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她輕移玉趾在澤地中行了一圈,猶如在自家庭院中一般,熟練地採擷下五味草藥摘揀乾淨吞食入腹,雙目微合須臾,臉上的毒氣逐漸消退。
蔣百里冷眼旁觀,起初有些繃緊的面部肌肉反而放鬆了下來。
他心道:「這丫頭心思靈巧,可到底年輕功底淺薄了點兒。想那『蘭蘊藻』、『鍾離子』雖是解毒靈藥,但對化解佛座小紅蓮和白露蕨的毒性,並無多大裨益,至多能稍稍起到活血安神、抑制暈眩的效用。」
正暗自得意間,尹雪瑤已將第二道毒藥配好,送到了他的面前。
蔣百里定睛察看,不禁大皺眉頭。尹雪瑤配製的藥物同樣甚爲簡單,僅是一味南華草草莖加上些許捻碎的醉苓花粉,以及幾縷在雲夢大澤裡司空見慣的黃芽草虯鬚,混合在一起儘管毒性巨大,解起來倒也不難。
難的是他左右盤算,要化解這三件毒物的藥性,無論如何總須用到五種以上的草藥。不消問,顯然尹雪瑤不願在這一環節上輸給自己,寧可令對手輕易過關,也要迫使他同樣用上至少五味的藥草。
蔣百里思量道:「說不得,五中取四,捨棄下其中一種。以我的體質和功力,量不會有礙。」
他沉吟再三,決定捨棄本用以中和藥性的碧掌蓮。如此一來,解藥的藥性會稍顯霸道猛烈,但自忖還能抗得過去。
於是蔣百里先吞服下尹雪瑤遞來的毒藥,隨即照方抓藥,就地用離合棗、血棘刺、忘魂花和金剛麻四味藥材消解毒性。
這些東西落入肚腹,立時攪起滔天巨浪。蔣百里只感胃部抽搐如萬根鋼針捻刺,一口腥膿的毒血「哇」地噴濺出口,直疼得面色蒼白、冷汗涔涔,硬緊咬着牙關不發出一記呻吟,苦苦抵抗體內強烈的痛楚。
過了許久,痛感漸弱,他的肌膚上卻起了一粒粒半透明的淡紅色水疹,形狀極是噁心。
蔣百里明白這是自己用藥稍欠中和,以至於藥性爆發得過於猛烈,造成體表症狀之故。過上幾日這些水疹自會消除,也無需放在心上。
他打定主意,最後這一場比試,自己必須配製出一劑能乾脆利落、一舉結束尹雪瑤的毒藥。否則縱是稍後能化解毒性,自己響噹噹的「毒醫」美名,往後卻不免打了折扣。
厲無怨目不轉睛注視着蔣百里的一舉一動,恨不能衝上去手起掌落將這老匹夫就地正法,心頭卻也忍不住好奇雙方接下來會給對方出怎樣的難題。
他想得出神,卻未留意到腋下挾持的晏殊秀眉越皺越緊,額頭滲出一滴滴晶瑩的汗珠,臉色慘白甚是痛楚,苦忍着咬牙不發出呻吟聲。
突然蔣百里眼前一亮,看到不遠處污穢混濁的泥水中,正有條小指長的灰褐色小蟲緩緩蠕動。他精神一振,暗喜道:「真是天助我也!」
原來這條小蟲名爲「褐頂雪」,顧名思義,在牠的頭頂上長有幾圈細小的白色紋路,猶如雪後的凍土。
依照《天陸魔物志》記載,褐頂雪僅屬二流毒蟲,但取其內丹以清水稀釋後,再泡入大澤內俯首可見的尋歡草,即刻成爲致命劇毒。
惟一的解救之方便是在一炷香內行男女房事,將滲入精血中的毒素迫入對方體內,方可保得平安無事,可另一人的性命卻是神仙無救。
蔣百里三步並作兩步,探手戴上貂皮套用雙指夾起褐頂雪,心中得意道:「就算毒不死這丫頭,也要她當衆出醜,從此無臉作人!」
