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門乍現,小蛋將將彈射到兩道背後,雪戀仙劍一式“披荊斬棘”向左首那白衣道士脖頸削去。那白衣道士驚駭之下無暇回身,反臂用旗幡一架。“鏗!”
仙劍劈落在旗幡的長杆上順勢一彈,正刺中對方的右肩,卻是用上了“彈”字訣。想那“天照九劍”和“忘情八法”乃正魔兩道的頂尖奇學,白衣道士倉促之間又焉能防住?他一聲慘哼,只覺仙劍上一股凜冽的螺旋氣勁破體而入,將肩頭的經脈絞得支離破碎,一條右臂眼看不能用了。小蛋不欲傷他性命,振腕抽劍,正想再用一招“雷厲風行”將其制服,身遭“嗡嗡”轟鳴,數百條赤琉飛蜈從四面八方涌了上來,卻撞擊在烏犀怒甲上“叮叮”彈回,發出一股被烤灼的焦臭。受傷的白衣道士趁機往後飛退,旁邊的同伴冷喝道:“什麼人敢管我太虛觀的閒事?”
旗幡一招,點向小蛋咽喉。小蛋已知太虛觀和方丈仙島是二而一,一而二的關係,聞言也不驚異,暗道:“我需儘快擒下這道士,若讓他也逃走,事情可有些麻煩。”
他仰仗着烏犀怒甲護體,又量那白衣道士修爲有限,竟不躲閃,雪戀仙劍一式“吾身獨往”以攻對攻,合身殺向對方懷中。白衣道士見狀心裡一虛,忙不迭朝右閃躲,旗幡自然而然地偏離開去,“啵”地點中小蛋左肩,滑了開去。小蛋得尹雪瑤之助登上坐照之境,又於日前勘破“坐照返空”的真諦,仙心與功力大進,這白衣道士自遠非其敵。他靈臺清澄,將白衣道士的一舉一動盡數映射在心,可謂毫末畢現,更能奇妙地感應到對方下一步的趨避動向,當下料敵機先,左手食指一屈一彈射出聖淫蟲絲。這一奇學出自天陸魔道絕頂高手楚望天多年的潛心參悟,奧妙之處豈是白衣道士所能識得?頓時胳膊一緊一涼,已被銀絲牢牢纏住,掙脫不得。白衣道士左臂一陣麻木,暗叫道:“不好,絲上有毒!”
又見小蛋收緊銀絲將自己往身前帶去,他猛一咬牙,竟揮起旗幡“噗”地齊肘切斷左臂,血光迸現,他痛哼一聲脫開銀絲束縛,隱沒到赤琉飛蜈羣中。小蛋沒料到這白衣道士狠絕至此,已然追之不及。這時漫天的飛蜈排山倒海般在主人的驅使下涌將過來,他雖自保無虞,卻無暇施展十三虛無再做偷襲了。如此大亂一場,冰窟內的鬼鋒自能看見,奇怪的是他並未藉機衝出與小蛋會合,只振聲長嘯道:“小蛋,是你麼?”
敢情時隔三年,小蛋容貌體形多少有些變化,而方纔連傷二道的身手之高更是今非昔比,令得鬼鋒急促之間也不敢確定。尹雪瑤和霸下趁着兩道心神慌亂爲小蛋吸引之際,雙雙破入蟲羣,和小蛋合於一處。尹雪瑤右袖飛展,“呼”地揚出一蓬粉色煙霧,近處的赤琉飛蜈擋者立斃,“嗤嗤”怪叫,墜地身亡。小蛋壓力一鬆,覷準冰窟方向,運氣注劍,劈開星門道:“走!”
“呼──”星門一開一合,兩人一龍脫身而出,遁入冰窟之中。一進冰窟,霸下便問道:“尹婆婆,妳方纔使的粉霧是啥寶貝,怎不多用兩次?”
尹雪瑤凝神平息,也不回答。其實那粉色煙霧名叫“妃子笑”,取的是“一笑傾城”的寓意,中者頃刻間大笑不止,直至岔氣而死,實乃極厲害的毒藥。但這“妃子笑”極難取材,更不易煉製,成品少之又少,等閒情形下尹雪瑤絕不會輕易動用。尤其在這般的空曠雪坡之上,面對成千上萬的赤琉飛蜈和呼嘯猛烈的寒風,她身藏的奇毒有限,對付一兩百隻或許不成問題,可要想殺出一條血路又談何容易?只是尹雪瑤生性高傲,也不願向霸下解釋,卻驀地想道:“小蛋顯然也是明白這道理,所以才當機立斷施展遁術避入冰窟,以免我和霸下深陷重圍。”
想到此處,她不由自主望了小蛋一眼,暗道:“他到底是大智若愚,還是靈光偶現?”
