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龍一蟲直到折騰累了方自不甘地休戰,一個趴在小蛋肩膀上,一個伏他的懷裡,各自佔據一塊地盤,依舊是誰也不肯吃虧。
小蛋的耳根好不容易總算暫得清淨,望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心道:「這一宿可真不容易。」
霸下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乾爹,昨晚你的元神去了哪裡?」
小蛋凝望着窗外的庭院,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大羅仙山。」
霸下咂咂嘴道:「真的?你去那裡玩,怎麼也不帶上我?」
剛剛歇下不久的聖淫蟲從小蛋懷裡探出小臉來,嗤之以鼻道:「帶你玩,憑什麼?」
霸下不屑道:「頭髮長見識短,你懂什麼?我可是仙界龍子!」
聖淫蟲發出一串銀鈴般的嬌笑,在小蛋懷中晃得花枝亂顫:「聾子有啥了不起?我還見過又聾又啞又瞎的呢!」
霸下爲之氣結,低聲嘟囔道:「好男不跟女鬥,好龍不跟蟲鬥!」
小蛋低頭瞧着聖淫蟲,皺了皺眉道:「你天生長得就是這個樣子麼?」
聖淫蟲笑嘻嘻地道:「我能千變萬化,裝誰像誰。你想我是什麼樣?」
小蛋嘆了口氣,回答道:「我也想不出,不過,你的容貌實在太像我的一位好朋友。」
聖淫蟲得意道:「是羅姑娘吧?我就知道你最喜歡盯着她看,才故意變成她的模樣。不錯吧,你喜歡我麼?」
霸下哼道:「你居然敢拿自己和我乾娘比?屎殼螂滾白粉硬充大頭蒜!」
聖淫蟲嬌哼道:「那你呢?小毛蟲穿馬甲,假扮臭王八!」
小蛋忍不住乾咳了兩聲,尷尬道:「你最好還是變回自己的模樣吧。」
聖淫蟲也不以爲意,說道:「好,爹爹怎麼說,我就怎麼做。」身上粉紅色的霧氣一騰,已然改頭換面露出煉化成妖后的本來面目,少了幾分清秀淡雅卻又平添一抹嬌豔動人的嫵媚春情。
小蛋想了想後,又道:「還有,你雖然在我肚子裡待過幾年,可也不能叫我爹爹。」
聖淫蟲大惑不解:「可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如果不是你將我吞入肚中,我哪有機緣能修煉成形?更不可能服食捲心竹精液長出肉身。」
小蛋心下恍然大悟:「難怪這大半年來聖淫蟲消停了許多,敢情是捲心竹的效力。若非陰差陽錯喝了竹子裡的黏稠液體,到如今,它恐怕還在我肚裡不知怎麼鬧騰呢?」
霸下不依不饒地道:「乾爹,別被小妖精的甜言蜜語給騙了。她可差點害死你!」
聖淫蟲委屈道:「爹,它爲什麼總要挑撥我們父女間的感情?」
小蛋被她一口一個爹叫得頭皮發麻,坐立不安,嘆氣道:「可我們的確不是父女啊。」
聖淫蟲花容慘澹,泫然欲泣道:「爹,您是不是還在惱我,真的不想要我了麼?」
小蛋最見不得別人傷心流淚,更見她體態嬌小隻比自己的拇指高不了幾寸,那弱不禁風的模樣惹人憐惜,心軟道:「我沒說不要你啊!」
聖淫蟲登時破涕爲笑,說道:「那你是答應當我爹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可不準跟我耍賴。」
小蛋搖頭不得,點頭不得,更不能否認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只好悶聲不響。