尹雪瑤盯着褐頂雪苦苦沉思,眼神中露出一絲茫然,好像不明白對方爲何要用這種第二流的毒蟲來考校自己。
蔣百里見狀更是得意,隨手摘了一綹尋歡草轉回身道:「妳若是害怕,現在認輸也還來得及。否則待會兒的滋味可不大好受啊。」
突然聽得霸下叫道:「老鬼,你別耍賴!明明說好是摘取澤中的草藥比試,你抓了條毛毛蟲來算什麼名堂?」
蔣百里一愣,隨即強辯道:「笑話,對老夫而言,這方圓百丈內的一草一木、一蟲一獸,莫不是藥,有何區別?草藥草藥,自是草與藥皆可。」
霸下瞪圓小眼睛還想跟他理論一番,尹雪瑤眉宇一挑,吩咐道:「小蛋,進屋取一碗清水給他。」
蔣百里連忙回絕道:「不用,這事蔣某自己會做。妳如不放心,自可跟着監視。」
尹雪瑤冷笑,「你誤會了,我是嫌牠太髒太噁心,需先用清水洗淨。」
蔣百里道:「我又不是讓妳生吞活蟲,噁心什麼?」
尹雪瑤不答,徑直走進屋內。蔣百里搶先一步,從缸裡舀起兩碗清水。
尹雪瑤站在竈臺邊動也不動地望着他,其它人均站在門外沒有跟進來。
他心下獰笑道:「臭丫頭,老夫看妳怎麼解!」
正欲將褐頂雪放入碗內,突聽尹雪瑤揚聲道:「且慢,我要檢查一下,誰曉得你有沒有在碗裡玩花樣?」
蔣百里大爲不耐煩,但想着自己馬上便能大獲全勝,叫對手死得難看,卻不必爲了點小事節外生枝,鼻子裡不悅哼了聲,隱忍下來。
尹雪瑤走到近前,將小指浸入水中略作攪動,然後送到鼻下聞了聞,再仔細察看了一番手指的色澤,又試過另一碗水方纔頷首道:「請吧。」
蔣百里監視着尹雪瑤的一舉一動,忽然隱隱覺得不妥,可到底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裘絨草的後勁未消,他的腦子裡兀自感到輕微的脹痛,不自覺用手指輕揉太陽穴,好教自己時刻保持清醒。
他將褐頂雪放入碗中,用水清洗乾淨,碗裡的水迅即變得污濁不堪。
這時候房門口擠滿了人,那些地位稍低的弟子只好站在屋外,探頭透過門窗往裡張望,誰也不願錯過最後這場關乎生死的毒功鬥法,連彼此尚且敵對的立場也暫時忘了。
蔣百里將溼淋淋拼命蠕動身子的褐頂雪從水裡撈了上來,捺着性子道:「很乾淨了,妳該滿意了吧?」取出一柄隨身攜帶的小匕首,熟練地剖開褐頂雪,挑出內丹浸入另一碗水中。水的顏色很快變成粉紅,再用匕首一攪,「汩汩」冒出透明水泡,空氣裡飄蕩起一股醉人的甜香。
蔣百里將尋歡草折斷放入毒水中,等草上的顏色也漸漸被染紅後,掌心又暗運純陽魔氣,一股熱力直透碗底,毒水迅即沸騰,蒸騰起縷縷輕煙。
直到整碗水都被蒸乾,蔣百里才收功,一語雙關道:「丫頭,小心東西燙嘴。」
尹雪瑤神情冷漠道:「承蒙關照。」
她的蘭花纖指拿起被褐頂雪內丹浸泡過的尋歡草,鎮定自若地送入口中,姿勢優雅,看得衆人心頭盡皆一蕩。
尋歡草甫一入口,尹雪瑤的玉頰便燃起一片迷人的酡紅,跟着彷似全身的雪膚都燒了起來,一雙妙目更是變得水汪汪,說不盡的嫵媚動人。
不一刻數根尋歡草悉數入腹,尹雪瑤的朱脣裡不自禁地發出細細嬌喘,眼波流動直要滴出水來。她猛咬一口舌尖,努力維持着一縷神志清明,低聲說道:「小蛋,快扶我出屋。」身子一晃便朝後倒,已然渾身酥軟乏力。
