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下好奇道:「可她的肚子一點兒也不大啊?」
晏殊雖痛得死去活來,仍忍不住雙頰飛紅,啐道:「死烏龜,你的肚子才大。」敢情她懷孕不過三兩個月,肚子尚未到隆起的時候,連一直挾持她的厲無怨也是不知,還當是晏殊禁受不住自己的臂力夾擊。
他略一猶豫,鬆開晏殊道:「晏仙子,厲某不知你有孕在身,適才多有得罪。」晏殊扶住門框,剛想說什麼,猛地腹下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傳來,眼前天旋地轉便往地上軟倒,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厲無怨猝不及防,趕忙探臂將晏殊一把挽住。這時他身前的澤地「骨碌碌」氣泡翻滾,從底下躍出一道矮墩墩、胖乎乎的身影,正是取藥而回的桑土公。他明明從泥濘污穢的澤地裡鑽出,身上的杏黃道袍卻纖塵不染,左手拎着賴以成名的三棱烏金錐,右手緊緊攥着一簇火紅色的九炎草,滿頭的大汗淋漓。望見晏殊昏倒在厲無怨的懷中,桑土公臉色大變,也顧不得去想家裡怎麼一下子多出這麼多人來,衝上前去叫道:「晏殊,你怎麼了?」驚急之中,這句話居然說得異常順溜。厲無怨任由桑土公從自己手上抱回晏殊,苦笑道:「我可沒傷到她半根毫毛。」
桑土公攬住晏殊纖腰,猛然感到手上黏糊糊的溼了一大片,定睛一瞧,只見她下身衣衫已被鮮血浸染得鮮紅,怵目驚心的血珠沿着靴子流淌進腳下的澤地.
桑土公失手鬆了三棱烏金錐,連聲喊道:「晏殊、晏、晏殊??」
晏殊沒有半點回應,氣息越來越急促微弱,下體的血也越流越多。
桑土公六神無主,慘然將手心裡攥的九炎草扔給厲無怨道:「厲、厲副宮主,這——是你、你要的東西。她要是有、有個三長——兩短,老、老子跟你拼、拼命!」
厲無怨伸手接住九炎草,沒有說話。以他的修爲自然不怕桑土公,但晏殊如今的慘狀,多少跟自己有關。何況九炎草業已到手,他也不想再去難爲桑土公夫妻。
尹雪瑤上前兩步,探手想替晏殊號脈。桑土公已急昏了頭,本能地伸手推擋道:「快、快走開,別、別碰——我娘子!
尹雪瑤玉臂微微一翻一轉,避過桑土公的擋格,手指已然輕輕搭上晏殊脈搏。桑土公一愣,擡頭看着眼前的少女正琢磨着說點什麼,就聽小蛋道:「桑真人,我曾婆婆精擅醫術,有了她出手救治,晏仙子必定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桑土公這才留神到一旁的小蛋和柳翩仙等人,焦灼惶急的臉上,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小、小蛋,是你啊??」他的一雙眼睛須臾不離地盯着尹雪瑤,只盼能夠從她的嘴裡吐出「沒事」兩字。然而尹雪瑤神情冷漠,絲毫看不出晏殊的病情是重是輕,驀地彈指在她小腹周圍連點數記,下體的流血立時止住。桑土公大鬆一口氣,感激道:「這位姑、姑娘,多、多謝你啦!」
尹雪瑤搖頭道:「你別急着謝我,尊夫人的性命和她肚裡的胎兒能否保全,眼下尚未可知,還需作進一步的診斷。桑真人,先將她抱入屋中平躺在牀上,然後在旁邊燒上一壺熱水待用。」
桑土公聽了這話心絃又再繃緊,忙依言抱起晏殊走進屋裡,「喀喇」一聲,魂不守舍裡一腳踹碎了門口的一張椅子,自己也差點給絆了一跤。
尹雪瑤回首吩咐道:「小蛋,你幫我在這兒守着,若是有誰敢往裡闖,只管拿下。」
