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小蛋的手甫搭上葉無青右腕脈門,心中就是一涼。葉無青的心脈在楚望天摧枯拉朽的掌力轟擊之下已盡皆碎裂,縱然神醫農百草再生亦是束手無策。
葉無青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伴隨着胸口劇烈的起伏,嘴角不停地逸出殷紅色的血沫,目光渙散氣若游絲,身軀癱軟無力地仰倒在小蛋的懷抱裡,卻強打精神不以爲意地笑道:「想不到……你還當我是師父!」
小蛋眼眶發熱,竭力忍住淚,說道:「我不是一個好徒弟!」
葉無青脣角的笑意似乎更濃了,道:「你一定猜不到我爲何會放過歐陽霓!因爲我真希望她能嫁禍成功,讓你再體會一次淪爲正道公敵的滋味,最後不得不回來求我。可惜……葉某終究違拗不過天意!」
小蛋心如刀絞,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處說起。
葉無青的呼吸明顯地越來越急促,顫抖的手試圖反握住小蛋的胳膊,然而這個平日裡輕而易舉的動作,此時此刻竟顯得異常的艱難。
一縷英雄末路的悲涼油然升起,但很快又被他與生俱來的傲性所吞沒,他一咬牙抓住小蛋左臂,喘息道:「葉某縱橫一世,死又何懼!我只問你,是否願意重歸老夫門下?」
小蛋目中的淚水再無法遏止,終於奔涌而出,毫不猶豫地跪倒在葉無青的身前,「咚咚咚咚——」連叩九頭。
葉無青倚靠在亂石堆起的廢墟上,縱聲大笑道:「好,好……入門五年,今日你終於肯誠心誠意地向我叩頭……去吧,不要悔。」
小蛋這一陣用力,絞得經脈欲裂痛徹骨髓,眼前「劈劈啪啪」金星亂冒險些一頭栽倒在地,「哇」的一聲,又一口鮮血噴出。
嗡嗡耳鳴裡,葉無青狂傲的笑聲漸漸轉輕而至微不可聞。小蛋顧不得擦拭脣角血跡,定睛望去。
只見葉無青雙目微合,面帶笑意,業已在大笑聲中溘然逝去。
小蛋愣了愣,有那樣的一剎那,他幾乎以爲自己正置身在一個虛無縹緲的噩夢中,但身上火辣辣的傷痛卻又無情地破滅了他最後的希望。
「鏗——」焚淚沉灰劍驀地一記悲愴顫鳴,裂作數段,落在葉無青的腳邊。
人死燈滅,身隕劍毀,無論在世時他曾如何地叱吒風雲、睥睨天陸,在走完轟烈的一生後,終歸於無聲無息。
淚水潸然而下,小蛋的心像是一下子被掏空,不甘地將丹田僅存的微弱真氣拼命渡入葉無青體內,卻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他真的去了!曾幾何時,在自己的心目中,葉無青就如同一個不死魔神,永遠也不會被人打敗,永遠也不會真的倒下去。
小蛋不願收回那隻按在葉無青胸前的右手,拼盡全力壓榨着自己的真氣,暗自祈求奇蹟的出現。心底,有個聲音在不甘地呼喚,似在希冀,似在拒絕……
終於,丹田真氣油盡燈枯,伴隨着天旋地轉,他忽地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小蛋慢慢地擡起生澀沉重的眼皮,午後耀眼的陽光透過頭頂濃密的枝葉刺進他的眼裡,遠處隱隱有人聲喧囂。
「乾爹!」霸下欣喜的呼喊傳入小蛋的耳際,他感覺到一個小小的身體迫不及待地躍上肩膀把頭湊到臉頰邊,那種久違的溫暖感覺讓他心頭一酸。
耳中便聽到小鮮嬌滴滴的喝斥聲:「你就學不會小心點?毛手毛腳的把人弄得疼死了!」
