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滿臉滿臉的血,不斷地往下滴淌,遮掩住鮮血後的面容,只知道那是個在襁褓裡揮舞着雙手的嬰兒。
驀然,那一雙小手上幻起妖豔的黑色光芒,血肉融化,裸露出森森白骨,而他的耳邊,突然響起刺耳可怖的尖叫聲??臉上的血好像在這一刻也同時流盡了,露出臉來。但那已換作了哀怨的女子,披散的頭髮掩埋她大半臉龐,一雙絕望的眼睛在滴血的長髮後若隱若現,漸漸轉爲死灰色——有如枯枝灰燼般的死灰色。
「呼——」一陣陰風吹開女子的亂髮,露出她那張蒼白可怕的臉——竟是衛慧??
「我好恨??你還我的孩子——」幽冥般的哭嚎盤旋在耳際不去。她張開了雙臂,如同一片無根的紫色煙雲向着他緩緩迫近,緩緩迫近——
「走開——」他聲嘶力竭地大叫,伸手想推開她。可指尖觸及處,卻是虛無縹緲的煙。那女子猛一轉身,倏地遠去,泣聲亦迅速變得遙遠而直至泯沒。
他剛想喘一口氣,卻驚恐地發現那朦朧飄浮的背影在眼前化作一個男子,後心上赫然有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往外汩汩冒着鮮血,彷佛永遠也流淌不完——是楊摯!他稍鬆的心一下子又抽緊起來。
「不是我!」他拼命地想往後退,可身子無論如何也動不了,就像是被魔咒給定住一樣,語無倫次地喊叫:「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似乎是聽見了他的叫喊,那道背影忽然徐徐回身,灰白色的臉上滿是憤怒與陰森,血淋淋的嘴脣不停翕動着好似正說着什麼,可他卻一點都聽不清。
猛地,那男子仰天發出一聲驚雷般的怒吼,吼聲久久不絕,幾將他的頭也吼炸了。他伸手想捂住耳朵,可方一擡起手臂,才駭然發覺自己的雙手上沾滿血腥,一塊塊腐肉正不斷地剝落??
「啊!」屈翠楓驚駭地大叫,翻身從榻上坐起。所有幻象如退潮的海濤從眼前緩緩消隱,傍晚的夕陽穿過軟榻對面的窗紙照射入屋,外面的院子裡一片靜謐。
原來是一場噩夢??可自己的身子爲什麼還在不由自主地發抖,甚至可以清晰聽到自己牙齒打戰的聲音。而全身上下的衣衫早被冷汗溼透,冷颼颼地緊貼在冰涼肌膚上。
他將雙手舉到面前,藉着灑照入屋的玫瑰色光線戰戰兢兢地仔細打量。看着微微顫抖的白皙手指,屈翠楓輕輕籲口氣,脣角禁不住失笑。驀地,他的眼睛越睜越大,駭然注視着自己的雙手。夕陽照在手指上漾起的淡淡紅光,不知爲何正慢慢化作悽豔濃重的血,塗滿他整個手掌。他大叫一聲,竭力摩擦着雙掌,試圖將這殷紅的鮮血從手上抹去。
可是沒用,不管他如何用力,甚至搓破了皮,兩隻手上仍是殷紅一片。他頹然停止,失神盯着自己的雙手。屋外的暮色漸濃,光線一點一點暗下來,黑夜緩緩推門而入,籠罩在了他的周圍。屈翠楓下意識地往牀角蜷縮,右手死死按住枕邊的仙劍,目不轉睛盯着窗戶,彷佛那裡隨時會闖入什麼可怕的東西。他聽得到自己緊張的心跳聲,就像昨晚衛慧和楊摯含恨倒在自己身前血泊中的時候一樣。他那時已驚呆了,完全不曉得接下來該幹什麼、該說什麼,只記得歐陽霓衝上來抓住自己的胳膊,往滴水石林外飛速御風而去。直奔出很遠很遠,兩個人才停下。他怔怔望着歐陽霓,結結巴巴道:「你、你殺了楊師叔祖——你殺了他!」歐陽霓的俏臉上出奇冷靜,淡淡說道:「我不殺他,他就會殺了你!」屈翠楓愣住了,又猛然歇斯底里地叫道:「不、不——」歐陽霓低聲喝道:「你吼什麼,你想把所有人都引到這裡來嗎?」
