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彷佛四周的喧囂都倏然隱沒,天地間激盪起隆隆的驚雷轟鳴。
在數十丈高空之上,一飆金黃色的精光如風輪般飛舞盤旋,熾如烈日,刺得人睜開不眼睛。在這轟鳴裡,一正大師低沉肅穆的梵語真言如天外來音,渺渺迴盪。
無痛、無怨諸僧愕然望去,只見他飄然屹立在金光之上,寶相莊嚴雙目微合,鼓盪飛揚的袈裟迸發出一蓬蓬恢宏的金色光芒,雙手虛託胸前捏作佛印,好似金身羅漢,無悲無喜,以大慈之心俯視人間。
無怨大師失聲道:「阿修羅訣!」話聲剛脫口而出,便被淹沒在宏大的雷音裡。
「轟——」高空中的降魔金杵驀地幻化成千百道飛影,如雷霆如霹靂,遮掩了整片虛空,在一正大師一聲低低的斷喝裡,流光如虹,朝着萬劫天君頭頂轟落。
萬劫天君面色微變,雙手在身前分向左右畫出半邊圓弧,登時凝鑄成一面有若血紅晶石的光盾,往上推去。
「轟——」阿修羅訣撞擊在血晶盾璧上,激起無數耀眼的光花。血晶盾璧如海邊的長堤般承受着驚濤駭浪的衝襲,搖晃撼動,卻不退讓分毫,生生遏制住阿修羅訣一往無前的驚人氣勢。
一正大師雙目猛張,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獅子吼,全身綻放的金色佛光一閃即沒,整個人卻似泄了氣的皮囊一下子委頓下來,「哇」地吐了一大口鮮血。
「喀喀喀喀——」血晶盾璧應聲碎裂,如潮的成百上千束金色杵芒勢如破竹,直迫萬劫天君。
萬劫天君又驚又怒,沒想到一正大師竟以阿難明拳心法將畢生修煉的佛門真元瞬間爆發,催動阿修羅訣要與自己玉石俱焚。
此戰之後縱是這老和尚不死,也勢必功力倒退一甲子,終生無望天道。
但這時他已沒工夫喝罵,身形不進反退迎上阿修羅訣,雙目中爆出兩簇血色電光,竟是不惜耗損魔元使出了「血瞳劍罡」。
「喀喇喇——」光瀾迸飛,萬劫天君一聲低哼,身上炸開數十道金色光洞,如亂雲飛卷朝着斜上方遁去。
氣機感應之下,一正大師再吐數口熱血,嘶聲道:「老魔要逃,快截住他!」嗓音到了最後已經瘖啞,身子一搖往下栽倒,臉上現出刀刻般的皺紋,好像就在這短短瞬間,已然蒼老了三十年。
無需他提醒,衆人已圍攻而上。曾山後發先至,大罵道:「臭天狗,我看你往哪兒逃?」一拳朝萬劫天君背心轟去。
萬劫天君情知經過連番惡戰,自己不僅身負重傷,苦心修養了二十年才慢慢積聚的魔元也消耗極劇,若再被衆人圍上猛攻,委實凶多吉少。
更可怕的是由於功力減退,被他強封在黃庭之內的玉牒金書竟有了反應,頗有捲土重來,趁火打劫之意。他豈敢再作逗留,明曉得曾山一拳崩山穿雲,可一旦回身招架,再想脫身又談何容易。
無奈之下魔功運勁於背,「砰」地硬接了曾山一拳。背上頓時轟開一團血洞,他也無暇修復,忍痛低嘿強壓傷勢,藉着對方拳勁的推送之力,身法更疾。
孰料眼前一花,丁原料敵機先,竟捷足先登搶佔住他的去路。雪原仙劍龍吟聲聲,煥放柔和紫華,洶涌澎湃地劈向他眉心。
萬劫天君且恨且怒,思忖道:「若非我二十年前元氣大傷,又耗損無數精力心血強封玉牒金書,今日之戰豈容這般宵小得意?」
就在雪原劍光即將觸及他眉心的霎那,萬劫天君的身影猛然「呼」地渙散成一蓬血霧,從漫天激盪的劍氣光瀾裡一掠而過,猶如清風。
丁原一劍劈落,就像斬在了一潭充滿彈性的堅韌寒水裡。冰冷的魔氣遽然迫入,雪原仙劍映得一片血紅,右臂齊肘以下幾無知覺。
