樣邪佞而囂張,彷彿根本不把蕭清毓放在眼中。
兩人之間的氣場一下子就分出了個高低。
“張天!”蕭雲霽輕呼着,蕭雲霽身後站着的張天腳下步子往前走了一步,蕭雲霽壞壞道,“本王雖然無福消受豔兒姑娘。不過倒是可以把豔兒姑娘送去軍營。”
送軍營,那不是要讓豔兒姑娘去做軍女支了嗎?
殿中許多文武百官一時間爲遭遇了厄運的豔兒姑娘心痛起來。這樣的絕世美人晉王爺竟然也下得了毒手,真是太不憐香惜玉了。
殿中的燭火照在蕭雲霽俊美的臉龐上,他一雙狐狸眼泛着流光般的漣漪。腳下的步子堅定的走向雲初淺,衆目睽睽之下輕摟着她的肩膀坐回座位上。
別人可能會覺得他對豔兒的處置太重了。他卻不會這樣想。
一直以來,他身邊就會圍繞着一些女人。若是這一回他對豔兒的處罰輕了。以後其他的女人說不定也會有樣學樣,也用各種手段來魅惑她。
長此以往,肯定會讓他的小白眼狼生氣。他們夫妻兩之間的感情也難免會產生隔閡。
爲了一勞永逸的斬斷他的桃花,這豔兒可不能輕罰。
還有,這豔兒到底懂不懂規矩呀。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小嬌妻,他自己都把她當祖宗般的供奉着,這豔兒沒腦子,剛纔竟然還用那種高傲的目光睨視他的小白眼狼。
哎呀,無知啊。
張天得了蕭雲霽的命令,鐵着臉就將豔兒拖了出去。
成獻帝一直關心着他們這邊形勢的發展,見蕭雲霽夫妻兩這般不給蕭清毓面子。他被慪只差捶胸頓足直接撕破臉皮對蕭雲霽破口大罵了。
厲承彥脣角含笑,像是爲了轉移殿中劍拔弩張的氣氛。悠然開口問道,“晉王妃,其實朕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聽說那一夜你是和昭陽侯一起在崖底被人發現的。你可還記得那一夜發生了什麼事?”
雲初淺對上厲承彥,心裡總是覺得對他多了一分的愧疚。他柔聲問她,她便也起身,垂眸,善意的回答,“那一夜臣婦被人擄走後,被人打暈,也不知道後來怎麼就和昭陽侯一起在崖底揹人發現了。”
似乎是沒有聽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厲承彥有些無奈的輕“哦”了聲,眼皮輕斂。又追問着說道,“那你以前和昭陽侯可有來往?”
目光飛快的一漂移,落在喬裝打扮的周嫺君身上,他繼而又從容的拋出一個話題,“晉王妃,說實話。你長的和朕的母后實在是太相像了。昭陽侯若是見了你的臉,肯定會對你很好奇的。”
厲承彥話說到這裡,璃王手攥着一把緬香扇,開了口,“越國皇帝陛下,本王之前宴請昭陽侯,恰好遇到晉王妃。當時本王沒有細想昭陽侯的反應,現在一想倒是覺得昭陽侯那時的反應有些奇怪。”
璃王這根攪屎棍存在的地方,就能攪風攪浪。
璃王皺着眉頭,又把當天的事情想了一遍,他是沒有想到什麼破綻的。蕭清毓那一天也在邊上陪着昭陽侯的。有了璃王這話,他也把那天昭陽侯見雲初淺的情形仔細回想了一遍,再聯想厲承彥今晚說過的話,他總覺得厲承彥似乎是在引導他們什麼。
暫時收起他在蕭雲霽這裡受到的氣,他回身坐回自己坐的座位上。
雲初淺上一世只隔着車輦的簾布見過越國太后一眼。現在聽厲承彥把自己和越國太后以及昭陽侯聯繫在一起,她一張小臉也蹙緊了。
厲承彥皙白的手指端起酒樽,淺飲了一口,黑漉漉的鹿眼裡閃爍着瑩瑩的光澤。
“晉王妃,你長的和朕的母后這般相像。朕倒是對一個問題好奇起來。不知道長的相像的人會不會對同樣的東西過敏?晉王妃。你平日裡可喜歡食用枇……”
“嘭!”厲承彥話還未全部問出,殿中有一個突兀的摔杯子聲響起。
衆人看過去,卻見今晚一直沒有說話的蘇明月突然白着一張臉,整個人昏迷過去。她這一昏迷,她周圍的侍女們便紛紛的圍上前。
殿中頓時小亂了起來。
周嫺君第一時間裡衝到蘇明月面前,伸手用力的去掐她的人中。卻並沒有把蘇明月掐醒。
周嫺君眉心一擰,揚聲對殿中人道,“快傳御醫!”她說話間的語氣透出一份威嚴,殿中有小太監聽了已經飛快的去請御醫。
周嫺君又想讓人把蘇明月抱到隔壁的偏殿躺着。
厲承彥這時已經奔到周嫺君面前,看了一眼昏迷過去後的蘇明月,沒有血色的嘴脣輕抖了下,對着雲初淺就說道。“晉王妃你不是擅醫術嗎?你來給她瞧瞧!”
