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晌午剛過,袁世凱好不容易從緊張的軍事安排中抽了一點空喘口氣,他當然知道盡管現在自己做了一系列安排,可未必真正能夠捏轉局勢,預想中的最好結果就是中央軍這邊能一鼓作氣攻克湖北逮捕曹錕或者逼迫其通電下野。只要能在最短的時間裡讓這個罪魁禍首失勢,必然能對其他幾個同謀省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他希望事情能像這樣發展,但是即便如此,自己心中也會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本以爲是走在一條道路上的人,卻沒想到人心難測。儘管曹錕、王佔元、李純這些人都是北洋宿將,也都是權鎮一方的將軍,但袁世凱卻不會因爲他們幾個人的叛亂而感到驚慌失措。真正讓他感到痛心疾首的還是,還是自己的門生楊善德和昔日舊交李厚基二人。
真沒想到,連他們都揹我而去……!
然而就在袁世凱收拾了內心的情愫,準備聚精會神應對此次事故的時候,一個更嚴重的消息毫無預兆的再次送到了他的手中,這個更重要的消息無疑給了目前北洋內部局勢一個決定性的變動。就在十點半的時候,國家政事堂超過八十名官員齊齊進宮請見袁世凱,聯名向袁世凱遞交了一份《勸退位書》。
袁世凱在接到這份《勸退位書》時,雙手都禁不住顫抖起來。他早就預料到北京這邊多多少少是有反對自己的勢力存在,也一定會在這個時候蠢蠢欲動,但是卻萬萬沒有料到在這些反對勢力當中竟然會有那麼多自己原本信任並且倚重的人。
對於剛剛由國政辦公廳改頭換面不久的國家政事堂,其中的國務辦事官員超過六百餘人,算上侍從和其他吏員更是接近一千人。區區八十人的聯名遞交《勸退位書》本來根本就不足論道,可偏偏這八十人當中一大半都是掌握着中央政府中樞權力部門的官員。
其中就有張謇、周學熙、汪大燮、許世英、湯化龍這些內閣大員,除此之外更是還出現了樑士詒、朱啓玲二人的名字。要知道樑士詒之所以能夠成爲中華民國第一代財閥,完全就是靠着袁世凱一手提拔和扶持,可以說沒有袁世凱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通系的立足之地。至於朱啓玲原本就是登基大典的主要籌備人之一,登基大典那會兒忙上忙下兢兢業業,到今天卻是說翻臉就翻臉,搖身一變居然就成了滿懷爭議的反帝英雄。
袁世凱沒有將這份《勸退位書》的聯名名單看完,當他看完前面這十數個名字之後,已經意識到局勢早已一邊倒了,內閣十一位大臣一下子有七個宣佈反對帝制,另外還有兩人臨時辭職,整個中央政府的權力機構儼然陷入了癱瘓。
縱然他可以一手獨裁,可失去了北洋政府內部大殿的所有臺柱之後,獨力難支的自己一個人又能做些什麼?國府沒有威信可言,民間必然動盪紛紛,再也沒有人會相信和支持帝制,即便是之前那些死心塌地的官僚或者受到誤導的愚民,在這會兒表現出最好的反應那就是迷茫和不知所謂,而更多的人肯定會跟風而向。
中央戒嚴令調集的那幾個中央師雖然極有可能還會聽候命令,可一支不得民心失去法統*的軍隊能有什麼做爲?在這個時候反而中央師卻變成了叛國逆賊。不僅如此,隨着國內呼聲飛流直下的轉向,中央師必然也會遭到極大的壓力,隨之極有可能被迫改變立場。
執意繼續向湖北、安徽進攻的話,他袁世凱必然就變成了真正的獨X夫民賊。
“曹老三,還真有一手……罷了……罷了……”袁世凱顫顫巍巍的說道,聲音到最後甚至連自己都聽不清楚。他的手漸漸抖動得越來越厲害,隨後身體也跟着抖動起來,還沒等左右的幕僚官員上前詢問,隨着身形徒然的一晃,一下子便栽倒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
“快來人,傳醫官……”
“陛下,醒一醒,醒一醒,這如何是好?這如何是好?”