屈翠楓禁不住打了個寒噤,語無倫次地辯解:「我??沒想殺他們,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是你!」他手指着歐陽霓,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道:「是你殺了楊師叔祖,我要抓你回去!」
歐陽霓站立不動,櫻脣綻出一抹譏誚:「好啊,你當然可以抓了我回去好洗清自己。只是屈大公子,衛姑娘的死你又如何解釋?別忘了,她——可不是我殺的。」
屈翠楓一震,踉蹌往後退了兩步,驚疑不定地道:「你、你都看見了什麼?」歐陽霓微笑不答,語氣稍轉柔和:「我知道你並無殺害衛姑娘的心思,但別人未必肯信。方纔不是連你的師叔祖楊摯都在懷疑你嗎?」
屈翠楓定了定神道:「這只是個誤會,我可以解釋清楚的,一定可以!」
歐陽霓嘆息道:「一屍兩命,外加一位當今越秀劍派的現任掌門,你居然還天真的以爲自己說得清?屈公子,別再奢望了!」屈翠楓如遭雷擊,愕然半晌後陡地低吼:「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歐陽霓冷冷道:「我爲什麼要害你?剛纔想害你的人是楊摯!這其中的原因恐怕你比我更清楚。我是在幫你,否則此刻你會怎樣,你應該知道!
「而他,不但可以藉此打擊你,更能博得懲惡揚善、大義滅親的美名。你說對不對,屈公子?」屈翠楓一呆,隱隱覺得歐陽霓句句說中自己心意,但又不願承認,強自辯駁道:「可是這麼一來,所有人都會懷疑是我殺了他們兩個!」歐陽霓一笑,道:「怎麼可能?他們該把所有的嫌疑都指向小蛋纔對!」
屈翠楓錯愕道:「你說什麼,那怎麼可能?」歐陽霓反問道:「爲什麼不可能?」見屈翠楓神情迷惘,她接着道:「你知道我是用什麼殺了楊摯?」屈翠楓茫然搖頭,歐陽霓又是一笑:「九雷動天引!」屈翠楓「啊」了聲道:「這東西怎會落到你的手裡?」
歐陽霓答道:「這點屈公子不必多問。總之衛慧和楊摯的死雖然事起倉促,但我已作了周密安排,你儘管放心。」屈翠楓不解道:「但小蛋正在莊中養傷,豈能分身殺人?」歐陽霓笑道:「豈不知冥冥中自有天意,我先前已查探過,小蛋的屋裡空無一人,只有兩名莊中護衛被人禁制經脈倒在門
外。他此刻,絕對不在滴水石林中。」屈翠楓聞言心頭一定,旋即又追問道:「可小蛋爲何要殺他們兩人?」
歐陽霓道:「也許他是對衛姑娘有意,也許是他殺人滅口,這點就留給蘇芷玉、年旃他們去猜吧。至於他暗算楊摯??」
她冷然笑了笑道:「自然是受葉宮主指令而爲。」
屈翠楓的腦海裡亂成一團,澀聲道:「可這些不是事實,他豈會承認?細察之下仍要懷疑上我。」歐陽霓輕嗤道:「這麼說,你還不太瞭解小蛋。要他亂咬人,可比要他出頭頂罪難多了。」屈翠楓遲疑道:「這怎麼可以!我們不能陷害小蛋,讓他——」
歐陽霓截斷道:「那麼你就準備接受越秀派的門規家法罷!爲衛慧償命,或者爲了戴罪立功也可以將我供出。但不管你如何甘心受罰,都免不了從此身敗名裂,甚而以命抵命。
「其實,你死了也不打緊,只可惜你父母的血海深仇卻是沒人再管了!不但如此,他們還要爲你蒙受污名,遭人恥笑。」歐陽霓不緊不慢地娓娓道來,卻字字猶如重錘敲在屈翠楓的心頭,令他胸口窒息透不過氣來。
許久之後,他徐徐擡頭問道:「歐陽姑娘,你爲什麼要幫我?」歐陽霓微微一笑,悠然道:「這世上難道不該有一個幫你的人嗎?屈公子,你出身名門,身上寄託着父母太多的期望,甚至,他們願意爲你犧牲。
