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莊乃馮彥海的私家莊園,座落在老龍山南麓,佔地百餘畝,由於山莊內有一口清泉常年流淌,故此得名。
整座莊園共有大小院落十餘個,住的都是馮彥海的家眷門人,和一衆僕從佃戶。
雖說比不上忘情宮的恢宏巍峨,較之鄰近的天雷山莊,亦顯得遜色了許多,但在漢州荒蕪之地,能建上這樣一座莊園,也算不易。
衆人進了會客的茶齋,但見北海八鬼中的妙仙子崔彥峨、雁過拔毛顧彥岱、一毛不拔顧彥竇兄弟,和排行老四的餐霞居士魏彥雄均已在座。
瞧見馮彥海攜着常彥梧等人進來,幾個人紛紛起身相迎,崔彥峨與常彥梧最熟,但她生性孤僻冷傲,反而落在了最後。最先迎上的,倒是與常彥梧最不對盤的餐霞居士魏彥雄。
他先惡狠狠將楚兒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尤其在對方挺茁的酥胸上逗留許久,眼睛裡毫不掩飾地流露出色迷迷的光芒,大笑道:「老五,你怎麼纔來?」
常彥梧數年前曾劫持了火雷王褚彥烈的孫子,卻被其連手魏彥雄救回,身上還捱了一掌,足足養了三個多月纔好,因此在他心裡恨不得能一筆捅死魏彥雄,可神色間愈加可見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摟住魏彥雄肩膀,笑道:「好你個老四,居然還沒死?說,這兩年你又糟蹋了多少個黃花閨女?」
他這話大有用心,故意引起楚兒對魏彥雄的反感。想當年自己和小蛋在羅羽杉的客房外不過是動口沒動手,就被這丫頭拔劍追殺,要讓她知道魏彥雄幹下的齷齪事,那還了得?
果然,楚兒眸中寒光一閃而逝,多看了魏彥雄一眼。
魏彥雄恍若不覺,笑嘻嘻道:「你也說得太難聽了,和我上牀的女娃兒哪個不是心甘情願,欲仙欲死?」
顧彥岱、顧彥竇見到小蛋,心裡也有些尷尬,生怕他說出兄弟倆在獨尊谷中遭人奴役的醜事。幸好小蛋只是規規矩矩地和兩人見過禮,並未多話。
顧彥岱稍感放心,問道:「五哥,這位姑娘是什麼人?好像從前沒聽你說起過。」
常彥梧得意洋洋將楚兒引見給衆人,不免又讓顧彥岱他們吃驚不已。
魏彥雄暗道:「好傢伙,這女娃兒竟也是葉無青的弟子!常老五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氣,收個傻兒子居然能讓葉無青看中,
憑空多了個忘情宮的靠山,難怪他看上去這般有恃無恐。老二若是還不來,我可要人單勢孤了。」
衆人分賓主剛剛坐下,門外響起銀鈴般嬌柔嫵媚的笑聲道:「哎喲,我又來晚了。」一陣香風送入鼻底,花彥娘花枝招展地走了進來。她環顧茶齋內坐着的賓客,見到小蛋和楚兒也在,不禁心頭一怔。
馮彥海笑着站起身道:「六妹,妳到了莊外怎不讓人通稟一聲,也好讓妳大哥親自出門迎接。」
花彥娘嬌笑道:「都是自家兄妹,大哥何須客氣?」一步三搖,徑自走到常彥梧下手的空位,瞅着小蛋似笑非笑:「小乖乖,你也來啦?」
小蛋頭皮發麻,嗯了一聲,算是迴應花彥娘。
顧彥岱道:「好啦,六姐也到了。這下咱們師兄弟八個,就差二哥還沒來。」
馮彥海道:「咱們再等等他罷,也許路上有事給耽擱了。反正天還早。」
這一等,就是半個多時辰,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下,火雷王褚彥烈仍舊未到。
馮彥海皺眉道:「奇怪,老二是犬子送信上門邀請的,他也答應了要赴約,爲何遲遲不見人影?莫非,路上出了什麼岔子?」
