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羅牛準備撤掌之際並不曉得他內心變化的鬼鋒已不惜盡收體內藩籬,暗自凝功催發丹田真元,祭出了又一道雪影劍像打算和對方拼個同歸於盡。
羅牛突然收手大大超乎鬼鋒的意料之外,雪影劍像箭在弦上,驟感壓力頓去後再無絲毫的禁錮,激嘯穿空一瀉千里,縱然想收回亦根本不及反應。
羅牛更未料想到自己掌下留情震開破心雪劍後,鬼鋒竟還不依不饒突施冷箭偷襲自己。千鈞一髮之際身軀近乎本能地朝左一偏,“噗”雪影劍像貫右胸而過飆射出一串滾熱的血珠。
驚呼聲中,顧智、遼鋒雙雙撲向鬼鋒,秦柔和羅羽杉則衝上去扶住羅牛。
鬼鋒的眼中浮起一抹迷惑之色,但看到顧智、遼鋒殺到近前又迅速恢復了冷漠,“叮叮”兩劍將二人逼退數步。
顧智、遼鋒均感身上一陣寒意凜然,顯然苦戰之後的鬼鋒修爲依舊高出他們甚多,就算拼了性命也未必能留下他來。但羅牛明顯的網開一面卻換來對方卑鄙偷襲,此刻身負重傷危及性命,這讓二人滿腔的怒憤又豈能嚥下?
遼鋒赤紅雙目兇光連閃,森然道:“無恥狂徒,咱們不死不休。”正要擰身再上,卻聽羅牛喘息道:“住手,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雷鵬擎出魔兵,咬牙道:“大夥兒還講什麼規矩道義,一起上,就不信留不住他!”
羅牛被秦柔伸指封住胸前經脈血涌頓減,只低聲吐出“不要……”二字便昏死過去。衆人大驚圍住羅牛,又是敷藥又是續氣。
鬼鋒收住雪影劍像,蔑然掃過顧智、遼鋒和雷鵬等人,最終把視線落回羅牛的身上默然許久,倏地鏗然收劍入鞘如鬼魅般消隱在悽迷雨霧中。
整整三天後羅牛終於甦醒,傷勢也逐漸趨於穩定,大夥兒緊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一些。乘着羅府上下人心惶惶無暇顧及自己,常彥梧終於逮得了機會。他偷偷摸摸幾乎察遍了羅府的每一個角落,連用水的深井底下也鑽進去摸過了,卻依舊沒能找到一紙片語關於《天道》下卷的心得體悟,不禁大失所望。
第四天清晨,常彥梧在海闊軒外的院子裡無所事事散着步,心裡盤算着如何想個法子再將羅牛夫婦的居室也搜上一搜,卻見顧智滿面肅穆迎上他說道:“常兄,我家主人想見你,請隨小弟移步前往。”
常彥梧做賊心虛,暗道:“莫非他們有所察覺生了疑心,不然羅牛昨晚剛醒轉過來,卻爲何一大早急匆匆要見我?”
他驚疑不定跟着顧智來到羅牛養傷的紫竹樓,入屋一看羅夫人、虎子姐弟和小蛋盡皆在座。羅牛半躺半靠在軟塌上,臉上氣色比昨夜見到時又好了不少。
常彥梧在小蛋身旁落座,堆笑道:“羅兄,不知有什麼可讓我爲你效勞的?”
羅牛微微一笑,說話的聲音比起平時虛弱了許多,道:“在下想請常兄和小蛋陪同羽杉即日奔赴翠霞,向盛師兄傳訊報警,好令他早做準備。”
常彥梧一怔,詫異道:“羅兄是要我和小蛋陪令愛去翠霞找盛年傳信?”
羅牛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此事本與常兄沒有絲毫關係,小弟之託確有點強人所難。不過鬼鋒的異術甚爲詭異,尤其是從他仙劍上幻化出的光影令人防不勝防,所以在下才想遣羽杉前去送信。可惜羅某身負重傷,顧兄、遼兄需守護羅府分身乏術,沒奈何只好請常兄辛苦一遭了。不曉得你和小蛋是否方便?”
看到其他人不吭聲,顯然都已經知曉了羅牛的決定,常彥梧愈發感到奇怪。難不成真的是東窗事發,羅牛有意找這麼一個藉口,不着痕跡地將自己和小蛋“請”出天雷山莊,也算保全住他的面子?
