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四就在門外,聽到這不同尋常的一聲吼,連忙推門跟了進來,連腰間的劍都拔了出來,誰知看到眼前的人也是始料未及的傻了眼。
這、這……怎的好端端的郡王搖身一變成了柳家小姐?
面前站着的可不就是柳懷素。柳懷素一臉錯愕的望着突然變色的蘇輒,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很明顯蘇輒並不知房裡的人是她纔會有此一問,可進門時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是對誰說的?
柳懷素猛地一震,不敢置信的倒退了一步。清露站在她身後連忙一把扶住她,也是有些不明所以。連忙替自家小姐開口:“王爺這是作甚?我家小姐不遠千里前來,心心念念着王爺,不顧滿身疲憊還要親自爲王爺準備晚飯,等着王爺回來,王爺卻怎的一進門就對我家小姐吼——”
可話還沒說完,蘇輒已經霍然轉身走了出去,厲聲喊來李管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管事突然被喊了回來,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剛剛王爺進門時明明一臉愉悅,怎麼才進去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冷着臉出來了?
李管事小心翼翼的朝門內瞥了一眼,“可是奴才哪裡招待不週怠慢了夫人?”
蘇輒眼中寒光一閃,“是誰告訴你她是本王的夫人!”
“這……”李管事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許誤會了什麼,難道里面的果真是個冒牌貨?那他豈不是慘了?思及此,冷汗刷的冒了出來,連忙跪地道:“奴才該死!奴才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是這位姑娘下午突然來訪,自稱是王爺的未婚妻,要在此等候王爺,王爺不在,奴才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好暫時將人留了下來……”
天四悄悄的抹了一把腦門的冷汗,裡面的可不就是王爺的未婚妻,可分明應該在京城的人怎麼突然出現在了這裡,還跑到王爺跟前來了?那郡王去哪兒了?
果然,就聽到王爺極力剋制的問:“她去哪兒了?”
這回李管事不敢弄錯了,知道王爺問的是原本住在這裡的那位,連忙道:“奴才也不知小姐去了哪裡,王爺走的時候人還在屋子裡,可等奴才們安置好那位之後,再回來就不見了小姐,問其他人都說沒留意,奴才便以爲小姐閒屋子裡悶出去散心了……”
蘇輒聽完,整張臉都快結冰了。
她果然還是去找李恪了,果然不打算回來了是嗎?
他真是太高看自己了,原來費盡心思討好,所做的一切在她眼裡都抵不過李恪的一句話,說走便走,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甚至一句話都沒留……
蘇輒突然仰天冷笑,周身煞氣大作,衣袂獵獵捲起,逼人的寒意令跪在地上的李管事渾身僵硬的彷彿被凍住一般,滿院子發枯的樹葉也紛紛落地,割在臉上生疼。
天四強忍住內腑的壓迫感,壯着膽子上前一步,小聲道:“王爺,要不要屬下去將殿下接回來?”
蘇輒慢慢止了笑,臉色陰鬱沉冷的好似地獄殺神,良久啓脣道:“我倒要看看她究竟如何離開!備馬!去流雲客棧!”
等到柳懷素從屋子裡艱難的走出來時,蘇輒早已出了院子,翻身上馬離去,只瞥見一抹白色的衣角從門口閃過。柳懷素搖搖欲墜的身子一歪,臉色慘白的倒在了丫鬟的懷裡。
“小姐!”清露驚呼一聲,“快來人!我家小姐暈倒了……”
李管事仍跪在地上沒能回過神來,聽到這一聲喊半白的眉毛都快擰到一塊去了。王爺說走就走了,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這位姑娘又要如何處置?
就在這時,一個全身漆黑的身影鬼魅般落在了李管事的身後,銀鐵面具遮臉,聲音冷冷平平道:“王爺有令,自今日起李管事不用在這裡伺候了。”又看向門口的一對主僕,彷彿看不見已經昏倒的柳懷素,毫無情緒道:“馬車已經備好,在王爺回來之前,還請馬上帶你家小姐離開。”
柳懷素迷迷糊糊間聽到這一句渾身一顫。清露怒極大喊:“大膽!我家小姐可是王爺的未婚妻,是皇上親自下旨指婚,你不過是王爺的手下,有什麼資格趕我家小姐出去!沒看到我家小姐都昏倒了嗎,還不趕緊去請大夫,若是我家小姐有個好歹,王爺責罰下來你擔得起嗎!”