聖淫蟲笑臉盈盈,問道:「那我叫你爹爹,你該叫我什麼纔好呢?」
霸下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小妖!」
聖淫蟲接口叫道:「爹,它罵我是小妖,也就是在罵你老妖!」
小蛋哭笑不得,說道:「都別鬧了,它叫小龍,你就叫小鮮罷。」他如此起名,卻是爲了紀念聖淫蟲原本是出身於仙鴛門之故。
小鮮也不計較,甜膩膩地衝着霸下道:「小龍哥——往後咱們兩個可是兄妹啦,你可要對我多多關照啊。」
霸下差點岔氣,幸好渾身上下沒長汗毛,不然全都得被這一聲叫得翹上天,泄氣道:「天哪,我怎麼能跟條小毛蟲稱兄道妹啊?」
尹雪瑤冷冷道:「吵罷,鬧罷,再有一會,越秀派就要來提人了,你們中誰還能笑得出,就是真的狠!」
霸下道:「怕什麼,大不了咱們左天龍、右聖蟲殺將出去,哪個敢攔?」
小鮮大有同感,首次附和霸下道:「我瞧那個姓屈的小白臉不順眼已不是一天兩天了,惹火了本小鮮,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噴他三口「亂神霧」,再跟他慢慢講道理!」
兩人興高采烈,正說得不亦樂乎,竟真的看見兩名越秀劍派弟子進了外屋,將食盒與兩大壺熱水放在桌上道:「無涯大師,請先用素齋。稍後敝掌門會親自來請。」說完話,兩人躬身一禮退出庭院,自始至終沒往裡屋瞧上一眼。
原來兩天的期限一到,屋外的「百步回魂陣」已自動失效,這些越秀劍派的弟子重又進出自如,加緊了對屋內的監視。
小蛋爲尹雪瑤梳洗過後,剛要端着水盆下榻,突然被她一把抓住手腕問道:「小蛋,如果蘇閣主也無法替你證明清白,你會怎麼做?」
小蛋衝着尹雪瑤微微一笑,回答道:「我已經想好該如何應對,曾婆婆不必擔心。」
尹雪瑤沒有鬆手,黯淡的眼眸注視着他的臉龐,一字字道:「你答應我,不可以放棄!」
小蛋又笑了一下,說道:「你這樣看着我,是想用讀心術麼?」
尹雪瑤冷哼道:「不要轉開話題,你明知我重傷在身,已無力施展讀心術,否則何須多問?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小蛋避開她的視線,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就聽見屈翠楓的聲音在外面說道:「小蛋,我來接你了!」
小蛋如獲大赦,揚聲迴應道:「屈大哥,我這就出來。」放下尹雪瑤的纖手,轉身下了軟榻。霸下和小鮮如有默契,各自掠入他的左右袖袂內藏身。
尹雪瑤忽然奮力從榻上坐起:「等一等,我陪你一起去!」
小蛋勸阻道:「曾婆婆,您還是留下養傷罷。」
尹雪瑤充耳不聞,嬌軀搖搖晃晃地扶着桌角,舉步維艱地朝外屋走去。
小蛋無奈,伸手挽住尹雪瑤,就聽門外一名隨着屈翠楓同來的越秀派弟子催促道:「常公子,你好了沒有?」
尹雪瑤渾身乏力,全仗小蛋的攙扶纔沒軟倒。她靠在小蛋胸前稍一調息,望着屋外的那兩名越秀派弟子恨恨道:「等我傷好了,一定要他這輩子都成啞巴!」
事到臨頭,小蛋的心緒反而變得異常平和鎮定,微笑道:「算了罷。」
尹雪瑤不以爲然地道:「咱們本來就不必怕他們。」
小蛋搖搖頭,說道:「多行善,這樣會快樂得多。」
尹雪瑤低哼道:「我偏喜歡害人。行善能有什麼好下場,你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麼?」
小蛋怔了怔,無言以對,苦笑道:「至少我可以問心無愧。」