常彥梧怎麼想都覺得自己的猜測大有道理,否則要去翠霞報訊,羅府隨便派個什麼家丁即可,爲何偏要把這差使着落在羅羽杉身上?她可是個從未出過遠門的大家閨秀!況且說什麼顧智、遼鋒無法分身要守護羅府,把護送羅羽杉的重任平白無故地託付給兩個陌生人,其中定有陰謀。
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常彥梧略作沉吟慨然應允道:“沒問題,這事包在我和小蛋的身上。倘使羅小姐回來時身上少了一根頭髮,羅兄儘管惟我是問。”
羅牛欣慰道:“如此就有勞常兄了,一路之上這兩個孩子還請你多加費心。”
常彥梧心裡已有了計較,笑呵呵道:“那好,索性咱們今日就啓程,免得去晚了讓鬼鋒那小子又趕在了前頭。”
羅牛又交代了一些細節,衆人告辭退出只留下了小蛋和羅羽杉。秦柔從袖口裡取出一封信箋交給羅羽杉道:“這是昨晚你爹爹口述的一封書信,到了翠霞後立刻交給盛師伯。你和小蛋不妨在紫竹林多住些日子,等鬼鋒的事了結後再回家。恰好過幾天翠霞劍會便要召開,你若能用心觀摩可大有裨益。”
羅羽杉接過書信貼身收好,低聲道:“爹,您多保重,早日康復。”
羅牛和藹笑道:“有你孃親在,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說不定等你回來的時候,爹爹又是生龍活虎了。”
秦柔幽幽嘆了口氣,握起小蛋的手懇切道:“羽杉這是第一次離開父母獨自遠行,她的經驗閱歷遠不如你和常五叔。小蛋,柔姨將她託付給你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如果我的孃親還在,她一定也會同樣的牽掛我吧?”小蛋心頭甘苦交集,默默向秦柔頷首。
羅牛擡手從身側取過一柄仙劍遞向他,說道:“小蛋,這把劍羅大叔送給你了。”
小蛋愣了愣伸手接過,只覺一股清冷靈氣從仙劍上隱隱透入自己的掌心好不舒服,體內流轉的真氣竟霎時起了共鳴與它水乳交融遊走經脈之間,一時神清氣爽通體暢泰。
羅牛介紹道:“此劍名爲“雪戀”,和羽杉所用的“玉緣”是雌雄雙劍,由我師弟丁原用東海奇鐵精魄鑄就。八年前虎子出世時,丁師弟便以此禮相贈。我看你沒有隨身的仙兵,也就借花獻佛將這把仙劍轉送給你。”
小蛋吃驚道:“這如何使得?羅大叔,這把劍我是萬萬不能收的。”
秦柔含笑道:“小蛋,你覺得一柄仙劍和羽杉的性命相比較,哪一件更重要?”
小蛋毫不猶豫回答道:“自然是人命大如天。”
秦柔道:“那就是了。贈你雪戀仙劍不過是你羅大叔的一番心意,你若拒絕不是讓他很失望麼?”
羅羽杉柔聲道:“收下吧,小蛋。也許這一路上你就會用得着。”
小蛋心中感激,囁嚅道:“可乾爹從未教過我劍法,我怕用不好它,反辜負了羅大叔的好意。萬一再讓它落入惡人手裡,那就更對不起羅大叔了。”
羅牛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道:“不打緊,你先收下它,劍法今後慢慢再學就是。”
小蛋見推辭不過,收起了雪戀仙劍。羅牛接着道:“小蛋,那十二幅天道星圖你一時半會記不住也沒關係。羅府的大門隨時對你敞開,只希望你將來不論遇到任何事,都能牢記羅大叔那晚在石壁星圖前對你說過的話。”
小蛋點點頭,一字一頓複述道:“光明磊落,無愧天地!”
羅牛徐徐合起雙目,說道:“好了,你們也準備一下吧。稍後我就不去送行了,出門在外一切都需自己多加小心。”
羅羽杉戀戀不捨地起身,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對父親說。但看到羅牛疲憊的神情,她終是紅着眼圈和小蛋一起退出了屋子。
秦柔目送窗外的兩人走遠,強壓愁緒幽幽道:“我真怕羽杉這孩子會出事。阿牛,要不還是由我前往翠霞給盛師兄報訊吧,有三兩天的工夫也足夠往返。”
羅牛輕輕道:“我已請顧兄暗中跟隨保護,又有常兄這樣的老江湖陪行,羽杉絕不會有事。你也不必太過憂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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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柔眼中珠淚欲墜,道:“可羽杉還是個孩子啊,此去翠霞萬里迢迢,你教我怎能放心?”