霸下嘿嘿道:「笑死我了,我毛手毛腳?莫非你忘了自己纔是條毛毛蟲變的?」
小鮮嗔道:「臭王八,不準賴在我爹身上!」雙手一揚,兩束銀絲直逼霸下。
霸下縱身閃躲,大怒道:「你要有種,咱們到外邊去放對廝殺!」
它一邊說着一邊偷眼觀瞧小蛋,卻見他神情木然,對自己和小鮮之間的戰爭恍若未聞,不由得大感沮喪,道:「乾爹,你心情很不好麼?」
小蛋的視線怔怔盯着上方搖曳的枝葉,半晌後心不在焉地問道:「你想聽我說什麼?」
霸下搖頭晃腦道:「如今外面人人都在傳說你大展神威,連弒楚望天、葉無青兩大魔頭,到底是真是假?」
小蛋道:「你既然曉得它是傳聞,又何必問我?」
霸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一直坐在草地上默不作聲的尹雪瑤冷哼道:「講的人多了,假的也會成真。」
小蛋淡淡一笑,笑容中藏着無法述說的苦澀和落寞,輕輕問道:「我師父和師祖的遺體呢?」
小鮮搶先答道:「被靈水族的人轉交給了忘情宮,也是他們發現你的,聽說,當時爹爹的模樣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小蛋聽到葉無青和楚望天的遺體已由忘情宮領回,心下稍慰,訝異道:「靈水族?」
小鮮飛到小蛋的頭頂,繪聲繪影地將靈水族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接着道:「後來水仙子夫婦一路破解「百玄搖魄陣」禁制,逼得司馬伕人出面迎戰。不到一百招,水仙子就打得她落花流水,無奈撤去法陣,答應和解。」
小蛋道:「這麼說,盛大叔、年老祖他們都沒事?」
小鮮差點將衛驚蟄重傷的消息脫口而出,好在尹雪瑤先一步道:「司馬伕人已答應將各家的失寶歸還,目下衆人正在靈水宮裡觀摩辜翱天飛昇前在九間石室中留下的遺刻。」
霸下插嘴道:「對了,今天一早盛掌門來探望過,見你還沒醒,坐了會兒才走。」
小蛋一怔,問道:「盛大叔也回來了?」
霸下道:「是啊,小衛受了重傷,農仙子昨晚又突然失蹤……」
小蛋一下子彈身坐起,追問道:「你說什麼,小衛和農仙子怎麼了?」
尹雪瑤瞪了霸下一眼,回答道:「小衛的傷已不礙事,靜養一段日子便能完全復原。至於農姑娘……聽說她昨晚到湖邊洗手後就一直沒見迴轉,眼下仍無消息。」
霸下自知失言,趕忙安慰道:「乾爹不必擔心,多半有人請農仙子去療傷了。」
小蛋沒有回答,暗自試了試體內真氣流轉的狀況,雖然經脈兀自隱隱作痛,但緩步行走倒也不成問題,無疑是靈泉仙流起了效用。
他緩緩站起身,尹雪瑤眼明手快探臂攙扶,問道:「你要去哪兒?」
小蛋放眼向西眺望,回答道:「我要去祭拜師父!」
霸下道:「不成,萬一忘情宮的人真把你當作殺死楚望天和葉無青的兇手,那咱們這不是送羊入虎口麼?」
小鮮點頭應道:「我們說不定還得在梵孤山上再待幾日,不如等你傷好了再去,到時候就算鬧僵了要動手,咱們也不怕他們。
小蛋搖頭道:「我只是去給師父上一炷香,不會有事。」
小鮮和霸下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一齊望向尹雪瑤,希望她出聲勸解。
豈料尹雪瑤只淡淡地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霸下嚇一跳,忍不住埋怨道:「明知道凶多吉少,幹嘛還要去送死?」