「而你,不但聰明,而且非常努力,也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倘若爲了一些不值得傷心的人、不值得一提的事而從此一蹶不振,我看了實在爲你可惜。」
屈翠楓不由怦然心動,舔了舔乾裂的嘴脣道:「那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歐陽霓溫婉一笑,胸有成竹地道:「你什麼也不用做,只當自己是個沒事人悄悄潛回養性怡情莊中,等着別人來找你。」屈翠楓想了想,點頭道:「我明白了——」頓了頓又問道:「歐陽姑娘,也許我不該多問,當日小蛋是你故意留在漓渡仙境裡的吧?」
歐陽霓擡首仰望天上冷月,答非所問道:「這世上有三種人。第一種人,看到面前有塊攔路的巨石便會掉頭往回走;第二種人,則會想盡辦法遠遠繞開它。
「而最後一種人所用的辦法最是直截了當,那就是一腳踹開那塊攔住自己去路的巨石!」
屈翠楓心底無端地升起一股寒意,吐了口氣道:「我??謝謝你。」歐陽霓望着夜幕幽幽出神,半晌才道:「屈公子,你該回去了,小心別被人發現。」屈翠楓收拾起紊亂的心緒,頷首道:「好,今日歐陽姑娘援手之情屈某永不敢忘!」他轉身走了兩步,聽背後歐陽霓沒有動靜,忍不住又回頭問道:「歐陽姑娘,我們??什麼時候還能見面?」
歐陽霓淺笑道:「屈公子接任越秀掌門之日,小妹定當登門道喜。」屈翠楓點了點頭道:「好,咱們一言爲定!」當即騰身御風回返滴水石林。其後發生的事情果如歐陽霓所言,衆人都對小蛋議論紛紛,卻少有人注意到他。翌日一早,屈翠楓隱身在越秀派的衆多同門中,也在用忍廳旁觀對小蛋的初審。也許是有愧,也許是心虛,他始終一言不發地躲在人羣裡,直到散場。
然而草草祭拜過楊摯和衛慧的靈堂回到屋裡後,屈翠楓卻越發地心神不寧,無心修煉,索性和衣上牀矇頭大睡,孰料又接連作起了噩夢。不覺,屋外的天色已然全黑,屈翠楓似乎感覺有點冷,又縮了縮身子。身上的知更符、衛慧的自殺、楊摯的遇害還有饕心碧嫗的死而復生,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多得令他承受不下。更令他擔心的是,蘇芷玉居然衆爲小蛋作保,立誓要在三個月內查明兇案,揪出真兇。難道她是發現了什麼端倪?對於蘇芷玉的睿智,屈翠楓從來沒有懷疑過,可如今成了自己怕的一環。
「不行,我不能讓她順順利利地查下去!」他縮在牀角,凝望着窗外夜色自語道。但要阻止蘇芷玉,又該從何做起?突然,窗外倏地閃過一道黑影。
屈翠楓的身體一下變得僵硬,緊了緊右手的仙劍低聲喝問道:「誰?」門外響起伍端熟悉的聲音:「是我。」
屈翠楓鬆了口氣,急忙下牀開門。伍端進了屋掃視一眼,皺了皺眉道:「這麼晚了,屋裡怎麼不點燈?」
屈翠楓心一緊,趕緊背過身找桌上的火石,竭力裝出鎮定的模樣答道:「我睡了一覺剛醒,還沒來得及點燈。」
「嗒!」火石一撞,桌上的蠟燭燃起,昏黃的燈火照得屋內朦朧迷離。伍端在桌邊坐下,審視着屈翠楓的面色,嘆了口氣道:「我曉得你現在心裡不好受。楊師侄和衛姑娘雙雙慘遭殺害,兇手又極有可能是自己素來交好的朋友,這事擱在誰的身上都受不了。」屈翠楓猜不透伍端來意,忐忑不安地在他身旁束手而立,低低「嗯」了聲。
伍端愛憐地看着他,搖搖頭道:「你這樣消沉頹廢,哪裡還像是你爹的兒子?我來找你,是有一樁重要的事情商量。」