原本民間有句俗諺,叫做“聰明臉蛋笨肚腸”,可尹雪瑤卻開始有些疑惑,這話用在小蛋身上時,是否應該剛好倒上一倒?如果她能夠更深一層的瞭解小蛋,便當明白這少年身上擁有與生俱來的質樸與善良,因此從不會主動將別人往壞處想,是故不時中人圈套,吃虧上當。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即使當日在忘情宮中,他被葉無青、楚兒、蒙遜等人害得慘極,也寧願念着他們的好處而毫無怨言,更在楚兒、葉無青遇難時先後捨命相救,義無反顧。這等行徑若依世俗眼光來看,自然是傻之又傻,不可理喻。那也就難怪常彥梧臨終前,仍不忘叮囑他一句“不要待人太好了”。至於小蛋初入天雷山莊之時,步步爲營,處處小心,卻因是心中有鬼,多了一分愧疚之故。可一旦遇到險絕惡境,小蛋見機之快,應變之速,往往令人瞠目結舌,與平日裡的沉穩木訥形成鮮明反差。而常彥梧生前事事喜歡大包大攬,又常愛自作聰明,小蛋稍有異議,即便是正確的,也無一例外地招來一陣劈頭蓋臉的臭罵。久而久之,小蛋有事都習慣放在心裡,只管順從着乾爹的意思,以免惹他生氣。而今常彥梧離去,無形之中也帶走了小蛋的依賴和寄託,使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往後一切的難關都惟有自己獨自去闖蕩解決了,便如掙脫繭蛹的彩蝶,終於完成了一次蛻變,走向獨立與成熟。這邊尹雪瑤見鬼鋒孤身單劍,守得洞口風雨不透,將數萬窮兇極惡的赤琉飛蜈拒之門外,禁不住由衷佩服,說道:“鬼鋒先生,請退後五尺,摒住呼吸。”
鬼鋒在這冰窟口已獨自堅守了三個多時辰,縱是鐵打金剛也會感到疲乏。他聽尹雪瑤如此說,也不多問,一催玄冰鬼氣,破心雪劍光芒大盛,如雪團般朝外卷涌,“嗤嗤”劍氣激盪中擊落下三十多條赤琉飛蜈,蟲羣朝後退避,讓出丈許的空間。尹雪瑤嬌笑讚道:“好俊的劍法!”
被鬼鋒的這式“雲臺卷雪”激起爭雄鬥勝之心,她有意也露上一手,只見黑色長袖如墨雲出岫,變幻萬千,從袖口中吐出一蓬若有若無的淡淡紫煙,凝聚不散,彈指間已將偌大的洞口完全封鎖。一羣赤琉飛蜈去而復返,迎頭撞在紫色輕煙上,發出“嗤嗤”低響,竟似身陷泥沼般被紫煙牢牢黏住,拼命撲騰兩對狹長的飛翼,怎也掙脫不得,紛紛僵斃。不多久,洞口懸浮的紫煙之上,便粘滿三四百條赤琉飛蜈的屍體,密密麻麻色彩斑駁,看上去煞是噁心。這是什麼毒,怎地如此古怪?鬼鋒暗自一凜。尹雪瑤彷佛已讀到他心中的疑問,說道:“這是『紫夢仙蘿』,能長久懸浮不散,用以封閉洞口對付魔物,最適合不過。兩個時辰內,不必擔心赤琉飛蜈會闖入冰窟,待天黑後咱們再設法突圍。”
此時小蛋功聚雙目朝冰窟內打量,霍然發現冰壁上軟軟地倚靠着一個素衣少女,肌膚赤紅如火,俏臉上汗珠不停滴淌,雙目緊閉已陷入了昏迷,不是羅羽杉卻又是誰?小蛋和霸下一個叫道:“羅姑娘!”
一個喊道:“乾孃!”