羅牛微笑道:“阿柔,還記得我們兩人年輕時闖別雲山的事麼?那時候你我又比羽杉大得了多少,我正是要藉此機會來歷煉她。溫室裡養大的花朵雖然好看,可總禁不住風吹雨淋,白石谷的事就已很好地說明了這點。讓羽杉獨立地去飛一次,我的女兒,我相信她!”
一行三人離開天雷山莊奔赴翠霞山。由於小蛋和羅羽杉均未修煉過御劍術,故此三人只能御風而行。到了掌燈時分進了一座頗大的鎮子,常彥梧找了家冷僻的客棧打尖,說是要儘量低調,以免暴露了行藏。
或許因爲用的是秦柔送的盤纏,常彥梧一口氣包了三間上房,又打點給夥計不少碎銀子。那夥計難得碰上位一擲千金的豪客,眉開眼笑地又是打水又是送上熱毛巾,不亦樂乎。
小蛋長這麼大還極少讓人如此殷勤周到地伺候過,看着夥計前奔後忙心裡很是過意不去,只好把秦柔私下送他的三兩銀子又分出一半打賞給了那夥計。好在他對錢財素來不怎麼在乎,反正沒錢的時候一樣可以幕天席地吃野果喝山泉,樂在其中。
洗完腳天色已然黑透,就聽院子裡有個清脆冰冷的聲音喝道:“我出兩倍的房錢,你讓他們騰一間上房出來不就都解決了麼?”
小蛋一愣,打開房門見夥計正陪着一老一少兩名女子走進院裡,苦着臉解釋道:“小的方纔已問過那位常五爺的意思,可人家不願答應,小店也沒法子。”
那少女一擡頭瞧見站在門口的小蛋,沒好氣道:“看什麼看,長這麼大沒見過漂亮姑娘麼?”
小蛋聽傻了,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少女“噗哧”一笑,面容又迅速轉冷。她約莫和小蛋差不多的年紀,一身鮮紅如火的裝束在夜色中格外醒目耀眼,也將她白皙如雪的冰肌玉骨襯得越加動人。
微風裡飛瀑般晶瑩柔滑的秀髮用枚小巧的紅色髮簪一束,猶如波浪般熠熠流動。一雙靈動的杏目只驕傲地掃了小蛋一眼就不屑地移開,只把紅潤的櫻桃小口在不經意間朝上挑了挑。在她腰際一柄硃紅皮鞘收着的短劍斜插,豔紅劍穗綴着六顆清一色閃爍碧光的寶珠,異常絢麗。
在她身邊跟着位面容姣好的婦人,白髮滿頭神色沉靜,穿了身素淡的藍衣背後同樣負了柄仙劍。
“砰!”屋門一開,常彥梧打裡面探出身子慢條斯理道:“長得漂亮又能如何,不就是隻火烈鳥嗎?再說,窯子裡好看的姑娘多得是,也沒見哪個像你這樣。”
那紅衣少女顯然不曉得“窯子”就是妓院的意思,但常彥梧話中的譏諷之意她如何聽不明白?冷冷一笑手就按上了劍柄。
旁邊的老婦一把壓住少女的手,冷漠拂視過常彥梧的臉什麼話也沒說。
旁邊的夥計忙不迭打圓場道:“兩位女客官往這邊請,小的帶您兩位去看客房,包您滿意。”
一場風波似乎化於無形,漸漸夜深人靜,客棧裡所有的燈火也都熄滅了。
小蛋躺在牀上懨懨欲睡,忽“咚咚咚”有人在輕輕敲門。他一醒問道:“誰?”
門外常彥梧低聲回答道:“是我。你還沒睡吧,趕緊出來,我在門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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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蛋不明所以,打了個哈欠披衣下牀開門。常彥梧也不進屋,抓住小蛋的手道:“別作聲,跟我走。”三轉兩轉,引着小蛋來到僻靜無人的後牆根下。
小蛋睏乏難當卻不得不努力打起精神,問道:“乾爹,到底什麼事?”
