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後,蘇輒就將天七叫了進來,沉着臉問:“還沒找到人嗎?”
天七面色慚愧的低下頭,“大小姐是趁夜偷跑出來的,隨行護衛發現時已是第二天早上,加上昨日突然下了大雪,覆蓋了痕跡……不過屬下們還在盡力搜找,想來一個晚上大小姐孤身一名嬌弱女子也跑不了多遠。”
“胡鬧!”蘇輒重重一拍桌面,震得杯中酒水四濺。
原來,就在前日定王府家眷遷往北地的途中,蘇綰銘突然從驛站失蹤了。一開始大家還懷疑是什麼人趁夜擄走了蘇綰銘,可在仔細查探過後,發現蘇綰銘的一些隨身衣物和首飾也不見了,而守在屋子裡的貼身丫鬟也稱夜裡沒有聽到任何響動。可見蘇綰銘是早有計劃,自己悄悄偷跑了出來。
這可把楊太妃和忠義王妃給急壞了,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出那丫頭到底跑去了哪裡。
這半年多來,因太子下令□□了定王府,定王府的人除了在京衛營跟着趙連祁胡混的蘇燕青,幾乎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蘇綰銘倒是也表現的十分逆來順受,整日呆在閨房裡學習琴棋書畫。就這麼的,肯定也沒什麼朋友了。一家子人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這丫頭是突然抽了哪門子瘋半夜隻身私逃,又是要做什麼去。
總不會是難得被放出了府,突然發現外面的夜景格外美麗,一時興起溜出去看星星迷了路吧?
別人想不到,蘇輒卻是略一思忖就想出了貓膩。可想到這個可能,王爺的牙就磨得有些發酸了,一張俊臉頓時慘綠的泛光,冷冷道:“繼續找,另外讓人仔細留意宮門附近的情況!”
天七丈二的和尚有些摸不着頭腦,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王爺可是覺得大小姐會進宮?”
蘇輒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廢話!你以爲她沒事偷跑出來是要做什麼,難道還是留戀京都繁華,要恪守定王府家宅不成!自然是要找她那個小情郎!”
天七刷的瞪大眼睛,大小姐何時有了小情郎他怎麼不知道?難不成這小情郎還是宮裡人?
天七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了。在細細一排除,宮裡頭除了那位老的掉牙的太上皇,數得着的年輕男人就那麼兩個,一個就是如今的天子,可人家小是小,也太小了,只四歲好麼。再一個就是被幽閉寒清宮的廢太子了。
難道,大小姐竟什麼時候一聲不吭的和廢太子勾搭到一塊去了!
這還了得!
蘇輒一看天七那一臉吃了屎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哪裡去了,他也懶得解釋,便是憋着一口氣,起身甩袖去宮裡頭親自去會一會自家侄女那位小情郎了。
不得不說這位小情郎可真是本事,老少皆宜,男女通吃,先是蠱惑了自己的摯友,現在還來勾引自己的侄女,另身邊還有一羣甘心保駕護航的情哥哥。這是要效仿她那皇帝老爹,組建個三宮六院不成!
此時此刻,蘇輒突然就想起了北地時遇到的那位算命道士的話。幸而他決斷英明及時,否則真叫這小兒登上龍椅,龍袍加身,哪裡還有他蘇輒什麼事!
便是現在這小兒只做了個攝政王也令蘇輒心裡不安的很,睡了他轉頭就想把牌子翻過去,單這股子冷情的勁兒,就叫他恨的輾轉難眠,噴出一口老血來。那小兒竟然還變着花樣的要幽約姦夫,公然給他戴綠帽子,真當他蘇輒是禿死的和尚不成!
看來,現在就將她從蛟椅上拉下來實是明智之舉。
不過這小兒顯然沒什麼骨氣,這都幾日過去了,光嘴皮子上吵着尋死膩活,但聽宮裡的人來報,每日三餐吃食可是半點沒斷過,還每頓飯都多加了好幾個菜,吃的臉上都多了好幾兩肉。
一會兒倒是要好好檢查檢查,除了膽子,到底還有哪裡長了肉纔是。
最近吃的膘肥體壯的攝政王,此刻剛剛喝完了加餐的一碗冬筍雞絲湯,正舒服的撫着肚皮靠在貴妃椅上逗弄愛寵。
定北王在北地時受了手下愛將白青巖的點撥,追女人的手段日漸增長。據愛將所言,要把一個心野的女人拉回身邊,首先就是找出這個女人平日裡比較在意的人或物,用以脅迫誘哄,軟硬皆施,想來有了忌憚和牽掛,早晚有一日會妥協,乖乖回到你身邊。
王爺細思前後,很不願承認除了自己以外,那幾個姦夫和情哥哥也是小女子心中在意的人。於是,王爺果斷的將小女子素日最在意的宮女扣在了北地,同時將小女子最在意的寵物帶回了京城。意欲用昔日愛寵喚起念舊的小女子對宮女的懷念和愧疚,然後加上王爺一顆真心表露,威逼利誘,軟磨硬泡,水到渠成的將人抱回北地。
當然,這一切計劃都是在太子奪位成功順利登基的基礎上。他公然率兵打入京城,也不過是防着太子狗急跳牆對小女子痛下殺手。只要太子不傻,最後只能選擇和他劃地而治,井水不犯河水。那麼他就可以將小女子哄回北地去,天高皇帝遠,自去逍遙快活。
誰料想,那蠢太子果然蠢得要命,竟沒用到這個地步,就這麼容易的被那軟綿綿的小女子給做掉了。他追女人的宏偉計劃無奈最後竟不得不成了逼宮造反。
說起來,這一切都是那小女子惹出的幺蛾子。他還沒找她算這一筆賬,她倒好,先主動交代罪行,給自己扣上了一個殺兄仇敵的大帽子。
蘇輒覺得這些年自己對她還是太和善縱容了,一枚軟蛋竟硬生生叫他養出了悍不畏死的烈性,是欺他不捨得真一刀砍了她不成!