他心下微凜,吐氣揚聲運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驅散魔氣,雪原仙劍上的血絲「嗤嗤」蒸騰,頃刻散盡,又恢復了晶瑩的紫色光芒。
萬劫天君幻作的血霧乘勢掠過,飄至三十丈外重新現出真身,疾往上方飛遁。
姬欖、羅礁、無空、無悲諸僧越過丁原,齊聲喝道:「追!」
萬劫天君施展「幻影匿身大法」逃過丁原截擊,卻在雪原仙劍下又遭了一記重創,全身氣血沸騰如注,胸前的金色光印輕輕顫動向體內滲出絲絲光縷。若不覓地療傷,封鎮玉牒金書,恐怕又將迎來一次漫長的沉睡退化。
好在他身法快過姬欖等人,須臾便穿過血海,躍入那口百年古井。
然而剛一露頭,他便駭然發現在古井外同樣也有人把守阻截!如果放在往日,以他的神識早該察覺,可如今功力十停剩下不到三停,又有些心慌意亂,竟直到出了古井纔看到外面有人。
站在古井旁的是一名黃袍道士,雙目空洞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樣,全身肌膚乾皺焦黑,手執一柄青銅金絲拂塵。他見着下面突然躍出一道血影,不禁咦了聲。
萬劫天君一眼之下就瞧出對方的修爲高深莫測,已至爐火純青的化境。再看他的穿着打扮,自是翠霞派的隱世高手無疑。要是再給這黃袍道士絆住,今日多半要死無葬身之地。
他不等對方反應,雙掌凝鑄魔罡血光大盛,排山倒海般涌了過去,只盼能震退黃袍道士,奪路而逃。
黃袍道士愕然心道:「此人是誰,爲何不由分說就向貧道出手?」
他本也是個眼高於頂,極其自負的人物,日前連吃大虧,連匿身修煉的仙島也被火山吞噬,正憋了一肚子邪火要尋人發泄。萬劫天君此舉,不啻火上澆油,更激起他滿腹的殺機,舒展手中青銅拂塵朝着對方雙掌掃去。
「砰!」兩人短兵相接,結結實實地硬拼了一招。
黃袍道士晃身連退六步,「嘿」地從鼻孔裡嗆出兩縷血絲,右臂袍袖碎裂去大半截,露出黑炭般的胳膊。
可萬劫天君更不好受,強撼之下體內魔氣動盪亂竄,玉牒金書趁機發難,直攻靈臺,身上若萬把鋼針狠戳,神搖心昏,竟是散功的徵兆。
他恨恨瞪視了眼黃袍道士,暗道:「此人果真是個散仙!」身形順着風勢飄飛,向與黃袍道士相反的方向疾掠而去。
黃袍道士同樣驚駭莫名,卻沒有匿蹤追殺,只是凝神調息疏導胸口浮動的氣血。
旁邊一位容貌絕美的黑衣少女見黃袍道士受傷,非但不驚,反有些幸災樂禍地冷冷一笑道:「我看你是流年不利,走哪兒都會倒黴。」
說這話的人正是尹雪瑤。
卻說當日她遭鶴仙人所擄,與小蛋失散。待鶴仙人捱過天劫,元氣略復後,便欲找小蛋、丁原等人復仇。於是挾着尹雪瑤重返方丈仙島,卻錯愕地發現島上靈氣盡消,一片焦土,早已空無一人。
他不明就裡,只當是丁原和小蛋趁火打劫,將自己的老巢搗毀泄憤。
如此一來,更是對這兩人恨之入骨,索性一路南下追索仇蹤。
尹雪瑤見狀,不由暗暗替小蛋擔憂。她苦思冥想數日,終於有了主意。
這一日兩人已入漠北戈壁,鶴仙人冷冷告誡道:「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別以爲到了天陸中土便可乘亂溜走,去尋小蛋報信。」
尹雪瑤瓊鼻一哼道:「我爲什麼要逃走?我要日夜不停地跟着你,好親眼看到天劫再臨,將你轟得魂飛神散。」
鶴仙人面頰肌肉一顫,獰聲道:「真到那一天,貧道也會先殺了你!」
尹雪瑤不以爲然道:「殺我只是舉手之勞,可你一樣無法活命。」
鶴仙人被尹雪瑤再三地揭開傷疤,心煩意亂道:「你給我閉嘴!」
