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蛋一凜,也顧不得胸口被蒙遜抓得透不過氣來,問道:“楚兒師姐要自盡?”
蒙遜越瞧越氣,手上不覺又加了兩成勁力,把小蛋拎得雙足離地,低吼道:“你還在裝傻?說,楚兒是不是因爲你纔不肯嫁給老子?”
小蛋見蒙遜額頭青筋直蹦,面目猙厲,明白他已昏了頭,勉力提氣,道:“蒙師兄,你太多心了。”
蒙遜獰笑道:“我多心?我若少長兩個心眼兒,只怕眼下已戴上綠帽子了!”
小蛋眼角餘光掃見江南等人站在圈外,個個目露詫異,嘆了口氣,道:“蒙師兄,你先把我放下來,咱們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
蒙遜哪管有外人在旁,一旦這些話傳出去,此後流言蜚語勢同猛虎,楚兒又何以在忘情宮立足?他不假思索地拒絕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小蛋說道:“好,我告訴你。我和楚兒師姐之間一清二白,絕沒有你想的那種事!”
蒙遜暴躁搖頭道:“老子不信!常寞,你要自認是個男人,就承認下來!”
小蛋無可奈何道:“你不肯相信,又何必來問我?蒙師兄,如果你真的喜歡師姐,何不設身處地替她想一想?你一味只顧着自己高興,硬逼她去做不情願的事,那對她來說,你跟別的人,又有什麼不同?”
蒙遜聞言,如遭五雷轟頂,手一鬆,喃喃道:“可我是真的喜歡她……”
小蛋揉揉被抓得生疼的胸口,對蒙遜油然生出一縷同情,可又不知該從何勸起。
蒙遜臉上的兇焰,被一片頹然迷惘之色代替,垂頭喪氣的他茫然問道:“那……依你說,我該怎麼辦?”
小蛋搖搖頭,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曉得,假如我真喜歡一個人,如果能讓她開心,我寧願委屈自己。”
蒙遜難得地沉默了須臾,臉上又逐漸露出譏誚神情,道:“你,就憑你也有喜歡的人?還不懂裝懂,說一堆廢話!你明不明白我現在有多痛苦,恨不能一頭撞死!”
小蛋知道自己是在對牛彈琴了,耐心道:“我能理解,但你再想一想,楚兒師姐的痛苦是不是更深?”
蒙遜苦惱道:“就算我暫時放棄又能如何?這件事,師父、外公還有姜長老他們早已有了決斷,由不得我,也由不得楚兒師妹……”
想起楚兒方纔用琥珀淚頂住自己咽喉的情形,他禁不住打了寒顫,噤口不言。
小蛋的心一沉,他太瞭解楚兒的剛烈秉性,也深知師父對此事絕不可能善罷罷休,如此一來,整個事件的結局……他連想都不敢多想。
蒙遜喃喃道:“算了,我還是去找師父拿主意罷。也許,他知道該怎麼解決。”
小蛋目送蒙遜離去,卻沒有他那麼樂觀。
與蒙遜對葉無青近乎盲目的崇拜不同,他十分清楚,除非師父改變主意收回成命,否則楚兒絕難度過眼下的難關。
江南走上前來,一挑姆指,道:“寞少,厲害!蒙少剛闖進來的時候,簡直就是隻餓極了下山找食的老虎,被你三言兩語一說,又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拍屁股走人了。”
小蛋漫不經心道:“江哥,你也太誇大其詞了。”
阿青道:“江總管說得沒錯。寞少,你這次回來後,好像整個人變得更冷靜了,比從前沉穩多啦。”
小蛋疑惑道:“有麼?我自己怎麼一點兒也沒覺得?”