小蛋手疾眼快攬住尹雪瑤的纖腰,只覺她的身上燙得怕人。
尹雪瑤無力地倚靠在小蛋懷中,任由他攜着自己出了廚房,強打精神低低吩咐道:「往左六丈七尺,有一朵白色小花,將
它的花芯摘下。」
小蛋也不多話,趕緊照着尹雪瑤的指點取了花芯。尹雪瑤手擡到一半,檀口連吐嬌喘,又頹然垂落。
小蛋見狀無暇多想,將花芯送入她的口中。尹雪瑤朝他微微一笑,卻把小蛋也看得一呆。
蔣百里跟到門外,也不加阻止,看着尹雪瑤指點着小蛋又摘取三味藥草服了。
他心裡思忖道:「這四種花草雖能抑制尋歡草的淫毒,但對加入褐頂雪內丹後的混合奇毒,卻並無明顯功效,至多能延緩片刻而已。嘿嘿,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用多久,好戲便要上演。」
然而他左等右等,始終不見尹雪瑤再有進一步惡化的跡象,不由焦灼道:「奇怪,難道那『冰蠶九變』的功夫還能剋制淫毒?」
他正驚疑不定,就聽尹雪瑤喘息道:「蔣毒醫,一炷香已過,這次輪到我了。」
蔣百里驚駭莫名道:「這丫頭早知道褐頂雪內丹與尋歡草混合的效用,爲何卻故作不知?可即便如此,她又是怎樣支撐過一炷香的?」
他霍然發覺自己的腦筋遠沒平日靈光,明明意識到其中必有蹊蹺,可怎麼也想不出問題到底出在了哪裡。
尹雪瑤徐徐道:「你在奇怪我爲何還沒爆精而亡?很簡單,我已解了尋歡草之毒。」
蔣百里搖頭道:「這不是答案,這味毒中還有褐頂雪的內丹,妳本該是無法化解的。」
尹雪瑤脣角泛起一抹不屑,輕輕道:「不錯,還有褐頂雪內丹。可如果它的毒性早在稀釋進清水前就被我消解了呢?」
蔣百里一震,想起尹雪瑤在廚房中的舉手投足、每個動作,最終目光射向她的那根纖指,一字一頓道:「妳往第一碗水裡放了鹽?」
他終於醒悟爲何尹雪瑤將手指伸入碗中檢驗的時候,自己會感到不妥。
一個使毒的行家,絕不會輕易將手指放進可能存在劇毒的水中檢測,通常用的只會是指甲。一旦有異,便可立即剪去那截指甲,阻止毒氣蔓延。
尹雪瑤無視對方殺人般的眼神,笑意不改道:「你總算明白過來了。」
蔣百里疑惑道:「不對,我曾特意留神過妳的手指,但我並未發現有絲毫異常。」
尹雪瑤悠悠道:「那隻怪你笨,連這點障眼法也看不出來。本來我也不該使用這招,可你有言在先,這兒方圓百丈內的一草一木莫不可以作藥,那麼尋常的一點兒細鹽教我化入肌膚,再溶進水裡,想必也不能算作違規。」
蔣百里啞口無言,霸下在旁不解道:「那一點兒細鹽就能解了褐頂雪的毒性麼?」
尹雪瑤回答道:「解是解不了的,卻可以讓褐頂雪將毒素盡數吐出。碗裡的水清洗過後已變得混濁,蔣先生眼力再好卻也瞧不出破綻。」
厲無怨介入道:「蔣百里,你是立刻低頭認輸,還是要再比下去?」
蔣百里自以爲得意的三劑毒藥沒能把尹雪瑤怎麼樣,銳氣不由大爲受挫,心裡也開始打起了鼓。
霸下見勢立刻道:「當然是認輸爲妙,畢竟性命攸關,丟臉算什麼?」
竇夫人不鹹不淡道:「就是,反正蔣毒醫的臉面早一百年都丟光了,如今再丟一回也無所謂。」
蔣百里聽得心頭火起,盤算道:「我現下收手,厲無怨他們也斷不肯善罷罷休,孟、雲二人更會生出異心。哼,老夫難道真的會比不上這麼 一個小丫頭?」
