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朝着我笑笑:“我今天來,就沒想過要離開。.只要我和祖航的血都滴在那棺材裡面,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說着她就一步步走過去,推棺材蓋。
我拿着短刀的手,都在顫抖着。我知道岑梅不是人,她是一個鬼而已。可是讓我真的拿着一把刀去殺了她,我還是做不到的。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理,朝着我微微一笑,繼續推着棺材。在這樣的時候,她怎麼還笑得出來?
祖航的聲音在入口傳來,他喊道:“殺了岑梅!可人,殺了岑梅。”
我驚慌地回頭,就能看到曲天的身體突然倒下了,而跟在他身後的魏華卻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痛苦的尖叫着,跌倒在地上。
岑梅說道:“反噬了。有用嗎?就算成功了,祖航一樣是消失。”她又使勁了一次,棺材蓋真的被挪動了一下,發出了“嗒”的一聲。那棺材壓根就沒有釘上釘子。
她笑了,很悽慘的笑,她的背後已經留下了很多的血,她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了。
殺了岑梅!祖航給我的任務,我必須殺了岑梅,我不能讓祖航失望,我要替祖航完成這件事。
我閉上了眼睛,穩住了手中的短刀,就朝着那已經模糊的身影刺了過去。我哭了,一邊哭着,一邊將短刀一次次刺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的身影越來越淡,最後消失了。
而在入口處的魏華就跌倒在地上整個人都是在痛苦的抽搐着。反噬?他現在的身體中,有着兩個魂。祖航和魏華自己的。那麼誰成功,誰就留下來,失敗的就會被吃掉。
跌在地上的曲天的身上,突然傳來了“嘀嘀”的聲音。我跑了過來,把曲天的身體翻了過來,就看到了他手腕上的那手錶在報警了。離十二點只有五分鐘了。
我看向了魏華,心沉了下去,也跌在了地上。難道真的要白來了嗎?難道真的要失敗了嗎?不!我不要我的孩子在幾十年後再來承擔這份痛苦。
我從曲天的揹包裡,拿出了準備好的一瓶小小的礦泉水,看着四周。我要把水埋在那裡?星位在哪裡?這個空間的正中間嗎?可是那裡有着棺材啊。如果不是在中間的話,也不合理。
我沒有多猶豫,我只有四分半鐘。
我鑽到了那被架起的棺材下面,拿着手中的短刀就朝着地面扎去。
泥土不算堅硬。這裡的牆是石頭的,但是地面卻是泥土的。泥土有着潮溼,雖然那不難挖,但是我的時間不夠了。
我紮了幾下,就直接用十指去扣挖着哪下面的泥,哭着喊道:“快點啊!快點!”
手指頭傳來了清晰的痛感。可是我顧不上了,時間要來不及了。我不能讓祖航的努力白費。祖航爲了我放棄了家族的這個任務,我不能讓他的決定再白費了。
“快點!快點!沒時間!我們不能失敗!快點!”手指頭沾滿了血跡,血染紅了那些泥土。但是我沒有停手,我將那些帶着血的泥土捧了出來,抓過水瓶的時候,才發覺,我的手指頭已經血淋淋的了。
將水埋在了坑裡,蓋上了圖。
還有什麼?還有什麼?曲天身上的手錶再次報警了。對了符!我衝回了曲天的身體旁,在他身上尋找着符。
就在我從他口袋中將那符拿出來的時候,突然一個衝擊力將我推倒在地上。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魏華已經壓在我身上,眼中是殺人的目光。手就扣住了我的脖子,用一種奇怪的聲音說道:“我要讓你們都死。這個村子都該死!”
