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地區,自然也與慕雲歌和慕小白之前呆的京城和京郊有所不同,是另一番風土人情。慕小白走在街上,對什麼都好奇。
走着走着,忽然前面一片人羣圍在一起,熙熙攘攘,又有鑼鼓喧天,叫好聲喝彩聲不絕於耳。
慕小白睜大眼睛:“孃親,那裡是做什麼的?”
慕雲歌踮了踮腳尖,卻也只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什麼也看不清楚。
見慕小白十分好奇,慕雲歌便拉着他往前走去,才走兩步,青楓忽然道:“夫人,前面人多手雜,你有着身孕,不宜往人多擁擠處去。”
慕雲歌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我又不是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弱女子,不用疑神疑鬼的。”
說完,不由分說地拉着小白就過去了。
青楓無奈,只得緊緊跟上。
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是正有一羣人在表演雜耍,噴火的,胸口碎大石的,吞刀子的,不一而足。
慕小白明顯被吸引了注意力,睜大眼目不轉睛地看着,可是他個子矮了些,只能見縫插針從空隙裡瞅,慕雲歌本想拉住他,可慕小白彷彿化身成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 一個不注意就脫開了手,躥到了前面去。
“哎喲——”
慕小白正見縫插針往前鑽,忽然一個大漢痛呼一聲,立刻罵罵咧咧地轉過身:“幹什麼呢,沒見着這有人嗎?”
慕小白低頭一看,自己的腳正踩在他的皁靴上,頓時收回了腳,乖巧道歉:“叔叔,對不起。”
那大漢不依不饒地揪住慕小白的衣領:“對不起就完了?道歉能解決還要捕快乾什麼,我這雙皁靴可是新買的,就讓你給踩了,你家大人呢,讓他給我賠雙新的!”
周圍的觀衆聞言都面露鄙夷,不過一雙皁靴,再說了,慕小白這麼小一個孩童,踩一腳又能有多疼?再看這大漢生得五大三粗,身高八尺,滿面鬍鬚,肌肉虯結,這麼一個又高又壯的人,卻因爲芝麻大點的小事對一個小孩子不依不饒,擺明了是欺軟怕硬的訛詐。
但這大漢看起來十分不好惹,一時間,雖有人面露憤憤之色,卻並無一人上前,爲小白鳴不平,反倒有幾人還往後退了幾步,不想惹事。
慕雲歌遠遠見到小白與人起了爭執,立刻趕上前去,眼看着大漢巴掌高高揚起,還未落下,就被慕雲歌截住了。
“這位壯士,我家小白不懂事,若是衝撞了你,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與他置氣纔是。”
那大漢見有人敢攔他,本是怒從心頭起,雙眉倒豎,罵罵咧咧:“哪個不長眼的——”
一轉頭看見慕雲歌,臉卻跟翻書似的,登時收起滿面厲色,換上一副笑面孔,呵呵笑道:“我還當是誰,原來是個這麼漂亮的小娘子。”
那大漢走近兩步,渾身的汗臭味混合着許久不洗澡的刺鼻味道,讓慕雲歌緊緊皺起眉毛。
大漢微微眯起雙眼,眼中透露出邪光來,不禁沒有放開手中掙扎不休的慕小白,還越發逼近慕雲歌。
“小娘子是哪裡的人,芳齡幾何?你……”
慕雲歌懶得跟他虛與委蛇,乾脆道:“還請壯士先把我家小白放開。”
那大漢嘿嘿一笑:“小娘子可知你這娃娃弄髒了我的鞋子,你想好怎麼賠了嗎?”
慕雲歌心中冷笑:“我再原樣賠你一個便是。”
大漢還在靠近慕雲歌,慕雲歌不得不被逼的步步後退。
“我這雙皁靴可是不便宜,只怕小娘子你賠不起,不如小娘子和我一同睡上一晚,我就不再追究。”
慕小白聞言大叫:“你這潑皮!胡說八道什麼!小心我爹爹揍你!”
