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進到操場的時候,那些打籃球的人時不時還往我們這邊看,沒法不看,一大幫十多個騎着自行車,手裡還都是報紙卷着的鋼管的,往操場上一溜達,就是沒事兒的人心裡都得嘀咕,更別說,來體育場玩的,一般多數都是學校裡的活躍分子,誰心裡不犯嘀咕。
我們這幫人都下了自行車,把車子就撇在雜草地上,一幫人就站在圍擋的鐵柵欄跟前抽起了煙。
不多會兒的功夫,小九兒帶着十來個人也過來了。
小九一進體育場,老遠看見我們就衝我們喊:“嚯,人頭兒不少的啊。”看意思他也挺興奮的。
隨後,棍兒B和臭拖鞋他們也都過來了。
這時候,我們這邊已經聚集了三十來號人了,我們這幫人有蹲着的,也有手扶着鐵柵欄,用手裡的鋼管無聊地敲着柵欄的,大家都在百無聊賴的等着向奎他們的人過來了。
過了也就大概四五分鐘的樣子,就聽到有人喊了句:“過來了。”
我剛纔是蹲着的,一聽到這聲,就站了起來,再一看,從體育場門口騎進來十幾輛自行車,最前面騎着自行車的人就是向奎,而在他的旁邊有兩個穿着二中校服的小子,這倆小子長得一個樣,我就知道他們應該是文祥、文勝哥倆了。
楊明這時候就走了過去,我們這幫人也都朝着他們的方向過去。
兩幫人匯合到了一起,那倆雙胞胎就都把車子一橫,單腳支在地上,其中一個瞅了我們一圈人後,就說:“都說三中的挺牛逼,今個兒就見識了,還真你媽牛逼哈。”
楊明這時候就一隻手拎着報紙卷着的鋼管,另一隻手插在口袋裡,挺隨意的衝那小子說:“牛逼不牛逼,一天倆燒雞。”
玩鬧說話就是講究個玩兒,你說話越玩兒,越不把對方當回事,就越顯得你比他點兒高,比他牛逼。
“嚯,還尼瑪挺有口兒的。”另一個和他長得一樣的小子,說着話一偏腿從車上下來了,接着就一揚頭,衝楊明說:“看意思,你就是三中的大寶貝兒吧。”
楊明只是微微一笑,身子前後晃了下,說:“沒錯兒。”
“哦,你大寶貝兒這一陣子挺搖的啊,這塊兒現在就沒有不知道你這一號的啊!”那小子虛着眼瞅着楊明說。
“湊合一般搖吧。”楊明一點不示弱的說了句。
那小子點了點頭,說:“行,要不是今個兒這事兒,我們哥們還真沒機會碰上你,今個兒咱都湊這兒了,別的別廢話,比劃比劃見個真章兒吧。”
說話的功夫,兩個長得一樣的小子站到了一起,不過,我看他們手裡根本就沒拿什麼傢伙,他們是打算徒手跟楊明比劃了。
楊明先看了眼那倆人的身後,又瞅着他們說:“怎麼意思啊,是打算單挑兒呢,還是一塊兒上啊?”
“隨你大便。”一個小子說。
這倆小子確實挺衝的,我們這邊的人數是他們的兩倍,這倆小子竟然一點都沒有怵頭的樣子,看意思就知道是個混的了,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楊明現在基本上就能代表三中的玩鬧了,而這倆小子也只是二中混得不錯的之一,明顯這場架他們要是跟楊明單挑的話,別管輸贏,一下子就能提高他們在二中的點氣了,而楊明如果說今天單挑被他們辦的話,那就不是說着玩的了。
想到這裡,我就往前一站,說:“要單挑兒是麼,我來。”
他們其中的一個小子一看我走上前了,就瞪着我問:“你來,你是幹嘛地啊,三中有你這一號麼?”
“我不算嘛牛逼的,三中白兒。”我揚着頭衝他們說。
一聽我這麼說,一個小子就衝另一個說:“三中還真你媽都是玩鬧哈,隨便出來一個就牛逼啊。”
我知道,他們應該也聽說過我,先不說當時的十三精鷹在當地小玩鬧中間就名聲挺響的,就是我和四輩兒幾個一塊兒也和別人幹了兩回比較硬的架了。
“咱別廢話,行麼,要單挑兒咱利索點兒,你倆是打算一塊兒上啊,還是怎麼的?”我問他倆。
其實,憑我這兩下子,要是跟他們倆一塊兒打,那就是純找虐了,不過,話還是得這麼說,打架前話茬子要硬,氣勢上要強,這就跟古代打仗是一個道理,兩軍交陣,先要互相吆喝一番,同時也是在給自己的人打氣,要不,挺高的城牆,你說讓人家攻就能攻下來的啊,你得先給人鼓舞士氣,你自己都怕死,那還憑什麼讓人家給你衝鋒陷陣啊。
我們在這邊叫陣,一旁那些打籃球的人也都不打了,遠遠的都往我們這邊看。
而就在這時候,我就聽到身後有人衝我們這邊喊:“那誰啊,幹嘛啦?”
