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坐在毛毛的自行車後座上對我們說:“哎,大夥兒一會兒沒事兒的都上我家去。”
有人跟着搭腔,就喊:
“行。”
“哎,你家有嘛新片兒啊!”
因爲我的心情不好,他們說什麼我聽着都煩。
毛毛是和我坐的申超的車子平行騎的,楊明這時候跟我是臉對着臉,他還誠心衝我一揚頭:“哎,我那還真有個新片兒,《特警判官》。”
他是看出我心情不好來了,故意和我說句話的。
不過,我也沒好好搭理他,只甩了他一句:“不去,回家。”
毛毛聽到這兒,似乎故意就把車子往前騎了點兒,這一下,就把楊明和我搓開了。
我知道,毛毛和楊明是最好的,所以他這麼做就是向着楊明瞭。
申超騎着車子還對我小聲說:“我說串兒,你這麼可不對了啊。又不是寶貝兒的事兒,你跟他來什麼勁兒啊。”
我這兒正憋着氣了,一聽他這麼說,也反駁他一句:“幹嘛,可看你們都是三班的了是麼!”
申超一偏頭,挺無奈地說:“嘿,連我都捎上了。不搭理你了。”
我聽到這兒就更火兒大了,一下子從他的車上跳了下來。
我剛跳下來,申超就單腳一支地,扭頭問我:“哎,你怎麼回事啊,說跳就跳,摔着你怎麼辦啊!”
我沒好氣兒的衝他說:“你們走你們的吧,我上程燕家去。”
其實,明眼人都看出來我是在賭氣了,程燕家其實還得往前再騎一段了。我這時候跳下車分明就是不樂意了。
讓我更賭氣的是,除了自己騎着車子的傻大個兒停下車來,其他的人除了有的稍微放慢了點兒,根本都沒有停下來問我一句的意思。
“曉永,要不你上我車吧。”傻大個兒衝我喊了一句。
我一擺手:“沒事兒,走你的吧。我自己走兩步,前面兒就到了。”
“哦。”傻大個兒應了一聲,又看了看其他騎車人一眼,又蹬着車跟上了他們的速度了。
行,你們真行,啊!看着他們沒有一個人搭理我,都自顧自的騎着自行車,我真的是無語了。
我自己腿兒着,漫無目的的走在東大街悠長的大道上。
本來今天挺興奮的一件事兒,全讓孫龍友的出現給破壞了。而且,我一直認爲和我不錯的哥們兒,一個個兒的竟然都這樣對我,真的是讓我接受不了。
毛毛的突然提速,申超的指責,其他人的勢力,說他們勢力是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這事兒是楊明的話,那他們誰都不會就這麼騎着車子問都不問的走了的。關鍵還是我生氣的對象,還是楊明,而這幫跟我來的人,大多數都是最早和楊明好的,纔會發生剛纔的事的。
我自己就這麼走着,越想越來氣。當我走到了一個道邊兒的小賣部的時候,毅然就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直奔小賣部窗臺上擺着的座機電話就過去了。
站在那兒想都沒想的就撥了一個我感覺好長時間都沒有撥的電話了。
我要攢人,攢我自己的“嫡系”,去叫完完全全是屬於我自己的關係的人。
“有什麼事兒跟哥幾個知會一聲!”
此時,管鵬的這句話不斷閃現在我的腦海裡。
對,我要給管鵬他們打電話,今天這口氣我必須得出,你們不幫我辦,我自己辦。當時,我就是拗不過這個勁來了,就想着今天非得要出這口氣不可了。
結果,我給路口高爺爺小賣部的公用電話打過去的時候,是他的大兒子接的,他大兒子讓我等會兒,他讓他兒子跑着上吳強家那兒給我找去。
我等了不大會兒功夫,那頭兒就告訴我,吳強和管鵬倆人都沒回來。我當時就心說,這倆小子竟然到這關鍵的時刻給我掉鏈子!
我告訴高爺爺家大兒子,讓他一看到他倆回來,就讓他倆馬上給我回傳呼,我有急事找他們。
把我的呼機號碼留給了高爺爺大兒子,然後把電話撂了,從小賣部走了出來,此時,我的心更是起伏難安。
剛走上大道,就看迎面兒魏坤騎着輛帶大梁的車子,大梁上坐着四輩兒。
我看到魏坤衝我騎過來的時候,就覺得鼻子突然一酸,委屈和感動同時涌上了我的心頭。
當魏坤的車子騎到我跟前的時候,我問了他倆一句:“你們倆怎麼回來了,不是去寶貝兒家麼?”
“你這是怎麼的了啊,至於嗎你?”四輩兒從車上跳下來就問我。
我一聽他這麼說,火就大了,別人不知道我,你四輩兒是從小跟我一塊兒長大的,你是知道我的,可現在還倒來問我至於嗎?