齊齊往冰窟深處奔去。也顧不得詫異羅羽杉爲何會和鬼鋒一同到了北海,小蛋探手輕撫她的額頭,只覺自己的手掌貼在了一塊滾燙的焦炭上一般。昏睡中的羅羽杉似是感覺到有人在碰觸自己,“嚶嚀”一聲睫毛顫動了兩下,便又沒了動靜。鬼鋒道:“她中了赤琉飛蜈的火毒,又在太虛觀裡捱了霧流道人一掌。”
霸下聽羅羽杉中了赤琉飛蜈之毒,反而鬆了口氣,心想既有尹雪瑤這般使毒的大宗師在此,區區火毒還不是手到擒來?趕忙叫道:“尹婆婆,快救我乾孃!”
不料尹雪瑤眼睛一翻,道:“她是你的乾孃,卻跟我無甚關係,我爲何要救?”
霸下聞言一呆,望向小蛋,盼他出言懇求尹雪瑤爲羅羽杉解毒。小蛋這時已逐漸適應了冰窟中的幽暗光線,看到羅羽杉右手手背和耳垂下,各有一處殷紅水皰。聽尹雪瑤拒絕爲羅羽杉醫治,他也不多說,雪戀仙劍在左手腕上輕輕一劃,鮮血迸出,將血珠滴入羅羽杉的櫻脣。此刻,冰窟外的兩名白衣道士,已發現洞口被尹雪瑤佈下的“紫夢仙蘿”封鎖,便命赤琉飛蜈朝後退出丈許,不再作無謂犧牲,形成了僵持的局面。尹雪瑤說不救本也是氣話,只因聽到霸下口口聲聲大叫羅羽杉“乾孃”,她的心底莫名其妙升起一絲酸意,有意迫小蛋親自出言相求。這刻見小蛋割破手腕,喂血解毒,她不禁心生詫異,走近到兩人身後,冷眼旁觀,萬一羅羽杉毒傷惡化也好及時出手救治。數十滴熱血入口,羅羽杉迷迷糊糊地聽見小蛋的聲音在輕輕呼喚自己。也不知是從哪裡生出的力量,羅羽杉艱難地睜開雙眼,過了許久,才模模糊糊看到小蛋近在咫尺的熟悉臉龐,心中驚喜展顏一笑,當真如芍藥花開,明豔不可方物。小蛋見羅羽杉甦醒,頓時一寬。需知他體內的聖淫蟲精血乃天下至寒至毒之物,方纔聽鬼鋒說起羅羽杉中的是火毒,心裡便有了幾分底。待數十滴含有聖淫蟲精血的血滴入羅羽杉的體內,水火中和,陰陽交泰,以毒攻毒,果然產生效用。羅羽杉凝望着小蛋的面容,虛弱道:“小蛋,我不是在做夢吧?”
小蛋搖搖頭,繼續不停地將血珠滴入羅羽杉的脣中,道:“別說話,我助妳療傷。”
他右手回劍入鞘,半環半抱起羅羽杉的纖腰,將手掌輕按在她的玉背上,真氣微吐注入經脈,暗自一驚道:“她竟受了這麼重的傷!”
尹雪瑤見羅羽杉得聖淫蟲精血之助,已轉危爲安,又看到小蛋輕摟着她運功療傷,鼻子裡低低一哼扭開頭去。“鬼鋒先生,你和那些人不是朋友麼,怎會打了起來?”
霸下問道。鬼鋒斜倚在洞口,監視着冰窟外的動靜,冷冷道:“我沒有朋友。”
不一刻羅羽杉又在小蛋的懷中沉沉睡去。小蛋又是憐惜,又是慶幸:“幸虧陰差陽錯教我遇見了鬼鋒先生和羅姑娘。不然她若有個閃失,我、我──”他實不敢再往下想,只知道如果懷中之人有事,自己縱然粉身碎骨亦彌補不了。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鬼鋒先生,羅姑娘不是回南海了麼?”
