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一月十八日是中國傳統的小年,這一天袁世凱在懷仁堂宴會廳設下了家宴宴席。
不過對於袁世凱來說,家宴宴席往往都不是純粹的家人聚餐,無論是以往幾年的小年、除夕等節日,又或者是其他什麼時候的傳統佳節,他都會邀請一些並非是袁家的客人赴宴。這幾乎已經成了袁家家宴的一項傳統,而這個傳統據說在泹上村那會兒就已經出現了。
小年的家宴是在晚上,從這天早上開始,總統府的侍從和僕人們就在宴會廳張羅布置。從後院到廚房,再從廚房到宴會廳,處處都能看到忙碌的身影來來往往,處處也都能看到熱鬧和喜慶的氣氛。
到了下午時,袁克定派了他的一個侍從來到北海招待所,通知袁肅四點鐘的時候就過到懷仁堂來,還專門吩咐了一輛馬車在招待所門口隨時侯用。
袁肅來到北京前前後後已經有七天時間,該辦的正經事基本上已經辦了,從袁克定那裡獲得的五十萬投資,昨天下午剛剛送來一張交通銀行的本票。推動中國工業化的政策,在前天下午那會兒開了一次會議,他本人也到場參加,雖然熙熙攘攘一下午沒討論出什麼結果,甚至都不知道這些部員們在討論什麼,但他相信開年之後多少會有一些政策派出來。
哪怕這些政策真正是沒有什麼意義,可最起碼能夠起到一定的“煽風點火”作用,如此一來多少還是能帶動國內工業的發展。
至於新式步槍的制式化應用方面,除了上次袁肅出席了陸軍部會議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下文。袁世凱沒有再來找他談過這件事,蔡鍔、蔣百里二人也都不知道蹤影。在這件事上,他多少還是有幾分擔心,制式步槍是一筆大買賣,其中有不少利益可圖,另外製式步槍也的的確確能提高北洋軍的戰鬥力。
除此之外,儘管新式步槍只是屬於此次軍事改革的一個插曲,但是他還是很擔心因爲上次陸軍部會議的不愉快,而引起蔡鍔對北洋政府的徹底失望。可是即便擔心,按照歷史上的情況來說,十之八九也當真會是如此。
所以在這兩天的時間裡,袁肅最主要的心理活動就是思索着如何拉攏蔡鍔。
哪怕蔡鍔不能在北洋政府得到好的發展空間,也要儘可能將其拉攏到個人麾下。
可是以蔡鍔這樣的高級將領、地區領袖,怎麼可能屈居在他這小廟宇之下?
下午四點鐘還不到,袁肅便動身前往南海的懷仁堂。在懷仁堂大門口早有專門的侍從負責接待,下車時他倒是注意到懷仁堂大門口還停泊着三、四輛其他的馬車,看來今晚自己的叔父倒是邀請了不少其他人來參加家宴。
進門之後,一番轉彎抹角來到後院宴會廳正對面的小客廳,有幾位袁氏子弟都在這裡。不過袁肅倒是發現,袁四公子克端倒是沒在,只有袁克文、袁可良以及另外幾位晚輩。陪同袁克文的還有張鎮芳的公子張伯駒。張鎮芳與袁世凱早有親戚關係,張伯駒自然也不算外人。
衆人見了面之後,袁克文、袁可良都算是很有禮貌,起身與袁肅握手寒暄一陣。
這是到總統府幾日來,袁肅第一次與這些袁氏子弟見面,倒是袁克定沒有好好引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好在去年過年時,他倒是與衆人都見過面,因此彼此之間都是有印象和熟份。尤其是張伯駒,張鎮芳多少對他有恩,而且當年在直隸總督任上關係也不錯,只不過張伯駒常年在北京,所以見面不多。
張伯駒對袁肅印象同樣很深刻,哪怕見面不多,但每次返回家中時,多少會從妹妹張涵玲和父親張鎮芳口中聽到一些消息。
在袁克文的招呼下,袁肅就坐在張伯駒的旁邊。張伯駒畢竟是書香門第,又經常出入書畫古籍的場所,頗有文人的溫文爾雅,他主動與袁肅攀談了起來,先是循規蹈矩詢問一番近況,之後則是說了一些家事。
“去年年中時我剛過去開封住了一段時日,家中聽說我北京與你見過面,一直在詢問克禮你的近況。說來慚愧,關於克禮的消息,其實我所知道的與報紙上報道的並不差別。前年回家時,家父已經與我提及克禮你的事情,大家都是自家人,又都在北方這邊活動,自然是希望彼此能夠互爲照應。”張伯駒帶着親近的笑容說道。
“說來也是弟有過錯,當初弟在直隸還只是區區參謀副官,若非張伯伯提拔,豈能有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又豈能入堂與諸位兄弟並座。弟每每省念,爲我指明前程者是張伯伯,於我知遇之恩者是爲大總統叔父,此二人弟今生今世不敢忘恩。正所謂飲水思源,總想找機會前往開封拜會張伯伯,只可惜一直無暇抽身吶。”袁肅言辭懇切的說道。
“克禮千萬不要這麼說,如今大家都身居要職,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只要克禮心中有這份掛記,我相信我父親必然會深懷安慰。再者即便克禮你去了開封,只怕這段時間我父親也無從好生接見,如今河南、直隸、陝西一帶禍事接連,家父每日處理公務已近焦頭爛額。前幾日袁叔還專門找過我,在我面前數落家父辦事不力,實在汗顏慚愧。”張伯駒苦笑說道。
袁肅心道:莫不是因爲白朗起義的緣故?
據說白朗起義的直接原因正是因爲張鎮芳在轄區內橫徵暴斂,激起了農民的強烈不滿。當然這個說法是後世出於政治目的的官方說法,他並非是要爲張鎮芳辯解什麼,只是在這個年代每一個省的都督幾乎都會有貪污剝削的情況,無非是多與少罷了。張鎮芳的橫徵暴斂理應不是造成白朗起義的直接原因,僅僅只是一個間接的因素而已。
當然,既然歷史上是這麼介紹,那也只能由張鎮芳來背這個黑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