鑑於蘇明月曾經對她的毒害,雲初淺本是不想和蘇明月沾上關係,以免一不小心就惹禍上身了。但這一次是厲承彥開口請她幫忙,厲承彥的爲人她清楚的。
有他在,她倒是不會被蘇明月給賴上。
她沒有多想,擠進包圍圈裡,就蹲下身給蘇明月診脈。可她這手一往蘇明月脈搏上一搭,她就皺眉頭了。
她這脈搏跳動的強如牛,哪裡虛弱到就這麼昏迷了。
周嫺君瞥見雲初淺的臉色,以爲蘇明月染了什麼重病,便馬上就又在邊上高聲道,“先把人送到偏殿休息!”
一幫太監宮女上前。將昏迷的蘇明月送去了偏殿。雲初淺也跟着去了偏殿給蘇明月檢查。
殿裡在經過小片刻的騷亂後,又恢復了平靜。只是這個時候就連和昭陽侯並沒有什麼交情的蕭雲霽都覺察出今天晚上的事情正以一種很詭異的趨勢在發展。
他本來還爲成獻帝準備了一分“驚喜”大禮,可現在他有一種感覺。今天晚上他最好暫時收手比較好。
璃王卻是在這時開口說道,“越國皇帝陛下,冒昧的問一下您剛纔要問的問題是什麼?”
蘇明月突然的昏迷,雖然打斷了厲承彥的話,可璃王還是清楚的聽到了一個“枇”字。他對雲初淺對枇杷過敏的事情很有印象。他母妃、他身份的丫鬟,他府裡的小妾們,誰都不會對枇杷這種東西過敏。單單一個雲初淺會對枇杷這種果實過敏,他覺得匪夷所思。
所以厲承彥只問出了一個字,他就已經往“枇杷”這兩個字上去想了。
厲承彥對璃王投了一個善意的目光,清澈的鹿眼閃爍着亮光,“朕剛纔是想問晉王妃吃枇杷嗎?朕的母后對枇杷這種果實可是一點都不沾的。”
坐在角落裡的蔣氏聽到厲承彥這話,手劇烈的一抖,一張臉瞬間變得極爲難看。坐在她身側的是她孃家的大嫂。大嫂覺察到她的異常,關心的問道,“你怎麼了?”
