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儔摸了一下鼻子道:“我這性子怕是公主也不會喜歡,與其成爲怨偶,還不如直接拒絕。”
他並不喜歡初月公主的性子,所以當初拒絕的時候無比果決。
“那是你放不開。”簡鈺笑了笑道:“你瞧現在的顧染墨就很開心。”
鳳無儔自上次在大恩寺被簡鈺救了之後,和簡鈺走得甚近,兩人的關係不錯。
鳳無儔看了簡鈺一眼後問道:“聽說初月公主和顧染墨的婚事之所以能成,洛王是出了些力氣的,不知傳聞是否屬實?”
簡鈺淡笑道:“我與晴萱的婚事一波三折,最見不得天下的有情人爲這件事情困擾,所以若是有機會幫到他們的話,我還是很願意幫忙的。”
“王爺真的覺得顧染墨配得上公主?”鳳無儔問道。
簡鈺的頭微微一歪看着他道:“難道你覺得他們不配嗎?”
鳳無儔被他這麼一問反倒不知道怎麼回答,初月公主嬌蠻任性,顧染墨陰險卑鄙,若論到配不配這事,這倆人就有很多說道了。
他輕咳一聲道:“皇上賜的婚,自然是極配的。”
簡鈺聽到他的這句話輕笑出聲,他又補了一句:“王爺和晴萱妹妹也是極配的。”
這句話簡鈺愛聽,伸手指了他一下道:“眼光還不錯。”
鳳無儔失笑,半晌後他正色問道:“聽說近來北面一直不是太太平,不知王爺有何打算?”
“你如今不在朝中任職,對這些事情倒是關心得緊。”簡鈺看了他一眼道:“你這般向本王打聽軍情,若是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只怕得治你一個探聽軍事機密之罪。”
鳳無儔知他嘴裡的說的有心之人指的是太子,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後道:“不讓他聽到不就好呢?”
“這話不太像是你說的。”簡鈺笑道。
鳳無儔緩緩地道:“從前總將諸事想得太過簡單,以爲有些事情雖然自己無力扭轉,卻也不至於太過被動,如今才知,這萬事萬物沒有一件是自己能主宰的,包括自己的命運,心裡想來,難免生出一些感嘆。我雖無大智,卻也不願碌碌無爲老死在這京城之中。”
“你是萬戶侯府的世子,到時候是要承爵的,你這一生註定不可能只是碌碌無爲。”簡鈺淡笑道。
鳳無儔看着他道:“其實我有時候也想像王爺一樣能馳騁沙場,那是怎樣的快意恩仇?”
“你覺得那是快意恩仇,卻沒有看到血染黃沙的悲壯。”簡鈺淡淡地道。
“我覺得身爲男兒,就算是血染黃沙也好過碌碌無爲。”鳳無儔對他一揖到地道:“請王爺成全!”
簡鈺往後退了一步,卻並沒有避開他行的那記大禮,只淡淡一些笑道:“這事你應該去求你的父親,軍方之事,他也有涉足,在皇上那裡,他也說得上話,你無需求我。”
“我不是在求王爺。”鳳無儔輕聲道:“我只是想讓王爺給我一個機會。”
簡鈺失笑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有。”鳳無儔看着簡鈺道:“求的話是代表我能力還不夠,所以才需要來求王爺,而給我一個機會的話,則是我有這個能力,且已經準備好了。”
簡鈺看了他一眼,輕嘆了一口氣,單後負在身的,冬日的寒風吹起他雪色的大麾,飄零的雪山讓他的臉上有了幾分堅毅的肅殺之氣,他斂了笑,聲音也變得冷了不少:“你可知若是你做了這個選擇的話,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你父親似乎並不想再讓你去征戰沙場。”
鳳無儔低聲道:“我知道,我也沒有想過要回頭,父親這些年在京中養尊處優,早已經失去征戰沙場的勇氣了,他所求的只是安穩的榮花富貴。”
簡鈺淡淡地道:“你的事情終需問過你父親,本王不能替你做主。”
鳳無儔的眼裡有些失望,簡鈺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此時的眸光沉了下去,面色算不得好,簡鈺終是又道:“本王再過幾日就要大婚了,到時候你可得備上份厚禮。”
鳳無儔無奈一笑道。
簡鈺的話鋒一轉後道:“若是你備的禮物夠,又還能勸得動你的父親,到時候本王倒也可以在父皇的面前保舉一下你。”
鳳無儔的眼睛一亮,簡鈺的嘴角微微一揚後道:“今日這頓飯你請。”
鳳無儔失笑,知他素來就是這副性子,點頭道:“這個好說。”
簡鈺笑着看了看他,眼裡不自覺地有了一分悲憫,鳳無儔此時尚能和他說這些,再過幾日只怕連這些也不能說了。
簡鈺的眸光掃過陰霾沉沉的天際,天色陰灰,雲壓得極低,蒼穹之下透着難以言說的沉重,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鳳無儔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淡笑道:“今天的雪下得比晚年似乎要更早一些,且不像往年那般厚得,總是零零碎碎的下着,好不煩人。”