尹雪瑤毫不畏懼道:「嘴巴長在我臉上,憑什麼要聽你指使?我卻是奇怪,在你心裡莫非報仇雪恨比化解天劫、得登天道更加重要?」
鶴仙人目光閃爍,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尹雪瑤見他漸漸上鉤,心下暗喜,好自以暇道:「如果換成我是你,當務之急便是找到丁寂,向他索取化解戾氣的心訣。至於報仇之事,來日方長。你不會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句俗諺都沒聽說過吧?」
鶴仙人嘿道:「我當你有什麼好法子,敢情是老調重彈。這小子又奸又硬,即便找到了他,也迫不出那門心訣。」
尹雪瑤妙目流轉,道:「硬的不成,你爲何不想想來點軟的?」
鶴仙人霍然駐步,望着她不說話。
尹雪瑤繼續道:「據我所知,丁寂前來北海,是爲他的心上人找尋一株捲心竹醫治面目毀容。假如你能用捲心竹跟他作交換,十有八九能夠成功。至於這筆交易如何進行,閣下號稱「老闆」,自然精於此道,無需再要我來指點。」
鶴仙人怦然心動,但念及尹雪瑤與自己有血海深仇,理應絕無此等好心,於是問道:「你爲何要告訴貧道這些?」
尹雪瑤道:「只有我清楚丁寂如今的下落,我可以告訴你,但咱們之間卻必須先作一筆交易。否則,你就算殺了我,也得不到想要的東西。」
鶴仙人抑制住激動的心情,沉聲道:「你說,是什麼條件?」
尹雪瑤徐徐道:「等你見着丁寂,無論能否和他談成,都必須放了我,而且從今往後不得傷害小蛋毫毛,也不可用任何手段爲難他。」
鶴仙人心中一記冷笑,說道:「看不出你兩百多歲的年紀,卻還似個大姑娘般鍾情一個傻小子。好,貧道答應你就是!」
尹雪瑤大喜,卻不露聲色地伸出玉掌道:「別說我信不過你,你需立下一個毒誓。」
鶴仙人哼道:「哪那麼麻煩?」卻還是依照尹雪瑤所邀,立了毒誓,再一掌擊在她的玉手上道:「咱們一言爲定!」
尹雪瑤收回玉手,微笑道:「但願你平生能守一回信諾。」
鶴仙人不悅一哼,道:「最好你不是在欺騙貧道,否則我會以十倍懲罰加諸小蛋!」
尹雪瑤智珠在握道:「放心吧,丁寂此刻定是和小蛋在一起。至於小蛋要去哪裡,我當然清楚,但暫時不會告訴閣下。你跟着我走就成。」
當下兩人接着御劍南行,卻換作由尹雪瑤在前引路。她料準小蛋知曉身世後,回返天陸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臥靈山祭祖,故此胸有成竹與鶴仙人訂下誓約。
至於稍後丁寂如何應付鶴仙人,卻非尹雪瑤所需考慮。
如此他們與小蛋等人一前一後相距不過千多裡,於同日入夜後,也趕至臥靈山。
可淡家村座落在臥靈山內何處,兩人均是不知,免不了又費了一番工夫,直到翌日黎明將至時分,才兜兜轉轉來到村外。
鶴仙人一路行來,傷勢已好了七七八八,暗道:「縱是丁原那廝也在,貧道亦不需懼他,正可一股聚殲。」
他隨着尹雪瑤緩步入村,左右張望道:「爲何這裡空無一人,你不是在騙我?」
尹雪瑤也暗自詫異,思忖道:「難道是我們走得太快,小蛋已落在了後頭?又或者來晚了半步,跟他們擦肩錯過?」
她心中緊張,臉上神色漠然如故,說道:「你着急什麼?即便小蛋、丁寂還沒到,咱們在此等上幾日,終會遇見。」
鶴仙人忽的目光一閃,朝着一排土屋後望去,壓低聲音道:「有人!」
尹雪瑤芳心一跳,私下裡又驚又喜道:「會不會是小蛋來了?」
兩人潛形匿蹤繞過土屋,來到一塊打穀場前,卻不約而同大失所望。
原來打穀場中的一口古井前,果真有四男一女,可其中既無小蛋,也無丁寂。