其實不消她多說,這裡也沒誰敢輕易往屋裡闖。就算不怕得罪小蛋,也得先想想自己的安危,小命是否又硬得過已然化爲膿水的毒醫蔣百里。
就這當口,竇夫人三言兩語將來龍去脈說了,聽得孟翔冷汗直冒,暗暗慶幸自己方纔沒有魯莽行事。畢竟他再是狂妄,也清楚自己的修爲遠不及風雪崖,即使尹雪瑤不用毒,一個小蛋也可以擺平了他。
雲夫人咯咯一笑,走上兩步躬身施禮道:「屬下拜見厲副宮主。這一路上多有冒犯,實是受人所迫、情非得已,厲副宮主可要多多寬宏纔是。」
厲無怨冷峻的臉龐難得露出一笑,道:「雲夫人客氣了,若非你屢次三番地暗助厲某,我只怕早已命喪在蔣百里的手中。」
衆人目瞪口呆,柳翩仙期期艾艾道:「雲夫人,你這是怎麼回事?」
雲夫人道:「難怪柳掌門驚訝,小妹早在半年之前,便先諸位半步重歸在葉宮主的麾下。此次厲副宮主被迫離宮事發突然,小妹不及稟報葉宮主知曉,惟有假裝領命隨着蔣百里一路追來。
孟翔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有兩次咱們眼見要追到了厲??副宮主,一兜一拐卻又失去了他的蹤跡,敢情是夫人在——」
他本想說的是「搞鬼」二字,幸虧反應及時趕緊改口道:「襄助厲副宮主。
雲夫人道:「可惜還是陰差陽錯,我本以爲厲副宮主應該早已離開此地,孰料他爲等這味九炎草,不得不改變計劃留了下來,否則又怎會被蔣百里困住?」
孟翔苦笑了聲道:「困住了又能如何,就算寞少沒有趕到,有你雲夫人在,厲副宮主照樣能安然無恙。」
他這話裡一半是實情,一半卻分明傳遞着恭維之意。
白顯道:「孟兄,如今咱們西域五大派已有四家重回葉宮主麾下,就看你的了。」孟翔二話不說,在厲無怨面前跪拜道:「無離派願重奉葉宮主爲尊,盡忠效命絕不退縮,若違此誓天誅地滅!」厲無怨佇立不動,冷笑道:「好個『重奉』,你們都當葉師弟和厲某是開客棧的麼,想來就來,要走就走?」
此言無疑將雲夫人也一網打盡,她原本頗爲自得的好心情頓時一掃而空,與柳翩仙等人齊齊跪了一地,惶恐道:「屬下等人見事不明,又是一時胡塗,求厲副宮主責罰!」
厲無怨嘿然道:「你們不是見事不明,更非一時的胡塗。正相反,諸位門主、崖主、宗主行事做人一個比一個機智靈活,所以全都貪生怕死倒向席、滕二賊。
「如今風向變了,又立馬改旗易幟,投靠回來。嘿嘿,厲某無能,白當了幾天副宮主,若論聰明乖巧,比起諸位來自愧不如。」
他實是虎落平陽,這一路被孟翔等人欺負狠了,此刻滿腔怨毒盡數發作,聽得跪倒在地的一干男女心驚膽顫,人人自危。還是柳翩仙心思最敏捷,偷偷扭頭望向小蛋,目光中流露出懇求之色。小蛋見這些平日裡威風凜凜的西域魔道魁首人物,在厲無怨面前噤若寒蟬,自己有心說話,可厲無怨明顯正在氣頭上,恐怕誰的話都聽不入耳,想一想,他改變話題道:「厲師伯,這次你爲何離開了忘情宮?」
厲無怨怒氣稍減,回答道:「告訴你也無妨,半個多月前你師祖突然離宮出走,至今下落不明,我是爲了找他纔出來的!」白顯失聲道:「什麼,楚老宮主失蹤了?」敢情忘情宮嚴密封鎖消息,連五大派的首腦也一樣被蒙在了鼓裡。
厲無怨道:「我每日早晚都要前去拜望師尊,可那天晚上園外的守衛卻膽敢阻擋老夫,說老宮主身體染恙正在休養,任何人不得入內。」
他頓了頓道:「我心中生疑,想師尊早上還好好的,何以一轉眼就病了?如果他果真染恙,我作爲開山大弟子,有什麼道理被拒之門外?」
竇夫人大着膽子接過話頭說道:「會不會是席、滕二賊已將老宮主給害死了?
