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北京依然吵的沸沸揚揚,國會雖然遭到關閉,但那些國會議員們卻仍然逗留在京城。對於目前國內紛紛報道的消息,這些議員們自然是心知肚明,不過他們心中還是抱着一些希望,那就是這一切僅僅只是一場誤會,是屬於政見問題,而絕非是政治上的鬥爭問題。
然而,對於宋教仁遲遲沒有任何消息,還是有個別一些國民黨籍議員意識到事態嚴重性。可對於他們來說,他們現在能做的又有多少呢?失去了國會,他們這些議員幾乎什麼都不是,除了發表社評、號召、呼籲之外,其他一切都沒有效果。
到五月中旬,外界傳言第二鎮一個騎兵旅、一個步兵旅和一個炮兵旅已經在山東境內,與王懷慶、靳雲鵬第五鎮諸部會合。第二鎮和第五鎮正在繼續向省南轉移,同時在徐州的江防軍張勳部也公開接受北洋政府陸軍部的命令,一方面做好迎接第二鎮和第五鎮南下的工作,另外一方面則準備向江蘇腹地推進。
張勳的公開接受命令,在他本人來看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然而對外卻引起了極其重大的反響。
縱然第二鎮和第五鎮,以及河南李純部頻頻調動,已經是衆所周知的熱點新聞。但是畢竟這些軍事行動官方是沒有任何正面報道,所以一切都只是隱藏在臺面下面的行動罷了,即便需要解釋的時候都可以說是部隊調防。
然而張勳的舉動卻全然打破了北洋政府沉默已久的態度,從正面曝光了這是陸軍部授意之下的軍事行動,儼然戳破了這最後一層既薄弱又透明的窗戶紙。
不得不說,當徐州發出來的通電消息傳出來後,僅在當天下午孫中山就發起了更爲強烈的迴應,號召全國人民團結一致,反對袁世凱爲首的北洋政府倒行逆施。並且第一次公開的指出,北洋政府咄咄逼人的軍事行動,必然是在陰謀以武力鎮壓反對人士,藉以維持獨裁X專制的北洋統治權。
除此之外,國民黨再次召開黨內大會,僅僅一個晚上便通過《維護臨時約法武力討袁綱領》,次日便將《綱領》派發到各省諮議局,就連北方諸省也都收到了這份通電書。在這份《綱領》通電書裡面,國民黨人明確的表示將會恢復大革命時期革命軍制度,組織革命軍即日北伐討袁。
在《維護臨時約法武力討袁綱領》發出後不久,孫中山便在江浙士紳和部分官僚的擁護下,於上海成立“七省革命軍政府”,並出任軍政府臨時主席。
隨即他派黃興親赴南京主持軍務,又命令陳其美在上海整編革命滬軍,還派遣汪兆銘到廣東與胡漢民X聯繫,協助胡漢民籌備北伐革命經費和組織革命粵軍。他還親自撰寫給李烈鈞的電文,任命其爲北伐先鋒總司令,
南北局勢驟然緊張,地處於南北交界之地的老百姓們更是膽戰心驚起來,有能力者趕緊先遷離到其他地方暫時躲避,沒能力者也只能暗暗祈禱戰事不要爆發。
五月十五日,灤州的天氣漸漸轉熱,只是晝夜溫差仍然很大。
在過去的半個月裡,每天都有打着軍用旗號的馬車車隊進進出出城關,託運着一批一批收購上來的軍糧派發到各地軍倉中儲備起來。
之前的一系列動作起初沒有引起第一混成旅的注意,可是這段時間不斷有敏感的消息傳來,這才漸漸讓各團各營意識到大戰在即。尤其是第二鎮開拔的消息被報道出來之後,各團愈發感到有一些緊張,雖然他們比起從前軍容上有了很大的改觀,但是骨子裡還是缺乏堂堂正正軍人的那股熱血。
打仗是要死人,第一混成旅的士兵們自然不希望攤上這樣的大事。
於是各團各營不少人在竊竊私議,如今第二鎮都南下了,他們隸屬於第二鎮的第一混成旅會不會也要跟着南下?倘若真要南下,又會擔任什麼樣的作戰任務?
