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次日一早,袁肅沒有在外出參與任何活動,距離最近安排的新聞發佈會還要等到後天,他決定趁着這兩天好好休整一下,順便再找一個機會與林伯深見上一面。鄭汝成安排給他的下榻之處是在靠近法租界的一棟小莊園裡面,從灤州一路跟隨而來的百餘名士兵也都在附近住宿,無論是外出交通還是後勤保障,都做的面面俱到。
晌午剛過的時候,杜預就來到袁肅所在的二樓房間,二樓的格局是一個大廳、一個大套間、一個獨立書房和兩個小房間。大套間也有單獨的小廳、書房和臥室,袁肅自然是住在大套間。他剛剛洗漱完畢,身上還披着睡袍,來到套間小廳與杜預見了面。
“昨天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袁肅一邊拿起不久前下人送進來的早餐牛奶,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一邊向杜預問道。
“我已經派人去打聽過了,在上海商會那邊已經查到林家的消息,今天早些時候我親自去過,就在閘北寧國路那邊。不過……”杜預說到這裡,臉色漸漸顯得有幾分猶豫了起來。
“不過什麼?沒見到人還是怎麼了?”袁肅問道。
“見是見到了,見到了林家的老爺林仁厚先生,不過並沒有見到林公子。林老先生與我仔細說了這件事,幾天前林家是收到了咱們去灤州發去的電文,還是林公子親自查收的。可林公子看過電文之後當天晚上就僱了車前往淞江,到今天都沒有回來,也沒說是什麼緣故。”杜預嘆了一口氣,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怎麼會這樣?”袁肅微微皺了皺眉頭,不禁疑惑不解起來。
以他與林伯深的關係,之前還多次有過電函往來,此次好不容易從灤州南下上海,對方應該會第一時間趕來與自己會面纔是,怎麼非但沒有回覆電文,而且還是一聲不吭的就跑到淞江去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放下了手中的牛奶杯,在客廳的小沙發上落座下來,一時間思緒萬千。
杜預猶豫了一下,繼而走到袁肅面前茶几的對面,又說道:“都督,林老先生倒是說了一些情況,不過不單單是我不確定,就連林老先生自己也不敢確定。”
袁肅擡起頭來看了杜預一眼,立刻問道:“什麼情況,有什麼不確定的?”
杜預說道:“林老先生說,林公子之前倒是經常提起都督你這位同窗摯友,可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林公子對都督你的態度似乎一下子發生了變化,不僅不再關係與你有關的新聞事件,甚至家中有人一旦提到與你有關的事情時,他都會立刻避開。也許這次他突然離家前往淞江,與這段時間的變化是有關聯。”
袁肅眉宇間的皺紋越來越深刻,心中不由自主有幾分擔心起來:難道林仁卿是在介懷我與大總統的親戚關係?
就目前而言,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最有可能的推測。當初在灤州起義的那天晚上,革命黨人指示林伯深試圖謀刺他時,自己是口口聲聲的說過與袁世凱沒有關係,就算不是直接說出來,從當時的語氣和措辭來看也絕對是這個意思。正因爲如此,林伯深才痛下心來改變主意,非但沒有殺他,最後反而還打死了孫諫生。
可是自從林伯深離開軍隊返回上海之後,他在灤州的事業可謂是健步如飛,前前後後又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想必北方和南方的報紙都有過報道。就算之前的消息沒有傳到上海來,可這次他以大總統侄子的身份南下上海迎接宋教仁,整個江蘇到上海早已事先傳的沸沸揚揚,林伯深怎麼可能不注意到這一點。
或許林伯深正是認爲當初是他爲了求生而扯謊欺騙,不僅害了林伯深誤殺了一個革命黨人,更是讓林伯深對自己的信任遭到極其嚴重的質疑。
杜預等了一會兒,見袁肅默然不語,於是猶猶豫豫的又開口說道:“都督,林老先生已經把林公子在淞江的住所告訴我了,您看是不是再派人去一趟淞江?”
袁肅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就算要去也得是我親自去纔是。”
杜預隨即又問道:“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袁肅想了想,吩咐的說道:“暫時先只能不去理會了。你午後再去幫我聯繫一下,看看宋先生是不是已經回到上海,我想盡快與宋先生見上一面。如果今天下午能跟宋先生會面的話,明天一早我再去淞江。你都安排一下。”
杜預沒有再多問,乾淨利落的應答了一聲,繼而快步轉身出去辦事了。
對於林伯深的情況,袁肅現在也只能是單憑猜測,不過他相信自己與林伯深好歹是出生入死,又曾經是同窗摯友,只要能當面把事情四四六六說清楚,應該還是可以化解彼此的誤會。只是轉而他心中又有多慮,以林伯深這種執着又熱血的激進青年,自己該用什麼樣的理由來說服對方呢?
吃過午飯,袁肅又與陳文年商議了一下迎接的行程安排。昨天一整天陳文年都在江南製造局的府院裡與鄭汝成、程德全兩位官員的部下落實迎接工作,雖然因爲時間倉促,而且國民黨那邊又沒有切實的去溝通,但多多少少還是制訂了一套草案。
陳文年告訴袁肅,第一屆國會正式開幕日期是定在四月八日,南方這邊的議員會分三批次動身前往北上,而宋教仁則會首先前往北京與在京的議員們碰面,同時籌備國民黨在京的相關政治活動和安排。之前黃興專門說過,既然是北方主動迎接宋先生北上,那就越快越好,這樣才能表達誠心誠意的一面,因爲外界還有些許的非議,說此次迎接是障眼法,目的是拖延宋先生北上與在京議員會商國家大事。
“經過一番討論,暫定於本月二十日晚間的一輛火車前往南京。”
“哦……二十日晚間的一輛火車?等等,你說是二十日?”袁肅忽然變起了臉色,趕緊確認的向陳文年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