厲無怨看了她一眼,冷冷道:「這倒不會,這兩個老混蛋對師尊倚若靠山,惟恐有絲毫的照顧不周,又怎敢下手毒害?」他接着道:「我不管不顧闖了進去,找遍整座園子也不見師尊。滕皓聞訊匆匆趕來,厲某當面向他要人。
「這老傢伙支支吾吾,逼急了,反咬一口說是我將師尊藏了起來。厲某與他不歡而散,回到家中靜心細想,才醒悟到師尊多半是自個兒偷着走了,所以滕皓纔會誤以爲是厲某在搞鬼。」柳翩仙聽了不住暗暗點頭,心道:「這傢伙看似暴戾粗豪,腦子也不全是糨糊。」
只聽厲無怨繼續道:「想通此點之後,我當夜潛入園內擒了一個守護嚴刑拷問,終於探明瞭真相。原來師尊趁着別人以爲他午睡的工夫,悄悄離宮而去。」
孟翔道:「楚老宮主神志不清,他又會到哪裡去了?」厲無怨哼道:「你憑什麼說我師父神志不清?」
孟翔自知失言,還好厲無怨並無追究問罪之意,跟着說道:「厲某查明之後也沒多想,一路往東追去,在暗中四處打探師尊的下落,以免讓正道中人得着消息,趁火打劫謀害他老人家。
「再後來的事,你們都清楚,我也不多說了。」
小蛋在旁默默聽着,沒有說話。他對楚望天始終有着一種微妙的感情。當年楚望天叱吒風雲、殺人如麻的時候,這世上還沒有他。他所見到的,只是一個老態龍鍾、遲鈍木訥的垂垂老者,教人憐憫同情。
及至後來席魎、滕皓作亂,楚望天大發淫威重創葉無青,殘殺蒙遜,還差點把自己逼得無路可逃。可無論如何,說到底他更多給人的卻是傀儡的感覺,可悲而又可嘆。
待等他從厲無怨口中獲悉楚望天突然離奇失蹤的消息,莫名地也爲這老人擔心起來。
憶起當初待在忘情宮時,自己閒來無事,陪着楚望天一起白天捏泥人、夜晚看星星的情景。此刻回想起來,那段時光竟可算得上是自己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厲無怨說完了楚望天失蹤的事,冷然掃過兀自跪在身前低頭等着受罰的柳翩仙等人,一揮手道:「都給我滾起來!」
衆人如獲大赦,異口同聲道:「多謝厲副宮主寬宏大量!」這才一個個地站起身來。厲無怨陰沉着臉道:「你們的帳,回頭葉師弟自會和你們清算,卻不必向厲某獻殷勤。」
白顯生怕厲無怨不依不饒,連忙勸說道:「厲副宮主,九炎草既已到手,您還是趕緊解了身上的毒吧。大夥兒折騰了一夜
也都累了,正好藉這工夫休息會兒。」厲無怨點了點頭,忽地想起一事,又轉向雲夫人問道:「葉師弟現下何處?」雲夫人呆了呆,有些尷尬的回道:「葉宮主行蹤飄忽不定,屬下也不甚清楚。」
厲無怨「嘿」了聲,心道:「葉師弟行事素來謹慎,他對雲夫人並非完全信任,自不會輕易將自己的行蹤托出。雲夫人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
一旁小蛋代雲夫人回答道:「我師父在獨尊谷隱居,不過弟子出門多日,眼下他是否還在就不曉得了。」
厲無怨是第一次聽到「獨尊谷」這個地名,看到旁邊柳翩仙等人也都露出迷茫之色,諒他們也不清楚,頷首道:「好,等我解了寒石膏的毒性,你便領着我前往獨尊谷,咱們先與葉師弟會合,再商量如何找尋師尊。」
小蛋尋思道:「我離山已有好幾個月,本該儘早回返獨尊谷向師父覆命。可羅姑娘依舊下落不明,我怎能半途而廢?」
他卻沒有意識到,儘管葉無青一向對自己不錯,可於潛意識中他對這位城府極深、手段狠辣的師父,總隱隱存在着畏懼與牴觸的感覺,殊不願再回到他身邊。