簡鈺的眸光微轉,淡笑道:“是啊,當真是煩人得緊,只是看這光景,似乎要下大雪了。”
“是啊,要下大雪了。”鳳無儔附和一聲。
此時小二已經將飯菜送了進來,簡鈺笑了笑,落座用膳。
這一次賜婚最高興的人是顧染墨,他接到聖詣後心裡開心到極致,他謀劃許久的事情終於成功了,他接完聖詣後當即命下人買來酒菜欲慶祝,他思來想去能和他分享這個喜悅的也只有他的妾室蘭玉春,上次蘭玉芳給蘭晴萱添完妝之後,回來就自請下堂書,顧染墨假意留了她幾日,今日聖詣一到,蘭玉芳就得離開顧府了。
他就算是再渾,也知道這種事情對蘭玉芳不是什麼喜事,所以這喜悅是不能和蘭玉芳分享的。
他將這些事情佈置完之後,就直接去了蘭玉芳的房裡,蘭玉芳知道他今日來是是做什麼的,當下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動。
顧染墨假意抹了一把淚擺出一副極爲不捨的樣子道:“我知這件事情委屈你了,只是也知道你素來是個聰明的,當知道再留這裡也不太妥當,若是公主來顧府看到你難免會有些神傷,雖然我對你很是捨不得,但是現在皇上已經賜了婚,我也沒有辦法。”
蘭玉芳聽到這句話心裡只覺得一陣噁心,她覺得她當初眼睛一定是瞎了,否則的話又豈會看上顧染墨?若不是顧染墨的話,她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這中間她心裡自然也是恨着蘭晴萱的,只是她再蠢也已經知道她不可能是蘭晴萱的對手了,如今沒了那分心思,顧染墨她也奈何不得,心裡憋了一肚子氣卻無從發泄。
今日聖詣下達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此時看到顧染墨那洋洋得意的樣子,不知爲何她突然就想起當初顧染墨得到她時那一臉得意的表情。
蘭玉芳知顧染墨不會對她留一分情面,她淡聲道:“是啊,你馬上就要娶公主了,我再呆在這裡也是多餘的,我一會收拾一下就走。”
顧染墨看了她一眼道:“也不用收拾了,現在就走吧!”
蘭玉芳微驚,看着他道:“我總該收拾幾件衣服再走吧!”
“你的那些破衣服有什麼好收拾的,你現在就從後門離開,一會公主就要來了,你磨嘰的久了若是讓公主見到你,只怕公主會不高興。”顧染墨一邊說一邊推着她往外走。
蘭玉芳大驚,沒料到他竟將事情做得如此之絕,她咬着牙道:“別的東西我都可以不拿,但是我娘給我留了一塊玉佩,我無論如何也要帶走!”
她說完就欲轉身回房,顧染墨一把將她拉住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想拿的是什麼,是捨不得那五千兩銀子吧?你這個賤貨,之前我找你要銀子的時候你說沒有了,結果你自己竟還藏了五千兩!”
蘭玉芳沒料到那些銀子竟被顧染墨發現了,她的那些銀子是貼身藏的,只有她貼身婢女海棠才知道。
她瞪大眼睛看向站在顧染墨身後的海棠,海棠看到她的目光頭微微一低,輕聲道:“小姐,你也不要怪我,當初你在蘭府對付二小姐的時候就說過,人不爲已,天誅地滅,你如今已經無家可歸,而我只想討口飯吃。”
蘭玉芳勃然,指着海棠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海棠扭過頭看她,蘭玉芳的性子一直都有些驕縱,她在顧染墨那裡受了氣無從發泄的時候都是朝身邊的丫環在發,海棠早就已經受夠她了。
再加海棠知道蘭府如今已經落在蘭晴萱的手裡,蘭玉芳現在也算無家可歸,她若是再跟在蘭玉芳身邊的話,以後怕是會有吃不盡的苦,以後不但得伺侯蘭玉芳,怕是還得受一肚子的氣,一天到晚的捱打。
她不願意再跟在蘭玉芳的身邊,所以那日在看到蘭晴萱送了蘭玉芳五千兩銀子的時候,她就動了這個念頭,只是這事她做得隱秘,一直都是瞞着蘭玉芳的,所以直到事發之前,蘭玉芳一點都沒有察覺。
蘭玉芳原本想着有那五千兩銀了,然後還有海棠伺侯着,就算是離開京城也不至於沒法過日子,卻沒有料到海棠竟在這個時候背叛了她。
蘭玉芳大怒,指着海棠道:“你這個賤婢!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海棠知她大怒之時很可能會上手,所以早早躲在顧染墨的身後。
蘭玉芳氣得不輕,伸手來抓,不想卻抓到了顧染墨的脖子上,顧染墨大怒,伸手一把將蘭玉芳推倒在地,罵道:“你個賤人識相的就快點滾!若是再在這裡糾纏不清的話,小心我不再顧念往日的夫妻之情!”