耍雜耍的人羣都停下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偶有幾個想要上前抱不平的,被大漢一瞪,立刻又灰溜溜的縮了回去。
大漢嗤笑:“你爹爹?怕不是個孬種吧,敢放着這麼貌美的小娘子單獨上街,嘿嘿,那可怪不得我……”
“夫人!少爺!”青楓跟上來,看見眼前光景,登時花容失色,上前拍打大漢,“放開我家夫人和少爺!”
那大漢只是輕輕一揮手,青楓就痛呼一聲摔倒在地。
慕雲歌一驚:“青楓!”想要去扶起她,卻被大漢將眼前視線堵得死死,眼看着大漢伸出手來想要摸她的臉,就在這一刻,慕雲歌眼沉怒,匕首已經滑入掌心,她本不願輕易動武,可路遇這等惡霸,當真是不教訓一下都說不過去!
慕雲歌攥緊匕首,瞅準時機,正要直刺出去,忽然眼前一花,那大漢如被狂風捲席一般,直直倒飛出去,狠狠撞在牆上,而後摔落在地,捂着肚子翻滾不休,嗷嗷呼痛。
慕小白也跟着飛了起來,卻在半空中被人接住摟在懷裡,穩穩落在地上。
接住他的人是一個面容俊朗的青年,一身藍衣落拓,雙眼炯炯有神,脣角含笑,見者無不心生好感。
慕雲歌愣了愣,青楓已經自己爬了起來,見那人抱着慕小白過來,下意識攔在慕雲歌身前。
“你是誰?把我們少爺還回來!”
青年摸摸鼻子,將慕小白放下,舉起雙手以示自己沒有惡意,笑了笑:“兩位不必害怕,在下只是路過這裡,見到有惡霸在這裡欺凌女幼,路見不平罷了,絕無其他壞心。”
青楓滿面警惕地打量他一番,而後迅速將慕小白拉了過來,慕小白躲在慕雲歌身後,拽着她的腰帶,側頭露出半個腦袋,不知道爲何,心裡對這個忽然出現救下他的哥哥有着莫名的好感。
慕雲歌定了定神,微施一禮道:“多謝公子爲我解圍,又救下我家小白,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男子忙還了一禮:“在下榮景,乃東陵人氏,此來南越乃爲尋舊友,家父……”
青楓“噗嗤”一笑,打趣道:“你這人可真有意思,我家夫人不過問一句你的姓名,你怎的竟將家世快報了個遍?”
榮景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實在是見到夫人和小公子,忽然有一見如故之感,親切非常,這才一時不查……”說着又忙拱了拱手,“夫人莫要多想,在下並無其他心思,當真只是覺得夫人十分面善,這才起了結交之意,若給夫人增添了麻煩,還望夫人多多寬恕。”
慕雲歌也笑了,只覺得這名叫榮景之人性情直爽,爲人正直,又是難得的實在人,卻是值得相交的一位豪傑。
慕雲歌當下便道:“榮公子,你救了我們母子二人,又初來乍到尋訪舊友,不如便來我府中住着,也能讓我略盡地主之誼,幫你找尋親友,你看如何?”
榮景面露遲疑,好似在認真思索,慕小白忽然從慕雲歌身後竄出,眨着大眼睛:“榮景叔叔留下吧,小白很喜歡你,榮景叔叔可以教小白武藝嗎,你剛纔那一招小白也想學。”
榮景聞言怔了怔,而後爽朗一笑:“既然如此,那榮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拱了拱手,“謝過夫人。”
那邊的大喊罵罵咧咧爬起來,見榮景和慕雲歌在一處嘀嘀咕咕,還以爲這是慕雲歌的相公,又想到自己方纔被這人一腳踹飛,登時心驚肉跳,再不敢造次,灰溜溜蔫頭耷腦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