兩人來到外屋,只見屈翠楓正與無涯方丈站在門口寒暄。
無涯方丈回首笑道:「常小施主,恭喜你有驚無險渡過仙劫,從此踏入大乘之境。千年以來,弱冠之齡能有此成就者,唯丁原與小施主兩位而已。」
屈翠楓聞言,上下打量着小蛋,點點頭算是招呼過了,淡淡道:「時候不早,咱們該走了。」
當下衆人一路行至品茗閣外,廳裡已濟濟一堂只等小蛋到來。
小蛋將尹雪瑤託付給無涯方丈照料,隨着屈翠楓步入廳中,舉目望去,不僅蘇芷玉、年旃、鬼鋒、林籌等人盡皆在座,連羅牛夫婦也相攜趕來,唯獨不見盛年的身影,令他頗有些悵然若失。
這時桑土公從人羣裡冒了出來,結結巴巴道:「小、小蛋,你——
小蛋驚訝道:「桑真人,你怎麼也來了?晏仙子生了麼?」
桑土公搖搖頭道:「還、還沒!我、我將她送——回大雪山萬、萬壑谷去了。那——是她的師、師門……我、我來看、看你!」
小蛋心下感動,轉眼望見羅牛,見他的臉上滿是風霜之色,頗顯憔悴,自是日夜找尋牽掛愛女所至,當下低聲說道:「羅大叔,昨晚我見着羅姑娘了。」
羅牛眼睛一亮,激動之下一把抓住小蛋胳膊,語音微顫道:「她、她在哪裡?」
小蛋道:「她和萬劫天君在一起,看上去並未受到傷害。」
羅牛驚喜交集,欲待再問,就聽關寒一聲咳嗽:「蘇閣主,可以開始了吧?」
羅牛一省,緩緩鬆開小蛋胳膊,黯然唏噓道:「是我害了你們!」
小蛋不解其意,但此刻也無暇多想,走到廳心站定。屈翠楓等人已各就其位,在無涯大師下首兀自空了一張椅子,卻是爲盛年預留的。
伍端問道:「小蛋,楊掌門和衛姑娘被害的那晚,你在哪裡?」
小蛋的目光從屈翠楓不見喜怒的臉龐上拂過,平靜道:「不必問了,我就是兇手!」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連屈翠楓都完全怔住了。
坐在伍端右首,一名滿身縞素的婦人聞言面色慘變,眼裡不可抑制地迸發出刻骨銘心的仇恨,從座椅上憤然起身,翻腕拔出柄短刀,掠身撲向小蛋道:「小賊,殺人償命,今日我就要爲夫君報仇!」正是楊摯遺孀,同爲越秀派門下的容儀。
小蛋下意識往側旁一閃,躲過容儀刺來的短刀。
容儀一刀刺空並不甘休,雙目赤紅,咬牙切齒道:「你有種就將我也殺了!」短刀上下翻飛,寒光閃爍,招招不離小蛋要害。
小蛋不願與她動手,只一味閃躲,以容儀的修爲要傷他也難。
伍端欺至容儀身側,探手握住她執刀的手腕,沉聲喝道:「儀兒,冷靜些!」
容儀掙扎了兩下,無法脫出伍端的鐵手,不由呆了呆,丟下短刀掩面痛哭。
關寒揚聲道:「蘇閣主,小蛋已經認罪,你還有什麼可說的麼?」
這兩天來他肚子裡着實窩了一團邪火。無涯方丈、鬼鋒、年旃等人接二連三地登門拜訪,爲小蛋開脫求情,好似越秀劍派顛倒黑白,有意在陷害這少年。如今聽聞小蛋親口承認自己殺害了楊摯,一口鬱氣方得稍舒。
蘇芷玉眸中的驚詫之色一閃而逝,淡雅若定道:「關長老,我能問幾句麼?」
關寒雖奇怪事已至此蘇芷玉還有什麼可問,卻不便駁了她的面子,勉強點了點頭。
蘇芷玉恬靜的眼神徐徐落在小蛋身上,說道:「小蛋,你是如何殺害楊掌門的?」
小蛋低頭道:「我用九雷動天引從楊掌門背後偷襲得手。」
鬼鋒冷冷一笑道:「好啊,看來這次越秀之行鬼某是白跑了。你莫名其妙地把什麼都認了,我還需要說什麼?」
蘇芷玉道:「那衛姑娘呢,她又是如何遇害的?」
小蛋一咬牙,回答道:「她目睹我殺害了楊掌門,我只好殺人滅口!」