他卻懵懂不知,自己體內的聖淫蟲精魄經過結繭蛻變,道行突飛猛進,幾臻於大成,已不輸於當世一流的高手,其冰寒徹骨的精氣,亦在無形中影響到了小蛋的心志,令他靈臺越加澄清冷靜,遇事愈加處變不驚。
其實這種情況在他誤吞聖淫蟲後便有了徵兆,只因跡象極微才被衆人忽視,至於照此發展,最終的結果會怎樣,卻沒有人知道。
回到屋中,小蛋坐在桌邊望着火燭發呆。
從昨晚楚兒突然來找自己,到今晨愚步齋中她毀容拒婚,再到適才蒙遜上門鬧事,猶如一幅濃重的畫卷,從眼前浮現而過。恍然中,他彷似聽到楚兒輕輕問自己。
“常寞,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燭光搖曳,小蛋陡然醒悟到早在當時,楚兒便已經抱定了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決心。
一陣風吹開虛掩的窗戶,桌上的燭火微微一閃,迅疾脆弱地熄滅,小蛋緊緊盯着吹息的燭頭,縷縷青煙冒起,又很快飄散在風中。
他的身子生出陣陣寒意,總覺得這熄滅的燭火,彷佛是在向自己傳遞着什麼不祥的信息。
他走到窗前,想關起窗戶,清空之上繁星點點又映入眼簾,一如昨夜。
然而那時坐在自己身邊的楚兒,此刻卻被軟禁在養心院內,以生命爲籌碼,做着最後的抗爭。
小蛋的手指撫在窗框上久久地停留,忽聽霸下在身後問道:“乾爹,你在發呆?”
霸下在外頭耍了一整日,忘情苑鬧得天翻地覆卻一點兒也不曉得。
小蛋搖搖頭,鬆開窗框,說道:“小龍,我要去見楚兒師姐,你去不去?”
霸下毫不遲疑地點點小腦袋,道:“乾爹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小蛋微微一笑,再擡頭看了眼今晚的月色,招手讓小龍躍到他的肩頭,騰身飛出窗口,徑直往養心院的方向掠去。
一路雖有忘情苑的守值警衛,但小蛋身分非同一般,誰也沒想去攔下他詢問一番,直等接近到養心院外,他才停下身形,隱身到一株樹上。
在正門外站着四名灰霜營的守衛,小蛋倒也不放在心上,麻煩的是簡婆婆須臾不離地看護着楚兒,如何能躲過她的耳目,不免令他煞費周章。
小蛋沉思稍頃,有了主意,悄悄舒展靈覺向養心院內探查,剛剛尋找到楚兒的下落,驀地警兆生出,對面黑漆漆的庭院中,有兩道鋒銳目光閃電般朝這裡射來。
小蛋忙收攝身跡、屏息斂氣,一動也不動,暗驚道:“這老婆婆果真不簡單。”
靜靜潛伏了一盞茶後,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覺終於消失,小蛋暗籲一口氣,潛蹤匿跡避開正面的四名灰霜營守衛,掠入養心院中。
他已領教過了簡婆婆的厲害,不敢過分接近楚兒所在的西廂房,先小心翼翼地隱藏進隔壁院落的一間空房裡,而後默默測算好角度距離,一掣雪戀仙劍,施展出“十三虛無”中的“虛空”心訣,“呼”地銀光微閃,在面前亮起一扇星門。
他擰身閃入,眼前一陣絢光晃動,緊跟着光線一暗,身形已彈落在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廂房中。所謂來無影,去無蹤,龍潭虎穴如履平地應也不過如此。
楚兒正靜坐在桌邊,陡然見屋中銀光乍現多出一人,頓生警覺,低喝道:“誰?”
小蛋收起仙劍,低聲應道:“是我。”側耳傾聽屋外動靜,生怕驚動簡婆婆。
這時楚兒業已看清從光門中閃身而出的人是小蛋,驚訝問道:“常寞,你來幹什麼?”
小蛋回答道:“我剛纔聽蒙師兄說妳要自盡,所以來看看。”
“是蒙師兄告訴你的?”楚兒略一轉念,已明白蒙遜去找小蛋的意圖,冷笑道:“他是不是以爲我之所以會拒婚和你有關,所以心生嫉憤,闖去你那裡鬧事?”
小蛋沒說話。
楚兒情知自己猜得不錯,神色更寒,道:“他都說些什麼?”
小蛋道:“蒙師兄自己也很苦惱,但對幾位師長的決議,他實在是無能爲力。”
“無能爲力?”楚兒冷冷笑道:“他心裡有什麼想法,我清楚得很。他真的以爲,師父就能迫我低頭麼?”
小蛋啞口無言,靜默片刻後,輕聲道:“師姐,妳該好好活着。”
靜默片刻,楚兒輕嘆:“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我?但眼下的情形,你都已經看到。他們,何曾給過我選擇的機會?”
霸下聽兩人交談,漸漸瞭解到內情,提議道:“三十六計,走爲上計。妳爲什麼不跑?”
