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訓練數日,刀劍之術,終見起色。然來鴻纓面色凝重,仍未達要求。
“弟子從未習武,一朝習武,必有不盡人意之處……”
“入了戰場,即無男女之分,別使你以前養的嬌氣毛病!如今戰事緊急,你當我有時間日日訓練?”不等說完,即遭其一陣否決。
垂頭,任狂風吹亂額前碎髮,怪只怪自己耽於享樂,沉迷於膏樑錦繡虛度年華,落至風中搖擺,孑然無依。從前偏愛楊柳流風迴雪之媚態,現在只恨柳絮漂泊無根之浮沉,一步登天,談何容易!
“今夜亥時,你來此處。自有任務吩咐於你!”他撂下此話,轉身離去。
日落,亥時,趕到此處,驚見來鴻纓身中數劍,倒在沙漠之中,氣息微弱,生死未卜。
正要拖他回營,暗夜中,突襲來一羣黑衣人,冰冷的刀光在月色下威逼可怖。
“你們是誰?!”
“來鴻纓殺我弟兄,我必讓他血債血償,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他們少說十人,如若現在將來鴻纓救回去,或有一線生機!
黑衣人衝上來將我團團包圍,我死死攥住刀柄,誓不鬆手,沒等過上幾招,我就被他們制服在地,我拼盡全力掙脫,一路狂奔,他們追在後面,窮追不捨。
倏忽,一支茅擊中我的雙腿,一羣人衝上來將我包抄,若落在他們手裡,必生不如死,不如就此了斷,也算解脫!我拔出匕首,正欲自刎,卻被飛來的一個石子擊中手腕,匕首應聲落地。
來鴻纓從黑衣人後走來,冷厲揶揄,“你所謂的拼盡全力,就這?受一點挫折就尋死覓活,你們阿姨當初怎麼瞎了眼,培養你這種廢物做她的繼承人!早知你如此懦弱,就不該教你!你要死儘管死,別哭哭啼啼的廢話!”
一柄長劍馳風飛來,落在眼前的沙丘之中,寒冷如血。
黑衣人紛紛遠去,消失於渺茫大漠。
原來今晚,是他設下的測試,用以考驗忠誠與能力,可惜我又一次,令之失望。他雖不留情面,然所言不無道理,爲什麼我,總要在逼迫之下成長?
家國仇、兒女恨,若不練就一身本領,如何實現?
寧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也絕不臨陣脫逃,貪生怕死!
沙塵後,風雲初定。
一堪孤月高掛穹巔,明潔霜皛。
我躺在沙漠之中,任狂沙將自己淹沒,痛下深省。
縱觀軍營,人人席地而眠,餐風齧雪,以天爲衾地爲褥,拋頭顱,灑熱血,無人輕言生死。而我,卻欲自斷性命,未戰先死?
父親少年從軍,馳騁疆場數十載,大小戰役參加數以千次,勇猛之勢與飛將軍李廣不相上下,而他的女兒,卻自刎於此,枉作逃兵?
手中黃沙越握越緊,我站起來,步履蹣跚走回軍營。
殺一人爲罪,屠萬者爲雄,未戰先刎,丟得何止是張氏之顏面,更是千千萬周人之顏面!
營帳外,老兵招呼我將茶水送入來鴻纓之帳,我接過案板,步入帳內。
他一見是我,肅穆的臉上生出幾絲審視,我緘默不語,拍胸脯誇海口無用,日後,自會以行動證明一切!
只是蘇壁離,似察覺了什麼,這日,他怒氣衝衝的跑來,開口即是一頓齟齬,“當日你不屑於從我,竟是瞧不起我的官銜,眼裡另有高枝!我真是太小瞧你了,姓柳的!”
一番話叫人難以抗辯。他是不是察覺了收徒一事?大漠無垠,或許他已發現蛛絲馬跡!“罪卒不明。”
他忽的一下衝到我面前,伸手要扼我的喉嚨,我歪身閃開,躲過一招,他便大笑不止,“你若非拜來鴻纓爲師,怎能躲開我的招數?你不從我也罷,只是千萬別後悔!”
瞧他氣急敗壞的樣子,一場大難在劫難逃。
他這一去,必去王孝傑面前告發!如若從了他,此事會不會擱置下來?事到如今,懊悔無用,寧死得其所,也不受其挾制!
午時,軍中突響號角,衆兵齊集城下,聽取訓示。
蘇壁離立在將軍之側,居高臨下,“諸位,今日召集大家,是有要事宣佈。最近,軍中混入不明人員,致使軍心動盪,公孫央,魏萣瑤,你們蓄意隱瞞身份潛入周營,居心何在?!”
兵卒將我押到城下,猶如芒刺在背慄慄危懼。
早在踏入疆場的那一刻,就該知紙包不住火,瞞天過海,終有昭昭之日。然這日來得好快,若屈服於蘇壁離,能不能得一夕安寢?
“公孫央,魏萣瑤,你們謊報身份潛入軍營,有何陰謀?若再狡辯,必當衆將你們扒光驗明正身!”
衆人皆泛起不懷好意的笑容,等着看戲,我咬緊牙關而答:“罪囚混入軍營並非有所圖謀,而是想爲大周效命!”
王孝傑嗤之以鼻,“那你蓄意放走季婉珠與索陽景又算什麼?還暗殺本將麾下士兵,僞造成意外墜崖身亡,這些,難道都是爲大周效命?你好大膽子,膽敢在軍中挾勢弄權,若不處死,難消民憤!”
“罪囚自知罪孽深重,但見季婉珠與索陽景情深義重,不忍見勞燕分飛,故放走二人!世上仰慕您的女子千千萬,何必爲一樂伶不甘?罪囚如此做,也是保全您的聲譽!”
“哈哈,那,我是該感謝你?忤逆本將之人皆不得善終,來人,將此二人拖下去,軍棍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