他穩住心神道:「倘若蔣某贏了又當如何?」
尹雪瑤彷佛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說道:「別人我不管,這裡的事我絕不再插手。」
蔣百里居然沒意識到,他的話中已流露出對尹雪瑤極深的忌憚,聞聽對方許諾,急忙轉腳敲釘道:「好,咱們一言爲定!」
柳翩仙看不過眼,說道:「尹仙子,妳也該提點要求,不然豈非太便宜他了?」
尹雪瑤泰然道:「不必,他要是輸了,連這條命都是我的。我不覺得他會真的佔便宜。」
蔣百里心頭一寒,沉臉道:「丫頭,別說大話,咱們手上見真章!」
尹雪瑤語氣轉柔道:「小蛋,你再扶着我走一圈。」
小蛋點點頭,攙扶着尹雪瑤往澤地裡行去。尹雪瑤慵懶的嬌軀完全倚靠在小蛋的身上,眼神專注地在大澤中來回巡視,一圈下來手上只多了兩樣草藥,一根形如鐵條通體烏黑;另一蓬毛茸茸猶如綿絮,卻是藍色的。
蔣百里一呆,照他的預料,尹雪瑤必定會在最後一次出手機會上大做文章,難爲自己。但尹雪瑤挑出的這兩樣草藥,卻依舊平淡無奇。
那通體烏黑的烏山櫸木枝雖是劇毒之物,可對他這樣的用毒高手來說,想要化解並不困難。
至於藍色的蒲絮那更是普通,一般只用來催化毒性,好令藥性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只消化解了烏山櫸木之毒,幾簇蒲絮便成無源之水,殊不足畏。
尹雪瑤將烏山櫸木枝和蒲絮在雙掌間輕輕一搓,登時碾成粉末混在了一處,問道:「蔣先生,你可要用清水送服?」
蔣百里遲遲沒有動作,狐疑道:「這就是妳配製的第三副毒藥?」
尹雪瑤道:「真正的用毒高手好似廚子做菜,用的材料越簡單,方越見功力,這道理何需我再來說明?」
柳翩仙本身也算西域魔道的使毒高手,聞言也不禁暗自點頭。
蔣百里無端又讓尹雪瑤當衆教誨了一通,老臉一熱,尷尬道:「丫頭,蔣某縱橫西域仙林的時候,妳爺爺還不曉得在哪兒等着轉世投胎呢,倒有模有樣指責起我來了?」
他這麼說,自是被尹雪瑤的容貌所惑,從一開始就生出輕敵之念。
小蛋聞言不由得反替蔣百里暗捏了把汗。他與尹雪瑤朝夕相處,早對這位曾婆婆的脾氣了如指掌。倘若尹雪瑤橫眉冷目,未必是心裡真的生氣。可要是無端變得和顏悅色,甚而嘴角含笑,那就該當心是不是會倒黴了。
只聽尹雪瑤笑吟吟問道:「既然如此,蔣毒醫可有看出其中玄機?」
蔣百里一凜,心道:「這帖藥果真有蹊蹺!」陡地他心頭一亮,暗罵道:「好毒的丫頭,好毒的手段!」更不言語,伸手抓過一把藥末送入嘴裡,嚥了下去。
尹雪瑤見狀,隨手將掌心裡剩下的藥末灑散,微露驚異道:「難道你想明白了?」
蔣百里哼了聲,從澤地中撿取了若干藥草稍作處理吞食入肚,峻聲道:「裘絨草、黃芽虯鬚再加上烏山櫸木枝,毒中生毒,中者立斃,妳當真欺蔣某無知麼?」
尹雪瑤道:「所以閣下就選用了紫合貝、高升蓮、雪蠹片這三種藥材?委實高明。」
蔣百里竟沒聽出對方隱藏的譏嘲,問道:「那這場比試是誰輸了?」