常彥梧挑起大拇哥往一扇客房後窗指了指,神秘兮兮地笑道:“你乾爹我已經把所有的事情搞定,剩下的就看你自己啦。”
小蛋迷迷糊糊瞅了瞅那扇後窗,立時清醒了一大半,困惑道:“那不是羅姑娘住的上房麼,你要我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把她給‘幹’了。”常彥梧得意洋洋道:“我剛纔用‘紫玉生煙香’將那丫頭迷昏,就算屋子着火了她也不可能醒過來。你現在就進去把生米做成熟飯。乾爹教你的“龍虎大法”沒忘吧?是時候用了,保管讓她結上珠胎。嘿嘿,回頭老子就要和羅牛結成乾親家啦。”
小蛋所有的睡意都不翼而飛,瞪圓眼睛道:“什麼,您要我強——”
常彥梧趕忙死死捂住他的嘴巴,怒罵道:“笨蛋,你給老子輕點聲!啥叫強姦,咱們這是“毛遂自薦”。等你成了她的男人,今晚的事情自然萬事大吉。羅府裡不管藏着什麼寶貝,都得拿出來和咱們分享。”
小蛋被捂得喘不過氣,狠命扯開常彥梧的蒲扇大手道:“萬一適得其反呢?”
常彥梧沉下臉來陰笑道:“一不做二不休,扳不倒葫蘆灑不了油。她若醒過來死活不肯還要告發咱們,就只好一刀做了她。”
小蛋連連搖頭道:“不幹,我絕對不幹。”
常彥梧道:“殺了她你心疼是不是?好,事後乾爹一定想盡法子哄她答應了這門婚事。我看十有八九不會出錯,她一個羅府千金失了身,嫁給你雖然是委屈了點,但總算也是個男人,不也好過出家當尼姑?”說着笑咪咪按住小蛋的肩膀鼓勵道:“好小子,你可是豔福齊天,白得便宜啊!稱心如意後,可別忘了乾爹的辛苦。”
小蛋黑臉通紅,欲哭無淚,只低聲道:“乾爹,這事我做不來。”
常彥梧笑得出聲道:“我曉得你還沒這方面的實戰經驗。不要緊,照着以前乾爹教你的法子做就成。有我替你望風,折騰到天亮都行。”
小蛋苦道:“我說的不成,是這事不能做。羅大叔相信咱們,才把愛女相托。我要是——那、那還是人嗎?”
“砰!”話沒說完,他的腦袋上結結實實被煽了一巴掌。換常彥梧瞪圓小眼道:“你個傻小子什麼時候才能開點竅?我教了你十多年,到現在還不如羅府養的一條狗好使喚,推三阻四不肯聽話。告訴你,今晚你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兩手抓住小蛋衣襟就往後窗口推去。
小蛋拼命用腳抵住牆根,掙扎道:“乾爹,乾爹……”
常彥梧惡狠狠道:“叫‘幹爺爺’也沒用。你不把她給做了,就別想出這間屋!”
正推推搡搡不可開交,突然頭頂上有人寒聲道:“好你們兩個採花賊,受死罷!”
常彥梧嚇得一哆嗦,鬆開小蛋退後兩尺擡頭張望。房檐上飄然玉立着早先在院子裡要和他們爭上房的那位紅衣少女。她本就氣質如霜,眼神如刀,此刻,滿臉佈滿不屑與殺機,更是像足了一位紅衣女煞神。
小蛋手足無措地亂搖雙掌道:“姑娘誤會了,我沒有采花……。”
“呼——”眼前紅雲一閃,“啪”臉上被火辣辣地抽了一耳光。紅衣少女雙手叉腰蔑然道:“敢做不敢認!哼,被本姑娘抓個人贓俱獲,還敢抵賴?”
小蛋一來心慌意亂,二來沒料到對方說動手就要抽耳光,這一下竟沒能避開。
常彥梧勃然大怒,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自己的乾兒子雖說的確是又笨有憨很不爭氣,可也輪不到一個小丫頭片子來教訓。他亮出點金神筆冷哼道:“一隻小鳥也敢猖狂,看老子拔光你的鳥毛!”縱身攻上。
紅衣少女似乎懶得拔劍,一雙玉掌穿花繞柳變幻莫測與常彥梧鬥到一處。兩人好像各有顧忌,均不願鬧出太大響動,故此不約而同收斂勁力埋身悶鬥。
打了十餘個回合,居然是赤手空拳的紅衣少女漸漸佔據上風,把常彥梧一步步逼向後牆。常彥梧幾次奮力反擊都是無功而返,反而差點捱上一掌。
他惱羞成怒,猛然雙筆並交左手躍上牆頭右袖飛卷喝道:“着!”