可厲無怨壓根沒給小蛋說話的機會,轉身往西首的茅廬行去。
小蛋默立半晌,見衆人尚未散去,全都眼巴巴望着自己。他失笑道:「大家都去歇會兒吧。竇崖主,煩您替我厲師伯在屋外護法。」
竇憲精神一振,雖說業已疲倦不堪,但小蛋在那麼多人裡獨獨選中了他,可見對自己的信任遠勝於柳翩仙之流,慨然道:「屬下遵命!」
小蛋自己也是睡意上身,打了個哈欠心道:「不曉得晏仙子情形如何了?」留了霸下在門外守着,放輕腳步走進茅廬。他進到裡間,正瞧見尹雪瑤斜坐在榻上從晏殊的身上起出金針,桑土公滿臉焦急站在榻前,手足無措地看着卻幫不上忙。尹雪瑤將金針收起,桑土公迫不及待問道:「她、她怎樣了?」
尹雪瑤神情平靜,輕輕搖首道:「很難,我只有五分把握救下大人,但她肚裡的胎兒卻無論如何都保不住了。剛纔我用金針刺穴,暫時穩住了她體內傷情的惡化,關鍵就看明後兩天。」
桑土公傻呆呆地聽完,喃喃道:「我、我走的時候還好端端的,怎麼一、一轉眼就成了這、這樣?」
尹雪瑤說道:「她是人,你是妖,她要爲你傳宗接代,本身就冒了奇險,兼之胎位不正,又未及早察覺救治,早已埋下了禍根
「今日連番受到驚嚇,又吸入不少飄散在四周的毒氣,最後被蔣百里毒斃的慘狀一刺激,這條命已去了大半。」桑土公目光呆滯,嘴脣動了幾動,猛然撲通一聲向尹雪瑤跪倒,腦袋「咚咚咚」拼命叩撞地磚,結結巴巴道:「尹、尹仙子,求你——一定要救活她!只要她能平、平安無事,要我、我腦袋——都成!」
小蛋快步趕上,扶住桑土公安慰道:「桑真人別急,我曾婆婆一定會有辦法。」
尹雪瑤白了他一眼,冷冷道:「桑真人,你的腦袋又不是什麼寶貝,我要它幹嘛?至於辦法,或許還有一個,但時間過於倉促,你未必能辦得到。」
桑土公眼睛一亮,連聲道:「您、您快說,您快快——說,就是要、要天上、天上的星星,我、我也想法子給您、摘下來!」尹雪瑤瓊鼻低哼道:「不是給我,是給你妻子。」起身下榻走到晏殊平日用的梳妝檯前,拿起一支眉筆順手在桌面上寫了起來。
桑土公在她身後探着腦袋瞪大眼睛張望,低聲念道:「益母草,何、何首烏,天津子——重玄金華香檀,離合棗、金剛麻??」一口氣唸了整整二十三味草藥,最後還加上了一味薄冰片。
尹雪瑤放下眉筆,用指甲在益母草、天津子、離合棗、金剛麻等十一味藥材名下輕輕劃了一道橫槓,說道:「虧得這裡是雲夢大澤,這些藥材我都有見過,可以就地取材。但剩下的十二種,還需在三日內收齊。」桑土公盯着那些沒有用橫槓劃去的藥材名稱,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裡念念有辭好像在努力回憶,然後說道:「這、這幾味草藥大澤裡也、也有,還有些我、我家的丹、丹房裡都備、備着。」說着,也學尹雪瑤那般用指甲劃去了何首烏等八味藥材。
小蛋看了看最後留下沒被勾去的四種,分別是重玄金華香檀、長生草、靈鯢茸和螭狐膽,均屬於百年也難得一見的珍稀靈藥。
尹雪瑤輕蹙黛眉,沉吟道:「如果實在找不到長生草,我勉強可以用身上帶着的『千盞佛』替代,藥力也相差無幾。可是剩下的其它三樣東西,缺一不可。」
桑土公急得腦門上汗珠直冒,也顧不上去擦,愁眉不展道:「螭、螭狐大、大澤裡我、我只見、見過一回,可現在——到哪兒去、去找?早、早知道,我那時候就、就該抓、了它養起來,還有沒有別、別的辦法?」