揣着一肚子火氣,定北王擡手就推開了密道的暗門。
不怪阮清窩在鎏英殿挖地三尺的找密道卻連密道的門縫都沒找到,只能每晚抱着被子在牀上氣的打滾。實在是那密道就被她結結實實的壓在小身板底下,用腳指頭想,阮清也想不到她那位豪放的“生母”會在屁股底下挖個洞,歡迎情郎入內。
是以,蘇輒從牀板下面出來的時候,一眼沒瞧見人,出了寢宮,就聽見舒舒服服躺在窗下貴妃椅上的攝政王正揪着魚生的小耳朵,自認十分隱秘的宣泄不滿。
蘇輒耳聰目明的聽了個一清二楚,大意就是:你魚生雖然是狐狸爹媽生的,可備不住有個要橫刀奪愛的養父,砍了你親生爹媽,要將你據爲己有。眼下你無依無靠只能認賊作父,可你的養父水性楊花,朝三暮四,又無情的將你拋棄了。還好,你的養父最後將你丟給了我這麼個心軟的妹子,否則,你豈不是又要孤苦無依悽悽慘慘了?唉……誰知你那養父荼毒了你不夠,現在又要故技重施,揮刀斬斷我的親情血脈,讓我和你變得一樣悽慘……你說,你那養父到底是從哪裡受了刺激,專愛做這欺男霸女,拆散人家庭的惡毒之事?
簡單概括一句話就是:你那個一肚子壞水的爹,實在是沒人性,壞透了!
蘇輒聽得耳朵都要冒出火來,手裡若有把刀,倒是要立馬坐實了罪名手起刀落纔好。當下便三兩步跨到貴妃椅前,平地一聲雷道:“殿下真是瞭解本王!只是殿下說本王一肚子壞水,本王無可辯駁,但論起水性楊花,朝三暮四,本王自認遠不及殿下手段靈活,而欺男霸女,拆散人家庭,更是殿下的拿手功夫,本王如何擔得起如此稱讚!卻是要羞愧的上吊投井,引刀切腹!”
阮清陡然一個哆嗦,猛地從榻上翻了起來,差點一個不穩滾到地上。雖還沒看清突然從天而降的是何方神聖,但這陰鬱暴戾的嗓音和語氣,天底下可找不出第二個。
當下只瞥到一抹雪白的衣角,便驚慌失措的四下觀望,只見門扇緊閉,連牆帶地板都未有過絲毫風吹草動之勢,脫口問道:“你、你卻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蘇輒冷哼一聲,“本王從哪裡冒出來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不辭勞苦特意撥冗來給殿下收屍,眼下瞧着,殿下這一出詐屍倒是上演的甚是敏捷靈活。怎麼?是嫌本王送來的白綾粗糙配不上殿下金貴細膩的脖子,念着本王親自用寶刀送殿下上路不成?”
阮清忽然覺得脖子裡小風涼颼颼的,不由得抱緊小狐狸往領子裡縮了縮。
這副怯懦可憐的模樣倒是讓蘇輒滿腔的怒火稍稍熄滅了一些,視線上移,這才發現幾日不見小兒果然胖了不少,那原本尖瘦的小臉更添了幾分紅潤嫩軟,似乎掐一把都能滴出水來。
蘇輒攥了攥手指,強忍住伸手的動作,冷眼斜睇着瑟縮垂首的小兒,冷冷道:“怎麼不說話了?方纔不是還說的唾沫橫飛聲情並茂麼,可是本王的到來打擾了殿下的好興致,需要本王暫且迴避一二?”
阮清死死咬住嘴脣,雖然難得在背後說人壞話一回卻被抓包現行有些心虛,但她覺得自己說的都是實話,也不怕當面對質。便是硬着頭皮擡起臉,瞪大眼睛道:“我可有說錯!大丈夫敢作敢當,被人說兩句就要草菅人命,你……你還是不是男人!”
蘇輒俊眉一跳,“我是不是男人你還清楚嗎!”
這個……要怎麼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