蘭玉芳上前抱着顧染墨的大腿道:“相公,這些銀子不是我私藏的,是蘭晴萱贈給我的,我這一次離開顧府,只靠這些銀子度日,你往後就是駙馬了,有用之不盡的銀兩,我請你看在我們夫妻一場子的份上,給我留條活路吧!”
她此時是真的怕了,雖然她之前就知道顧染墨是個薄情的,卻覺得不管怎麼說,兩人終究有過肌膚之親,她爲了他也算是傾盡所有,他對她應該還有幾分情意,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顧染墨看向她,眼裡滿是不屑地道:“這銀子是蘭晴萱給你的?你騙鬼吧!蘭晴萱恨你入骨,她那樣一個記仇的人會給你銀子?蘭玉芳,你這理由找得太爛了!明明是你自己私藏的銀子,你竟說是蘭晴萱送你的,你真不要臉!”
蘭玉芳咬着牙道:“就算是我私藏的,那麼這些銀子也是我的嫁妝,我們成親的時候。我的嫁妝都在官府造冊的,你把我的嫁妝還給我!”
“還你嫁妝!”顧染墨冷笑道:“你的嫁妝你自己全部花完了,此時來找我要?你要不要臉?”
蘭玉芳的眼睛瞪得極大,顧染墨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後又道:“你是不是還想去官府告我?你若是想去的話,那你就去吧!只要你有證據,你告得動我!”
蘭玉芳聞言頓時面如死灰,她自嫁給顧染墨之後爲了討他的歡心,可以說是傾盡了所有,原本是盼着他會好好待她,卻沒有料到顧染墨不但要休了她,還要將她掃地出門,就連一件衣服都不讓帶,這事情做得不可謂不絕。
她突然就想起之前在千源城的時候,顧染墨爲了娶她而退掉蘭晴萱的婚事時,顧染墨想了好些個法子對付蘭晴萱,那些法子無一不是沒有半點情面可言的。
蘭玉芳的身體微微一抖,頓時全身冰冷,顧染墨原本就是無情之人,他當初能那樣對蘭晴萱,此時就能這樣對她!只是她之前自己沒有弄明白這個道理罷了。
蘭玉芳咬了咬牙,求顧染墨:“我不告你,我只求你給我一點盤纏讓我回千源城!”
到此時,她已經明白求顧染墨根本就沒有用,那些銀子進了顧染墨的手,她就再也要不回來了。
顧染墨看了她一眼道:“今日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我給你十兩銀子當做盤纏,你現在就給我滾!”
他說完從懷裡拿出兩綻五兩的銀錠子直接朝蘭玉芳的頭上砸去,那銀子不輕,這般一砸又恰好砸蘭玉芳的額頭上,直接蘭玉芳砸得額前鮮血直冒。
蘭玉芳心裡氣苦無比,從京城到千源城何止千里,以她的腳程得走上至少半個月以上,這一路要吃要喝要住,這點銀子也就剛剛好夠她回到千源城。
她神情有些恍惚,抱着顧染墨的腿卻沒有鬆掉分毫。
顧染墨看到她的樣子卻覺得噁心,當即擡起一腳就將她踢倒在地道:“銀子都給你了,現在就給我滾!公主以後會常來這裡,你以後最好不要來了,否則的話到時候被亂棍打死就不要怨我了!”
蘭玉芳看了他一眼,他此時的眼裡是難掩的得意,從她的角度看去,他的樣子是猙獰可怕的,是扭曲的,那模樣頗有些小人得志的張狂。
她冷冷一笑,從來沒有一刻如此刻這般後悔過,她的心也從來沒有一刻如此時這般清明過,她的眼裡淚光盈盈,卻強忍着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到此時,她已經知道,就算是她再求他,他也不會給她留一點面子,反倒會換來他的一頓毒打。
她從來沒有如此刻明白當初蘭晴萱被他們算計的掉下懸崖時的心情,她原本對蘭晴萱的恨意在這一刻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原本當初蘭晴萱是這樣的絕望,這樣的無助,難怪那件事情之後的蘭晴萱會性情大變。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沒有再去求顧染墨,取出帕子捂着被砸出血的額頭,然後一步一步的朝後門走去。
她在心裡默默地道:“顧染墨,你如此喪盡天良,必定會不得好死!”