顧彥竇搖頭道:「應該不會。二哥這些年脾氣收斂了不少,又有『火雷彈』防身,等閒人物也留他不住。」
常彥梧道:「說不定是他心裡害怕,臨時反悔不敢來了。」
魏彥雄道:「大哥,你們幾位稍坐片刻,我出莊去迎迎二哥。」
馮彥海看了看漆黑的夜色,道:「老二想來,總歸會來,我們幹坐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吃飯罷。咱們邊吃邊等,也不能因爲他一個人,讓大夥兒都餓肚子。」
衆人皆無異議,出了茶齋到前廳赴宴。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褚彥烈依舊未至,顧彥岱拍拍肚子,道:「大哥,兄弟已吃飽喝足啦。你有什麼事,不妨直說。如果有啥難事需要咱們幾個拔刀相助的,我顧老七頭一個報名。」
馮彥海拱手謝道:「老七,有你這話就成。不錯,我近日的確遇見了一樁怪事,但此事並非針對馮某一人,而是在座的諸位全都有分。」
魏彥雄奇道:「是什麼事把咱們兄弟幾個都扯了進來,還勞動大哥把大夥兒一起約到泉莊來商議?」
馮彥海笑而不答,吩咐道:「秉正,你到外面守着。」
站在他身後的長子馮秉正躬身應諾,手一揮,率着下人退出前廳。
常彥梧道:「小蛋,你陪楚兒也到外頭去轉轉罷,可別走遠了。」
小蛋明白接下來廳裡的這些人要開始談正事,自己和楚兒不方便旁聽。他當下應了,和楚兒雙雙步出廳外。
等守在門外的馮秉正將廳門掩上,馮彥海的面容倏然轉爲凝重,放下杯盞道:「諸位師弟師妹,你們在先師門下時,可有聽說過他還收了其它的弟子?」
在座的六個人面面相覷,盡皆搖頭。
花彥娘問道:「大哥,你這個問題當真奇怪得很?」
馮彥海道:「看來老二今晚是不會來了。我這兒有幾張請柬,你們先看過再說。」一擡手,袖口裡掠出數縷白光分射崔彥峨等人的胸前。
常彥梧探手接住,卻是一張素白色的帖子。他打開一瞧,上面娟秀的女子筆跡寫道:「常兄鈞鑒,後年三月十五月圓之夜,請至極地仙府一行,以解當年北海藏寶之謎。妹雪瑤頓首。」在她的落款下面,尚有一方銀泥印鑑。
常彥梧瞄了瞄左右的魏彥雄和花彥娘,見這兩人收到的請柬,筆跡內容和自己的一模一樣,惟一的差異,也只是擡頭的稱呼。
崔彥峨合上請柬,說道:「最後的印章是老頭子生前專用之物,我曾見過幾回。」
顧彥竇道:「三姐說得不錯,老頭子歸天后,咱們裡裡外外把極地仙府翻了個遍,也沒再見着這枚印章。原來是偷偷給了這個什麼雪瑤。」
魏彥雄不懷好意地揣測道:「這女人……別是老頭子偷養的小老婆罷?」
常彥梧哼道:「從請柬上的稱呼上判斷,頂多是老頭子暗中收下的徒弟。當然,也難保是他的私生女。」
花彥娘嘆口氣道:「你們對師父尊敬點好不?再怎麼着,他對咱們也有養育栽培之恩,別把話說得那麼刻薄。」
魏彥雄冷笑道:「六妹,老頭子活着的時候,怎沒見妳有多孝順?」
馮彥海一擺手,道:「不相干的事就別說了。當務之急,我們是要搞清楚這個雪瑤究竟是誰,約我們去極地仙府有何企圖?而後,再決定要否赴約。」
顧彥竇道:「大哥,請柬上寫得明白,所謂的『藏寶之謎』必定與貫海冰劍有關。」
崔彥峨說道:「貫海冰劍乃本門不傳之秘,老頭子死後,也就咱們八個知道。如今又冒出來一個,而且還邀我們後年三月十五前往極地仙府解謎?這件事,裡裡外外都透着古怪。」
「三月十五,三月十五……」常彥梧喃喃低語,扳着手指頭略略一算,霍然道:「後年三月十五不是老頭子歸天二十年的
忌日麼?」