尹雪瑤的視線拂過那一道二僧和另一名年輕男子,落在了側旁一位素衣少女的臉上,頓時轉憂爲喜道:「若我猜得不錯,小蛋和丁寂都已到了!」
鶴仙人自也瞧見了羅羽杉,微一點頭道:「希望你沒猜錯。」邁步往古井行去。
井前五人遠遠看見鶴仙人和尹雪瑤走來,齊齊生出警覺,羅羽杉更是玉容一變。
羅鯤按劍喝道:「請問兩位尊姓大名,來此有何貴幹?」
鶴仙人略略擡眼,不屑掃過衆人,大咧咧問道:「小蛋呢,還有丁寂那小子在哪裡?」
羅羽杉忙搶在羅鯤之前回答道:「他們目下都不在村裡,請問仙長有什麼事?」暗中又以傳音入密向衆人提醒道:「這道長自稱鶴仙人,是北海第一魔頭,已修成散仙之體,日前與小蛋和丁師叔他們結下仇怨。此來多半是爲報仇。」
衆人一驚,沒想到圍剿萬劫天君之戰未見分曉,這邊又來了個魔頭。
只聽尹雪瑤悠然道:「羅姑娘,你的謊話可騙不了我。既然你在這裡,小蛋又豈會遠離?我勸你還是趕緊說出他們兩人的下落,免得鬧僵。」
羅鯤上下打量鶴仙人,見他滿臉憔悴萎靡,雙目灰暗,全身傷痕累累,毫無散仙風範,尋思道:「就算羅師妹說的不錯,咱們也有一衆高手在此,何需畏懼?況且今夜之事至關重大,更不能讓這老魔節外生枝。」
他朗聲說道:「羅師妹說他們不在,那就是不在。兩位若無它事,都請回罷!」
鶴仙人眉宇一聳,他獨尊北海,何時讓一個後生晚輩在面前頂撞過自己,陰陰笑道:「小夥子,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
羅鯤豈會服軟,按劍出鞘不卑不亢道:「道長言重了,二位請回。」
鶴仙人看着羅鯤仰天大笑,羅羽杉見兩人說僵,心中焦急,忙勸阻道:「仙長,小蛋和丁寂確實不在這裡,你若有事不妨在此多等上半日。」
鶴仙人笑聲一止,搖頭道:「貧道等不及了,這就要見丁寂!」屈指激射出一束「仙鶴神針」,但見金光一閃,羅鯤右腕如遭電擊,「當」的仙劍墜地,血染袖袂。
羅鯤忍痛怒喝道:「好賊道,看打!」念動真言祭起百雷破邪盤,直奔鶴仙人。
鶴仙人眼皮都不擡一下,冷笑道:「這等小玩藝兒,也拿出來現醜!」
「轟——」破邪盤中百雷齊鳴,宣泄下滾滾銀白雷光,聲勢驚人至極。
奈何鶴仙人終日受天雷轟頂之苦,又焉會將這點雷火菁華看在眼裡,拂塵一抖,塵絲暴漲,「呼」地捲住銀雷,反轟向破邪盤。
「砰」的一聲,破邪盤被自己發出的銀雷打得跌轉不休,光焰頓滅,如一塊冰冷的瓦片般噹啷墜落,盤面上開裂出數道微小的裂痕。
羅鯤又是心疼,又是驚駭,旁邊的雲林二僧無望、無果大師一聲佛唱,揮禪杖上前雙戰鶴仙人。與羅鯤同留在井上的另一位翠霞派高手無哀道人亦拔出仙劍,騰身而起,從一旁策應。
羅羽杉心知這些人絕非鶴仙人對手,急道:「尹仙子,請你快讓令祖父住手!」
她這話不說還好,尹雪瑤聞言頓時心生恚怒道:「好哇,小蛋這傢伙居然將此事也說給了羅丫頭聽!」
她笑吟吟道:「羅姑娘,你彆着急,我這就讓他們全都住手。」
羅羽杉見尹雪瑤答應,不由暗鬆一口氣,可沒等她謝字出口,只聽場中接連幾聲悶哼,二僧一道飛摔而出,倒在地上已是人事不省。
羅鯤勃然大怒道:「好妖女,你竟敢使毒暗算!」左手攝起地上的仙劍,使出一式「千流百轉」朝着尹雪瑤攻去。
鶴仙人低喝道:「小輩,你也躺下歇歇!」左手一貼羅鯤仙劍,大無妄神功魔氣到處,將他經脈盡數封住。羅鯤身子一搖,頹然軟倒。
這倒不是鶴仙人轉了性子手下留情,而是顧念自己要從丁寂手上換取化功神訣,暫且不能把事做的太絕,否則四人焉有命在?