尹雪瑤漠然道:「反對有用麼?現在硬不讓這小子去,難道他不會一個人偷偷跑去?一起去,大不了被人一鍋端了!誰不想去,只管留下就是。」
小蛋心中溫暖,情不自禁轉頭望向尹雪瑤那張近在咫尺的冷豔俏臉,微微一笑向她點頭示謝。
一行御風越過小月湖,負責警戒的灰霜營衛士見是小蛋和尹雪瑤到來,並不加阻攔,逕自引向臨時搭建的靈堂。
只見這座靈堂因地就宜,座落在小山坡上,周圍芳草如茵、翠柏環繞,一條流向小月湖的溪水從側旁潺潺流過,清可監人。
靈堂中忘情宮此來南荒的衆多高手、柳翩仙等西域各派魔門的首腦,各依身分,披掛縞素默跪兩旁,正中一張新做的供桌上香菸繚繞,供奉着楚望天與葉無青的靈牌。兩人的遺體業已入棺,並排停放在靈堂中央。
守在門口的姜赫瞧見小蛋,眼裡閃過一縷異光,似是詫異似是戒備,沉聲道:「有貴客到——」
靈堂裡的人似有意似無意,不約而同低垂着頭,沒有迴應。
小蛋走入靈堂,在葉無青的棺前跪下。他的遺體顯然已經處理過,面容栩栩如生,宛若沉沉睡去了一般。
尹雪瑤遲疑了一下,也在小蛋身旁跪了下來,卻暗自留神着四周動靜,以防有人突然對小蛋發難。
霸下和小鮮瞪大眼睛,四處搜尋歐陽霓和屈翠楓的蹤影,奇怪的是這兩人居然有默契地齊齊失蹤,並不在靈堂衆人中。
小蛋默默叩禮,沉澱了多時的酸楚、悲慟,頓時又翻江倒海地涌上來,堵得他胸口幾欲窒息,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往昔的恩恩怨怨譬如這靈堂裡瀰漫飄散的香菸,隨着葉無青的逝去盡皆風消雲散,渺渺了了,只留下埋葬在心底深處那一抹刻骨銘心的傷感與失落,於往後的漫長歲月中歷久彌新,緩緩積澱。
恍恍惚惚裡,他彷佛聽到葉無青臨逝前狂傲快意的笑聲,不知不覺中,熱淚盈眶沾溼衣襟,一雙撐地的手,指尖已狠狠深陷入泥。
突然,姜山暴喝一聲道:「常寞,楚老宮主和葉宮主都是怎麼死的?」
小蛋的思緒猛地回到現實,將自己如何與楚望天拼得兩敗俱傷,葉無青又是如何臨死一擊、弒師復仇的經過毫無隱瞞地敘述了一遍。
靈堂裡無人出聲,所有人都聽得呆了。又或許,人人都在衡量、判斷他話裡的真假?楚望天恢復神智暗算葉無青,小蛋爲師報仇火拼師祖……
這一切似乎難以想像,更令人無法相信,卻偏偏自小蛋口中說出。
姜山面色低沉,拂視過衆人,出聲問:「各位對常寞的話有何看法?」
衆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過了大半晌才聽簡長老苦笑了聲,竟是問道:「誰能給我一個不相信他的理由?」
竇憲接道:「小蛋從不說謊,竇某敢用性命爲寞少擔保!」
見有人帶頭,柳翩仙、孟翔等人亦紛紛說道:「屬下願爲寞少擔保!」
姜山點點頭,說道:「常寞,你都聽見了?大家夥兒都信你。若是換作別人,嘿嘿——今日休想活着走出靈堂半步!」
小蛋萬沒想到自己能如此輕鬆過關,衆人對他的話竟是深信不疑,愣了半晌才低低地答道:「是!」
尹雪瑤暗鬆一口氣,慶幸道:「看來人傻點也不全是壞事,雖然有時候會因爲老實而吃虧,但至少到關鍵的時候還有點用。」
姜山又問道:「那麼,葉宮主是否還留下了其他遺言?」
小蛋想了想,回答道:「沒有了。」
姜山皺眉道:「難道葉宮主沒有對你說起過,有關他的後事安排?」