我呼吸不了了,我掙扎着用手捶打着。
但是我很快就感覺到了缺氧的昏眩。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孩子在等着我回去呢。
想着在出發前的那天晚上我和祖航還有孩子,頭碰着頭,靠在一起微笑着看着孩子嘟着的小嘴。
我的孩子!我不能死在這裡。我要活着回去。
我努力張嘴喊道:“祖航!”我的聲音是破了的,但是我知道祖航能聽懂這是他的名字。
在我喊出這個名字之後,力道鬆了,魏華捂着自己的胸口,蜷在了地上。空氣衝入我的胸腔。我猛烈地咳嗽着。
但是我沒時間了。我聽到了曲天的手錶傳來了再一次的嘀嘀聲。十二點整了。
我呼吸還是很痛苦,每一次吸氣都好像用刀子劃了喉嚨一下。我站不起來,只能爬着爬到了棺材底。用顫抖着的手,按開了打火機,點燃了符,將符放在了剛纔埋在水瓶的地方。
符上已經沾着我的血了,我張着嘴,用很沙啞而痛苦的聲音說道:“貪、巨、祿、存、廉、武、破。”每一個字就好像刀子劃過,在念完這七個字,我再也支撐不住了,一聲咳嗽,嘴裡全是血腥味,我能感覺到,血從我的嘴裡流了出來。
我看向了那邊的魏華,魏華已經一動不動了。而祖航正奔向我,將我從棺材下抱了出來。讓我靠在他的懷中。他的身影有些模糊,他也受傷了吧,他也很虛弱吧。
我朝着他努力扯出了微笑:“祖航……”
“別說話,可人,別說話。”祖航哭了,他紅色的眼淚從眼眶中流了出來,“我帶你出去!斗轉星移,轉回到原位,這一切就開始不限循環了。我們要在他轉一圈的時間裡出去,把這裡封上。
“祖航,還有孩子……”我拉下了他的頭,吻上了他的脣。我想吻他,我想告訴他,我愛他,我愛孩子。我愛他們。
我最後的記憶,到這裡停止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出來的。我也不知道這個陣是什麼時候開始運作了。我只知道我吻了祖航,我告訴他,我愛他,我愛我們的孩子。
在我醒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回到了岑家村現在的地址,就在我們的車子上。我感覺到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而車子外,站着很多人,還有警車。
金子姐就在車外哭着,她老公擁着她。我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聲音,
而他們很快就發現我醒來了,叫着祖航過來。
跑向我的是曲天,我知道那也是祖航。我努力笑了一下,好痛,喉嚨好痛。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我們的孩子了。太好了。我能回去了。我還有我的祖航,還有我們的孩子。
祖航上了車子,給我喝了點水,說道:“不要直接喝下去,含在嘴裡,一點點的喝。讓水自然流下。不要大口。”
他用瓶蓋給我喂着水。喝了點水,我覺得舒服了很多,目光看向了車外,帶着疑惑的目光,看着祖航。
祖航頓了一會,才說道:“岑恆的命,在幾十年前就應該跟着他爸媽走了。他多活了這麼幾十年,現在還是把命還給了岑家村。”
“死?”
“嗯,陣啓動了。岑祖澤在村子裡,操縱那些冤魂,想要破壞陣。零子他們阻止了。我們出來的時候,岑恆發現了岑祖澤,岑祖澤就在車子上。岑恆舉槍了,開槍了。岑祖澤的車子,撞向了他,把他撞在了那邊的社廟榕樹上。岑祖澤死了。岑恆拿的不是小漠給他的氣槍,而是……他從派出所裡偷出來的真槍。”
我的心,沉了下去。如果岑恆沒有跟來,他還是那個小警員,過着平凡的日子。
命運的安排吧。如果不算我兒子這個鬼子的話,岑家本家到今天爲止,都死了。都是死在了岑家人的手上。岑家滅族了。
我掙扎着下了車子,祖航連忙扶着我,走了過去,岑恆的屍體和岑祖澤的屍體已經被放下來,用白布蓋着。
我哭了起來。岑恆,就是那個幫我買菜做飯的弟弟。雖然年紀比我大,但是他卻叫着我“奶奶”。
金子姐走了過來說道:“你別哭了。你自己都傷了,到車上去吧。這就是他的命。在陣啓動的時候,我以爲岑恆的命,只是岑祖航斷錯的。沒有想到,命就是命。我們改變不了。”金子姐自己也哭了起來。岑恆,就是我們一起走過來的戰友。
人羣中,樑庚也來了。他是這個縣的領導,會出現在這裡很正常。警察並沒有問我們任何問題,應該就是樑庚給打點好了。這件事直接交給了上面的公安局處理。
樑庚走到祖航的身旁,壓低着聲音說道:“只要我在位一天,我就不會讓人動裡面的陣。也算是,爲我兒子積陰德,讓他能投胎個好人家吧。”
小景也走了過來,說道:“可人傷着了,你們先去醫院吧。這邊我看着。”
祖航點點頭,看着我說道:“我們先回家看看孩子再去醫院。這邊辛苦你們了。”
他擁着我回到車子上,看着那地上的白布,我問道:“真的結束了嗎?”
祖航說道:“嗯,都結束了。岑家本家,以後就只有我們的鬼子了。可人,”他探過頭來,啄啄我的脣角,“謝謝你在那個時候吻了我,要不然我也沒能力,帶你出來了。”
吻?我想到了,在我記憶的最後一刻,我咳得滿嘴都是血,吻了他。他喝下了我的血。
“那魏華呢?”
“被永遠的封在那墓裡了。”
“祖航。”
“嗯。”
“我想先回家看孩子。”
“嗯,我們先去看孩子,再去醫院。”
“祖航。”
“別說話了,你現在說話喉嚨一定會很痛的。”
確實很痛,但是我還是說道:“我愛你,我從來沒有後悔跟你結下了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