尹雪瑤道:「我解毒時共計用了九種藥材,除了第一個回合,恰好每輪都比閣下多上了一種。在這點上自然甘拜下風。」
柳翩仙等人大感失望,於內心深處無不期盼尹雪瑤能結束了蔣百里的性命。否則今日讓他走脫,必定後患無窮,需得日夜擔驚受怕此人使毒暗算。
蔣百里見尹雪瑤爽快認輸,得意笑道道:「看來妳已沒有資格再過問此間之事。」
尹雪瑤搖頭道:「你錯了,我本就沒有興趣過問這些閒事,往後更不用插手。」
蔣百里愣了愣,就見尹雪瑤清澈幽深的眸中閃耀着光芒,緩聲道:「不知你是否聽說過『失魂引』?」
蔣百里不明其意,只好點點頭反問道:「當然,那又如何?」
尹雪瑤微微一笑,伸出手如數家珍道:「金剛麻、忘魂花、紫合貝、雪蠹片……嗯,再算上我最後用的那味蒲絮,你難道
沒發覺什麼嗎?」
她一邊點數,一邊將相應的手指豎起,等五樣藥物報完,剛好用去整整一隻手。
然而蔣百里的臉色已變,額頭竟一瞬間滲滿冷汗,嘴脣微微顫動,似乎在重複默唸那五味藥材,再無前一刻的得意。
那邊霸下小聲嘀咕道:「失魂引是什麼,蔣老鬼怎麼被嚇得魂不附體?」
柳翩仙彷似感同身受,澀聲道:「『失魂引』是每一個使毒高手的閻王帖。它的配製方法千變萬化,無一定之規,本身多半沒有毒性,常人誤服了至多病上一場也就沒事。
「可像蔣百里這樣的人吃了,積澱在體內多年的成百上千種毒素頃刻便被激發,如決堤的洪水瞬間沒頂,等於是自己毒死了自己。」
小蛋忙問道:「那還有救麼?」
柳翩仙苦笑道:「該怎麼救?那麼多毒素之間相互作用變化,神仙也扛不住。」
說話間,蔣百里的肌膚已泛起色彩斑斕的水皰,像融雪一樣的朝四周化開,從裡頭流淌出深黑色的血水,腥臭欲嘔令人掩鼻。
他渾似不覺,眼神空洞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尹雪瑤淡然道:「你一心只提防我配製的毒藥,卻沒想到恰恰是自己用以解毒的藥材斷送了自己的性命,這叫做『請君入甕』。」
或許是迴光返照,蔣百里的心神剎那間變得空明清晰起來。
他嘶聲道:「我明白了,妳從用冰蠶九變強解毒素的那一刻起,便已經開始算計老夫,妳利用我爭勝鬥強之心,誘使我同樣強解裘絨草,導致殘餘毒素麻痹頭腦,遠不如平日靈活。」
尹雪瑤道:「你現在真的是什麼都明白了,可惜已經晚了。」
隨着話音,蔣百里腐爛的身軀軟軟傾倒在所有人的面前,腰上那把曾經令西域仙林聞風喪膽的羽扇,自始至終都沒機會出手,勝負已決。
茅廬前的每個人,都將視線從蔣百里幾已辨認不出的腐爛屍體上,緩緩移向尹雪瑤,心裡的驚駭難以言喻。較之令人咋舌的毒技,她縝密的心思無疑更令人震撼,甚至是教人不寒而慄。
「哇──」稍稍回過神來的晏殊猛然感到一陣噁心反胃,不由自主地嘔出一口酸水,臉上一片煞白。
衆人的目光不禁被吸引過去,小蛋道:「曾婆婆,妳快瞧瞧晏仙子是怎麼了?」
厲無怨也頗感詫異,心道:「老夫手上並沒使多大的勁兒,這桑土公的婆娘也忒嬌嫩了。」
尹雪瑤站着不動,眼神從晏殊眸中一掃而過,淡淡道:「她是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