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芙蓉因爲多要了一碗白粥,遭到一頓埋汰,“你要吃多少?你一個人吃三個人的飯,別人吃什麼?”
芙蓉怯弱的垂頭不語,任人訓斥,我撥開人羣走上前,不卑不亢的說:“我們一天要做三個人的活,做得多,當然吃得多!”
金花婆婆嘖嘖舌頭,陰陽怪氣的開始揭傷疤,芙蓉細細的嗓音帶着哽咽,抽抽搭搭的說:“小姐不必爲了我得罪她們……”
“那些人欺軟怕硬,見你軟弱,得寸進尺!你不用怕,以後她們再敢刁難你,儘管喊我,咱們一條心,不怕她們!”我揩乾她的淚珠,安慰說。
時光荏苒,一切捲土重來,靈姒的病蹉跎數年猶未痊癒,許大夫寫了一張藥方,直言她的病不能再拖,藥方上不僅有尋常的金銀花、甘草、薄荷,還有蜈蚣、金錢白花蛇之類的特製藥。
許大夫意味深長,“靈姒的病若再不加以遏制,毒素將侵入骨頭。一旦毒素入骨,命不久矣。尋常的藥,你可來藥爐撿點藥渣,其餘的藥,只能另想辦法了……”
“驚蟄之日在即,後山處處草叢,或有金錢白花蛇出沒,不如自己捉一條!”
“萬萬不可,金錢白花蛇表面溫順,毒性卻極強,柳小姐想要,不如向樑阮兩位小姐求助!”許大夫一聽,立馬出言制止,我卻暗下決心,求人不如求己!
翼日一早,芙蓉敲開房門,手裡捏着一個紙包,輕聲說:“小姐,您要的蜈蚣。”
打開紙包,只見裡面躺着兩條新鮮的死蜈蚣,是她一早起來抓得。我抓起她的手查看,生怕她被蜈蚣咬傷,她揉揉紅紅的眼睛,神色中泛着乞憐,“芙蓉以前做得錯事太多,希望現在開始悔過,還不晚。”
患難見知交,芙蓉,當初我不該記恨你,人各有志,憑什麼要拴住你?靈姒也感動的熱淚盈眶,我們仨,還有纖迢,抱在一起,盡享這份來之不易的患難真情。
驚蟄之後,雨水漸漸多了,三裡外的小橋下,溪水淙淙。
得閒,我便蹲在橋下,靜候銀環蛇出沒,候了半日,正在望眼欲穿之際,忽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一閃而過,玉階大喊道:“在那兒!”
哪兒?我一躍而起奮起直追,一腳踩在蛇尾,蛇體烏黑油亮,卻有一圈圈銀白色的花紋遍佈全身,宛如帶了一個個銀釧,我正要敲其腦後,卻被其靈活躲開,一口咬傷我的手背。
看你往哪兒跑!玉階一鐵杴將其拍死,回頭再來瞧我的傷口,傷口雖不大,卻已出血了,不久,一陣睏意襲來,我打着瞌睡,越走越困,玉階的聲音恍在天邊,“小姐沒事吧?”
“沒事,只覺得很困,歇一會就好了。”我靠在她肩上,依稀打起瞌睡,後來發生過什麼,就不知了……
恍如隔了幾世,再醒來,映入眼簾的是四張焦急的面孔,靈姒、玉階、纖迢、芙蓉齊齊立在炕前,哭得梨花盡落。
“小姐醒了!公子獻,小姐醒了!”玉階引着一位佩玉的公子而來,激動地說:“您昏迷之後,多虧公子獻俠義相助,您才撿回一條命!”
是銀環蛇那一口,令我昏迷麼?
“是,銀環蛇的毒液,會催人入眠,麻痹性極大。”
是他,那年在趙王府,也曾受他贈藥,歲月如梭,眨眼間已是四年前的事了。
“銀環蛇,是治療婦女病的,你患得,莫非是這種病?”公子獻覷着靈姒,冷眸閃過,靈姒面露慚色,低聲答:“是,民女自知有愧,不敢推脫,若非當日貪圖富貴,也不會拖累柳姐姐犯險!”
“此病不能與人共居一室,房內一切牀單被褥,統統拿去燒燬!”
“燒燬未免可惜……”許是節儉久了,我竟不忍燒掉這些碎棉爛布,一絲不忍掠過他的眼眸,他欲言又止,只說自會照應。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有公子獻相助,咱們再也不用愁啦!”芙蓉開心的手舞足蹈,接下來的日子,不斷有人來送衣送藥,金花婆婆那邊,也闢出一間房供靈姒單獨居住,小是小一點,但門窗嚴密,五臟俱全,悲情的歲月裡,終出現一線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