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常胥怎麼活了？
劉普這人，就像他的名字那樣普通。
一路讀完了義務教育，跟着幾個關係要好的兄弟進廠打工，經歷了所有工人都會遭遇的拖欠工資、強制加班等事件，人到中年被裁員，並一直在江城跑出租到現在。
今天和以往任何一天都沒什麼不同，他三兩口將麪餅塞進嘴裡結束了早餐，便坐在駕駛座裡擺弄打車APP，等單子刷新出來。
早晨五點半，來了個目的地在金城的長途大單子，起始點在下城區近江小區。
近江小區地屬老城，那一帶出了名的治安混亂，失蹤案時有發生，河裡日常漂浮着無人認領的屍首，地名常因惡性連環案登上新聞，一塊磚頭掉下來絕對能砸死好幾個變態殺人狂。
劉普本來是不想去的，但……對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到了約定的地點，遙遙就看到一個白襯衫黑長褲的青年揹着黑色登山包，歪歪斜斜地站在寂寥的街頭，半闔着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看上去像是趕早班的打工人。
出租車在路邊停下，車轍的摩擦聲在寂靜中振聾發聵。
青年被驚動，擡眸彎了眉眼，臉上掛起一種打工人之間的默契而禮貌的笑容，看上去除了面色蒼白些沒什麼異常。
這讓劉普提着的心放了下來。
在青年坐進副駕駛座，報了手機尾號後，他如往常一樣開口寒暄：“小哥早上好啊，吃過了沒？”
“吃了。”
“年紀輕輕怎麼住在這兒？離市中心又遠，交通又不方便……”
“我爸媽在這兒。”
“嗨呀，原來是陪父母啊。我兒子要有你這麼孝順，我得高興死！”
“嗯，我爸媽已經死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地獄笑話背後的幽默感，跑出租的中年男人愣了足有三秒纔想起轉移話題：“節哀啊……小哥，你這身行頭是去登山嗎？我看你還帶了把鏟子……”
青年聞言，嘴角漾開惡劣的笑容：“差不多，我下午要去山裡挖墳。”
劉普：？？？
……
一夜未眠，坐在出租車上吸着二手菸的味道，齊斯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煩躁。
好在他尚存理智，知道在現實裡殺人會引發一連串的麻煩，再用以往的教訓澆滅一時的衝動，壓抑住心底的隱欲。
在出租車司機又一次試圖沒話找話時，齊斯摸出手機刷了起來，傳遞出明確的拒絕交流的態度。
一條QQ消息適時彈出。
【晉餘生：伱說的那個蘇氏村水很深啊，老早就被一股不知道屬於什麼編制的官方勢力給圍了。還好我警覺，及時發現不對勁撤了，不然就被他們甕中捉鱉了！】
齊斯眼皮微跳，睡意全無。
《辯證遊戲》副本中那些不屬於他本身的記憶若隱若現，一時與現實重合，難解難分。
‘三年前齊斯讓我去調查蘇氏村的情況，我去當地跑了一趟，結果和一股不知道屬於什麼編制的官方勢力遭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脫身。’
副本里，晉餘生這個角色，以及所說的臺詞，分明都是他一手創造和編寫，爲何能預見現實到這種程度？
是巧合，還是潛意識給出的提示？
消息不停彈出。
【晉餘生：我覺得我去這麼一遭，估計要被盯上了。你也小心點，別再調查這塊的事兒了，小心被查水錶。】
齊斯敲了個“嗯”過去。
【晉餘生：齊斯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我掐指一算，你命中大劫已至，十死無生，唯有從現在開始吃齋唸佛，方可求得平安。】
齊斯：“……”
他進入遊戲論壇，搜索了“遊戲入侵現實”六個字。刷新出一個空白界面，沒有任何記錄。
這不尋常，正常的論壇檢索邏輯是拆分關鍵字，分別在數據庫中進行檢索，只要包含相近的詞語，都可以作爲檢索結果出現。
而“遊戲”“入侵”“現實”這三個詞組都是常用詞，不可能找不到任何匹配項。
——除非整個短語都被屏蔽了。
齊斯並沒有表現得太過驚訝。他本就不會完全相信任何一個平臺提供的信息，哪怕是和詭異遊戲關聯的遊戲論壇也不例外。
能呈現給普羅大衆的信息必然是進行過篩選，甚至扭曲過的，他能看到的不過是他們想讓他看到的罷了。