衆人心頭俱都暗驚。對於刀口舔血的北海八鬼而言,師父的二十年忌日,無論如何也不是一個吉利的日子。
魏彥雄望向馮彥海道:「大哥,這幾封請柬你是何時收到的?」
馮彥海道:「上月初一,我一早進了書房,就看到它擺在桌上。當時門窗緊閉,也不知來人是如何將請柬放進去的。」
顧彥岱冷冷道:「大哥,這事不會又是你在故弄玄虛,和咱們弟兄幾個開玩笑罷?」
馮彥海怫然不悅,說道:「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麼?」
花彥娘道:「老七,大哥一番好意把咱們請來商量,你怎麼還在懷疑他?難道大哥偷偷收起請柬,一個人前往北海赴約,你就高興了?」
顧彥岱道:「六姐,這請柬來得不明不白,妳心裡就沒一點懷疑?」
馮彥海截斷道:「正因爲我心存疑慮,所以才特地把你們邀來共商。假如有誰信不過老夫,儘管立馬拍屁股走人,我絕不強留。」
常彥梧見要鬧僵,假情假意解圍道:「老大,老七,你們都消消氣。咱們幾個是兄弟……」話還沒說完,猛然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需他提醒,其它六個人也盡皆察覺到了異樣。幾乎不分先後,上百根紅燭陡然冒出妖豔的幽藍光芒,廳內的光線登時大暗。
崔彥峨變色道:「煙裡有毒!」雙手連揮打出銀針,「哧哧」連聲,擊滅了二十餘根火燭。常彥梧等人亦紛紛出手,頃刻火燭盡滅,客廳裡陷入一團漆黑。
然而反應終究慢了半拍,在他們屏息前,一股若有若無的淡香已侵入體內,衆人頭暈目眩,手足痠軟,丹田的真氣已無法凝聚。
妙仙子崔彥峨和餐霞居士魏彥雄分坐在馮彥海左右,離他最近,當即含怒出手,怒道:「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馮彥海也是神情茫然,似乎並不知曉內情,勉力用腳蹬地,連人帶椅往後閃躲。崔彥峨和魏彥雄手上無力,軟綿綿的一掌走空,沒能傷着他。
馮彥海叫道:「別動手,我也中毒了!」又朝外喊道:「秉正,快將所有門窗打開!」
守在廳外的馮秉正早發覺裡頭有異,聞言,連忙指派一衆莊丁打開門窗,自己奔入廳內,扶住馮彥海問道:「爹,發生什
麼事了?」
馮彥海這纔敢開口喘氣,說道:「蠟燭裡給人下了藥,我們幾個都着了道。」
馮秉正大吃一驚,疑惑道:「沒道理啊,這些蠟燭都是我從德勝齋買來的,放在庫房裡,也從沒有人動過,怎麼會被下了毒?」
顧彥竇呸道:「你們父子兩個還在演什麼狗屁雙簧戲,要殺要剮儘管來就是!」
馮彥海怒道:「顧老八,放你孃的狗臭屁!誰要是想下毒害你們,誰就是他媽的王八蛋!」
正鬧得不可開交,小蛋和楚兒一前一後走入廳中。常彥梧精神一振,手指馮彥海道:「楚兒侄女,咱們都被他下了迷藥。麻煩妳擒下他,先把解藥搞到手。」
楚兒一言不發走到馮彥海跟前。
馮秉正驚道:「妳想幹什麼?」伸手攔阻。
楚兒蔑然一哼,纖手輕描淡寫一推一引,將馮秉正帶到一邊,沉腕握住馮彥海的脈門,略作檢查後漠然道:「他沒有說謊,體內一樣中了迷藥。」
馮彥海大鬆一口氣,苦笑道:「有楚兒小姐作證,這回你們總該相信我了罷?」
話音剛落,一名莊丁從門外疾步跑入,氣喘吁吁奔到馮彥海跟前稟報道:「老爺,大事不好了啦,咱們、咱們發現褚二爺了!」
馮彥海心中升起不祥預感,喝問道:「他人在哪裡?」
那莊丁答道:「他被人放在了莊外的牌樓前,已經昏死過去。我已命人將褚二爺帶進來了,一會兒就到。」