她緩緩行前,府裡的那些下人看到她後都避得遠遠的,竟沒有一個人扶她一把,更不要提幫她一回了。
蘭玉芳以前經常看到那些下人巴結她的樣子,那時候的她心裡是極有優越感的,可是此時那些下人看他的目光是那樣的不屑。
她突然就發現她之前做人不是一般的失敗,活了這麼多年,竟沒有一個朋友,如今沒了親人,她什麼都不是。
雪天路滑,她緩緩前行,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
那些下人們一個個看着刀子,卻沒有一個人過來幫她,她隱隱聽得有人道:“活該,最好把她直接摔死,省得她活在這個世上禍害他人。”
“就是,像她這樣的人,當真是早死了早投胎,平時處事那麼惡毒,如今活該得到這樣的報應。”
“看什麼看,現在不打你一頓已經是給你面子了!”
蘭玉芳的心裡滿是寒涼,她的身體輕輕一抖,面上滿是悲涼,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不覺得她對下人是不好的,因爲她一直覺得下人就是讓她驅使的。
可是到此時,她才知道她又錯了。
她想起之前蘭晴萱出事的時候,傾畫和傾詩是拼了命的想要保護蘭晴萱,可是到了她的身上時,那種感覺就完全變了,她面對的只有背叛和冷漠。
她之前一直都有些看不起蘭晴萱的,覺得蘭晴萱有如今的一切,不過是蘭晴萱運氣好罷了,她心裡其實一直是有些不太服氣的,但是此時她卻覺得,她的確是比不上蘭晴萱的,不管是看人的眼光,還是處事的方法,她都是遠遠不及的。
她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到有顧府的後門的,漫天的風雪壓了下來,她心裡只覺得悶得慌,她看着那雪茫茫的街道,一時間竟不知何去何從。
她呆呆地站在巷子口,聽得顧府裡傳來陣陣歡聲笑語,此時那樣的聲音聽起來,對她而言就是極大的諷刺,她喃喃地道:“只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原來這句話說的就是這光景。”
她斂了斂眸光正準備離開,卻沒有料到一盆涼水兜頭淋下,在這滴水成冰的天氣裡,那盆冰水淋透了她的衣裳,滲進了她的脖頸裡,她的臉上頓時就結了冰。
她緩緩扭頭,卻見蘭玉春就站在她的身後,她的眼裡有了一抹難以置信,卻聽得蘭玉春道:“蘭玉芳,你是不是也沒有想到你會有今天?這是你自找的,當初你在害死我姨娘,害得我成爲顧染墨的小妾時,你可想過你會有這樣的報應?”
蘭玉芳沒有說話,蘭玉春又道:“我自進府之後就在想怎麼能弄死你,如今卻不想了,因爲我想看着你生不如死的樣子!”
她說完這句話,沒有再看蘭玉芳一眼,徑直回了顧府,然後重重關上了門。
蘭玉芳看着那扇厚得的朱漆門,眼睛微微一合,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這件事情都已經成了定局,她的豪門生活已經一去不得返了。
蘭玉芳咬了一下脣,扭頭離開了她生活了好幾個月的顧府。
她想去找蘭晴萱再要一些銀子,但是蘭晴萱上次給了她銀子那是蘭晴萱的大度,這一次她若是再去的話,那就是她的無恥。
她雖然對於品德這些事情沒有太放在心上,但是她走到這一步,實在是不願再讓蘭晴萱看她的笑話。
她走進了茫茫白雪之中,屬於她的命運卻已經悄然開啓。
顧染墨此時心裡實在是得意,他甩了甩手裡的五千兩銀票,突然就覺得中氣十足了。
雖然說他和初月公主的婚事皇族包辦了,但是他也不能表現的太過寒磣,怎麼着也得爲初月公主置辦一些東西。
他之前的薪俸極少,平素又是個花錢如流水的人,蘭玉芳從蘭府帶來的那些銀子早已經花光,他近來一直在發愁從哪裡弄一筆錢來度過這一關,沒料到蘭玉芳那裡竟還有五千兩銀子!
五千兩銀子雖然不多,做不了什麼,但是眼下卻還是能替他再撐一下門面。
他心裡的得意難掩,聽說初月公主真的來了,他忙親自去接初月公主。
初月公主看到他心裡也很開心,臉上的笑容是怎麼也遮掩不住,那分明是少女見到情郎後纔有的樣子。
顧染墨忙過來拉初月公主的手道:“外面風雪大,公主怎麼親自來呢?若有事,讓下人來通知我一聲便是。”
他的樣子溫柔無比,似對初月公主情深意重。他此時的模樣和對付蘭玉芳時簡直是判若兩人,就連他的腰也不自覺的彎了下來,那模樣,卻又有了幾分奴才的色彩。
初月公主的嘴角微微上揚,看着他淺笑道:“本宮想見你了,所以就來看看你。”
顧染墨輕笑了一聲道:“公主想要見我,着人來說一聲便是。”
他說完伸手些接着初月公主的手,然後眉頭皺了起來:“這大冷天,公主的手這麼涼,我來替公主暖一暖。”
他說完又對着初月公主的手呵了幾口氣,那模樣分明是對她關心至極。
初月公主看到他這副樣子心裡很是滿意,她微笑道:“你不請我去你屋子裡坐坐?”