我賭氣囔喪的衝四輩兒說:“是,我不至於的,我看你現在跟他們混的都挺好的啊。”
我以爲四輩兒得跟我爭辯了,可是沒有,四輩兒只是從衣兜裡掏出盒煙,遞給我和魏坤一人一根後自己又叼了一根在嘴裡。
我接過煙的時候,心裡就像有塊石頭在堵着,很難受,特別難受。
四輩兒拿火機要給我點上。
“不用。”我說。
“你看你。”四輩兒說着就打着了火兒,遞到我的跟前。
我們一邊抽着煙,魏坤還一邊勸我,說:“哎,我說串兒,你看,我很少說你什麼的,對吧,不過,今天這事兒,我得說說你,真的,你就是罵我,我也得說你。”
我瞅着魏坤,問他:“說我嘛啊,我聽着了,你說吧。”
魏坤噴了口煙後,說“你說咱是不是拜把子兄弟啊。”
“廢話。”
魏坤一笑:“那不就是了,寶貝兒、你、我,咱都是喝了血酒的,嘛叫血濃於水啊,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啊。”
我心說,魏坤,你嘛時候還學會拽了啊。
“盟兄弟,狗臭屁!”我甩了他一句。
魏坤呵呵一笑:“我告兒你吧,就是寶貝兒讓我找你來的。”
一聽到這兒,我的火兒更大了:“我用他啊!”
“你,行,行!”四輩兒這時候一推魏坤:“說句話都不會說。”
我一擺手:“行了,嘛也別說了,你倆都是我兄弟。”
四輩兒一聽,就說:“咳,都是你兄弟,嘛叫我倆啊。”
我拍着胸口說:“我知道你倆過來是勸我來的,這下不用了,看見你們過來,我這兒就已經舒坦了。”
魏坤嘻嘻一笑,對我說:“你看你個揍性的,真的假的啊?”
“我真沒事兒了捏,我就是想走兩步散散心。”我半真半假的對魏坤說。
不過,我這套話能瞞過魏坤,卻瞞不過四輩兒,他只要看我一個眼神,似乎就能夠洞察到我的心裡,這也是我倆這麼多年的默契吧。不過,我也沒打算瞞着四輩兒,因爲,只要管鵬他們一給我回信兒,我就會跟四輩兒說的,因爲,這一次,我要出動我的人,也就是我的這幫發小兒們了。
我就是一時賭氣,我倒要看看,你們不能幫我的事,憑我自己能不能辦成。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我已經在心裡把我的這幫哥們兒分成了兩撥兒人了,一撥兒是以楊明爲首的市裡的同學和哥們兒,另一撥兒就是管鵬他們那些郊區的夥伴們了。
四輩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我心裡已然成爲了介於這兩撥人之間的特殊人物了,不能說人事故,只能說我們都在漸漸長大,漸漸成熟了。
很久以後,我才發現,四輩兒對我的友情其實一直沒有變,變的只是我罷了……
四輩兒和魏坤倆人並沒有過多的勸我,我們只是蹲在道牙子上抽菸,在路過的外人看來,我們三個和其他的小痞子、小混混的沒有什麼不一樣。
我們抽完了半盒煙,魏坤突然說出了一句:“哎,咱們不是傻子麼,這大冷天兒的蹲在這兒抽個嘛勁啊。”
四輩兒一拍我的肩膀,自己站了起來,就對魏坤說:“你先回去吧,坤子,我跟曉永倆家裡挨着近,一會兒我倆就坐車回去了。”
魏坤聽他這麼說,就問了我句:“哎,你不去你對象家了麼?”
我還沒等說話,四輩兒就一推魏坤,笑着說:“咳,人家的事兒你就別打聽這麼清楚了,行了,走吧你。”
“要不,我把這輛車子給你們留下?”魏坤問我倆。
我說:“不用了,你就別管了,走吧。”
魏坤推着自行車,腿一偏,蹬着車悻悻的離開了。
現在就剩下我和四輩兒倆人了,我爲了轉移四輩兒的注意力,還指着魏坤的背影,衝四輩兒笑着說:“你看剛他上車那姿勢,像不像狗撒尿啊!”
四輩兒並沒有跟着我笑,而是問我:“行了,你說實話吧,你有嘛打算?”
“什麼嘛打算啊?”我問四輩兒。
四輩兒說:“得了吧你,你一撅屁股,我都能看見你嗓子眼兒了。”
“我還打算過會兒再跟你說的,既然你問我了,那我就告訴你吧,我給大鵬、強子他們打電話了。”我說。
“就剛纔?”四輩兒問我。
“就剛纔。”
“他倆說過來?”
“還沒給我回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