馮彥海踉踉蹌蹌往廳門口走去,腳下一軟險些摔倒。馮秉正忙扶住他胳膊,道:「爹,小心!」
其它人也陸續咬牙站了起來,走到廳口。只見幾名莊丁扛着不醒人事的褚彥烈快步趕到,在馮彥海的身前停下。
大夥兒凝目打量褚彥烈,見他神色如常,並無異樣,宛若睡熟了一般,只是呼吸粗重急促,嘴角可見乾涸了的血絲。
馮彥海驚懼交集,探手搭住褚彥烈的右腕,卻立刻縮手失聲道:「好冷!」
常彥梧素以同門裡的第一智囊自居,毫不客氣地吩咐道:「先把他抱進屋裡。」
馮秉正自告奮勇道:「我來!」抱起褚彥烈,一面運功抵禦從其體內散發出的奇寒,一面三步做兩步回到廳中,將他平放到清理出來的桌案上。
驀地聽見廳外一陣驚呼,馮彥海回頭一看,那名背褚彥烈來此的莊丁,已然毫無徵兆地朝前栽倒,氣絕身亡。
常彥梧眼皮直跳,舔舔嘴脣低罵道:「他孃的,好厲害的寒毒!」
崔彥峨道:「馮賢侄,你最好趕緊打坐運功,把寒毒逼出,別把小命也交代了。」
馮秉正凜然道:「多謝三姑指點!」他也顧不得許多,就地盤膝坐下運功逼毒。
魏彥雄看看褚彥烈、馮秉正,再瞧瞧廳外倒地的莊丁,道:「這是何種劇毒,居然能層層相遞,恁的詭異!」
楚兒俯身看過死去莊丁的瞳孔,徐徐道:「褚二爺中的,恐怕是一種極爲高明的寒毒掌勁,積鬱在身體裡內斂不散,故此表面幾無任何症狀可查。可一旦有人接觸到他的身體,便不免要受到寒氣侵蝕。時間稍久寒毒攻心,即刻命喪當場。」
崔彥峨問道:「楚兒小姐,妳能否認出褚二哥是中了何種掌力?」
楚兒靜靜搖頭,表示不知。
常彥梧道:「難保這種陰寒掌力不是源自北海。」
這話正中衆人心頭所慮,魏彥雄低聲嘀咕道:「那也未必。據說魔教教主風雪崖的九霄罡風,亦有這等威力。」
常彥梧哼道:「魔教總壇遠在雲夢大澤,風雪崖跑這兒來做什麼?況且被九霄罡風擊中之人,全身結霜冰封,與老二的症狀大相徑庭。」
花彥娘道:「二哥沒死,固然是他的功力遠勝於那個莊丁,但兇手也是手下留情。」
顧彥岱頷首道:「不錯,對方並不想要了二哥的性命,卻將他送到泉莊來,這其中必定藏有陰謀。」
馮彥海望向那名最先進來報訊的莊丁,問道:「你們有誰見到送老二來的人?」
那莊丁搖頭道:「啓稟老爺,當時我們幾個在莊口守值,突然耳朵裡聽到有人說道:『牌樓下面有一份大禮是送給馮莊主的,請他收好了!』小人左右觀瞧,卻沒發現說話那人的影子。走到牌樓下一瞧,褚二爺就趴在那兒。」
至此,馮彥海要設局謀害衆人的嫌疑已被基本排除,但所有人心頭的迷惑卻更加強烈,甚至隱隱生出一縷不安的感覺。
這些人都是久經風浪的老手,雖然剛纔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異變所震懾,險險失了方寸,但剎那的工夫,他們已然恢復了鎮
定。
馮彥海向那家丁下令道:「去,告訴秉義,今夜的守值莊丁人數再加一倍。前廳和內宅更要多派好手保護,一有異狀,立即前來稟報。」
馮亮領命而去,衆人歸還原座,一邊沉思對策,一邊運功逼毒。
小蛋說道:「乾爹、大伯,我想試試看,也許能把二伯救醒。」
若在往日,常彥梧巴不得褚彥烈早死早好,但如今急於查明真相,便不阻攔,說道:「你量力而爲,不要逞強。」
小蛋應了,走到褚彥烈身前,用右掌按住他的胸口。立時一股冰寒魔氣逆流而上,破入他的體內,儘管小蛋早有防備,仍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深吸一口氣,丹田真氣汩汩涌動,施展出「周而復始」心訣,小心翼翼地吸納積鬱在褚彥烈體內的寒氣。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小蛋頭頂騰起白茫茫的寒氣,全身如墜冰窟寒冷徹骨。
