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真大,這是慕雲歌遊蕩在外名額第一個感觸。攝政王府她也是去過的人,但是比起這一個,慕雲歌覺得,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是帝軒太窮了,還是這邊的人太奢侈了?
慕雲歌一邊走一邊感嘆不知不覺又走到了老地方。
“明天是唯一的機會了,明天那個老婆子就要下葬了。到時候查爾汗會讓很多人出去送葬,也是這個王府比較空虛的時候,要是錯過了明天,或者明天失敗,查爾汗就會跟家警戒,到時候更不好辦了。”龍婉吟的話言猶在耳,慕雲歌依然記得當時龍婉吟都快有皺在一起的眉毛,也不知道查爾汗看了會不會心疼。
反正她聽說,自從龍婉吟入了王府之後,查爾汗就一直當成是掌上明珠一樣看待,就連龍婉吟提出的要爲母親守孝三年這種扯淡的理由都答應了,人人都說,是龍婉吟讓查爾汗收心了。
不過,說話的時候,慕雲歌一邊完頭髮一邊悄悄打量龍婉吟的秀眉,這樣看過去,倒也是一個美人,從閱盡美女的查爾汗就可以看出來,龍婉吟絕對算得上是美女當中的美女,那爲什麼還總是要跟帝軒過不去?
大約美女的腦子都缺根軸?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看着慕雲歌心不在焉的,龍婉吟終於怒了。
慕雲歌翻了個身,不耐煩道:“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要抓緊明天的時機嗎?我一會就去北園看看。”慕雲歌將一截黑髮一圈一圈纏在手指頭上,
“你小點聲!”龍婉吟一邊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迅速揉了揉慕雲歌的頭髮。
“輕點輕點,疼。”
慕雲歌齜牙咧嘴,聽見龍婉吟在耳邊抱怨:“我怎麼會讓你當我弟弟的?”
“你也找不到別人啊。”
龍婉吟無心嘴貧,將手中的毛巾揉成一團扔在慕雲歌的頭上,然後快步走到門口,來開門,朝着門外看了看,看到四個大漢在樹底下乘陰涼,還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她趕緊回過身道:“趁他們還沒主意,你快點弄好。”慕雲歌一邊嗯嗯啊啊心不在焉地應和着,一邊將自己的衣服穿戴都弄好,有了第一次的教訓,慕雲歌已經知道應該如何扮做一個徹頭徹尾的男人,果不其然,這一招連眼毒的查爾汗都騙過了。
最後,龍婉吟用“他好歹也是個勞動力,不能跟着在府裡吃白飯,我們姐弟兩個總要做點什麼來報答王爺的好心。”這些話來給慕雲歌謀求了一個位子。
去交接的時候,慕雲歌一邊裝着傻笑一邊看着旁邊滿面春風的龍婉吟,確定她不是公報私仇之後,笑嘻嘻地應了一聲好。
其實交代了什麼,她也沒有聽清楚,還是後來才知道,原來她的任務是送飯。
顧名思義,就是給王府裡面每個院子的監工送飯,當然了,送飯的是兩個人,慕雲歌好奇地看着師傅將飯桶裝在車上,然後交給自己一個,師傅手裡一個,以爲她真的是傻子,比比劃劃地道:“你去送那邊,我去送這邊。”師傅的手看似隨便一指,慕雲歌看到,他自己要去的方向是北邊,而給她分配的人物卻是別的地方。
“這邊。”慕雲歌含糊其辭地指着,有些執拗。
一番爭執之後,師傅看實在拗不過,也因爲是個傻子,又是王爺親自帶進府中來的,道:“那你就沿着這條褲一直走,走到盡頭有一個院子,你進去,有人告訴你往哪裡走,能不能找得到?”