尋常見客的話都在花廳裡相見,此時初月公主提出要去顧染墨的房裡,這中間暗示的意思十足,顧染墨原本想要推脫一二,卻又覺得在這個關頭若是推脫的話,就有些不太合適了。
於是顧染墨笑道:“公主這邊請。”
初月公主跟着顧染墨去了他的房間,顧染墨雖然人品很渣,但是他終究出身於書香門第,還算有些品味,他的那間屋子雖然不華貴,但是擺設甚是雅緻。
初月公主還是第一次進到他的房間,一看到這屋子裡的擺設,心裡倒覺得有些好奇,當下左看看,右看看,還不時的抽出幾本書冊看看。
她笑道:“你是新科的狀元,品味果然不同一般,你這間屋子我雖然喜歡,但是還是太小了些,等我回去之後讓父皇爲我們再賜一個宅子。”
顧染墨笑道:“讓公主費心了,也委屈公主了。”
初月公主直接轉身抱着他道:“我一點都不委屈。”
顧染墨被她這麼一抱,當即只覺得全身都酥了,她卻又輕聲道:“往後你就是我的夫婿了,我心裡喜歡你,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裡都不重要。”
顧染墨將初月公主摟得緊了些道:“我心裡也是這般想的,老天爺待我是何等的好,這纔將公主賜予我!這怕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
初月公主的嘴角微揚,眼裡的笑意難掩,輕聲道:“你若是這樣想,那就好。”
初月公主的手伸進了他的衣襟,他愣了一下,她將他一推便把他推倒在牀,他愣了一下,她的手一揮,那些隨侍一看到這光景,也都極聰明的退了下去。
顧染墨一看這架式心裡明白初月公主想要做什麼,他心裡暗叫一聲不好,他想起身,卻被初月公主壓在身下,然後他聽到初月公主嬌柔的聲音傳來:“本宮聽人說男女之事是這世上最快樂的事情,我一直想要試一試,卻苦無機會,如今我們的婚事已定,我想先試一試。”
初月公主一直任性,所做之事素來只憑自己的興致。
今日她出宮時,有人特意教授了她一些事情,她再聽到那些描述,對那件事情自然極爲好奇,再加下她和顧染墨已經定親,教養的姑姑也給了她一些圖冊,以供她參詳。
她對於這件事情早就有了好奇,今日再被人拾掇,在見到顧染墨之後自然就直奔主題。
顧染墨聽她這麼一說不由得嚇了一大跳,他實在是沒有料到初月公主在這方面竟如此豪放,他若是正常男子自不怕這件事情,但是他被蘭晴萱傷了根本之後,有些事情自然是再也不能做。
顧染墨伸手推拒初月公主道:“我們尚未成親,此時就做這件事情只怕於禮不合,不如等到大婚之時再做,可好?”
“不好。”初月公主的面色泛紅,伸手抱着他道:“左右本宮都是你的人,他們說男子最好此道,你此時不願意和我做這事,是不還顧念着你的前妻?”
顧染墨正欲解釋,初月公主的面色已經大變:“顧染墨,你該不會還沒有讓蘭玉芳那個賤人離開吧?”
顧染墨一見她動了怒,心裡已先畏懼了,他忙道:“公主誤會了,我已經將蘭玉芳打發走了。”
初月公主的面色稍稍緩和,又道:“既然如此,那你怎麼還拒絕本宮?”
“我不是要拒絕公主,而是怕唐突了公主。”顧染墨陪笑道。
初月公主聞言這才眼裡俱是淺笑,她摟着他的脖子道:“沒事,本宮不計較你的唐突。”
她說完將他狠狠地壓在身下,脣也親上了他的脣。
顧染墨一看這架式就知初月公主想要和他成事,此時見她這般壓上來,他心裡已先畏懼了三分,他輕聲道:“公主……”
初月公主卻已經封了他的嘴,沒有再讓他說一句話,他此時想要抽身,初月公主又如何會讓,只將他死死的壓在身下,伸手就去脫他的褲子。
初月公主看起來嬌弱,力氣卻並不小,此時這麼一拉竟就將他的褲子拉開了,這般一拉開,褲子裡的光景便瞧了個清楚明白。
初月公主驚呼一聲:“你怎麼和宮裡的太監長得一模一樣?”
顧染墨忙提褲子,驚道:“公主在宮裡也脫過太監的褲子?”