鬼鋒也不隱瞞,將羅羽杉爲何隨他前來北海的原委說了。小蛋心裡泛起一股酸甜難言的滋味,望着羅羽杉憔悴委頓的玉容,感動道:“她早已料到即使追上我們,乾爹也絕不肯因爲鬼鋒先生的警告而回頭。她是怕我孤身犯險,纔不顧一切地趕來。”
想明白這層,小蛋的眼眶一熱,右臂不覺緊了緊羅羽杉滾燙的嬌軀,恨不得將自己體內所有的熱血都輸了給她。鬼鋒接道:“我們一路追到北海,只在日前撞見了丁原夫婦,卻不知極地仙府到底位於何處。羅姑娘不願就此放棄,我只得帶她前往太虛觀,希望能從霧流道人那裡打探到一些消息。”
小蛋記起靈泉山莊鬼鋒與冰流道人的談話,心內恍然。鬼鋒先生和羅姑娘定是懷疑他們已落入方丈仙島之手,故而冒險前往太虛觀察探。鬼鋒繼續說道:“我們話不投機,霧流道人突然翻臉,放出赤琉飛蜈圍攻。激戰中,羅姑娘不慎中了霧流道人一掌,又教赤琉飛蜈蟄傷。“我護着羅姑娘衝出太虛觀,那兩名白衣道士卻驅動赤琉飛蜈緊追不捨,正巧此處有一座冰窟,我情急之下藏避進來,後來就遇到了你們。”
他寥寥數語,語氣極爲平淡。可小蛋和尹雪瑤都清楚,要在數萬赤琉飛蜈和太虛觀衆道圍攻中,救護受傷的羅羽杉突圍而出,其過程遠不只他說的那般輕易。換作旁人,或早已喪命觀中,又或拋下羅羽杉獨自逃生。小蛋明白若出口言謝反會令鬼鋒不喜,以爲別人將他看作了挾恩圖報的小人,因此他只輕輕一嘆,道:“鬼鋒先生,難爲你了。”
果然鬼鋒淡淡轉開話題:“小蛋,這位黑衣姑娘是誰?”
他雖無俗世情慾方面的追求,但絕非懵懂不知。攜羅羽杉一路行來,察覺這純潔無瑕的絕美少女對小蛋情根深種,他內心裡亦不知不覺對溫柔善良的羅羽杉生出好感。盡避不涉及男女之慾,但鬼鋒也盼望羅羽杉能心事順遂,平安喜樂。隱隱的,便起了扶危憐弱之心。這纔不惜與霧流道人反目成仇,拼盡全力將羅羽杉救出太虛觀。故此,當他見着小蛋身旁又跟着一位冷豔無雙、修爲驚人的神秘少女,不禁爲羅羽杉抱起不平。倘若這小子真是喜新厭舊之輩,只怕鬼鋒的破心雪劍又要出鞘了。小蛋自不曉得鬼鋒的念頭,回答道:“這位曾婆婆姓尹,是我乾爹的師姑祖。”
鬼鋒一怔,無法理解小蛋口中這稀奇古怪的關係,更難將一個妙齡少女與“曾婆婆”三個字聯繫在一起。但他心思深沉,也不多問。惟有霸下機靈,看出鬼鋒心中的疑惑,便將極地仙府的遭遇滔滔不絕地說了。鬼鋒聽完,嘿嘿低笑道:“這些人的手伸得還真是夠長。”
霸下問道:“鬼鋒先生,你是怎麼認識他們的?”
洞外暮色正濃,離天黑尚有一段時間,鬼鋒左右也是無事,說道:“多年前我遠赴北海,想尋覓一門絕世劍法,替家父報仇。不意遇見一位北海魔道的宿老,人稱『司徒三絕』,我們以劍會友整整切磋了七天七夜。”
霸下好奇道:“那你和那個司徒三絕到底是誰更厲害些?”
鬼鋒不以爲意地笑了笑,道:“當時我修爲遠未大成,自然遠不如他。後來經他指點,得知北海有一處名叫『太虛觀』的地方,藏有上千種正魔兩道的各派絕學。只需交出自身的一門絕技,即可與他們的『老闆』進行交易。”
小蛋一怔,沒想到世上還會有這樣的道觀,同時也明白了鬼鋒這一身驚世駭俗的奇絕修爲,究竟是從何而來。只聽鬼鋒說道:“我按照司徒三絕的指點,尋到太虛觀,用鬼仙門的絕學交換到了一門玄妙心法,苦修數十年後,自以爲堪可無敵於天下,於是仗劍南歸,卻接連受挫在羅牛和盛年的劍下。”
這段故事小蛋曾親身經歷,聽鬼鋒舊事重提,心下亦是感慨萬千。鬼鋒凝望着洞外鋪天蓋地的赤琉飛蜈,又說道:“我重回北海,又找到太虛觀。這次,霧流道人提出要我替他們辦成一件事作爲代價。我答允了,此後就有了靈泉山莊之戰。”
小蛋問道:“太虛觀怎會擁有這麼多各派絕學?那個老闆又是誰?”