蔣氏雙手在不停的抖動,對上女眷關心的目光,脣瓣劇烈的抖了抖,才從嘴裡抖出話來,“沒,我沒事。”
大嫂雖然還是覺得她今天的表現很奇怪。但畢竟是在景泰殿裡,上面坐的又是皇帝皇子們,蔣氏即使有個頭疼腦熱。也不得不先熬着。
璃王聽了厲承彥的話,已經“哈哈”大笑起來,“這個本王清楚。晉王妃她對枇杷過敏的,肯定不吃的。”
璃王他腦子轉不了多少彎。厲承彥問什麼他就說什麼,頂多在驚歎的說句,“這世上之事真是奇異呀。想不到長的像的人連過敏的東西都一樣。”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璃王這話砸下來,蕭雲霽隱約的懷疑他的小白眼狼跟越國太后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而蕭清毓因爲曾經在酒樓裡親眼見過昭陽侯見到雲初淺時臉上的表情變化。他像個迷途的旅者在穿過重重的煙霧後,終於找到了真相。
放蕩的白氏……
長的和白氏、雲政一點都不像的雲初淺……
遠在異國的越太后……
蕭清毓溫潤的脣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
偏殿裡。雲初淺用了幾個方法都沒有讓昏迷的蘇明月清醒過來。最後她乾脆不客氣,直接取了銀針往她身上穴位扎去。
蘇明月只是眨了眨眼睫,眼皮卻是依舊沒有睜開。
雲初淺心裡冷笑,這蘇明月分明就是在裝昏迷嘛。
她剛想再對蘇明月扎針,周嫺君在邊上見蘇明月一直都沒有醒過來,她出聲制止了雲初淺的動作。客氣的說道,“晉王妃,要不還是讓御醫過來給我家姑娘診治吧。”
雲初淺聽後收了銀針,擡頭去看周嫺君。
因爲捱得近的緣故,周嫺君近距離的對上她那雙烏亮的瞳眸,心尖兒明顯地一動,似乎是在她臉上看到了昭陽侯的一雙眼睛。
“咳咳……”牀榻上昏迷的蘇明月這時輕咳出聲來。周嫺君注意力被轉移,回頭去看蘇明月。
蘇明月幽幽的睜開眼睛,,一對上週嫺君的目光,她就眼含熱淚,柔弱可憐的輕扯着周嫺君的衣服。對雲初淺道,“晉王妃……你先離開下。”
雲初淺巴不得快點離開。聽她這話,她馬上轉身出了寢殿。雲初淺走後,蘇明月“嚶嚀”一聲,嗚嗚的哭了起來,“母后,你看到了嗎?那晉王妃比我這個女兒長得還像你。女兒一直不想呆在東靖國就是因爲這一點,要是讓母后你見到她,母后你肯定要認她爲乾女兒的。”
在蘇明月撲向周嫺君時,周嫺君心裡沉甸甸的,像是被一塊巨石給壓住了。
女兒不想讓她見到雲初淺,所以就一直催着她回越國。這理由未免有些太牽強了。
這世上之事無奇不有。只是長得和她相像,勉強還是可以說的通的。她這個母后又怎麼可能只是因爲雲初淺長的像她就收她爲義女。她的女兒到底在想什麼。
這雲初淺有什麼秘密讓她的女兒這般忌憚的?
蘇明月已經又在周嫺君的懷中泣聲,“母后,明月從小就不能在你的身邊長大。爹爹雖然對女兒也很疼愛。可女兒還是想獨佔母后你的疼愛。明月不管其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母后你現在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周嫺君想到故去的老皇帝。老皇帝當年擄她進宮,強行要下她的身子。後來她被宮裡的妃嬪們孤立陷害時,老皇帝卻根本不幫她。她被貶去皇陵那裡。
在皇陵時若不是她的茂林暗中幫她打點。她可能早就餓死在冷宮了。
後來,他們兩人感情升溫。她和他暗中款曲,有了夫妻之實。
也是在皇陵那裡,她懷上了他的孩子。那段時間有他陪在身邊,她十月懷胎,過的還算是愜意。
好景不長,在快要臨盆之際。茂林的父親親自到皇陵棒打鴛鴦,將他強行押送離開。
他走的那一夜,她早產生下了女兒。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她剛生下女兒還來不及瞧一瞧女兒的容貌時,宮裡來人了。要接她回宮。
深怕他們暗中款曲的事情敗露,她不得已只得把女兒暫時交付給阿妙。讓阿妙抱着孩子連夜離開。
後來他回了宮,用盡各種手段重得了老皇帝的歡心。老皇帝這邊安撫好了,茂林的父親生了一場重病離世。茂林承襲了爵位,他們也是那時纔敢把親生女兒抱回來撫養的。
這麼多年來,爲了彌補當初不能把女兒養在身邊而讓女兒受苦的遺憾,他們對女兒可以說是千萬般疼愛。
她從小就在最優厚的環境下長大,她想要的東西但凡是他們能給的。也絕對不含糊。
他們還給她定了和厲承彥的婚約。
厲承彥是傀儡皇帝,只要他們的女兒嫁給厲承彥,以後就是越國的皇后。等他們這兩個做父親母后離世後,他們的女兒就可以憑藉越國皇后的身份繼續掌控越國的朝堂。
她往後的人生依舊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母后……咱們還是回去吧。”蘇明月纏着周嫺君。
她的話打斷了周嫺君的思緒。周嫺君低頭,眼裡翻滾着太多的疑惑和不解。她開口問,“明月,母后的爲人你是清楚的。你到底在那個雲初淺什麼?你爹出事時爲什麼又和那個雲初淺在一起?”