聽到這聲喊後,我們不少人就都往喊話的那人看去。
這時候,我就看到了一個久違的人,那人是誰,就是名噪一時的,體育場大玩鬧,大軍。
大軍穿着一件黑色的緊身體恤衫,兩隻膀子晃着朝我們這邊走,在他的身後還跟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
“喲,軍兒哥。”還是那倆人先喊了大軍一聲。
我擦,不是說他倆玩兒的挺獨的麼,怎麼還認識大軍啊?
當時,我還是嫩了,人家就是玩兒的再獨,那也是混的,像大軍這麼愛招搖的人,基本上很多的玩鬧都認識他,大軍就屬於那種自己的戰績沒有幾個,但是經常給人當說客的那種,我們當時玩鬧中間就專門有這麼一道號的人,別說,人家還就是牛逼,這種人要是說句話,一般的玩鬧還真很少有不給他面子的時候。
“操,介是幹嘛了?”大軍走到我們跟前,瞅了瞅他們那些人,又瞅了瞅我們說。
“軍兒哥,你先別管,我們先跟他們比劃比劃的,他不是牛逼麼。”一個小子說。
“都你媽認識,瞎雞巴打嘛啊。”大軍說着話,就站到了我們兩撥人的中間。
楊明一看大軍這意思,就一偏頭,顯得挺無奈的。
要說大軍說句話,楊明給不給面子?只要沒什麼深仇大恨的話,還真得給。而今天的這種場合,恰恰就是兩撥人都氣盛,湊到了一起,誰和誰有仇麼,我跟黃祥、禽獸,那才叫“深仇大恨”了,向奎他們這在當時玩鬧打架的衆多原因中,充其量就是點雞毛蒜皮的事兒了。像這種事,那是說大就大,說小可小的。
怎麼說大,這次如果兩撥人真打起來的話,結果還是誰都不服誰,那就結下了樑子,後果也只會是越打越兇,直到有一方被打服了爲止。說小的話,就像這次,有個在玩鬧中間有點地位的人出來一說和,很可能這仗就打不起來了,沒事兒了,那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大軍走到我跟前,一拍我肩膀,說:“這都你媽自己個兒弟兄。”又瞅着楊明,說:“寶貝兒,這我們一塊兒都喝了多少回了。”
大軍說話還真的是挺沒譜的,爲了表現他和我們關係好,都說和我們喝了多少回了,我怎麼回想,不算狗食館的那次,我們在一起也就喝過那麼一次,他這麼說,恐怕是連偶遇的那次,和刨冰攤的那次都給算上了。
其實,我當時是真有點不待見大軍的,爲什麼呢,我記得剛和趙茜分手的時候,他還跟我說過要給我倆說合了,雖然我後來搞了程燕,就沒再找過他,但是他自己也不能就這麼把這事涼下了。
雖然是這樣,但這種場合我也沒好意思說話。
這時候,楊明表情有點不悅的對大軍說:“軍哥,你怎麼過來的?”
“咳,嘛過來不過來的啊,這不就家跟前兒麼,我跟我兄弟尋思過來找人打會兒球的,這不就趕上了。”大軍說。
這時候,他們其中的一個小子瞅了眼向奎後,就對大軍說:“軍兒哥,你嘛意思,我聽你的。”
什麼聽大軍的,這明擺着就是給自己找臺階下了。
大軍聽他這麼一說,就嘿嘿一樂:“誒,你們是我兄弟,這你媽也是我兄弟,都是我兄弟,今個兒我討個大,我這當哥哥的來了,說句話你們給我個面子,就都聽我一句,散夥吧,打嘛啊,一會兒我做東啊,咱就上跟前喝羊湯去。”
沒想到,我們避開了袁洋,卻來了個大軍,有時候認識人多了也不見得是個好事,這次我們眼看着要辦人的一場架,就讓大軍給攪黃了。
楊明當然也沒再說什麼了,雖然他和我一樣,也不怎麼太待見大軍,但大軍好歹也是體育場這一帶的玩鬧了,多少也要給他些面子。
大軍一手摟着楊明,一手摟着我也不知道是文勝還是文祥的一個小子,就往門口走。
我們帶來的這幫人也都散了,我本來不想跟他們去的,但是楊明就拉着我,非不讓我走。
結果,我們兩方的人一共去了十幾個人,棍兒B是死活不去,他也認識大軍,不過不是很熟,文祥和文勝兄弟還有向奎幾個人也跟着一塊兒去了羊湯館。
玩鬧有時候就是這樣,別看剛纔還劍拔弩張的,一旦兩杯酒下了肚,就都哥哥兄弟的喊上了。
在談話中,我發現文祥和文勝這哥倆其實人還不錯,一旦和他們聊開了感覺這倆人都挺生性的,比較對我的脾氣。
所以有這麼句話“玩兒錢玩兒薄了,喝酒喝厚了。”我覺得還是非常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