只是他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會觸碰到信息壁障，窺探到某些存在不允許他獲知的禁忌事項。
“不要太過依賴單一的信息渠道，尤其是這種一家獨大的壟斷平臺。”齊斯默默想着，心情煩躁到了一個極點。
疲憊的意識無法支撐太過深入的思考，他下意識想要找點樂子，便又隨手搜索了“常胥”兩字。
一段時間沒關注趙峰那個貼子，可想而知又會多出不少評論，也不知道那場關於三觀問題的罵戰吵得怎麼樣了。
罵戰這種東西，一旦開始就會無休無止，直到某一方被另一方說得啞口無言——但這在互聯網時代概率極低。
反正順着網線打不到彼此，只要嘴硬就不算輸。於是，強詞奪理、偷換概念、陰陽怪氣、上升親戚，各種手段層出不窮，一齊胡攪蠻纏着砸進反智的漩渦。
但這次，貼子的情況有些出乎齊斯的意料，後面莫名其妙就歪樓了。
【57樓：感覺樓主說的那個人不是常胥，應該是冒名頂替的。我剛和常胥匹配進同一個副本，感覺他雖然話不多，但爲人挺正直的。要不是他，我真不一定能活着出來。】
【58樓：常胥真的，手撕詭異跟開了掛似的，而且看上去就沒什麼心眼子。武力值強吧？智商換的。】
【59樓：話說常胥給我的感覺和當年的傅決很像，應該是今年最強的新人了吧？真的是又冷靜，又強大！】
【60樓：樓上幾位我就呵呵了，什麼貨色也敢去碰瓷傅神？他智商有傅神一半嗎？】
齊斯看着最新幾條回帖，吞了口唾沫，眼底一片晦暗。
很好，常胥確實是活了，頭上的黑鍋也快掉了，冒名的對象得換人了。
最重要的是……樂子沒了！
……
江城某處，一間小房間中。
常胥筆直地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聽着面前一臉滄桑的上司的唸叨：“小常啊，你被人冒名了，知道不？”
“那人有屠殺流玩家的傾向，還間接害死了總部的老楊……你再仔細想想，在副本里和誰說過真名？”
“最好能描述下那人的樣貌，這樣其他調查員以後再遇到的話也好警醒一些。”
常胥目光微凝，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青年的形象。
雖然記憶中那人和他的合作還算愉快，甚至通過一些他至今沒想明白的手段破解了世界觀，但他一想起那人，就感覺後脖頸發涼，心中警鈴大作——十分古怪的直覺。
他正要開口，就聽上司又道：“對了，那人大概率是昔拉的，你重點回憶一下最近接觸到的昔拉的人……”
那沒事了。常胥回憶起記憶中那個青年聽到“昔拉”二字後好奇的神情，果斷排除了此人的嫌疑。
本來就不該懷疑人家的，又是和他合作探索副本，又是以身犯險破局……總不能因爲人家看上去不像守法公民，就進行有罪推定吧？
可是沈明和葉子不是都死了嗎？難道他們有復活道具？
不對！常胥想起，自己並沒有親眼看到葉子的屍體，只是從鄒豔的舉止中推斷出了她的死訊……
很淺顯的敘述詭計，他當時竟然沒能發覺……好一招瞞天過海！
常胥在腦海中捋出一整套邏輯線，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當下，他將《玫瑰莊園》副本中和葉子有關的所有細節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
上司聽完後，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之前我追蹤的那個昔拉成員也是，一頭鑽入東郊，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我們都以爲他死了……”
“昔拉公會蟄伏了這麼久，現在是布完局了，專門冒用你的名字傳出消息，來挑釁我們啊！”
已經入土的葉子和無辜躺槍的昔拉公會：……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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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