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靜的一夜終於被黎明所取代。
一大早,忠勇侯府與丞相府的馬車一起離開了伽藍寺。馬車的車軲轆在地上不停的碾壓過,大概幾個時辰後,他們一行人終於回了汴梁城的府裡。
可雲初淺纔剛下了馬車,就聽街角處傳來一陣馬鳴聲。她和其他人循聲看過去,看到幾個小太監駕馬而來。
等太監們來到他們跟前時,爲首的太監從馬上跳下來,口裡大呼,“丞相之女雲初鳶速速接旨。”
人羣中的雲初鳶今日在髮髻上了別了一朵嬌豔的海棠,粉白相間的衣裳逶迤及地。她聽到太監的高呼聲,白玉無瑕的頸脖一揚,往人羣中走了一步,盈盈跪下。
太監將明黃色的聖旨一攤開,雲初鳶身後的其他人也唰的下紛紛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丞相之女雲初鳶勇救太子與危難之際,朕聽聞甚是欣慰,特命人賞東海玉明珠一對,龍鳳呈祥錦玉一雙,菱錦百匹……”
太監每念出一樣賞賜的禮物時,雲初鳶嘴角的弧度就微微向上輕揚了揚。可等到太監唸完聖旨,她嘴角邊的笑容只瞬間就被壓了下去,換而代之的是誠惶誠恐的神情。
從太監手裡接過聖旨,她又受寵若驚的謝了當今的陛下。之後便一臉關心的詢問起太子蕭清沛的傷情。
她這些事做下來,舉手擡足間流露出的氣度完全就是一副大家閨秀所擁有的風範,立刻讓幾個負責來宣旨的太監對她有了好感。
昨夜在蕭雲霽他們離開後,雲初淺就從鴛鴦那裡得知蕭清沛把雲初鳶當成了他的救命恩人的事了。眼下,看到雲初鳶接受皇帝的賞賜物,她早有心裡準備,也不憤慨,目光一轉,在人羣中梭巡起來。
蔣氏是雲初鳶的孃親,雲初淺看到蔣氏正滿臉欣慰的望着被皇帝重賞的女兒,臉上一副與有榮焉之感。
眼眸閃了閃,她目光又是一移,落到白氏身上。
頓時,她就微微一詫。
如果說蔣氏是雲初鳶的孃親,看到女兒有出息了,她高興是正常的。可白氏呢?她怎麼也從白氏那張刻薄的臉龐上看到了欣慰歡喜的神情。
一個大膽而荒謬的想法在她腦海裡快速掠過。
這雲初鳶該不會是……
“雲大小姐!”她正陷入思考中,一個尖銳的聲音卻在她耳畔邊響起。她反應過來,擡頭一看,瞬間就對上了一張陰柔的臉龐。
是剛纔給雲初鳶念聖旨的那個太監。
“雲大小姐,奴才奉皇上的命令請你和雲二小姐一起進宮。”那太監說着,眼裡不經意間對雲初淺露出一抹鄙夷的目光。
這和他剛纔與雲初鳶說話時的神情有天壤之別。
他冷淡,雲初淺也沒有必要熱臉貼冷屁股,也對他冷淡。
白氏像是看出了太監對雲初淺的態度,嘴角邊馬上噙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來。
哎呀,看來她之前真的是太操之過急了,以至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像雲初淺這樣的小畜生不就得了個晉親王的喜歡,沒什麼了不起。她的鳶兒就不同了,她可是救了當今太子殿下命的。
太子殿下那可是未來的儲君啊,怎麼的也比蕭雲霽那個破和尚強。
早知道在伽藍寺裡就不殺小畜生了。
雲府的下人很快的爲兩個小姐準備好了馬車。在去皇宮的路上,雲初淺不想對着雲初鳶,便假寐不和她多說話。
但云初鳶就不同了。一路上,她一直用嫉妒而憤恨的目光凝望着闔着眼睛的雲初淺。恨不得直接用目光將她絞死。
等馬車到了巍峨的皇宮,就有太監來領她們。
她們兩人最先見的不是成獻帝,而是當今皇后娘娘覃氏。覃氏是太子蕭清沛的母后。雲初鳶又剛“救”了蕭清沛,所以覃氏一聽宮女的通稟聲就擡頭向殿門口看去。
暖暖的陽光傾灑在正娉娉婷婷的走進殿內的兩個女子身上。
皇后覃氏的目光卻是一下子就停在了雲初鳶的身上。
待看清雲初鳶的容貌,她眼底一亮,臉上露出了驚豔之色。
可待她看到走在雲初鳶身側蒙着面紗的雲初淺,眼底的驚豔瞬間化爲厭惡。
兩人同時給皇后行禮,皇后卻只讓人將雲初鳶扶起。
皇后覃氏高高端坐在鳳位上,一點都不吝嗇的誇讚着雲初鳶。
“本宮早聽說丞相之女貌美無雙,才學極佳,是咱們汴梁城的一枝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真是老天爺保佑,讓本宮的沛兒在最危急時遇到了你。”
她很喜歡大家閨秀的雲初鳶,心裡也下好決定,等晚上時就找皇帝去爲她的沛兒和雲初鳶賜婚。
雲初鳶精緻無雙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羞赧之色,低垂着頭,謙虛的說着,“皇后娘娘客氣了。臣女能用自己淺薄的醫術救了太子殿下,那纔是臣女的福氣。”
Www ▲тт kan ▲¢ 〇 這兩人你奉承我一句,我應承你一句。
兩人很快言笑晏晏起來,不知道的人看這兩的親暱程度可能會以爲她們是一對相處和睦的婆媳。
而云初淺……
雲初淺安靜的跪在冰冷的大殿上,頭低着,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她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了皇后,讓皇后這樣羞辱她。
不過……她對皇后住的未央宮太熟悉了。前世她在這裡經歷過太多的屈辱、太多的挫折。皇后眼下的這點羞辱,根本不算什麼。
錦密的長睫眨了眨,她眼裡平靜一片。
大概跪了半個時辰多,一個宮女急匆匆的進了殿,向皇后稟告着,“啓稟皇后娘娘,皇上和文武大臣們已經商談好國事了。皇上命人來請皇后娘娘以及兩位雲家小姐到汀霞殿走一趟。”
皇后覃氏直到這時纔像是想起了雲初淺的存在。用鄙夷而不屑的口吻道,“雲家大姑娘,你也起身吧。”
雲初淺輕咬咬脣,淡漠臉龐上神情變也沒有變。
皇后覃氏飛快的又瞟了她一眼,沒有從她臉上看到什麼神色,她微微有些不悅。
等覃氏領着雲初淺她們到達汀霞殿時,雲初淺才發現蕭雲霽竟然也在。
今天的汀霞殿很熱鬧,除了文武百官以外,成獻帝的妃嬪以及皇子們也都在。
蕭雲霽在看到雲初淺的那一刻,心裡就明白了。他皇兄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她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召來,恐怕是想通過羞辱她進而來打他這個皇弟的臉。
正如蕭雲霽所想,下一刻,成獻帝洪亮的說話聲已經在殿內迴響起來了。
“雲家大姑娘,你既已經是晉王的未婚妻,那就是朕的弟媳了。朕前些日子聽說你被火燒了臉頰。正好,今天太醫院首正廖太醫也在,你把你臉上的面紗掀了,朕讓廖太醫給你看看。”
蕭雲霽堅毅的眉頭一緊。
讓一個被毀了容的小姑娘大庭廣衆之下將臉上的面紗掀了,他皇兄果然無恥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