蘇芷玉好似鬆了口氣,脣角浮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搖頭道:「你爲何要違心認罪?至少我敢肯定,衛姑娘的死與你無關,殺害楊掌門更是另有其人!」
小蛋一凜,霍然擡首望向蘇芷玉。只聽有人問道:「蘇仙子,你何以肯定他並非真兇?」
蘇芷玉道:「我曾親往北海查證,早在一年前,小蛋已將九雷動天引作爲信物託鬼鋒先生轉交於歐陽霓之手。眼下鬼鋒先生就在廳中,可親自出面作證。」
容儀聽小蛋認罪,本以爲楊摯的血仇終可昭雪,不料蘇芷玉卻仍欲爲他翻案,禁不住又驚又怒,說道:「就算是這樣,歐陽霓也有可能已將九雷動天引私下還給這小賊,他一樣可以用來殺人!」
蘇芷玉道:「楊夫人說得不錯,但事發當晚小蛋並不在滴水石林,而是被萬劫天君擄去他處,絕無分身作案的可能。」
容儀怒道:「萬劫天君怎會莫名其妙地跑到滴水石林找這小賊?又豈能毫髮無傷地將他放回?蘇仙子,您身爲天一閣主,可不能信口開河!」
猛聽客座上有人叫道:「蘇仙子豈會信口開河?我這裡就有人證!」
說着話,商傑從後排起身,從旁邊拽起一人道:「他是景河鎮一家酒肆裡的店小二,那晚曾親眼看到小蛋兄弟與一個青衣少年闖入店內,秉燭對飲!」
原來他早得蘇芷玉暗中叮囑,搶先將這店小二接走,正是要留作今日之用。
年旃哈哈一笑,回頭道:「小二,你看清楚了,那晚闖進酒肆喝酒的人是不是他?」
店小二連連點頭道:「沒錯,正是這位公子!」
蘇芷玉溫言道:「小二哥,你可否再向大夥兒描述一下那青衣公子的樣貌?」
店小二這些天,早將萬劫天君的相貌打扮背得滾瓜爛熟,當即對答如流。
羅牛隻聽了一半,已重重一拍座椅扶手道:「不錯,正是此人!」他雖沒說明「此人」是誰,但大家均已曉得非萬劫天君莫屬。
屈翠楓偷偷瞥了眼關寒,傳音入密道:「關曾師叔祖,看來玉姨是鐵了心要保小蛋,還特意找來個來路不明的店小二爲他作證,咱們接下去該怎麼辦?」
關寒面沉似水,問道:「小二,那晚的事情除了你還有誰見到了?」
店小二搖頭道:「那天晚上就我一個人在店裡守夜,掌櫃的他們都不清楚。」
關寒「哦」了聲,轉首道:「蘇仙子,並非老夫不願相信這位店小二的證詞。只因事關重大,不宜僅憑一面之辭便斷定小蛋無罪。」
話音未落,大廳裡忽然響起一人森寒的嗓音道:「那你爲何不問問我?」
羅牛騰地站起,虎目炯炯放光,尋視四周,沉聲喝道:「萬劫天君!」
衆人盡皆一震,定力稍差些的年輕弟子已忍不住擡手拔劍,只是舉目四顧又哪有這老魔的影子?而他的話音從四面八方傳入品茗閣,更令人無法鎖定藏身之處。
只聽萬劫天君嘿嘿一笑,說道:「兇案發生的那晚,我確實去找了小蛋,將他帶到一座小鎮上。話已說清,信不信由得你們!」
年旃縱聲笑道:「萬劫老兒,你何時轉性,做起證人來了?」
萬劫天君冷哼道:「他的死活與我何干?是羅羽杉求我出面作證的。」
秦柔聽到愛女名字,激動問道:「羽杉呢,羽杉在哪裡?」
萬劫天君淡淡道:「她很好,羅夫人不必擔心。」
屈翠楓見萬劫天君這一出面,使得小蛋身上的嫌疑大減,正自又怕又怒,轉念道:「我何不火燒澆油,先教他們血戰一場?」當即站起身,朗聲說道:「萬劫老魔,有種你就出來和屈某堂堂正正地鬥上一場!」
他的話音剛落,立時感到兩道銳利如鋒的寒光射落在自己臉上,滿是不屑與殺機,激得心頭無端心寒膽顫,不由暗暗駭異。
萬劫天君徐徐收回目光,嘿然道:「山高水長,終有一日我會教你如願!」
屈翠楓壓力驟減,悄悄鬆了口氣又有些懊悔地心道:「我何苦惹上這個老魔,從此留下無窮後患?」