鬼鋒搖頭道:“太虛觀僅是方丈仙島的一個分支,專司對外交往,進行所謂的『交易』。我只知道霧流道人他們將那個隱身幕後的神秘主人稱作『老闆』,但莫說真實身分,便是面容真身,也從無外人見過。”
說到這裡,話題便告一段落。小蛋低頭見羅羽杉呼吸平穩,身子也不似方纔那麼燙,知道她性命已無大礙,稍稍鬆了口氣。“天快黑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尹雪瑤,忽地轉首望向洞外。“乾爹,待會兒天黑透了,你便再施展遁術,咱們悄悄溜走。”
霸下道。尹雪瑤冷笑道:“外面一馬平川,極目千里,咱們能逃多遠?”
鬼鋒道:“惟一的法子便是釜底抽薪,將那兩個主持赤琉飛蜈的道士擒下。”
尹雪瑤道:“只怕他們吃過前一次虧,接下來再不會輕易上當。”
兩人一龍商量了一會兒,均不得要領,忽地聽到羅羽杉輕聲道:“好黑啊,這是哪兒?”
小蛋聽她說話的中氣足了不少,心下一喜:“我們在一座冰窟裡,已沒事了。羅姑娘,妳再睡會兒吧。”
羅羽杉搖了搖頭,反而睜大一雙翦水般的雙眸默默的回望小蛋,目光流轉間卻看到他那隻鮮血淋漓的左腕,低低驚呼道:“你受傷了,疼不疼?”
小蛋也不說破,以免她過意不去,微笑道:“只一點皮肉傷,不礙事。妳呢?”
羅羽杉惟恐小蛋怕她難受而有意隱瞞,待仔細察看過他的傷處,果然僅是些許輕傷,纔沒追問。她傷勢頗重,腦袋裡昏沉沉地難受,因此竟沒想到:小蛋既有烏犀怒甲護體,又何至被劃傷?聽小蛋問起自己的傷情,羅羽杉慵懶一笑道:“不要緊,我已好很多了。”
其實她體內赤琉飛蜈餘毒未退,煞是痛楚,兼之背上被霧流道人掌力打中,略略吸一口氣都會疼得冷汗涔涔,卻不願小蛋擔心,只說不疼。她看見小蛋肩頭的霸下,喜道:“小龍,你也來了?常老爺子和歐陽姑娘呢?”
小蛋神情一慟,道:“我乾爹不幸仙逝,歐陽姑娘留在極地仙府養傷。”
羅羽杉“啊”了聲,黯然道:“對不起,我沒來得及給你們報訊。小蛋,別太難過了。”
小蛋道:“我已好很多啦,謝謝妳。”
尹雪瑤見兩人說起來沒完沒了,一蹙眉,道:“咱們還是先想好該如何脫身吧,要聊天等有時間再說不遲。”
羅羽杉這才注意到旁邊還另有別人,更記起自己負傷後乃是鬼鋒捨命救護,殺出重圍,想必他也在這裡,將自己和小蛋剛纔的對話都聽了去,不禁大羞,輕嗔薄怒地瞥了小蛋一眼,怪他不提醒自己這兒還有別人。小蛋倒沒想這麼多,稍稍扶起羅羽杉讓她能看見尹雪瑤,介紹道:“這位是曾婆婆姓尹,是我──”尹雪瑤冷冷截斷道:“是你乾爹的師姑祖,同樣的話你見一個人就說一次,也不嫌煩。”
小蛋被她搶白,也不生氣,只微微奇怪曾婆婆的火氣爲何一下子變得這麼大?羅羽杉無法施禮,只好恭聲道:“晚輩羅羽杉,見過曾婆婆。”
尹雪瑤淡淡道:“羅姑娘,妳不必跟着小蛋的稱呼叫我,我可受不起。”
猛然洞外“呼”地一響,火光大亮,兩團碩大的火球從赤琉飛蜈羣中掠出,直射紫夢仙蘿,竟是外面的白衣道士用上了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