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瑤兒側着身子站在迴廊的拐角處，看神情似乎是在賞花，慕雲歌輕手輕腳走到慕瑤兒身邊，垂頭道：“勞煩太子妃久等了。”
慕瑤兒道：“累了，回去歇着吧。”
慕雲歌從善如流地跟着慕瑤兒回到東宮，又服侍着她躺在牀上，悉心地落下簾子。
曾經的仇人躺在裡面，慕雲歌有很多機會可以一刀結果了她，比如說現在，慕瑤兒瘦小的身子被對着自己，像極了小時候鬧彆扭的情形。
旁邊的矮塌上放着一盤新鮮水果，切水果的小刀就在一邊，如果慕雲歌這個時候將刀拿起來，然後毫不猶豫地插-進慕瑤兒的後心，有九成九的把握會得手——可是，便宜了她。
“你在做什麼？”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威嚴的男聲，慕雲歌想的太過專注，而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腳步聲，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視線趕緊在那盤水果上面挪開。
“太子殿下，我……”
身後，一個黑色的身影逆光站着，是龍九淵。
“太子妃累了，我扶她回房休息。剛剛纔睡下。”
龍九淵皺着眉看着眼前的人，那張臉色依舊是蒼白，帶着淡淡的愁緒，她將自己的情緒斂藏得很好，是她的一貫作風。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今日本宮聽說攝政王回來了，那你們夫妻便回家團聚，太子妃這邊，自然有本宮照料。”
裡面的慕瑤兒並沒有睡着，聞言，一雙手攥緊了身邊的錦被，聽到慕雲歌在外面淡淡應了一句：“好。”
東宮說可以放她回家，可是剛剛到家，慕瑤兒那邊就出了狀況。
慕雲歌離開之後的第三個時辰，已經到了晚上，四月十六這一天，剛剛過完十五，月亮依舊圓圓的，散發着奶色的光暈。
慕雲歌披星戴月趕回東宮，慕瑤兒已經昏了過去，臉上滿是冷汗。
“這是怎麼回事？”
慕雲歌隨便逮住了一個神色匆忙的太醫問道，可是太醫也說不清個所以然。
還是一直伺候在慕瑤兒身邊的小圓，此時此刻就像是看見了主心骨一般哭道：“王妃，您可算回來了，您不知道，您走之後沒多久，太子妃一直睡得好好的，誰知道突然尖叫了一聲，開始在牀上掙扎，好像是被水掐住了脖子一般。
奴婢以爲太子妃做了噩夢，趕緊去叫可就是叫不醒，任誰也叫不醒，太子妃足足嘶叫了一個多時辰，嗓子都嘶啞了，最後昏了過去。可是……可是現在，太子妃昏睡不醒，又因爲白天裡的掙扎影響了胎氣，下身見了紅，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怎麼會這樣？”
小圓哭着搖搖頭，就連經驗最最豐富的老醫師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事情越鬧越大，甚至引來了皇上，慕雲歌循聲看過去的時候，發現帝軒也跟在皇上身後，想來是與皇上談到一半，突然聽說慕瑤兒這邊出了事情。
一進門，帝軒也朝着這邊看了一眼，但是，並沒有做出多餘的表情或者是動作，她以爲他至少會過來問一問情況，可是，什麼都沒有。
就像是兩個陌路人，連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帝軒都來了，龍婉吟更不會不來，更何況，龍婉吟跟皇嫂“感情深厚”，是這宮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皇上已經開始發脾氣：“你們是怎麼搞得？竟然連病症都弄不清楚，難道整個太醫院都是廢物不成？”
屋裡屋外跪滿了一屋子的人，一個個渾身發抖，都不敢擡頭，九公主順着人羣的縫隙擠到裡面去，但見慕瑤兒面色蒼白地躺在牀上，蒼白中還有些青灰色，灰敗的顏色看上去就像是個死人一樣，還有兩個產婆在忙忙碌碌，雪白的毛巾伸進去，拿出來的時候就沾滿了血跡，看起來孩子似乎是保不住了。
龍婉吟捂着嘴，神情悲憫，出來對皇上道：“父皇，女兒有個大膽的想法，不知道當不當講。”
“這都什麼時候了，快講！”
“父親可還記得柔母妃？”
柔妃？
這個稱號一出現，在場的所有人，冷汗上面又添了一層冷汗，柔妃葉瑾璃，生於十年前，歿於十年前。
是皇上最喜愛的妃子，現在宮中的老人見過柔妃的人不多，可是那些見過的，都說柔妃是真的能夠擔當得起天姿國色這四個字的。
就是這樣好看的柔妃，在十年前的正月被處死，從此變成了宮中的禁語。
就連皇上的臉都變得難看起來：“你想說什麼？”
“女兒斗膽，當年女兒不過七歲，柔母妃因使用壓勝之術而被父皇處死，而女兒記得，當年因爲柔母妃的巫蠱之術而死於非命的惠貴人，臨死之時也是這般模樣，所以女兒斗膽猜想，是不是……”
言有盡而意無窮，這話一出，空氣突然變得凝重。
巫蠱之術，一向是本朝的禁術，被發現者立刻死刑，就連皇上最愛的柔妃都不能例外。可這種禁術有個缺點，就是必須要用受術者的什麼東西，比如頭髮，或者是經常用的器具，作爲媒介。
那這皇宮之中，又是誰，能有這個機會接近太子妃，而且，還跟太子妃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呢？
衆人的目光，紛紛落在場外觀望的慕雲歌身上，就連帝軒的眼神，都挪了過來。
慕雲歌淡然道：“這麼些天以來，是太子妃主動要求我留宿東宮，以方便照顧，而我過去雖然與太子妃有些誤會，卻不至於用如此狠毒卑劣的法子，公主想是，猜錯了人。”
龍婉吟笑道：“父皇，保險起見，女兒建議還是搜一搜吧，若真的沒有，也算是證明了王妃的清白，而公平起見，女兒自願讓侍衛搜查女兒的房間，也是爲了自證清白，父皇意下如何？”
慕雲歌道：“公主，我方纔嫁入攝政王府沒兩天，公主這般，也該問問攝政王的意見。”
龍婉吟的笑透着涼意，道：“王妃放心，知道你剛剛搬過去時間不長，所以也餓沒打算搜查王府，本公主建議的，是公主府。既然王妃不放心，那就先搜查本公主的吧，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