楚兒一怔,道:“逃婚?”
這個念頭她並非沒有想過,然而此際由霸下口中說出,她卻不知該哭該笑。
將目光轉向小蛋,楚兒問道:“常寞,你怎麼想?”
小蛋默默點了點頭。
楚兒苦澀地笑了笑,原本堅定的眼神卻突然變得迷茫:“離開忘情宮,又能去哪裡?”
霸下不以爲然道:“天高海闊,憑妳的一身好修爲,哪裡不能去?”
楚兒本就是個敢作敢爲、果決自立的少女,否則絕不會孤身一人公然抗婚,不惜觸怒師尊,更不惜自斷後路。
念及蒙遜的粗魯愚鈍,親人的薄情寡義,心頭悲憤愈甚,她一咬貝齒,頷首道:“說得對,走,哪怕是去閻羅地府,也比留在這裡強萬倍!”
“呼─”一股勁風撞開屋門,簡婆婆站在門口怒目圓睜,低聲呵斥道:“好你個常寞,竟敢攛掇楚兒跟你逃婚!”
楚兒大吃一驚,沒料到簡婆婆將她與小蛋的對話全都聽了去,有她擋着,自己又如何走得成?
小蛋也是心一沉,但看門外除了簡婆婆外並無第二人,心頭一動,問道:“簡長老,莫非您真想將楚兒師姐往火坑裡推麼?”
楚兒也恢復了鎮定,說道:“奶奶,您今夜可以不讓我走,孫女兒既已毀容,死也無所謂。若是您老人家狠得下心,只管叫人來抓我罷。”
簡婆婆嘆了口氣,放低語音道:“孩子,妳又何苦非將自己逼上絕路?”
楚兒徐徐跪倒在簡婆婆身前,道:“孫女兒別無生路。”
簡婆婆伸出手撫過楚兒的秀髮,視線觸及她蒙在臉上的那方紅色絲巾,心底情不自禁地猛顫,澀聲道:“妳讓我如何向葉宮主和妳爺爺他們交代?”
楚兒仰起臉,目中淚光縈然。
簡婆婆頹然喟嘆,道:“罷了,由得妳去罷。”
楚兒百感交集,雙手環抱住簡婆婆的兩腿,清淚流落,哽噎道:“奶奶,謝謝您成全─”
簡婆婆用拇指輕輕拭去楚兒的淚水,低低叮嚀道:“丫頭,妳孤身在外一切都要多加小心,別再那麼任性,少惹事。要知道,離開了忘情宮,奶奶再也護不到妳……”
她忍住老淚,繼續說道:“等風頭過了,奶奶自會設法勸說妳爺爺,我們一起再向葉宮主爲妳求情。到時候,妳再回來─”
楚兒連連點頭,暗暗道:“我這樣一鬧一走,師父焉肯輕饒,席長老又豈會善罷罷休?也許,這一生一世,我是無緣重返忘情宮了……”
忽聽養心院外的街面上傳來悠悠打更聲,已是天交二鼓。簡婆婆驀地站直了身子,低聲道:“趕緊走,不然等天亮了,妳這輩子便再也走不成!”
楚兒心中酸楚萬狀,抓住簡婆婆的雙手,道:“奶奶,孫女不孝,您多多保重。”
簡婆婆黯然神傷,一狠心掙脫楚兒纖手,快步走出廂房,傳音入秘道:“稍後我會藉故調開周圍守衛,你們離開養心院後不可滯留,天亮前務必走得越遠越好。”說完這話,她的身影已消失在院牆外。
楚兒嬌軀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沒想到奶奶甘冒風險爲自己掩護,她再次跪倒在門前,向着簡婆婆離去的方向深深三拜。
屋外夜涼如水,寒霧朦朦,聽不見一點兒動靜。
出神地佇立須臾,楚兒道:“常師弟,你該回去了。”
小蛋搖搖頭,道:“我送妳。”
當下兩人攜着霸下離了西廂房,朝後門御風潛行,簡婆婆果然已將養心院周圍的灰霜營守衛調走,四下萬籟俱寂、空無一人。
孰料剛出養心院,背後風聲響動,竟是有人從後匆匆追來。
小蛋回頭,赫然瞧見蒙遜面色鐵青,氣急敗壞追躡至身後五丈處,不由頭皮發麻。
原來蒙遜去見葉無青,卻吃了一個閉門羹,只得怏怏而還,可回到府中,他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打坐,輾轉反側,總不死心。
忽聽到外頭打更的聲音,他暗自尋思:“我在這兒發呆算怎麼回事兒?還不如到養心院去找楚師妹,剛纔人多,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乘着現在夜深人靜,離天亮也還有一段工夫,說不定可以去勸得她回心轉意。”
於是他獨自離府回返養心院,但甫一進門便覺情況不對。原本安排在四周的灰霜營守衛一個都不見了,楚兒的西廂房裡也是人去樓空。
蒙遜再笨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當即舒展靈覺朝外搜索,將將察覺到小蛋和楚兒的蹤跡,於是急急追了下來,一聲低吼:“好啊,你們兩個居然要私奔,卻給老子戴綠帽子!”