在他想來,葉無青終身未娶膝下無子,所收的三大弟子中蒙遜戰死忘情宮,楚兒抗婚遠走他鄉,而今只剩下眼前的這個小蛋。既然臨終前將他重新收歸門下,那忘情宮宮主的寶座十有八九也是屬意於他,故纔有此一問。
孰知小蛋仍是搖頭道:「沒有。」
靈堂裡的人聞言無不心中感嘆,尤其柳翩仙、白顯這些西域各大魔門的首腦更是暗叫可惜,若由小蛋接掌忘情宮,往後他們的日子或可好過很多。
其實姜山心中也是存着類似的念頭,只是小蛋不配合,卻教他好不爲難,失望無奈之下,尋思道:「眼下人多口雜,老夫也不便明說。莫如先將喪事辦了,待厲副宮主到後再作計議。」
念及於此頷首說道:「那好,你先換上孝衣爲葉宮主守靈,其他的事稍後再說。」
到得傍晚時分,小蛋惦記衛驚蟄的傷勢和農冰衣的消息,向姜山告了假攜着尹雪瑤、霸下、小鮮離了忘情宮營地,回返湖東。
他剛到東岸,驀地林中白衣一晃,歐陽霓現出身影,輕聲喚道:「小蛋!」
霸下立刻擋在小蛋身前罵道:「你居然還有臉來找我乾爹,嫌自己做的事情不夠壞麼?」
歐陽霓不理霸下,臉上不慍不怒道:「我有事要和你說。」
尹雪瑤冷冷道:「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
歐陽霓一笑道:「小蛋,如果你想知道農冰衣的下落就隨我來。」
小蛋一凜,毫不猶豫道:「好!」
歐陽霓站着沒動,說道:「只准你一個人跟來,其他人都得留在這裡。」
沒等小蛋回答,小鮮已叫道:「不成,這女人心狠手辣詭計多端,你絕不能答應她!」
霸下恨恨地道:「哪跟她那麼多廢話?先將她拿下,不怕她不乖乖交出農仙子。」
歐陽霓悠然道:「農冰衣已被我下了劇毒,最多撐不過一個時辰。你們看着辦吧。」
小蛋知歐陽霓外柔內剛,素來說得到辦得到,只怕此刻農冰衣的性命業已危如朝露,斷然道:「曾婆婆,我跟她去,接了農姑姑就回來。」
尹雪瑤點點頭,森寒清澈的目光凝在歐陽霓的俏臉上,徐徐道:「你聽好了,我們會在這裡等到天黑。你最好別玩什麼花招,否則我發誓,一定抓到你,讓你嚐遍人間酷刑欲死不能!」
歐陽霓盈盈一笑,道:「尹仙子不必如此擔心,難道你害怕我會真的傷他?」
當下歐陽霓在前,小蛋在後往南面的深林中行去。走出一段,小蛋氣虛血涌,已跟不上歐陽霓的步伐,只咬牙在後強撐。
歐陽霓恍若未覺,反加快了腳步,折而向東。小蛋踉踉蹌蹌又跟出數裡,終於支撐不住,一聲低哼嚥下口衝到喉嚨的熱血,伸手抓住身旁的一株古木纔沒摔倒。
歐陽霓轉過身,眼眸裡像是隔了一層難以言喻的霧氣,默然凝望着他。
小蛋喘息須臾,暗運神功疏通氣血,感覺稍稍好受了些,說道:「我沒事。」
歐陽霓嘆道:「就在這裡吧,在見到農冰衣之前,有幾句話我要問你。
你要老老實實地回答我。」
小蛋站直身軀,點了下頭。歐陽霓卻又遲疑了片刻,才輕聲問道:「在你心裡,是不是恨我入骨?」
小蛋愣了愣,沒想到歐陽霓竟會問這個,沉思了會兒回答道:「其實談不上恨,只是個人很不喜歡你的一些做法,也許傷心和失望比較多一點。」
歐陽霓脣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說道:「這麼說,我居然連恨都不值得你恨一下。」頓了一頓,她接着問道:「那你可曾喜歡過我?」
小蛋緩緩道:「你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卻從未有過其他念頭。」