他這樣問完之後自己就先後悔了,卻又覺得心裡像吞了一隻蒼蠅一樣的難受。
初月公主從他的身上坐了起來,瞪大眼睛看着顧染墨道:“你好大的膽子,竟連本宮也敢騙!”
“公主你聽我解釋!”顧染墨大聲道,他的聲音一拔高,卻已經沒有男子低沉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尖銳的嗓音,那嗓音初月公主從小聽到大,自然明白那樣的嗓音意味着什麼。
若說初月公主方纔脫下他的褲子看到的光景還有些將信將疑的話,那麼此時聽到他的這記聲音卻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
初月公主雖然貴爲一國的公主,但是對於某些事情卻還是知曉的。
初月公主揚手就給了顧染墨一記巴掌,顧染墨被打得有些暈,卻聽得初月公主道:“這事情是擺明的事情,又有什麼好解釋的?顧染墨,你根本就不算是個男人,本宮不嫁了!”
顧染墨聞言嚇了一大跳,如果初月公主不嫁給他的話,那麼他就依舊只是一個七品的小官,根本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人物,他是個極有野心的人,爲了娶初月公主他已經謀劃了很久,此時又豈願意出這樣的意外?
他咬了咬牙道:“這件事情不像公主想的那樣,我這病還有得治的!”
“你少騙我了!”初月公主看着他道:“你真當本宮什麼都不懂嗎?你騙了本宮!”
她說完伸手就又給了他一巴掌,然後準備離開。
顧染墨自小是被顧府的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長這麼大除了在蘭晴萱的手裡吃過虧之外,還從來沒有在其他人的面前吃過虧。
再加上他原本就是一個極爲自私的人,知道這一次若是將初月公主放走了,就等於放走了他的榮華富貴,這一次他和初月公主原本就是皇帝賜的婚,所以這一次若是弄不好的話,還得被扣上欺君之罪的罪名。
如此一來,他又如何能甘心。
他當即把心一橫,直接就將初月公主拉了回來,再狠狠的把初月公主壓在牀上道:“公主,我是愛你的,我心裡只有你一人,你若是不嫁給我,我會死的!”
“你騙了本宮,原本就該死!”初月公主原本也不是什麼好性子,這話說起來自然是半點情面也沒有留給他。
顧染墨咬了咬脣後道:“公主不是曾經對我說,你心裡最愛我的!你不能拋棄我!”
“你連個男人都算不上,又哪裡能說愛我之事?”初月公主咬着牙道:“顧染墨,把你的手放開!你今日若是敢對本宮無禮,本宮滅你九族!”
顧染墨心裡又怕又惱,急道:“我本來不是這樣的,是蘭晴萱把我害成這樣的!”
“我管你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你快點把本宮放開!”初月被顧染墨壓得了動不得,心裡便有些急了。
顧染墨此時又如何肯放人,當即伸手掐着初月公主的脖子道:“不放!今日公主如果不答應嫁給我,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我就不放!”
在他的心裡,雖然覺得初月公主非蘭玉芳之流可比,但是在他的眼裡,女子的地位一直都不如男子的,初月公主雖然貴爲公主,卻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對付女人他自認爲他是極有法子的,不聽話的直接抓過來打上一頓就好了。
初月公主何曾被人如此對待,初時她不過是有些負氣,心裡還是有些捨不得顧染墨的,可是此時顧染墨這樣對她,她又如何能受得了。
她怒道:“顧染墨,你再不住手,我真的讓父皇滅你九族!”
顧染墨的眼裡也有了幾分怒氣,看着初月公主道:“那一日明明是你先我勾引我的,是你非要嫁給我的,現在不管是什麼情況,你都得嫁給我!”
初月公主聞言怒道:“你根本就算不得男人,那樣的事情根本就做不成,我明白了,是你在算計我!顧染墨,你這一次死定了!”
她說完拼命的掙扎,只是她是女子,雖然力氣不算小,但是終究不如男子力氣大,她這般被顧染墨壓在身下,卻是半點都動彈不得。
顧染墨此時已近瘋魔,他看着初月公主道:“你到底嫁不嫁給我?”
“不嫁!”初月公主暴怒道。
顧染墨手上的力氣更大了些,他大聲道:“你嫁是不嫁!”
他的手不自覺的掐着初月公主的脖子,初月公主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卻也不願意服這個軟,依舊道:“不嫁!死活都不嫁!”
顧染墨怒道:“你嫁不嫁?到底嫁不嫁?”
“不嫁,死都不嫁?”初月咬着牙道。
顧染墨手上的力氣更大了些道:“你必須嫁給我!你必須嫁給我!”
