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輶軒車上插着小白旗,帶着一些隨行人員,離開了夏營,往商營而來。
到了商師大營門口,請士兵往裡通報:“夏使者左相華衍,代表夏後象求見商武王。”
士兵給通傳進去,商湯奇怪:“東夏的使者?幹什麼?夏象要耍什麼新花樣兒?”
伊尹卻大喜:“恭喜君上,賀喜君上,我們和東夏的戰爭要結束了。這是夏象主動派出的議和請成的使者。”
商湯急忙召集羣臣到大帳上朝,然後請東夏的使者進見。
華衍進來,行禮,獻上夏象給商湯的請成函,只有三根竹簡。
華衍說:“商武王,我們君上希望能與大商議和。”
“哦,”商湯看看三根竹簡上的文字畫,問:“夏後有什麼條件?”
“條件,這個臣下不知道,”華衍恭恭敬敬地說:“函件上寫了,如果商武王同意議和,三日後在猾原我們會盟,媾和條件兩位君上可以當面商定。”
商湯看看伊尹,伊尹說:“左相大人,請回去稟報夏後象,我們君上同意議和,三日後在猾原相見。”
“是是,臣下這就回去稟報。”華衍說。
之後,伊尹、仲虺、臣扈、咎單等幾位臣子宴請了華衍,還饋贈了一些財物,主要目的是想探探華衍的口風,瞭解點兒東夏議和的意圖。
可沒想到,華衍口風甚嚴,隻字不吐,弄得伊尹等人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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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猾原熱鬧起來。
事先雙方各派出徒役,除地爲壇,搭建了高臺。高臺西邊插着大商的旗幟,東面插着東夏的旗幟。
商湯帶着大商的羣臣衆將,夏象帶着東夏的羣臣衆將,升坐高臺,就在這裡談判。如果談判成功,就在土壇那裡殺牲祭天盟誓。
根據約定,雙方各自都帶了一千兵卒,在各自的方向一里地之外警戒,誰也不許靠近。
商湯等商朝君臣坐在高臺西面,東向。
夏象等東夏君臣坐在高臺東面,西向。
坐定之後,夏象揮揮手裡的金錘,先開口了:“商湯,你答應議和,予一人心裡很高興啊。”
“是你們東夏先提出來議和,予一人怎麼能不答應呢?”商湯懷裡抱着金鉤,不慌不忙地笑笑:“予一人也來了,有什麼話,說吧。”
“很簡單,只要大商向我們東夏稱臣納貢,我們就退兵。”
“你沒搞錯吧?是你們提出來要議和,應該是東夏向我大商稱臣納貢纔對啊。”
“你做夢吧?我煌煌有夏,怎麼能向一個弱小的商稱臣納貢。”
“我洋洋大商,怎麼能向一個弱小的東夏稱臣納貢。”
“胡說!你們商弱。”
“你們夏弱。”
“商弱。”
“夏弱。”
“商弱不禁風!”
“夏弱不勝衣!”
“商腎虧腎虛!”
“夏陽痿早泄!”
“尼瑪,真下流!”
“臥槽,你罵人……”
兩邊的羣臣一看,這兩位大國的君主這哪裡是談判呀,這是鬥雞呢!語言三俗還罵街,成何體統。
伊尹急忙站出來打圓場:“兩位君上請別吵了,我們是來議談國事,不是來吵架的。雙方還是派出談判代表,來逐項商議。”
商朝這邊派出了伊尹和仲虺,東夏那邊派出了太宰僈和左相華衍,雙方根據要議定的內容,先開列了一個條目寫在竹簡上,然後雙方一條一條的協商,雙方都有史官用文字畫記錄。
其實當時要商討的內容並不複雜,主內容是疆界的劃分、互不侵犯協議和雙方通商的協定,這三大方面裡包含了一些詳細的細目。
協商之間自然免不了爭執、爭論,爲了各自的利益脣槍舌劍,你來我往,爭得面紅耳赤,每達成一條協議,就報請各自的君主過目批准。
就這麼着,雙方從辰時一直爭論到午時,各種協議基本達成,主要的就是以平陽地爲基準,南北畫條線,東邊是東夏的地盤,西邊是大商的地盤,誰也不向誰稱臣納貢,不許互相逾越侵犯,各過各的日子,雙方可以通商,自由貿易,互通有無,官方不得干涉,等等。
協議達成,下面就是殺牲盟誓了,只有盟誓之後,協議變成盟書,纔會生效。
這時,夏象突然又開口了:“商湯,予一人還有一個條件,而且是必須的條件,你必須答應!”