尹雪瑤默然不語,桑土公明白了她的意思,剛生出的一線希望又告斷絕,一屁股坐到地上。尹雪瑤看着他悲慼的模樣,柔聲道:「桑真人,這也是天意。能夠在倉促間集齊這二十種藥材,已經十分難得了,至少我現在又多了三分保住大人的把握。
桑土公聽尹雪瑤這麼一說,心裡稍覺寬慰,但轉而想到對方的言下之意,晏殊懷着的孩子仍舊無法保全,不由悲從中來,哽咽道:「是、是我沒、沒用,我、我害了她,害、害了孩子——」
小蛋見此情景也感黯然,悄悄退出茅廬,卻發現除了竇憲之外,柳翩仙等人都聚在門外低聲商量着什麼,一干弟子遠遠散佈在茅廬四周,靜靜打坐休息。
衆人看到小蛋出來,止住話頭迎上前來。竇夫人問道:「寞少,晏仙子情形如何?」小蛋搖搖頭,回答道:「不太好。」
其實衆人在外頭早已聽得明白,對小蛋的答案並不感意外。他們和桑土公、晏殊也沒什麼交情,故而更不覺得有何可傷心的。
小蛋問道:「柳門主,您精通醫藥,我正有問題向您請教。」
柳翩仙老臉一紅,道:「屬下學識淺薄,恐怕會有負寞少的厚望。」
小蛋道:「曾婆婆配了一副藥方,或可保全晏仙子和她肚中的胎兒,但還缺少三件藥材,必須在三天之內配齊,不曉得從哪裡才能尋得?」
柳翩仙忙道:「請寞少示下。」
小蛋將那三味藥材的名稱一一說了,柳翩仙眉頭皺得比尹雪瑤還緊,想了想苦笑道:「重玄金華香檀這名字,屬下以前聽都沒聽見過,更別說瞭解它的產地。至於靈鯢,倒是咱們西域獨有的一種魔獸,可短短三天裡不僅要從雲夢大澤打個來回,還要抓了它來煉藥,怎也不可能來得及。」
小蛋心一涼,卻聽雲夫人插口道:「寞少,屬下身上正巧帶着些許靈鯢茸,也不知夠不夠用?」她擡手便從袖口裡取出一方錦盒,打開一看,裡頭珍藏着三根土黃色的靈鯢茸,周圍填滿一種不知名的粉紅色藥粉,似是用來保鮮。
小蛋大喜接過,道:「應該夠用了。雲夫人,多謝你啦。」
雲夫人嫣然一笑,媚態橫生,道:「這東西放了多年一直沒有用上,寞少只管取去。」
柳翩仙見雲夫人在小蛋面前出了風頭,心有不甘,急轉腦筋道:「寞少,螭狐膽的事就包在屬下身上,三日之內我必有所獲。」
大竇夫人冷笑道:「柳門主,短短三天的工夫,你到哪裡去捕捉螭狐?
柳翩仙嘿嘿笑道:「本門有一種『軟紅香』氣味獨特,偏巧螭狐對它情有獨鍾,哪怕遠在幾十裡外,一旦聞到,便會亡命般找來。」
竇夫人蔑然道:「我還當是什麼好東西,敢情又是什麼勾引良家婦女的春藥。」
白顯笑道:「管它是不是春藥,有用就行。柳兄,不如你將軟紅香分給大夥兒,咱們在澤中遍地撒網,量它插翅難逃。」柳翩仙見白顯要搶功,心裡大是不樂意,可當着小蛋的面又絕難推諉,只得故作大方道:「好啊,就請諸位幫忙,務必將螭狐膽弄到手。」心裡卻盤算着如何在軟紅香上做些手腳,這份功勞總不能落在別人頭上。
小蛋哪裡曉得柳翩仙的小算盤,眼見靈鯢茸和螭狐膽都有了着落,只差一味重玄金華香檀即可大功告成,心中歡喜道:「那就麻煩各位了。」
他重新回到裡屋,將靈鯢茸交給尹雪瑤,又把螭狐膽的事說了。尹雪瑤微笑道:「難得你還能想到找柳翩仙他們幫忙。」
她的話音未落,猛然聽到一直坐在地上發呆的桑土公跳起身來,一聲大叫道:「有、有了!」小蛋被他突如其來的喊聲嚇得一大跳,困惑道:「有了?」
桑土公臉上欣喜若狂,說話也變得異常流利,回答道:「我知道在哪裡能找到重玄金華香檀了,我早該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