小蛋情知此刻無論怎樣的解釋也無濟於事,低聲催促道:“師姐,妳先走!”
楚兒粉臉煞白,目露寒光。
她終究是個女兒家,蒙遜如此無所顧及地口出穢語,令楚兒原本對他僅存的憐憫與歉疚,立時蕩然無存,冷喝道:“蒙師兄,就算你對我不留口德,也該自重身分,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
蒙遜氣極攻心,什麼體面身分也顧不得了,冷笑道:“你們做得,老子就說不得麼?”
楚兒強按怒火,低哼道:“不可理喻!常師弟,我們走,由得他發瘋。”
蒙遜瞪視小蛋,破口罵道:“王八羔子,你當面跟老子講什麼一清二白,背地裡就來拐跑我的女人,老子先殺了你!”掣出背後雷轟錐,直撲小蛋。
楚兒早有防備,右手一揮,胭脂靈鞭電掠點出,襲向蒙遜咽喉。
小蛋回手拔出雪戀仙劍,運勁劈開虛空星門,探手握住楚兒胳膊,道:“走!”
光影一閃而沒,他們藉助十三虛無的絕妙神功疾遁而去。
蒙遜一呆,趕緊收身張望,但瞧星門隱沒,人影渺然,不禁又驚又急,揚聲叫道:“人都死哪裡去了,常寞挾持楚師妹跑啦─”
猙厲高亢的叫聲迴旋九霄,將黑夜的寂靜擊得粉碎。
事起突然,小蛋沒能精準定位,兩人從星門裡剛一彈出,偏巧迎面撞上四名聞聲趕往養心院馳援的灰霜營守衛。
那四名守衛陡見身前憑空躍出兩人,無不凜然一驚,旋即失聲道:“楚姑娘!”
楚兒聽見遠處蒙遜粗大的嗓門在夜空中迴響,更不多話,冷叱道:“閃開!”
胭脂靈鞭橫掃,如風捲殘雪急打四人面門,四名灰霜營的守衛曉得楚兒的厲害,不約而同閃身退避,讓開一道缺口。
楚兒與小蛋掠身穿過,微一打量周邊景物,說道:“往西走!”卻是要避開葉無青的克己軒和厲無怨的風吼樓。若撞上這二人,今夜無疑插翅難飛。
那四名灰霜營的守衛反應過來,一邊追趕一邊示警道:“常寞和楚姑娘朝西去了!”
“砰、砰!”前方黑漆漆的夜色裡,驟然亮起兩盞血紅色燈籠,迅速升騰到高空。
小蛋想也不想,祭出九雷動天引,那兩盞剛剛升起用以指示敵蹤的燈籠,瞬間被轟碎。
然而兩人尚未闖出忘情苑,斜刺裡一人飛速趕至,橫身攔截住去路,高聲道:“楚兒師妹,常師弟,請留步。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小蛋收住身形,認出來人是厲無怨座下八大弟子之一的劉泰。
今夜忘情苑內的守值正是由他全權負責。雖然他和劉泰打的交道並不算多,可身爲灰霜營一隊之長,實力強橫自不必待言。
假如放在平時,小蛋和楚兒當然不會懼怕,可而今千鈞一髮、刻不容緩,一旦教劉泰纏上,二三十招內休想脫身,等蒙遜甚至是葉無青、厲無怨等人聞訊追到,那便大勢去矣。
楚兒當機立斷,吩咐道:“小龍,打退他!”一扯小蛋衣袖,轉向北面突圍。
劉泰正欲起身追趕,猛見迎面一片血紅如海,熊熊烈焰幕天席地洶涌而至,忙不迭揮劍護持全身,倉皇飛退,口中縱聲喊道:“燈罩八方,攔下他們!”
