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以後,都把祝融、回祿稱爲火神,好像沒什麼分別,而在先秦是有嚴格區別的。
祝融本是巫職的一種,專門負責祭祀大火星(心宿二,即天蠍座的a),同時負責出入火,就是生火、滅火,凡是人類使用的火,比如爨、竈、燈、燭、炬、燎之類,都歸他管。
火災卻專門有人管,就是回祿,他是專管火災的神,漢代人認爲就是祝融的弟弟吳回,根據《山海經》的記載,吳回是個只有一條左臂的獨臂人,是不是吳回還有爭議。
古人認爲,人的財富,房屋財產之類都是上天賜給的福祿,上天喜歡某人就會賜予福祿,如果討厭某個人,就會收回福祿。
收回福祿的主要方法之一,就是放火燒,把房屋財產給他付之一炬,這人也就傾家蕩產、一無所有了,這就是火災,因此才把火災之神稱爲“回祿”,也就是收回福祿之意。後世也常把遭了火災稱爲“遭了回祿”或“被回祿”,就是這個意思。
回祿領了祝融的命令,踏着火雲來到下界,邊走邊尋思着怎麼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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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桀三十一年春正月初吉,太子淳維正領着手下那幾個太子黨在耹隧的正門處盤點門票收入,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走來一個穿紅袍的黑漢子。
一頭很長的頭髮披散着,無冠無帽,瘦長臉,臉黑得象鍋底灰,烏黑,非常與衆不同。兩道粗眉毛兩邊出梢上翹,眼窩深陷,二目灼灼有光。鷹鉤鼻子,一部長鬍子還打着卷兒,大冷天的,打着赤腳。他背後揹着一個大竹筐,晃晃蕩蕩地走過來。
紅袍漢子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到耹隧大門前,伸頭看看,邁步要往裡走。
“站住!”看門的閽者一伸柺杖攔住:“票!”
漢子一愣:“沒有。”
“沒有,不會買嗎?”
“怎麼買?”
“那裡,售票處,一朋貝一張。”閽人用柺杖的一指不遠處的售票處。
“這麼貴啊?有點宰人的感覺呢。”
“來這裡消費的人,都是主動來挨宰的。被宰的次數越多,說明你越有實力,越有面子,你還有意見是怎麼的?”
“那……我沒貝沒財,也沒票。”
“沒票不讓進。”
“可我想進去看看。”
“黑不溜球的,想找事兒是吧?你知道這是誰開的嗎?”
“知道。”
“那還不快滾?別自己觸黴頭!”
正在嚷着,淳維聽到動靜,帶着一幫太子黨過來了,看看大漢:“朋友,哪國的?”
“沒國。”
“美國?還法國呢!哪裡有這麼個國?”
“就是沒有國,跑江湖……”
趙及說:“你這麼黑,非洲來的?”
漢子茫然:“不知道非洲。”
“那就阿三!”
“不懂……”
“尼瑪,這黑廝肯定沒上過大學,沒法和這種人交流。”
淳維看漢子烏黑,相貌不凡,覺得不是個一般人,就問:“你是幹什麼的?”
“我啊,弄蛇者,就是耍蛇的,靠這個跑江湖生活。”黑大漢說:“來到這裡,想到裡面給夏後和貴人們表演表演,混口飯吃。”
“胡說啊,剛開春,沒到驚蟄,蛇都下蟄沒醒呢,怎麼耍蛇?”斯仲說。
“哦,我的蛇與衆不同,冬天不下蟄,否則我怎麼混飯吃呢。”
這時衆人才透過黑漢子背的大筐的孔隙,隱隱看到裡面紅乎乎的都是蛇,在裡面蜿蜒蠕動。
淳維看看,晃晃手指頭:“弄個看看。”
“哦,遵命。”
漢子答應着,一回手,把筐蓋掀開,衆人看到裡面一堆大大小小的蛇,可這些蛇與衆不同,遍體赤紅如火,最奇怪的是,在背部從頭到尾都有一溜紅色的鬣毛,就象小龍一般,只是沒有四足。
漢子嘴裡打個口哨,一條粗大的紅蛇從筐裡爬出來,順着大漢的後背、肩膀、胳膊一直爬到大漢的手腕,大漢抓住那蛇,舉起來給衆人看。
“我、我說,你這蛇好奇怪,”斯伯說:“怎麼是赤紅的?”
“大人,這種蛇,叫赩蛇,也叫赤火小龍,很罕見的蛇類,據說是鐘山神燭龍的子孫。”
漢子一邊說着,從懷裡掏出根細長的竹管來,開始滴滴啦啦地吹奏,聲音尖利古怪。
那條紅蛇就隨着那古怪的音樂聲,在黑漢的胳膊上、脖子上、身上盤旋、跳躍,上下飛舞,做出各種花式動作,還不時地昂起頭,從嘴裡噗噗地噴火星,引得衆人齊聲喝彩。
淳維突然起了好奇心,對旁邊的人一伸手,旁邊的人遞給他一塊上面刻着花紋、畫得花花綠綠的木頭片。
淳維把木片遞給漢子:“我送你張門票,進去吧,算我請客。等有時間,我給父王說一聲,說不定他要看看你的耍蛇表演,也許能給你一些賞賜。但是下一次來,就得帶貝殼或財物來買票。”
“哦,謝謝啊!”漢子收了蛇,接過木頭片,交給看門的閽人,進去了。
淳維就這麼個好奇心,結果救了自己一命。
夏桀和二玉正在長夜宮裡作樂,和蛟妾、虎姬等一羣男女,一邊喝酒、相撲、擊劍、射箭、投壺、六博、歌舞,一邊胡鬧。
正鬧得高興,突然蛟妾好像感覺到了什麼,愣了愣,猛然喊道:“君上,不好,這裡要出事兒,我們得快走!”
“出事兒?”夏桀正在興頭上,不想走:“會有什麼事兒?”
蛟妾急急忙忙地站起來:“臣妾感覺有神靈進了耹隧……不好不好,來者不善。君上,快走,再不走就晚了。”
夏桀對蛟妾的預言吉凶能力很相信,一聽這話,急忙下令更衣,然後讓寑宰錄帶路,和二玉、蛟妾、虎姬等人一起,一隊侍從保護着,從一條專用通道往外走。
剛出了耹隧的正門,就聽見隧道里隱約傳來喊聲:“不好啦,失火啦!”
接着裡面一陣大亂,跑動聲、尖叫聲、哭喊聲順着隧道里傳來,接着就見無數男女驚慌喊叫着蜂擁而出。
夏桀嚇一跳,吼道:“怎麼回事?”
一羣耹隧裡的侍者慌慌張張地從裡面躥出來:“君上,快走,趕快離開這裡,失火了。”
“失火?混賬,以前又不是沒失過火,不會撲滅嗎?”
“那、那火撲不滅,越撲、越澆水越燒,三層都着了,現在正在往外疏散人員,亂……”
還沒說完,就看見遠處的隧道里面一片紅光,濃煙順着山坡上的通風幽巷飄出來,象無數根菸囪在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