當然能,又不是第一次來,老熟人了都。慕雲歌頗爲興奮地點點頭,拉着飯桶一路狂奔。
上次來是上次的事,這一次來慕雲歌才發現,白天是白天,晚上是晚上,慕雲歌在這邊繞了好大一個圈子,終於找到了北園。
“站住,幹什麼的?”還是跟上次一樣,周圍的侍衛一圈一圈巡邏,可是這一次,慕雲歌要淡然許多,她指指後面的飯桶,然後指指前面的門。
估計人人都聽說了王爺帶了一個瘋子弟弟回家,龍婉吟的盛寵還在,這些侍衛也沒有更多爲難慕雲歌,側身開了門道:“進去吧,一直往裡,不要亂走。”
慕雲歌強行忍住自己的躁動,點了點頭,拉着桶一路往裡。
上次來的時候,她可是連門都沒有看見就被人家發現了,好不容易能夠進了門,慕雲歌卻發現,正對着這扇門裡面還有一扇,兩扇門當中夾着一個小小的過道,按照侍衛的指示,慕雲歌進了門之後一路往左拐,可是眼神卻不停地看着那扇緊鎖的門。
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扇破舊的木門——當然了,能在王府看到那麼破的門也實在罕見,一看就是很久都沒有人整修過了。繞過了長長的小巷子,入目是個院子,再進了院子有一扇小門,一扇鐵柵欄門,柵欄足足有慕雲歌的手指粗。
“進去吧。”引路的人開了門,然後側過身子將只能容一個人進入的通道讓開來,隨着他的讓開,一股發黴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撲面而來,慕雲歌險些嘔吐,彎了彎腰,衝着守門的人笑了笑,就趕緊進去了。
門很窄,裡面的空間更窄,兩邊都是冷冰冰的牆,要麼就是嵌着鐵柵欄的門,裡面伸着一雙雙的手,伸出來的手讓可以通行的距離變得更少了,一個個留着尖利的指甲,裡面全都是污泥,慕雲歌瑟縮着肩膀,儘量讓自己不要產生左右晃動,以免讓兩邊的人抓住。
她送的飯,就是給這裡的犯人吃的,這裡就是王府的監獄。
這個王府更像是一座微縮的城池,裡面應有盡有,裡面的味道是餿的,人也是餿的,飯也是餿的,餿的慕雲歌都有些不忍心面對那一雙雙眼睛。
其實他們伸手出來,並不是爲了逃跑,而是爲了要飯,慕雲歌在最裡面的一間裡面,看到了一張頗爲熟悉的面孔。
那是慕雲歌剛剛千里迢迢來到軍營的時候開門的姓張的副官。
許久不見,精幹老練的官兵現在變得蓬頭垢面,穿着破破爛爛的白色囚服,瑟縮在牆角。
“飯。”慕雲歌將飯碗放在他的手能夠伸出來夠着的地方。聽見了響動,張副官翻了個身,緩緩從地上支起身子爬過來,從柵欄裡面伸出手,看見他並沒有像那別人那樣激動,慕雲歌蹲下身子,將飯碗往裡推了推。
張副官擡起頭,看見眼前一張有些眼熟的臉。
慕雲歌也定定看着她的,在她的印象裡,張副官不過二十多歲,怎麼在這裡面,就給磋磨成了五十多歲的人呢?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張副官的眼睛猛然瞪大,胸圍也大了一圈,而慕雲歌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張副官顫顫巍巍地接過碗飯,就看到慕雲歌劃了一整圈,便知道了她想問什麼。
張副官搖了搖頭,然後伸出手往牆的那邊指了指。
慕雲歌順着他的手勢看過去,深吸了一口氣。那裡只有一面黑漆漆的牆,看不清上面劃了什麼,但是那面牆的方向,正是慕雲歌剛剛進來的時候,那扇緊閉着的門的方向。
看來查爾汗將帝軒藏得很深,但至少能夠確定一點,帝軒確確實實在這裡,也讓慕雲歌放心了不少。
“裡面的,快一點,要關門了!”外面的人往裡看了一眼,看到慕雲歌已經拉着車走出來的影子。
桶裡的飯已經分發完畢,也就是說,並沒有帝軒的份,慕雲歌又讓人原路帶着走出了門,雖然一步一回頭。
回到房間,龍婉吟即刻迎上來問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