尹雪瑤見大局已定,場中只剩下羅羽杉一人還站着,思道:「小蛋對這丫頭十分着緊,若有損傷只怕會找我拼命。」於是溫言問道:「羅姑娘,事到如今你總該說出他們兩人的下落了吧。你放心,我不會害小蛋。」
羅羽杉緊抿朱脣,面容堅毅的搖了搖玉首。
鶴仙人冷笑道:「不給你點苦頭,想來是不會老實開口了!」青銅金絲拂塵如瀑飛瀉,拂向羅羽杉胸口。
羅羽杉倒將生死置之度外,施展出南海天一閣的曠世絕學水天一色身法,從幾無可能的角度翩然閃出塵絲籠罩的範圍,右手玉緣仙劍一式凌波九劍中的有鳳來儀,斜點鶴仙人左側眼眉,清聲道:「仙長小心!」
鶴仙人見她的身法劍招輕盈玄妙別具一格,也暗讚一聲。拂塵迴盪捲住玉緣仙劍,低笑道:「小丫頭,還不鬆手!」
羅羽杉終究和鶴仙人功力相差太過懸殊,手腕一麻仙劍已激射上空。
她神情沉靜,左掌輕拍鶴仙人胸口,腳下錯步側身避過拂塵餘勁,雖落下風卻絲毫不亂。
鶴仙人道:「你還妄圖負隅頑抗,委實愚不可及!」左手一翻扣住羅羽杉脈門,就要催動魔氣禁制住她的經脈。
突然半空中有人喝道:「道長手下容情!」一道褚影飛過,抄手抓過玉緣仙劍,沉身下落,揮劍切向鶴仙人左腕。
鶴仙人聽來人呼喝聲中氣十足,知是有勁敵趕到,再見對方這一劍古樸厚重,毫無花巧,卻是攻敵必救,高明異常,不禁嘿然道:「好劍法!」
左手鬆開羅羽杉脈門,立掌如刀直劈玉緣仙劍。
來人的劍勢陡收,輕舒猿臂攬住羅羽杉纖腰向右飄飛數丈,穩穩落在井旁,抱拳禮道:「在下羅牛,不知小女羽杉有何處得罪道長,尚請寬宥。」
羅羽杉大喜過望,叫道:「爹爹!」羅牛慈和一笑,輕拍愛女香肩意示撫慰,右手將玉緣仙劍歸入鞘中。
鶴仙人望向羅牛,見此人氣勢雄渾,絕非易與之輩,不經意皺了皺眉頭,慢條斯理道:「我只找丁寂,若讓你女兒交出他的下落,貧道自會不爲己甚。」
他生性心胸狹小,睚眥必報,但眼前第一等大事還是向丁寂換取化功神訣,又恐丁原等人就在左近,不欲節外生枝,纔將鋒芒稍斂。
卻聽遠處又有人朗聲笑道:「沒想到我會有偌大的面子,竟能讓你鶴老鬼不遠萬里迢迢,追到天陸來。」笑聲之中,丁寂和楚兒還有另一位秀美少婦飄落當場。
原來他奉丁原之命攜楚兒暗中前往天雷山莊,邀約羅牛,事情辦得極爲順利,只比小蛋一行晚了一宿即已趕至臥靈山,正撞見鶴仙人大發淫威,追迫羅羽杉。
鶴仙人聽着丁寂貶損自己,不怒反喜,面色木然道:「我找你,自是有事。」
那秀美少婦正是羅牛愛妻秦柔,瞧見無過大師等人昏倒在地,忙扶起羅鯤,想替他解開禁制。可鶴仙人的手法十分精妙,兼之勁力渾厚,她連試幾下也未能奏效。
丁寂走上前道:「羅嬸嬸,我來試試。」掌心一貼羅鯤胸口,運起化功神訣,化解去他經脈中的淤積魔氣,不一刻便有了效用。
羅鯤一躍起身,張口便叫道:「羅師叔,兩位大師和無哀師伯都教那妖女毒翻了!」
羅牛一凜,看向尹雪瑤道:「這位姑娘,還請你先賜下解藥。」
尹雪瑤淡淡笑道:「他們功力深厚,不用三個時辰就能醒轉,何必再浪費解藥?」
丁寂嘆了口氣道:「尹姑娘,這麼躺上三個時辰也不好受,還是請你行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