屈翠楓心頭猛地一跳,剋制住起伏不定的心緒道:「不知曾師叔祖對弟子有何訓示?」
伍端道:「也談不上什麼訓示,只是想和你聊聊。翠楓,你先坐下。」屈翠楓心裡七上八下地在伍端對面落坐,卻只敢捱了半邊椅面。
伍端道:「楊師侄不幸遇害,我越秀派的掌門之位又空了出來??」他唏噓嘆道:「老夫也不曉得該說什麼纔好,我越秀派短短兩年間連失兩位掌門人,其中一個還是你的父親!」屈翠楓不敢接話,只靜靜聽着伍端繼續說道:「這都是天意啊,天意!」他話鋒一轉,忽然問道:「翠楓,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年該快三十了吧?」
屈翠楓不明所以地點點頭,伍端苦笑道:「我是想起了你爹爹。他當年接掌咱們越秀劍派時,也不過才四十出頭。可沒過多少年便遭人毒害,至今大仇未報。」屈翠楓咬牙道:「此仇此恨弟子不敢或忘,必當傾盡全力,爲家父家母報仇雪恨,將一干仇人碎屍萬段,以慰爹孃在天之靈!」
伍端略微詫異地瞧了他一眼,稍後點了點頭道:「這仇當然要報,而且不是你一個人的家仇,更是我越秀派滿門的奇恥大辱!」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片刻,口氣稍微柔和道:「下午我和同來南荒的幾位師侄私下作了商議,有心舉薦你繼承令尊遺志,接任越秀掌門一職。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屈翠楓心底一陣狂喜,他這兩年來夢寐以求的事竟在這一刻將要成真。也許,自己真該套用伍端剛纔感嘆的那句話——「這都是天意啊,天意!」
他佯裝惶恐道:「我?不,萬萬不可!弟子資歷淺薄,修爲低劣,恐難擔當大任!」伍端呵呵一笑道:「年輕人莫要妄自菲薄。在第四代弟子里老夫最看好的就是你,這越秀派的掌門之位即便今日不傳給你,來日也一樣會交給你!」
但說到此處,他聲音忽變低沉地道:「楊師侄在世時,也曾屢次和老夫、關師弟提及此事,說等你再多歷練幾年,他便主動禪讓出掌門之位。誰想他這掌門才當了兩年不到,又被人害死了!」
屈翠楓聞言不禁對楊摯生出愧疚,可很快轉念道:「楊摯爲人向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他情知自己這掌門之位來路不正,難以服衆,所以才假惺惺地在兩位長老面前做作一番。」
心中雖然不齒,可他口中仍道:「您老莫要太過傷心,咱們遲早都會將真兇繩之以法,爲掌門師叔祖報此大仇!」伍端一道:「不錯!這仇一定要報,哪怕蘇芷玉一力維護,咱們也絕不能讓步!」屈翠楓霍然一省:「難怪他這麼急於要舉薦我接任掌門,敢情還有這層用意在內!我若做了掌門,玉姨勢必不能過分爲難越秀派,也就不可能再力保小蛋。」想通此點,他剛剛對伍端產生的一點感激之意也立時化爲烏有。伍端哪裡曉得屈翠楓的心思?自顧自地說道:「不過你接任掌門的事還需我回山後和關師弟他們再作商量。翠楓,明天你就和老夫扶靈回山,順道也可祭拜你爹孃。」屈翠楓心裡自是一百個樂意,無奈他體內知更符未解,如果就這樣回了越秀,只怕掌門沒當上幾天就要爆精身亡。
他略一躊躇道:「我想先送衛姑娘的靈柩迴天雷山莊,然後再到越秀和您會合。」伍端一怔本想不允,但又念及再過幾日,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青年就將成爲本門的掌門人,實不宜多加指責,於是頷首道:
