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0、牛閃閃的小宋
有一次搞綜合治理大檢查，省裡組織了幾個工作組下到各市地檢查，我是隨團記者，跟蹤報道。我們一組共有七八個人，來自公、檢、法、宣傳部、工、青等部門，我們坐一輛麪包車，這車子是大院車隊的，駕駛員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姓宋，我們叫他小宋。
這小宋脾氣不是很好，愛理不理的，很難使喚，車子跑來跑去的，得陪着笑臉與他說話。安排住宿的時，我們倆在一起，可能是我們年齡上接近點吧，還聊得來。幾天下來，我與他比較熟悉了，也可以開開玩笑說些哥們的話了。
晚上躺在牀上，我們就聊天，天南海北的。小宋是複員軍人，當過三年兵，回來後就進了車隊當駕駛員。在大院車隊當個駕駛員，要有過硬的背景，不是誰想進就進的。在車隊當駕駛員，那是很有面子的，都是給領導開的車，關係也多，辦事也方便，開車出去腰板也硬，個個都象梁山好漢，牛氣十足，驕哄哄的。我曾經聽說過，一般的駕駛員都怕交警，稱之爲“孃舅”，但車隊的駕駛員根本不把交警放在眼裡，不理那交警的茬，交警看到2字開頭他們的車牌號都是特別優待的，就是駕駛員闖紅燈、加塞插隊、亂停車，違章出小事故了，也大都是睜隻眼閉隻眼，不會追究。說是有那麼個故事，一個駕駛員闖紅燈，被一個交警攔下了，要他出示駕照進行處理。那駕駛員牛呀，對交警說，你現在把我的駕照扣下，明天你得乖乖地送回來，說着一踏油門走人了。結果到了晚上，那交警支隊的領導親自把駕證送回來了，還道歉個不停，說是他們管理不當，影響了領導的工作。按理說，小宋應該很滿意這份工作，但他對在大院車隊開車很不
滿意，希望能到公安部門去開，說是掛着個公安牌照，放個警燈，想怎麼開就怎麼開，紅燈可以任意闖，速度想多快就多快，想怎麼停車就怎麼停，還有人立正敬禮，多神氣威風，誰也管不了。後來果然如他的願，他進了公安部門開車了。
在車隊開了幾年車，小宋也見識得多了。我問他一般常與哪些領導出來，小宋給我介紹說，大院機關中凡正廳級別的領導都有專車和專職司機，不用調車隊的車子，副廳級的領導沒有專車專職司機，但可以派車，平時下基礎搞調研，要不自己單位出車，要不車隊裡派車，所以他接觸副廳領導多。他說出車下來，最好是與有實權的部門領導下來，會招待得很好，吃喝玩，十分周到，還有禮品多。我問他哪些是實權部門，是不是黨委部門下去吃香。小宋笑着說我外行了，政府部門大多有實權，才吃香，財政有錢，有權給誰。計經委有物資，鋼材水泥，都要他們申批。黨委部門除了辦公廳和組織部吃香，別的都是清水衙門，象宣傳部，紀委，只有名聲，沒有實惠的。只要下過基層就知道了。基層那些幹部都是私利眼，個個精明，哪個部門的人要招待好，哪個部門的人只要應付一下，都明白清楚，所以在接待上一對比，馬上就分出檔次了。
我說小宋你說得具體點，接待上的差別在哪裡。小宋說，不是差別在哪裡，根本到處是差別。象辦公廳、組織部、財政，計經委等實權單位的領導下去，下面是書記市長專員縣長一把手出面接待，到賓館看望，日程上親自陪同。那些沒實權的單位領導下去，下面只是二三把手出個面應付一下。吃喝方面，天天晚上是宴請，高檔菸酒，我們駕駛員也常常是每天二包分給我們，晚上也安排節目
。那些沒實權的清水衙門領導下來，一般只是到的那天和走的那天請吃一頓，平時就工作餐，晚上也沒有活動安排。最明顯的是送禮品，那些實權單位去工廠參觀，禮品都是白送的，那些沒實權的去，有的是出廠價買給你，客氣點的打對摺買給你。他們還開開心心，感覺是買到便宜貨了，我們看了卻覺得好笑，真的實權單位一個處長也比清水衙門的一個廳長強。我們見得多了，也習慣了，如果攤上與派車與清水無權部門下來，只能怪自己運氣差，所以也沒什麼勁頭。
在一個賓館裡待了三天，小宋就與那些女服務搞熟了，握着漂亮女孩子的手看手相，表揚她們皮膚好，批評有幾個服務員不會打扮，有的妝太濃，有的口紅太淡，有的胸部不豐滿，跟不上省城的時尚。他說他爸是師長，神槍手，百步之外一槍能把蘋果鑽個洞，把這幾個女孩子哄得團團轉。我也相信小宋的老爸是師長，小宋的身上有一股公子哥們的味道。等到四天後我們要轉到別的城市去檢查時，小宋已和幾個服務員十分親密了，特別是和其中一個相貌姣好的女孩子，有點難分難捨，還留了電話和地址，下次去省城找他玩。
還要提一下的是，幾年後我與小宋成了鄰居，同住一個小區，我在三幢，他住四幢，對面可以望得見。有幾次，能聽到他家裡傳出女人的呼喊救命，是小宋在打老婆，有一次我聽見她老婆的呼救聲，奔到陽臺上看，他老婆逃出房間往樓梯下奔，小宋追趕上後把她扯翻在地，他老婆大喊着，救命呀，打死人了。可是沒有人去勸。以前有人去勸，被小宋罵了多管閒事。我也曾事後勸過他，他說老婆不聽話，該打。我也無話了。後來，我也搬走了，再也沒有見過小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