周嫺君提出的問題太過的尖銳,蘇明月她不管找什麼樣的說辭來回答,都已經圓不過去了。她不停的抿着嘴脣,心裡、腦子皆是已經亂成麻了。
就在她不知道該怎麼回到周嫺君的話時,殿門口閃身出現了一個人。下一刻楚嬤嬤已經疾步來到周嫺君面前,臉上帶着慌張的神色。向周嫺君稟告的說道,“太后娘娘,不好了。咱們驛館裡混進了奸細。奸細在給昭陽侯喝的藥裡下了毒。昭陽侯現在在驛館裡一直口吐白沫,渾身抖動。太后娘娘您快單回去看看昭陽侯吧。”
周嫺君臉色瞬間一沉,暫時沒有心思再去追問蘇明月。她擰着眉心道,“阿妙,你留下來照顧明月。哀家先回去看看昭陽侯。”
周嫺君留下話後就帶着人離開了。
在她走後,屋裡的蘇明月小臉一垮,抱住楚嬤嬤,“是我爹讓你來的吧?我爹有沒有說接下來要該怎麼辦呀。”
她雲凌是禮部尚書,今晚景泰殿這場宴會也需要他籌備安排。他人雖然沒有在殿裡,不過殿裡發生的事情都有小太監們向他通稟。他可以第一時針對殿中局勢的發展想出相應的對策。
楚嬤嬤是他派人請過來解蘇明月圍的。
眼下這個時候真的是隻有哪裡的火急撲哪裡了。
不過面對蘇明月提出的問題,楚嬤嬤也是一臉無奈的搖頭嘆氣,“你爹暫時也還沒有想出什麼好主意。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蘇明月已經煩躁的伸手將她髮髻揉亂,嘴裡憤恨的低喃着,“我爹爲什麼當年不把雲初淺直接給殺了……她要是死了,現在哪裡還會有困擾啊。”
楚嬤嬤眼皮輕垂,也是在邊上嘆着氣,一時間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周嫺君回驛館的馬車上,自是有身邊的侍衛將她離開景泰殿後,景泰裡發生的事情向她稟告。
“什麼?你說那個雲初淺對枇杷過敏?”周嫺君兩條修剪的極好的柳葉眉一跳,正襟危坐起來。
馬車外的侍衛恭敬的應下。
周嫺君伸手揉了揉眉心,繃緊的身子頓時又鬆弛的倚靠在馬車的車壁上。
雲初淺……
那個長了一張和她極爲相似臉龐,又長了一雙和她茂林一樣亮晶晶眼睛的小姑娘。
並且這小姑娘也對枇杷過敏……
周嫺君不是那種無知婦孺。她又把這些日子來蘇明月的表現前前後後聯想了一遍,心中像是被鈍器猛捅了好幾下。
一顆心緊揪,頓時難受的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一隻素手將馬車的車簾輕輕一掀,她回望黑夜中的皇宮,面上神色似有云雨在醞釀。
老天保佑,她心中的那個猜測千萬不是真的!
馬車的車輪軲轆輕碾壓過地面,等她回了驛館,看到躺在牀榻上口吐白沫,身子劇烈抖動的昭陽侯時,她眼眶一紅,整個人像是有一盆冷水潑下來。
“茂林!都是我蠢!讓你受委屈了!”周嫺君哭着說道。
一場壽宴在平淡的氛圍中拉下帷幕。賓客散去,蔣氏有心事,走的慢。倒是和她的親人們拉開了距離。黑夜中,有一人突然將她拉進假山處。
她劇烈掙扎後,耳畔傳來一個邪惡的聲音。“是我!”