儘管士兵們當中很多人出現擔驚受怕的情緒,不過一些軍官尤其是年輕的軍官們,卻巴不得能夠在戰場上揚名立萬。沒有戰爭就沒有戰功,沒有戰功就沒有前途,這是讀過書的青年軍官們最基本的常識。
這天下午的時候,袁肅專門召集各團團長到灤州開會,就連山海關關防團的兩位團長也都趕了過來。五位團長連同旅部幾位參謀官,整個會議即便沒有任何事先的通知,所有人心中都很清楚是爲了討論南北矛盾以及第一混成旅的應對辦法。
各團團長進入會場落座之後,袁肅過了一會兒這纔在杜預的陪同之下走進會場。
進門時,袁肅手裡還拿着一份電文,臉色顯得有幾分凝重,他先示意衆人不必起身行禮,隨即語氣篤定的說道:“剛剛收到陸軍部發來的電報,命令我部五日內開拔到山東,與馮都督的主力部隊會合。”
此言一出,全場頓時傳出一片譁然。
幾乎所有將領都沒有料到命令會來的這麼着急,要說之前第二鎮開拔時根本沒有發來任何命令,顯然從一開始馮國璋就沒有打算調動灤州這支部隊。
哪怕現在局勢越來越嚴峻,大戰一觸即發,但是各團團長乃至參謀部的預想,還是戰爭爆發之後爲了給南方增加壓力,又或者是支援前線,到那個時候纔會調派第一混成旅出發。
“不管怎麼說,這個命令我們早先是有所預料的,無非是或遲或早。既然上面有了命令,我們還是得奉命行事。所以昨天下午發電報着急諸位前來,就是爲了商討開拔之事。”稍微停頓了片刻,袁肅語氣沉穩有力的說道。
“都督,目前我們旅部籌措的戰略物資已經差不多了,再者見是陸軍部下來的命令,我們開拔的事宜陸軍部顯然是要給予一定的經費。這件事,應該不算太麻煩。”三團團長李勁夫煞有其事的說道。
“這件事我會與總鎮和陸軍聯絡,反正五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現在的關鍵是兩點,一是我們開拔到山東之後的軍事安排,到底如何加入第二鎮的軍事行動;二是在軍事行動中我們又該如何拿捏。”袁肅改變了語氣,不疾不徐的說道。
“說來,一旦我們開拔到山東,大體自然還得聽從總鎮那邊的調遣。不過依我看,之前總鎮那邊並沒有給我們灤州下命令,此次調動又是陸軍部的指示,或許我們開到山東之後,總鎮那邊十之八九不會把我們派上多大的用場。無非是搞搞後勤,壯壯聲勢罷了。”袁績熙分析着的說道,他雖然在這個團體當中尚屬新人,但畢竟是陸軍預備大學堂高材生出身,因此多多少少希望能夠有所表現。
“袁團長所言極是,到山東之後的安排我們用不着太多操心。至於都督你所說的拿捏的意思……莫不是說我們從中有所獵取?”何其鞏若有所思的問道。
儘管袁肅什麼態度都沒有表達,但是以何其鞏對袁肅的瞭解,既然此次是要出兵,肯定不能一點回報都沒有。
袁肅打心底確實是這個意思,不過若這番話是其他人說出來,他倒是很高興能有人看破自己這一層。可偏偏這句話是出自何其鞏之口。
就目前而言,他最擔心的一件事並不是要頂着廣大壓力出兵去與南方爲敵,而是自己麾下的這些將領和士兵當中,有不少人是之前曾經參加過灤州起義的革命志士。就好比何其鞏,便是其中最典型的知識分子和革命信仰的擁護者。
哪怕他在過去的一年半時間,不斷以“腳踏實地”以及“務實精神”來薰陶麾下,可對於有信仰的人來說,骨子裡的那種革命願望是永遠不會磨滅的。
因此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一旦南北開戰,第一混成旅捲入其中,而部隊中的一些有革命情懷的士兵、將領們會不會發生心理變化。消極作戰還算是小事,怕就怕這些人爲臨陣倒戈,到時候非但不能保證個人的實力,甚至還會因此而遭到北洋政府的壓制,更別說還指望能在戰爭之中好好爭一份像樣的功勞。
“克之,我所擔心的並非是獵取什麼,而是如何拿捏我們對南方革命的態度。不瞞你說,我個人對南方那些政客沒有太壞的意見,之前也十分期望宋先生北上能夠化解南北中國的矛盾。不單單如此,我對孫先生他們也都是滿懷尊敬,若是不調我們南下倒罷了,可現在既然有了這項命令,唉……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袁肅很是感慨的說道。
【張勳(1854-1923),原名張和,字少軒、紹軒,號鬆壽老人,諡號忠武,江西省奉新縣人。北洋軍閥,中國近代軍閥。清末任雲南、甘肅、江南提督;辛亥革命以後曾任江蘇督軍,長江巡閱使。1917年發動政變,企圖恢復帝制,失敗後蟄居津門。因所部定武軍均留髮辮,人稱“辮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