紅衣少女也是大意了,冷哼道:“狗急了要跳牆麼?”一晃雙掌蹂身欲上,突見滿眼銀光晃動寒氣迫人,常彥梧的袖口中激射出數十根細如牛毛的冰針。
情急之下卻有一道藍影凌空掠過,“哧哧”連聲冰針似射入水裡沒了影蹤。“啪”常彥梧猝不及防胸口重重捱了來人一掌倒翻下牆頭。
小蛋驚呼道:“乾爹!”顧不得紅衣少女和突如其來的藍衣人,騰身跳出後牆。
紅衣少女站定身形叫道:“奶奶!”那藍影在空中轉了道弧光落回少女身旁,一搭她的手腕低喝道:“這裡不能住了。走!”
紅衣少女道:“可是這兩個混蛋——”藍衣老婦厲聲道:“忘了你師父的叮囑了麼,走!”拉着她身形一晃旋即消失在夜色中。
小蛋扶起哼哼唧唧嘴脣溢血的常彥梧。幸虧藍衣老婦不欲殺人惹事,這一掌僅僅用了三成功力聊作懲戒。沒一會兒,常彥梧胸頭的一口悶氣流轉過來,吐了兩灘血痰便能自己晃悠悠站起身形。
在小蛋面前讓人一巴掌毫無還價地煽下牆頭,常彥梧深覺顏面無光,他恨恨罵道:“這婆娘好陰險,躲在暗處突施冷箭下手暗算。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這筆帳老子記下了!”
小蛋手撫常彥梧後心注入真氣爲他疏通經脈,安慰道:“乾爹,我送你回屋休息。”
經此一鬧,常彥梧也失去了做好事的興致,任由小蛋攙扶回屋,往牀上一坐開始盤腿運氣療傷。
次日天明,小蛋來請常彥梧到前廳用早點。常彥梧心情不爽到極點,對着小蛋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小蛋聽不出什麼新鮮花樣,笑了笑退出來與羅羽杉到了前廳。
剛一落座,就聽幾個夥計在聊昨晚那一老一少兩位女客。說是今早前去叫門屋裡已空無一人,好在帳房上壓了三天的房租,倒讓客棧賺進了一小票。於是諸般猜測紛涌而起,更有人說她們就是最近官府在嚴密通緝的女飛賊。
小蛋聽了也只在心裡一笑。可同樣是十六七歲的年紀,那位紅衣少女的修爲恁的厲害,甚至連乾爹常彥梧都不是她的對手。相形之下,小蛋覺得自己實在是很沒出息,整個人不免顯得有些沒精打采的。
這些日子,他親眼目睹了顧智、段豐、羅牛和鬼鋒等人出神入化的身手,也切身體會到何爲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然而,自己就心甘情願一輩子沒出息嗎?想得出神了,小蛋情不自禁搖搖頭喃喃道:“不是的……”
他正心不在焉着,忽聽羅羽杉訝異問道:“小蛋,你的手背怎麼了?”
小蛋一驚,原來他的左手手背上密密麻麻被戳了三五十個小小的針眼,有些依稀還滲着血絲。他把手收到桌子底下,尷尬地說道:“沒事,是我昨晚練功扎的。”
羅羽杉道:“小蛋,如果你將我當作好朋友,就不該說慌。”
小蛋也明白自己急切間編的謊話不怎麼高明,沉默片刻低聲回答道:“昨晚我在屋裡守夜。到了後半夜實在撐不住了,爲了不睡着,只得找針來扎。”
羅羽杉注視小蛋憐惜道:“真是個傻瓜。”
小蛋若無其事地笑道:“不要緊,我現在一點兒也不疼。”
羅羽杉放下筷箸,道:“走,到我的屋裡去。”小蛋大惑不解,跟着她回了客房。
羅羽杉從隨行包裹裡取出一個青色瓷瓶,站到小蛋面前道:“把你的左手遞給我。”
小蛋猶豫了一下,慢慢伸出手。羅羽杉從瓷瓶裡倒出些許濃稠的液狀青色藥膏滴在指尖,而後小心翼翼地塗勻抹在了他的手背上。
溫暖細膩的指尖肌膚滑過小蛋的手背,生出一股股醉人的清涼。小蛋低下頭緊張地注視地面,再不敢多偷看一眼她低垂的眼睫毛,連呼吸都不知不覺地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