「也好,你速去速回,莫要誤了正事。」兩人又各有所思地聊了幾句,伍端起身告辭,屈翠楓將他送到門外分手。回到屋裡,屈翠楓坐在燈下心潮起伏、難以自抑。他勉強穩定心神取來紙墨,將筆握在左手歪歪扭扭地寫道:「蘇仙子玉安:化功神訣已爲鶴老魔所竊,欲知詳情需問丁寂。」
然後他放下筆,認真地看過一遍又一遍,直到確認連爹孃再生也無法辨出筆跡是出自何人之手後,才長長地吁了一大口氣,默默道:「單憑這個消息,就要讓蘇芷玉忙得焦頭爛額,再沒心思來管小蛋的閒事!」
他小心翼翼地吹乾墨跡,將短箋折起收進袖口,聽了聽屋外動靜,悄悄推門而出,避開莊內的明樁暗哨。
屈翠楓徑自將這短箋插在靈堂外的一株柳樹幹上,看清左右無人後,才定下心來若無其事地走進靈堂。他相信以這短箋上所寫的驚人消息,任誰發現了都會交到蘇芷玉手中。如此一來,蘇芷玉便不能再將這消息私下隱瞞,硬
着頭皮也要查個水落石出。
當日晚間,屈翠楓一直守在靈堂。他表面是在守靈,實則無時無刻不在偷偷監視着靈堂外的動靜。天遂人願,不過小半個時辰即有兩個正欲前來靈堂祭奠的平沙島弟子發覺了方勝,隨即臉色大變,匆匆攜着短箋離去。沸這騰點文變學化自然無法逃過屈翠楓的眼睛。他目送那兩個平沙島弟子去遠,尋思道:「小寂,我這麼做並非是要難爲你。誰讓玉姨非要保全小蛋呢?要怪只能怪她太愛多管閒事了,我爲了自保亦是無可奈何。」
次日天明,屈翠楓尋上鸞衣蝶,請她幫忙找尋鶴仙人所需的那幾味藥草。這事對鸞衣蝶來說不過小菜一碟,到中午的時候便已辦妥。
當日下午,屈翠楓辭別衆人,隨護送衛慧靈柩回返天雷山莊的一衆南荒羣豪離開滴水石林。行到半路上,他找了個藉口與衆人分道揚鑣,孤身御劍而去。待他見過鶴仙人,奉上藥草,又略述了南荒之行的經過——其中自然假的多而真的少。
鶴仙人對此漠不關心,只替他解了知更符的禁制,嘿嘿笑道:「這差事你辦得不錯,爲師本想傳你一式神功以作嘉獎。但你既榮晉越秀派掌門,也算是莫大的收穫,貧道也無須錦上添花將你滯留在此。」
屈翠楓心中暗罵鶴仙人老臉皮厚,臉上卻異常恭謹道:「恩師是要弟子回返越秀接任掌門?」鶴仙人點頭道:「區區一個越秀派掌門,在貧道眼裡不值一提,但對你將來發展卻不無裨益。恰好我煉完丹藥後也要離開此間數日,咱們到時就在越秀山碰頭。」
屈翠楓問道:「不知恩師要去哪裡,有什麼地方需要弟子效勞?」鶴仙人道:「告訴你也無妨,爲師是打算到南海天一閣走一趟。」屈翠楓一凜道:「您要去天一閣,莫非是爲了化功神訣之事?」鶴仙人頷首道:「這些天,貧道運用化功神訣已將體內戾氣消弭不少,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還沒完全參悟明白。我仔細想過,多半是化功神訣中有些精妙之處連丁寂也沒獲傳,唯一的辦法就是去天一閣要真本。」屈翠楓越聽越驚,又暗自心喜道:「鶴老魔這一去,南海天一閣可有好戲上演,蘇芷玉更沒空來管小蛋的事了!」他故作擔憂道:「恩師小心,天一閣乃海外三大聖地之一,門中高手層出不窮,蘇芷玉更是千年一出的不世才女,您單槍匹馬未必能——」鶴仙人不以爲然地打斷他道:「笑話,貧道難道會怕蘇芷玉?她若肯老老實實地獻出真本便罷了,不然,管他什麼海外聖地,我血洗南海,教她做不成天一閣主!」耳中但聽得屈翠楓高聲唱諾道:「弟子謹祝恩師馬到成功,奪得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