“完了,這下我們算是真的完了。”
衆人頓時陷入一團亂糟糟的局面,有人着急、有人嘆息、也有人呆若木雞。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袁世凱只知道再次睜開雙眼時,四周竟然是一邊昏黑。好似是到了生更半夜,又或者是房間之內失去了所有燈火。但是耳邊依然還是能夠聽到許多熟悉的聲音,有幾位姨太太的啜泣,還有幾個皇子的哀嚎。他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緊緊的握着,或許就是這麼一丁點的溫暖,總算找會了一絲還在人間的依託。
在臥室內,站着許多袁家的親屬,名義上這些親屬仍然是中華帝國的皇室貴胄。可是在這會兒任誰都不敢再有任何奢念,家中的頂樑柱已經快要塌下了,國內反對帝制、反對袁世凱的呼聲也一天高過一天。對於原本就一直享受着榮華富貴的袁家親屬們來說,他們也不在乎非要在這份榮華富貴上再添一筆。如今只求能一切安安穩穩,哪怕回到從前也在所不惜。
臥榻上,袁世凱極力掙扎了一番,然而實際表現出來的動作卻十分微弱。
一直握着父親手的袁克定察覺過來,連忙將伏在牀邊哭喊的頭擡起來,恍如隔世的大喊道:“父皇,父皇醒了,快,醫官,快!”
在臥室之外的走廊上,新華宮設置的醫官處一衆人等聞訊,趕緊推門而入。在醫官處供職的官員除了中醫之外,還有幾名由歐洲重金聘請而來的洋西醫。早先袁世凱突然昏厥的時候,中西醫雙方都進行了詳細檢查和診斷,並且又討論採用中西結合的方式來進行治療。或許在一些細節上東西文化會有衝突,但是也有可以達成共識的地方,那就是雙方都認爲袁世凱如今年事已高,體力很難支撐接下來的治療。
“陳醫官,怎麼樣,父皇他怎麼樣了?”在等待中西醫對袁世凱進行一番檢查之後,袁克定迫不及待的衝上去,抓着醫官處主官的手急切的問道。
“太子殿下,還請借一步說話。”陳醫官臉色很不好,他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
隨後二人來到臥室偏聽靠近大門口的地方,袁克定滿臉切色的等待着對方接下來的話。
“陛下的病發是由於受驚過度,這本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經此一節牽連陛下週身的隱病。早先臣下與幾位西醫顧問便已經做了再三叮囑,陛下已經身患痼疾,徹底根治十分困難,唯有靜心養性方能控制病情。這段時日陛下頻頻動怒,體內邪毒抑制不住,就怕眼下將會是一發不可收拾。”陳醫官儘量用簡單的語言來說明目前的情況。
“你別說這些廢話,我只想知道究竟有什麼辦法能治好父皇。”袁克定大聲的嚷道。
“爲今之計,以我中醫的角度來診斷的話,是沒有什麼可以立竿見影的辦法。不過羅拔臣先生倒是提議,如果能立刻爲陛下進行手術,並且手術一切順利的話,倒是還有迴天的希望所在。而之後再施以中醫調養,並讓陛下徹底與外界斷絕聯繫,完全專心於靜養,方纔能夠渡過危機。”陳醫官繼續說道。
“羅拔臣他有把握嗎?他有把握嗎?”袁克定接連追問道。
“坦白說,以陛下現在的身體狀況採取任何行動都是有風險的,而且……而且風險還不小。羅拔臣先生提出進行西醫手術的辦法,最需要考驗的就是陛下現在的體力是否能夠支持。不過依臣下來看,這會兒陛下只怕連麻藥的勁頭都有些熬不過來……”陳醫官無奈的說道。
“照你這麼說,父皇都不能進行手術了?”袁克定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猶如愁雲瞬間涌上了頭頂,放眼望過去就沒有任何好的顏色。
“若不進行手術,陛下是鐵定熬不過接下來的三天,若進行手術則或許還有希望。簡單的來說,眼下也就是拼機率的問題。還請太子殿下儘快定奪。”陳醫官說道。
袁克定一下子陷入了彷徨之中,他忍不住焦躁不安的來回踱步一番,好幾次都以爲自己能夠下定決心來做出這個決定,可偏偏話到嘴邊的時候又沒辦法說出口。他當然很明白陳醫官的話,也很清楚目前的局勢情況,只是萬一因爲自己的決定而導致父皇不幸殯天,真不知道今後是否能夠承受住這份沉重的煎熬。
【端午節到了,各位大大一定要吃糉子哦。模擬城市5裡面經常有殭屍出來咬我的市民,我要給他們發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