商湯說:“你請講!”
夏象說:“你得把你女兒齊恰兒給我東夏!”
“什麼?”商湯差點從坐席上跳起來,啪地一拍案几:“夏象,原來你個混蛋還打予一人寶貝女兒的主意,你不覺得你老點兒了?”
“你他媽急什麼?”夏象氣呼呼地說:“你以爲是予一人想要你的女兒?是予一人的兒子,太子弼伯,他必定要娶你女兒齊恰兒爲妻,是給他當老婆,當我東夏的太子妃!”
“啊……”商湯愣了愣,眨眨眼,看看伊尹,伊尹點點頭。
商湯說:“好啊,那予一人也有個條件,而且是必須的條件,你也必須答應。”
“予一人聽着呢!”
“你得把你女兒女嫈給我大商!”
“什麼?”夏象也差點跳起來:“商湯,原來你他孃的也打予一人女兒的主意,你……”
“哎哎,你又急什麼?聽明白,不是予一人自己要,而是給予一人的兒子太子杺當老婆,當我大商的太子妃!”
“這……那……”夏象也愣了:“他奶奶的,怎、怎麼會這樣……”
“怎麼?予一人把女兒嫁給你的太子,你把女兒嫁給予一人的太子,女兒換女兒,都當太子妃,誰都不吃虧,這既是換親又是和親,你還不願意怎麼的?”
“可、可沒給女兒說過,予一人做不了她的主……”夏象有點含糊。
如果是其他庶出的女兒,夏象連眼睛都不眨就同意了,可是女嫈不同,她是自己的正妻所生,而且正妻只生了這麼一個女兒,屬於嫡出,愛若掌上明珠,他平時也最疼愛這個寶貝女兒,言聽計從的。
他曾經要把女兒許配給某國的世子,可女嫈沒看中那家,尋死覓活不同意,弄得夏象也沒辦法,只好作罷,所以女嫈都十八九了還沒出嫁。
“你以爲予一人能做得了齊恰兒的主?予一人的女兒比你女兒難纏多了!”商湯也慫了。
他的寶貝女兒齊恰兒都二十三歲了還沒嫁出去,自己也當不了她的家,現在更不好辦。
兩邊羣臣一聽,這兩位君主平時在我們面前威風八面、吆五喝六的,竟然連自己女兒的主都做不了,這也太奇怪了。
“好,我們都回去給女兒說,就這麼滴了,不同意也得同意!”夏象手指頭敲得案几篤篤作響:“商湯,予一人警告你,如果這事兒搞不成,其他條款一律作廢!”
其實他最擔心的是兒子,不是女兒。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都魔怔了,如果齊恰兒這件事辦不成,兒子大概也活不成了,他是世子,未來東夏王位的繼承人,要是爲這事兒抹了脖子,那還了得。
之後,雙方就在祭壇那裡殺牲盟誓,訂立了盟約,還舉行了盛大的宴會,雙方現在變成了“友好鄰邦”,不用再打仗了。
夏象回到大營,立刻把女兒女嫈叫來,告訴她,自己已經答應把她許配給商湯的太子伯杺當老婆了,你得去當大商的太子妃,不同意也得同意。
說完了,夏象閉着眼、咬着牙,憋足了勁兒,等着女嫈撒潑打滾兒、尋死覓活。
沒想到,女嫈面帶羞澀地連連道謝:“謝謝父王,謝謝父王,兒臣願意,全憑父王做主。”
答應得這麼痛快,大出夏象的意料之外,睜開眼看看,女兒滿面含羞地站着,似乎很高興的樣子,顯然不是在說假話。
大喜之餘,又滿心地疑惑:這個臭丫頭是不是也精神不正常?兒子、女兒,都他孃的瘋了?娶死敵的女人、嫁死敵的男人就值得這麼高興?
原來夏象並不知道女嫈和太子杺的事兒,一直矇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