猛聽年旃一聲大喝:「老子讓你再躲!」一束精光沖天而起,九寶冥輪華光迸綻,排雲乘風扶搖直上,「轟」地在品茗閣頂上撞開一個碩大窟窿,飛了出去。
「砰!」隱匿在屋頂上方的萬劫天君揮袖一捲,將九寶冥輪往外撥出,身如鬼魅飄飛而起,哈哈笑道:「冥輪老祖名不虛傳,後會有期!」
孰料背後陡地殺氣大盛,一蓬排山倒海的罡風金光閃爍,氣勢雄渾,已掩襲而至。
萬劫天君「咦」了聲,擰身運勁雙掌拍出一卷濛濛血光。「轟——」
兩股澎湃洶涌的氣勁迎頭激撞,血光衝散金芒,往來人呼嘯涌去。
來人一襲黑衣,神情冷峻,面對鋪天蓋地掩襲而至的掌力夷然無懼,手中一柄玄冰玉如意光芒暴漲,幻化起跌宕狂飆直衝霄漢,頃刻間將涌到的血光盡數絞碎,正是魔教教主風雪崖。
「鏗!」仙劍鏑鳴,羅牛的身形竟不亞於年旃飛出的九寶冥輪,從破開的洞口,身劍合一疾掠而出,一式悟自天道星圖的「周而復始」引得風雲變色劍華蔽日,如一道滾雷橫行天宇直轟萬劫天君,口中喝道:「將羽杉還我!」
萬劫天君在臥靈山曾與羅牛交過手,深知這中年男子的修爲實已到了以拙御巧的大乘之境,殊不可掉以輕心,當下右手凌空一揚從掌心吐出一束殷紅奪目的血色光劍,身形不退,反仗劍直切。
「哧——」血劍破開沉金古劍浩蕩無鑄的光瀾,如冰棱般迅速消融,身子已迫近至羅牛身前,「呼」地又是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羅牛被萬劫天君無孔不入的詭異劍氣攪得經脈激盪,胸口鬱悶難當如有巨石壓頂,急忙吐氣揚聲默運天道星圖神功,施展出「生生不息」訣直攖其鋒,一時掌風如洪將身影盡皆隱沒。
「砰」地雙掌交擊,萬劫天君借力飛轉,往品茗閣的東面掠去,竟是不願鏖戰。
羅牛身軀一晃,欲待縱劍追擊,奈何體內真氣鼓盪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時水色倩影一閃,蘇芷玉料敵機先搶佔住萬劫天君逃遁的路線,盈雪仙劍化作萬頃碧波迎將上去,淺淺含笑道:「天君請留步!」
萬劫天君眼見去路被阻,低聲喝道:「讓開!」右手凝鑄血晶盾璧,迎上劍鋒。
蘇芷玉仙劍陡轉,飄身讓過血晶盾璧,反手一記「九星射月」已用出乃父蘇真平生最得意的劍法絕學「沉月隕星十九式」,鋒芒所向已籠罩住萬劫天君的背心。
「啵啵啵啵——」發出九記爆響,盈雪仙劍點在萬劫天君的後背上絢光迸濺,劍氣縱橫,卻只在他的青衣留下九個小孔,未傷毫髮。
萬劫天君一記悶哼,身形猛顫,轉眼化作一蓬血霧,從蘇芷玉身側飛卷而過。
無涯方丈接踵趕至,聲若洪鐘,高頌道:「阿彌陀佛——」
萬劫天君幻化的血霧竟被他佛門獅子吼的禪功震得一顫,去勢不由稍稍一滯。
年旃手舞九寶冥輪從後轟在翻騰呼嘯的血霧之上,「嘿」的一聲,身軀高高拋飛,半條胳膊幾近麻木。
那血霧一凝,重新變回萬劫天君,縱掌劈開無涯方丈的碧玉禪杖,奪路而去。
風雪崖和羅牛緩過氣來,玄冰玉如意、沉金古劍雙管齊下,分從左右猛攻而上。
萬劫天君竟不招架,任由這兩件蓋世神兵結結實實地擊中要害。
羅牛手起劍落頓覺不妥,那邊風雪崖已怒哼道:「不好,中計了!」
「轟——」萬劫天君的身軀應聲爆裂成一團血氣,在風中四下流散。
數十丈外,但聽他揚聲長笑,身影憑空再現道:「我答應羽杉不與你們計較,說到做到!下回若再遇上,便沒這麼好說話了——」
在不絕的笑聲中,身影御劍而起往越秀後山飛去,已是追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