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考試結束之後,成績好的同學,成績不那麼好的同學,成績差的同學,成績不那麼差的同學,都在討論題目,互相對答案,以此預估自己這次的分數。
通常,說自己沒發揮好的,都是那些成績拔尖的學生,反而是說自己感覺不錯的,估計都在倒數十名之內徘徊。
但無論問誰的成績,都好像在問他們家裡的銀行存款一樣,總是遮遮掩掩,不肯如實相告。
只有每次問到冉陽的時候,會得到過於耿直的回答。
何先哲:“冉陽同學這次考得怎麼樣呀?外校的題目還是挺難的對吧。”
冉陽:“大概能比你高出二十來分吧。還是跟平時一樣。”
像這樣把人氣得吐血的對話,發生得多了之後,就沒人跟冉陽對答案了。
畢竟大家對答案都是爲了從別人身上尋求心理安慰,而不是爲了提前知道殘酷真相的。
要是問冉陽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可能也只會回答,我只是因爲自己想要這麼做,所以才這麼做的。
真是富有哲學意味的一句臺詞啊。雖然好像什麼也沒說的樣子。
至於李帶,那就更是不用提了,沒人會跟他對答案的。
就像你會跟公司同事哭窮,不會跟街頭乞丐哭窮一樣。李帶成績實在太差了,光是被拿來跟他比較,就讓人渾身不自在。
李帶自己反倒樂得清閒,系統說明告訴他,文豪技能的冷卻時間有15天,正好能趕上十月月考。
看來這段時間,暫時是不用爲提高數學成績發愁了。
接下來他要專心「新聲杯」的比賽。新聲杯的徵文到月底截止,還有小半個月的時間,目前才寫了兩篇,是肯定不夠的。
在李帶的計劃中,他準備用若干個筆名,寫多種完全不同風格的稿件,再寄到雜誌社去,以便摸清評委老師的口味,進一步決定未來的參賽策略。
雖然再世爲人只是個高中生,沒有太多工作、家庭、社會上的壓力,他可以用大把時間來實現自己前生未竟的夢想,但時間充沛不能作爲拖延的藉口。這輩子真的很長嗎?有多少人說着以後我一定要如何如何,輕易把這輩子都拖延過去了。
李帶準備去自習室寫出下一篇小說。
冉陽從後面追上李帶:“這次應該還行吧?”
“還不錯,除了圓錐曲線的最後一題空着了之外,其他的都還比較有把握。”
雖然技能的效力還沒有消退,不過李帶並不想說出考試題出錯的事。
“哦,這道題屬於恆成立問題,結合了向量和導數,確實比較難,第二問要聯立方程,還要應用之前學到的韋達定理。最後一小問的弦中點問題,根據點在圓錐曲線上,帶入後做差化簡,使用點差法得到斜率,還要討論斜率不存在的情況。”
冉陽點了點頭。
“不過你把基礎分拿到的話,也還行呀,進步很大。”
正在跟其他同學對答案的何先哲,轉過頭來酸溜溜地說:“那他當然還行啦。畢竟複習資料是好東西。”
儘管李帶根本沒看複習資料,還是說:“對對對。真是多謝何同學昨晚特地送來了。”
何先哲今天在考場上看到這個題目,就覺得似曾相識,仔細一琢磨,發現似乎跟昨天送到李帶家裡的複習資料題型差不多,雖然只是匆匆一眼,記不得具體的數據,但是學霸的敏感讓他意識到,這肯定是謝思文給李帶的特殊關懷。
不過何先哲還理解不了謝思文這麼做的意圖。
何先哲只是發自內心地感慨,謝老師真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偉大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感慨過後,何先哲還是覺得很酸,畢竟是自己纔是班裡數一數二的好學生,他也想被特殊關懷,可是冉陽只關懷李帶,現在連謝思文也只關懷李帶了。
誰來關懷我呢?
何先哲決定自己關懷自己。
他暗自決定,要是以後謝老師再讓他送複習資料,他就先拿去偷偷複印一份。
李帶和冉陽走在去自習室的路上。
原本李帶是想自己去的,冉陽說她下午正好想複習下明天的語文和文綜,所以同行。
一路上都是不知道在熱鬧討論些什麼的同學們。
不遠處,顧詩繪迎面走來。她今天的着裝跟上次在辦公室見她的時候很不一樣,上次她穿了件像睡衣似的連衣裙,看起來安靜而冷漠的樣子。這次她穿着薄薄的彩虹色針織衫,外面是深灰色的牛仔外套,頸上掛着銀色吊墜,下半身是白色的九分褲,露出腳踝,腳上是棕色的流蘇樂福鞋。
儘管顏色混雜,但顧詩繪穿起來很好看。
不過也許應該這麼說,以顧詩繪的長相,穿什麼都不會太難看的。走到近處,她臉上的茶色圓框墨鏡還未摘下。
兩人的視線尚未交匯,李帶就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幾拍,還不知爲何有些緊張。
“你來了。”
李帶故作輕鬆,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麼問好,就說了一句古龍式的開場白。
顧詩繪一言不發,抱臂站着。
附近唧唧喳喳的吵鬧聲漸漸安靜下來,男生們的目光都忍不住集中到少女身上。
“這個女生好好看。一定是天上來的仙女妹妹吧!”
“不行了,不行了,這誰頂得住啊?我要打十分!”
“別用給班上那些土妞打分的評判標準來對待仙女妹妹好嗎。我打一百分!”
……
待到顧詩繪摘下墨鏡,站在教室走廊往下張望的人羣再次沸騰,女生們議論紛紛。
“喂喂。你看。是顧詩繪。”
“就是那個顧詩繪嗎?”
“沒錯就是她,十四班那個女生,因爲長得太漂亮,有天走在校門口被星探搭訕來着。”
“星探是幹什麼的。”
“這你都不知道。就是經紀人吧,想發掘她成爲少女偶像。”
“後來她去了沒。”
“顧詩繪沒理她,自顧自地繼續走遠,星探追過來一直說她底子好,包裝一下很容易就能火起來的。如果想嘗試可以用週末的時間,不用擔心家長、老師方面的問題。”
“是呀。爲什麼不答應,當偶像就不用高考了吧。”
“放心你那個樣子,沒人找你當偶像的。”
“少來,說得跟有人找你似的。”
“雖然沒人找我麼,不過當時我正在旁邊吃飯,把這一幕看得可是清清楚楚。星探湊近她說了兩句什麼,顧詩繪明顯神情上有所動搖。”
“這是要答應了?”
“答沒答應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但有個事實是不容否認的,後來別人給她拍了一套寫真照片,印在筆記本的封面上。這種本子我們學校門口就有賣,好貴的。”
“人家畢竟是藝術生麼,提前一步進入社會。人生有着跟我們不同的精彩。”
“呵。你以爲拍寫真就是好事?”
“其實我只是不知道寫真是什麼意思。”
“唉。我說你啊,真是啥都不懂,這種圈子亂得很。你想想,她跟攝影師兩個人,躲在黑漆漆的小房間裡。窗簾一拉,門一反鎖,燈光暗下來,相機伸出鏡頭。你還要換衣服、擺姿勢給人家拍,光是想想都要羞死個人。你知道他們倆做沒做出什麼不可告人的行爲?”
“做……什麼。”
“那當然是做……”說話女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算了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你就當是攝影師在被子裡,給顧詩繪看新買的夜光手錶吧。”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