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九、兼職律師小袁
大夥叫他小袁,其實小袁也三十多了,單位裡比他年長的這樣叫他,比他年輕的也小袁小袁地叫他。估計這小袁到老袁的轉換還得費很長時間,一來是叫習慣了,二來是他個頭長得不高。小袁是廣東那邊人,大學畢業後志願來西藏工作的,已有七八年的時間了,他已經結婚成家,愛人和孩子在廣東,他在西藏,過着牛郎織女的二地分居生活,他每年在探親假時回去,與家人團聚二個月。
因爲是廣東那邊人,小袁的普通話水平極其低級,說話象嘴裡含着什麼東西,說不清楚,與電影上廣東人的腔調有點接近,幾個年輕的同志老是要學廣東腔打趣他,小姐拉,灑灑水拉,木關係拉,搞得他哭笑不得,止又止不住。
七八年的西藏生活,早磨滅了小袁當初的激情,當初的理想,滋生的是滿腹的牢騷,和對以前年輕衝動做出進藏決定的悔怨,感覺自己當初太單純太傻了,對現實許多問題產生不滿。尤其讓他讓裡不平衡的是,同是來西藏工作的,都在西藏高原生活和工作,因爲他是個人行爲分配進來的,後來的是組織上調派進來的,屬援藏性質的,各方面的待遇相差很大,特別是經濟上的補助相差很大,他們的收入比他高一倍,這使他很是憤怒和不安。所以和小袁聊天,絕對不能聊這方面的事,他會氣休休地不停地發牢騷,訴說不公正待遇。有次與他聊天,他又扯到這事上,對着我說,陳哥,你說公平不公平?我倆差不多年齡,我在西藏工作七八年了,你才進來,你的工資和補助收入是我的二倍多,哪有這樣的理。但說了半天,也沒有什麼辦法,最後他總是說,他媽的,機遇不對,命不好。他做夢都想調回家鄉去,卻苦於不符合內調條件,也沒有過硬的背景關係可利用,按照在西藏工作一年,可以按一年半計算工齡,離退休回家也得好多年。好在象他這樣志願進西藏工作的不少,待遇也差不多,有的比他更差,在下面基層工作,更艱苦,讓他心中稍平安點,找到一點平衡感。
因爲是單身在西藏,下了班,吃過飯,就沒有節目了,空餘時間很多,無事可做。單位六點下班,食堂裡吃飯約半個小時,六點半以後就空閒了。那拉薩的天空,晚上九點半天還是亮閃閃的,一般睡覺都是在十二點左右,雙休天除了睡覺沒什麼可乾的,這時間這麼打發呢,他就找人下下象棋,但這象棋只有漢族的同志會下,年輕人又不願意下,所以很難找到對手。爲了消磨時間,他就看書,他喜歡看法律方面的書,看着看着,就一頭鑽進去了,反正有的是時間,他想考一個律師文憑,多一項工作技能。最後還果真給他考出來了,如願地領到了律師執照。開始同事們對我說小袁是業餘律師,他有律師執照時,我還不相信。我問小袁說,你這普通話水平,怕是法官大人也聽不懂呀,你的辯護不會是白費勁呀。小袁一本正經地說,怎麼會聽不懂,他受人委託上法庭,還打贏過二場官司呢。我說你說來聽聽,打的是什麼官司。小袁說你不信,可以問同事,有幾個同事當時去旁聽的,是見證人。後來我與同事聊起小袁當律師打官司的事,他們說這是真的,二次都勝了,一場好象是債務方面的糾紛。我說小袁那幾裡咕嚕的普通話別人也聽不明白幾句呀。同事說,一半是小袁的水平,一半是靠我們單位的牌子,人家信得過。再說了,律師也就是坐在法庭上念念寫好的稿子,比較簡單的,不象電影電視上那樣,全靠嘴上功夫,脣槍舌劍,你批我駁的。
回到內地後,我從別人那裡聽說到,因爲政策有了變化,好象規定他這樣志願進藏工作的,滿五年就可以調回內地,小袁後來很快就調回家鄉去了,好象是當了一名公務員,在機關裡做事。不知他現在過得如何,還蠻想念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