“雲凌!你個禽獸不如的混蛋!”蔣氏認出了他的聲音後,反抗的動作更加激烈了。
雲凌捂住她的嘴巴,將她緊ya在假山的石壁上,眉眼陰險,“怎麼樣?這回該信我們說的話了吧。我這些年一直都沒有虧待你的女兒的。你看她在越國有當太后的娘寵着,有當侯爺的爹照顧着。她以後還會嫁給越國的傀儡皇帝。等她坐穩鳳位後,再讓越國太后駕崩。越國的江山可都在你女兒的手裡。”
蔣氏雙眼瞪大如牛眼,眼裡寫滿了憤恨和敵視。
雲凌放開她的嘴巴。蔣氏罵道,“你個畜生,你既然把話說的這般好聽。那當初你怎麼不把白氏那賤人的女兒抱去越國。雲凌。我告訴你,你害得我們母女不能團聚,不能共享天倫之樂。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雲凌嗤笑,“你不原諒我?那你怎麼不覺得你女兒很享受她現在的這個身份。蔣氏,你已經毀了我一次。但上次倒黴的是白氏的女兒。這一次你要是再不幫忙,倒黴的可就是你的女兒了。”
雲凌警告她。
“我告訴你吧,今天你女兒身邊那個滿臉是雀斑的女人其實就是越國太后喬裝打扮的。她今晚已經見到雲初淺。想來你女兒的事情可能很快就會敗露了。到時候越國太后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的女兒。蔣氏,你要是不想管你女兒的死活,那就算了。反正倒黴的是她。”
蔣氏簡直要被雲凌的話說瘋了。
“雲凌你個畜生,你一定會有報應的!”蔣氏撲上前,狠狠的在雲凌的手臂上咬下一口。
……
晚宴散時,雲初淺並沒有馬上離開。她讓人給厲承彥送消息,說想要在宮外的李記糕點鋪見他一面。
爲了怕蕭雲霽吃莫名的醋,她便也把蕭雲霽一起帶去李記糕點鋪。
厲承彥卻並沒有如約到達李記糕點鋪。來的是高通。高通見到雲初淺,行了個拱手禮,面無表情的稟告着,“晉王妃,我家主子身邊跟的人有些多。他出入並不自由。但他讓奴才轉告晉王妃你,讓你稍安勿躁。不日就會有好消息傳來的。”
高通心裡還是爲他家主子鳴不平,暗地裡幫她做了那麼多事,她卻從來不知。
眼下她倒是嫁了個好郎君,可惜他家主子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了。
高通稟告完畢,起身離開。
……
當夜,蘇明月堅持要回驛館。楚嬤嬤也跟着蘇明月回到了驛館。周嫺君忙了大半夜,御醫們纔算是用催吐的方法將昭陽侯身上的毒催催吐了些。
但至此,他就陷入長時間的昏迷。
天矇矇亮,雞鳴時,蘇明月強撐着病體要來照顧昭陽侯。楚嬤嬤在邊上趁機說道,“太后娘娘,這裡就交給明月小姐吧,您這一夜沒闔眼,先去睡一覺吧。”
周嫺君擡起眼眸,目光幽幽如深潭,“阿妙,明月。昭陽侯的病情算是平穩了吧。哀家想通了,決定這幾天就回越國。不過明月來越國這麼多天。一直都沒有出去遊玩過。哀家已經囑咐厲承彥了。讓他今天帶明月出去遊玩一趟。阿妙你也跟着去照顧明月吧。”
要將她們兩人支走?什麼情況?
蘇明月和楚嬤嬤目光互換了下。
蘇明月張口要留下,周嫺絕卻不給她這個機會。態度很強硬的表示要讓厲承彥帶蘇明月出去遊玩。楚嬤嬤也被強令要求出去照顧蘇明月。
兩人也不敢明面上違抗周嫺君的話,便只能答應了。
而也是在清晨,雲初淺收到了一張請帖。帖子上署名是厲承彥。厲承彥說有要事讓她一個人去驛館。還說他想證實一件事情。
雲初淺拿着帖子,好奇起來了。
這厲承彥昨晚還讓她稍安勿躁,怎麼今日就又改口請她直接去驛館了?
他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