話音未落,偌大的忘情苑內警訊此起彼伏,一串串燈籠從四面八方冉冉升起,黑夜裡遽然亮起無數火把,將整座宿業峰照耀得亮如白晝。
楚兒與小蛋轉身才疾掠出二十餘丈,兩側樓宇中陡然飛射出四道身影,齊齊叫道:“站住,此路不通!”卻是又有四名灰霜營守衛殺將出來。
楚兒一咬貝齒,冷哼道:“不通也要通!”胭脂靈鞭、琥珀淚左右開弓,攻向右側兩名守衛。
小蛋沉氣運掌推出,一式“雪漫長空”轟向左首。
那兩名灰霜營守衛見狀,舉掌招架,“砰”地一記滾雷炸響,三道掌力在空中激撞一處,兩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右臂如遭冰封,一片麻木,腳下踉蹌後退,衣袖表面蒙上了一層銀白薄霜。
那邊楚兒也擊退了另外兩名灰霜營守衛,正想奪路而走,遽然靈臺生出警兆,頭頂勁風狂暴,寒光如虹,就聽蒙遜一聲大吼:“往哪裡走!”
雷轟錐罩定小蛋頭頂,重重捶落,小蛋知蒙遜神勇過人,不敢直攖其鋒,錯步側閃,雪戀仙劍鏗然鏑鳴,施展出一式“擎天柱石”,挑向對方小腹,只盼將他迫退。
誰知蒙遜便如瘋了一般,右腳飛踹仙劍,左手一記勢大力沉的溜火掌拍落。
小蛋與蒙遜曾有多次交手切磋,儘管當時遠不是其對手,但對他的招式路數卻知根知底,甚爲熟稔,一見蒙遜左腿彈踢,小蛋就曉得對方要用左掌猛攻,當即仙劍一轉,避實就虛,點向蒙遜掌心。
蒙遜一掌拍在雪戀仙劍上,滿以爲憑藉自己雄渾的掌勁,能夠將小蛋的仙劍盪開至少三尺,右手雷轟錐即可乘虛而入,一舉刺穿小蛋的胸口。
未曾想一掌拍下,雪戀仙劍僅是“叮叮”顫鳴,順勢往右側偏轉,劍勢凝而不散,蘊含無限後招,反是自己的手一麻,險些爲犀利的劍氣所傷,他錯愕不已。
“這小子每次下山回來,都能猛漲一大截修爲,照這麼下去,不出三五年,老子反而要落在他的後面!難怪他敢跟我搶楚師妹,老子以前怎麼就那麼大意呢?”
如此一想,蒙遜心頭愈加狂暴,雷轟錐不管三七二十一重重砸落,銅爐真氣催動到九成,立意一錐將小蛋的腦袋轟成齏粉。
至於事後是不是會受師父的責怪處罰,此刻也管不了那許多。
可他錐勢甫起,不意一束紅光從側旁閃電般激射而至,“啪”地纏住雷轟錐錐身,朝左一引一帶。
蒙遜不用看也知道是楚兒的胭脂靈鞭,奈何鞭上暗蘊忘情八法中的“纏”字訣,令他掙脫不得。
霸下瞧出便宜,飛在小蛋頭頂張嘴打出一串火菊花,劈頭蓋臉射向蒙遜。
蒙遜尚不識得霸下的厲害,雖見火菊花洶涌而來,但自恃勇力無雙,不願輕易避讓,揮左掌封擋。
火菊花迎上掌風非但沒有熄滅,反而焰光爆漲,溢過蒙遜掌力築起的屏障,直涌向他的面門。
蒙遜大駭,情急之下趕忙沉身低頭,耳中聽到“哧哧”聲響,鼻子裡鑽入一股刺鼻的焦臭味,竟是一頭亂髮給點燃了。
沒等他回過神來,忽覺暗風襲來,小蛋的左掌中宮直進,已擊中自己的胸口。
蒙遜魂飛魄散,爆吼一聲,將雙目瞪得滾圓,哪知胸口一震,一股冰冷柔和的氣勁迫入,身軀並未感覺到疼痛,卻不由自主地飛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