初月公主用力掙扎,卻還是掙扎不掉,她伸手死死的拉住顧染墨的手,此時已經說話困難了,她心裡終是有些怕了,想要服軟,卻沒有料到顧染墨的力氣越來越大,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顧染墨此時完全瘋魔,嘴裡喃喃地道:“你必須嫁給我,一定要嫁給我!絕不能嫁給其他的男人!你如果不嫁給我的話,我就一無所有了!我有大才,能濟世安邦,我絕不能就此認命,絕不能就這樣損掉!”
初月公主初時還拼命的掙扎,等到他的力氣大到一定的程度之後,初月公主的呼吸斷絕,再也不會掙扎了。
顧染墨卻還沒有反應過來,見她不掙扎了,以爲她已經服了軟,他輕聲道:“公主,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你放心好了,雖然我那方面是差了些,但是我一定會好好對你,把你捧在手心裡!”
他這話又溫柔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初月公主,卻發現她一雙眼睛瞪得極大,眼睛裡卻滿是血絲。
顧染墨一看到這光景倒嚇了一大跳,他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忙道:“公主,你怎麼呢?你可不要嚇我啊!”
顧染墨伸手搖了一下初月公主,可是她初卻沒有一點反應。
他就算是再蠢,也發現事情有些不對了,他哆嗦着伸手去探了一下初月公主的鼻息,卻發現她已經沒有一點吸呼了。
顧染墨大駭,驚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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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他打了蘭玉芳好多次,可是蘭玉芳都沒有死,此時他今日是不過是小小掐了一下初月公主,怎麼就把人給弄死呢?
顧染墨從來沒有如此驚恐過,他知道初月公主一死,他所有的榮華富貴怕是就要泡湯了!
他也算是個人物,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之後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當即拉上被子蓋在初月公主的身上,然後讓自己冷靜下來,再在屋子裡呆大半個時辰,這纔將站打開對外面的侍從道:“公主已經睡着了,睡着讓我親自去給她買梅花糕,你們在這裡守着,我去去就回。”
外面的侍衛雖然之前就聽到了裡面的動靜,但是顧染墨的那間屋子隔音效果甚好,他們在外面聽不清楚裡面在說什麼,但是他們卻知道他們的公主素來喜歡胡鬧,想來那是兩人的閨房之樂,所以也沒有人細問。
此時幾人見顧染墨的脖子上有抓痕,只道是兩人歡愉後留下的印跡,倒也沒有人多想,反倒有人輕笑了幾聲,都點了一下頭。
顧染墨極快的從顧府裡走了出來,他知道這件事情是瞞不了太久的,當務之急,爲了保命,他需要立即離開京城。
到城門口時,他看了一眼京中的繁華,想起他當初進京時的抱負,如今卻只能逃走,他知道這一逃,他往後怕是再也沒的榮華富貴可以享了,他實在是不甘心,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他咬了咬牙,當即轉身離開。
初月公主被殺之事在當天晚上才被人發現,幾個侍從在外面守着,等了很久也沒有看到顧染墨回來,也不見初月公主起來,他們放心不過,初月公主的貼身宮女便過來看一看。
那宮女看到眼睛瞪得極大的初月公主時,嚇得當即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公主被殺了!”
皇后是在傍晚時分才知道初月公主已死的消息,皇后聽到那個消息時眼裡滿是難以置信,今日初月公主說想要出去見見顧染墨,皇后原本是不同意的,只是她卻吃不消初月公主的軟磨硬泡,皇后這才允許她出去,卻沒有料到這一別竟成了永別。
皇后抖抖索索的將初月公主身上的被子掀開,當即老淚縱橫,她咬着牙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公主好端端的怎麼會死在這裡?”
京兆伊衙門的主事陳昇早已經將四周查看完畢,出問過了其他幾個侍從,當下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話,公主是被人用手掐死的,出事之時,屋子裡只有公主和顧染墨兩人,顧染墨去買梅花糕一直未歸,想來他的嫌疑最大。”
“顧染墨?”皇后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他好端端的爲何要殺公主?”
陳昇答道:“這一點臣也不知道,只是臣方纔已經查過了,顧染墨說是去替公主買梅花糕,但是京城裡那幾家梅花糕做得最好的鋪子,都沒有人見過他,反倒是在午時過後,有人看到顧染墨出了京城,那個時辰,和他離開的時辰也是對得上的,他怕是已經畏罪潛逃了。”
皇后的手重重的拍在案上,把陳昇嚇了一大跳。
皇后一字一句地道:“顧染墨,你好大的膽子,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宮也要將你抓回來!”
初月公主一直是皇后心中的寶,此時初月公主去了,皇后的心裡難過至極。
她此時拿不住顧染墨,那就只有將所有的怒氣都發在其他們人的身上,而初月公主和顧染墨的婚事可以說是崔氏一手促成的。
皇后並不是多大度的人,更何況是攤上了這種事情。
皇后咬着牙道:“崔氏,這筆帳本宮可得好好和你算算!”