歐陽霓平靜道:「難道你心底自始至終就只有羅羽杉一個,沒喜歡過別人?」
小蛋靠住粗壯的樹幹,忍受着渾身經脈火辣辣的痛楚,一字一頓道:「我能有她,心裡已經很滿足。除了她以外,我心中再不能有別人。」
歐陽霓看着小蛋臉上的那縷堅定神情,莫名其妙地心頭妒火升騰,而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從一開始,自己便想方設法地給這個傻小子機會,希望他能迷戀上自己,可最後得到的居然是這樣一個回答。這對於素以美貌聰慧自負的她而言,無疑是莫大的失敗與羞辱。
她擡起下巴,嘴邊露出譏笑道:「再不能有別人?如今羅羽杉說不定正躺在萬劫天君的溫柔鄉中,這也很讓你滿足麼?」
小蛋憔悴的臉龐上登時涌起一股罕有的怒意與痛苦,沉聲喝道:「住口!」
歐陽霓一怔,繼而咯咯笑道:「你憑什麼要我住口?我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有大半都是因爲你!不錯,我是慫恿過屈翠楓,要他嫁禍給你,可我有什麼辦法呢?在那之前,我給過你太多機會,希望你能喜歡我!」
她彷佛要將隱藏壓抑在心底的所有不平都傾吐一快,繼續說道:「你不要說你不明白我的心意。你不妨回憶一下,在亭林鎮外的小溪邊,在北極仙府中,你怎麼可以在那樣的情形下對我無動於衷?直到重返忘情宮,我仍對你抱着一線希望,但你還是不肯正眼打量我一下!」
她越說越怒,眼中射出駭人的光芒道:「是你先害得我心灰意冷,否則,我又何苦鋌而走險害你、嫁禍你?最後反被葉無青——」
她說到這裡猛地住口,嘆了口氣道:「罷了,如今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小蛋靜靜聽完,不由苦笑道:「對不起,看來是我先讓你傷心和失望了!無論如何,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讓我徹底明白了許多事。」
歐陽霓呆了呆,許久後幽幽嘆了口氣道:「你想不想找回農冰衣?」
小蛋委實想不明白歐陽霓今日找自己到底所爲何事,卻也不願多問,只說道:「她在哪裡?」
歐陽霓笑了笑,神情中不經意地逸出一絲失落,回答道:「只要你肯答應我一件事,很快就能見到她。」
小蛋點頭道:「只要我能辦到。」
歐陽霓從袖口裡取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拔開瓶塞道:「借我一小瓶你的血。」
小蛋看着她纖手中握着的小瓷瓶,越發地困惑。在他想來,歐陽霓用農冰衣作人質要脅自己,所提出的交換條件定然異常苛刻,哪知爲的僅僅是自己的一小瓶鮮血,實在教人難以想像。
歐陽霓悠悠道:「怎麼,難道你連身上的幾滴血也捨不得給我?」
小蛋一言不發,反手拔出雪戀仙劍,凝念斂息收起烏犀怒甲,電光掠過,一溜血珠迸濺,再經真氣一催,似長了眼睛般地射落進瓶口。
歐陽霓心頭一陣激動,小心翼翼地合上瓶塞,說道:「農冰衣就藏在距此不到三裡的東面一座石穴裡,外面有藤蔓遮掩,拉開就成。我說她活不過一個時辰,其實是騙你的。對了,你一身縞素是怎麼回事?」
小蛋怔了怔,說道:「原來你還不曉得,師父昨夜已不幸仙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