忽地丹田一涼,聖淫蟲精氣醒轉過來,令他周身寒意瞬間大減。一縷縷迴流入體的寒息在經脈裡融合,最後進入丹田,與聖淫蟲精氣水乳交融。
褚彥烈眼皮微動,喉嚨裡輕輕發出呻吟,看來不一刻便能恢復意識。
小蛋如釋重負,收回右掌,卻聽霸下在懷裡低聲問道:「乾爹,冷不冷?要不要我生把火熱熱身子?」
小蛋嚇了一跳,忙敬謝道:「不用,我沒事。」真氣流轉兩圈,寒氣盡去。
馮彥海見狀懇請道:「小蛋賢侄,你能不能幫秉正也把寒毒吸了出來?」
小蛋索性好人做到底,照方抓藥,又將馮秉正體內的寒毒吸出。
馮秉正的症狀遠比褚彥烈爲輕,片刻便恢復了過來,起身謝道:「小蛋,多虧你幫忙。」
那邊褚彥烈茫然睜開眼睛,痛哼了聲。花彥娘喜道:「二哥,你醒來啦?」
褚彥烈張嘴就破口大罵道:「我頂你個肺,是誰暗算老子,拍了我背心一巴掌?」
顧彥岱道:「二哥,這話我也正想問你呢。」他簡略地將事情經過說了。
褚彥烈一愣,說道:「見鬼了,老子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常彥梧沒好氣地道:「那你還記得點什麼,都說出來。」
褚彥烈竭力回憶了老半天,還是搖搖頭道:「老子就記得中午時候到了老龍山山腳下,然後背心一麻,就沒了知覺。」他越想越窩囊,又罵道:「王八羔子,別讓老子曉得是誰幹的,不然我活扒了他的皮!」
馮彥海問道:「二弟,你的傷勢如何,還能不能動?」
褚彥烈試着運氣,很快眉頭一皺道:「不行,走路我還成,要跟人動手可就難了。」
這話如果是常彥梧說的,馮彥海多半不信。但褚彥烈是北海八鬼裡少有的直腸子,量來不假。他環顧衆人道:「你們說,
這事會不會跟那個雪瑤有關?」
魏彥雄點了點頭,道:「大有可能。她用一張莫名其妙的請柬,借大哥之手,把咱們約到泉莊,然後正可一網打盡。」
顧彥竇質疑道:「既然如此,她又爲何放了二哥?剛纔火燭熄滅,咱們真氣盡失,正是她下手的最佳時機,又爲什麼要故意放過?」
馮彥海緩緩說道:「或許,她還另有目的,所以並不急於殺死我們。」
想到貫海冰劍的秘密,魏彥雄等人心底一寒,常彥梧喃喃道:「先是蠟燭藏毒,再是送回被暗算了的褚老二,接下來她還會做什麼?」
彷佛是爲了迴應常彥梧的疑問,廳外有一人驚惶失措地奔了進來,高喊道:「老爺,不好啦……夫人她、她剛纔上吊死了!」
「啪!」馮秉正狠狠一個耳光搧在那報信的家丁面頰上,怒喝道:「胡說八道!我娘活得好好的,爲何要上吊自殺?」
那家丁被揍得原地打轉,捂住腮幫子哭道:「小人哪敢撒謊?」
馮彥海抑制驚駭之情,盡力用和緩的語氣道:「走,到內宅去看看。」
十餘人在馮亮引領下進到內宅,馮夫人的臥室門口,馮彥海的小兒子馮秉義正焦急守候。看到馮彥海和兄長到來,他趕緊迎上前道:「爹,大哥,娘死了!」
馮彥海走進馮夫人臥室,她的遺體已被安放回牀榻上,脖子上殷紅的勒痕清晰可見,所有的跡象,都符合上吊自殺的情形。而那根勒死馮夫人的腰帶,也由馮秉義拿着,遞給了馮彥海道:「爹,您看。」
馮彥海捏緊腰帶,盯着跪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丫鬟,一字一頓地問道:「說,夫人——她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