暗衛不爲所動道:“屬下便是按照王爺的指示辦事,只聽命於王爺一人,即使是王爺的未婚妻也不行,請吧。”
“你——”
清露還想叫罵,卻被醒轉的柳懷素拉住,勉力直起身子,面色慘白的對暗衛微微一笑:“丫鬟不懂事,還請不要介意,我們現在就走。”
暗衛垂下眼睛,“小姐放心,屬下會安排好小姐住的地方,請大夫給小姐看診。”
柳懷素沒再說什麼,只歉疚的看向地上神情絕望的李管事,輕聲道:“對不住,是我連累你了……”然後看了一眼仍滿臉憤怒不甘的清露,搖頭道,“走吧。”
此時,阮清正坐在流雲客棧的上房裡,看着大夫給李恪把脈治傷。旁邊坐着凌風。
阮清的到來對兩人來說無疑是驚喜,若不是李恪傷的太重,阮清不允許他說話,只叫他安靜的讓大夫治傷,李恪早就興奮的從牀上跳起來抓着阮清問東問西了。
凌風倒是好好的,可他心中的疑問太多,震撼太大,一時之間竟也不知該從何問起。只好默默的坐在一邊陪着阮清喝茶。
阮清讓半冬將帶來的藥交給大夫,看有沒有能用得上的,這纔跟凌風說起話來。
她問凌風:“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凌風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神色仍有些不自然,道:“我是聽說了霍公子在珍寶閣現身的消息,命人打探之下,得知白將軍設宴邀請了霍公子,便抱着一試的想法去了。”
阮清點了點頭,她倒是忘了普天之下知道霍公子這個身份的除了蔣良生也就是凌風了。
“你這半年在桂豐縣還好嗎?以前只是在信上簡單的說兩句,倒是不清楚真實情況如何,你初來乍到可有受人刁難?”
受人刁難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何況他又年輕,毫無經驗,被人看不起是在所難免的。不過他並不願跟阮清提及那些,心下感動,只溫雅的笑道:“還好,並沒有受太多磨難,如今也是漸入佳境了。前段時間還剛剛與製造鐵器的明家達成協議,明家願意讓我們參一股,只是想要得到他們的冶煉技術可能還要多費些神。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努力做好的。”
阮清輕啜了一口茶水,擡起眼,“你也不要太心急了,凡事慢慢來,莫要勉強自己。有什麼困難只管告訴我,我來想辦法,你現在可是一縣同知,有些事不易出面太多,若是因此丟了官可就得不償失了。”
阮清的話雖說的平淡,可凌風知道她是在關心他,其實沒有阮清的幫忙,這個官也輪不到他來做,便是丟了又如何。他只是不想阮清失望罷了。
“我會把握好分寸的。”凌風鄭重的保證,想了想,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殿下怎麼會突然來北地?”
阮清頓了一下,“是突然了些,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來了,當初蘇叔叔離京的時候我就想一起的,只是皇舅母出了些意外,後來又染了風寒,我捨不得皇舅母方纔作罷。後來,皇舅母康健了,我就有些待不住了,想來北地看看北地的風光,也權當是散心,長長見識。”
凌風不知她這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但又覺得她說的不無道理。阮清畢竟是皇家貴胄的身份,按說沒有意外一輩子都會呆在京城,阮清雖然看似乖巧,實則比誰都討厭束縛,嚮往自在恣意的生活,有生之年能夠到處走走看看也算是彌補了身份上的遺憾。
只是,爲何偏偏是北地?
他直覺主要還是因爲蘇輒。
果然,就聽阮清接着道:“其實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爲掛念蘇叔叔,擔心他在這裡過的不好,想來看看他。我是蘇叔叔從小看大的,先前蘇叔叔去鳳凰關五年,我便後悔沒能跟着一塊去,所幸蘇叔叔沒出什麼事。這一次北地之行,我不想再留下遺憾,所以纔會跟來。我知道你們想勸我回去,我也知道這是皇舅父的意思,但是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爲什麼?”李恪突然從牀上坐了起來,嚇得正在傷藥的大夫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連聲道:“公子莫要亂動,會加重傷勢的。”
李恪渾然不管,推開大夫就從牀上走了下來,只直直的盯着阮清:“我知道定王來此是爲公幹,他到底要幹什麼我不清楚,可你留在這裡又能做什麼?難道只是爲了在旁邊看着他?”李恪說這話的時候心內隱隱作痛,這是他最不願想也不敢想的,可阮清說的那些話顯然就是這個意思,到了現在,他寧願相信阮清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出於一個小輩對叔叔的關心。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