顧染墨殺了初月公主畏罪潛逃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京城,這一次的事情比起上一次兩人在茶樓裡偷情還要有爭議點,一時間滿城都在討論這件事情。
老百姓的想像力一直都是極爲豐富的,他們把這件事情綜合了一下,再配上顧染墨和初月公主的性情,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不管老百姓們將這個故事前面編排的有多麼的曲折離奇,但是這個故事的結尾卻都是擺在那裡的。
而顧染墨原本也不是什麼好鳥,之前有停妻娶妻之事,於是他很光榮的成了京城的渣男之首。
初月公主雖然性子嬌蠻,但是她的身份終究是擺在那裡的,一時間倒沒有人敢說她太多的不是。
蘭晴萱在侯府裡聽說了這件事情倒覺得有些好笑,這事情發展的節奏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她知這件事情算是簡鈺一手促成的,只是這結果怕是連簡鈺都會有些意外,她不由得想,出了這樣的事情,不知皇后會如何。
皇后的心機,蘭晴萱見識了幾回,那手段可以說是極致的高明,這些年來,更是將後宮治理的井井有條,只是在對初月公主的教養上,她卻覺得皇后其實是有些缺失的,否則也定養不成初月公主如此嬌蠻的性子。
如果初月公主不是如此的嬌蠻任性,怕也不會有今日的禍事。
大家都說皇后對初月公主極爲寵愛,只不知在這樣的醜事背後,皇后的心裡又是如何想的。
蘭晴萱想到這裡又覺得有些好笑,只是這事和她的關係不大,不管皇后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她都需在旁看戲好了。
她一想到“看戲”兩個字,不知爲何就想到簡鈺。
當初簡鈺好像就是這麼對她說這件事情的。
她靜靜地站在窗前,簡鈺將窗掀開,見她站在那裡,他微笑道:“娘子,不請爲夫進去坐坐?”
蘭晴萱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她還沒有側身讓開,簡鈺已經自己爬進來了,他像沒骨頭一般直接掛在蘭晴萱的身上,用力在她的胸前吸了一口氣,笑道:“果然,我家娘身邊的味道都比其他地方的要好聞,聞起來當真是舒服得緊。”
蘭晴萱伸手一把擰起他的耳朵將他從她的身上拉開道:“不管怎麼說王爺都是親王,要注意形象。”
簡鈺笑了笑正欲說話,蘭晴萱又問道:“初月公主被顧染墨殺了,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簡鈺一本正經地道:“這事沒什麼好看的,到最後不是顧染墨殺了初月,就是初月殺了顧染墨,只是這事情發生的如此之快,倒有些在我的意料之外了。”
“怎麼說?”蘭晴萱問道。
簡鈺的眼裡滿是高深莫測地道:“他們的性子註定了最後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不管是誰死了,都有人會倒大黴,你且瞧着便是,明日就會有動靜。”
蘭晴萱對於簡鈺的這句話一點都不懷疑,初月公主和顧染墨的婚事可以說是崔氏一手促成的,初月公主又是皇后的心肝寶貝,她此時這樣死了,皇后不發作纔是怪事。
她問簡鈺:“你覺得皇后會怎麼對付崔氏?”
“你猜。”簡鈺拿起桌上的茶盞,用鼻子聞了一下茶香,然後再小口抿了一下,以無比婉惜的語氣道:“自從上次喝過娘子泡的茶之後,我喝別人泡的茶就再也沒有味道了。”
蘭晴萱撇了撇嘴,懶得再理他。
簡鈺看到她的樣子笑了笑後道:“在我們大婚前把這件事情解決了,我比較心安,只是有些事情卻是無論如何也瞞不住了,相信皇后也會覺得那件事情對她而言是個好機會。”
蘭晴萱問道:“有些事情?哪些事情?”
簡鈺對着她神秘莫測的一笑,蘭晴萱看到他的那記眸光,突然就明白了什麼,當下輕輕掀了一下眉,眼裡也有了一分笑意。
崔氏一聽到初月公主的死訊,整個人就呆在了那裡,她原本是想用顧染墨這根線來對付蘭晴萱,順便也從皇后那裡討些好處,卻沒料到現在蘭晴萱還好好的,初月公主卻死了!
崔氏在京中多年,對於皇后的手段再清楚不過,初月公主這一死,她和皇后的仇怨便算是徹底結下了,依着皇后的心性,斷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心裡有些不解,顧染墨和初月公主明明是兩情相悅的,顧染墨爲何會殺了初月公主?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崔氏就算是再會猜度人心,此時心裡也是糊的,有些弄不明白究竟。
她心裡感到慶幸的是,雖然初月公主和顧染墨的婚事和她脫不了干係,但是初月公主畢竟是死在顧染墨的手裡,她並沒有在那裡,然後她終究是萬戶侯府的正牌夫人,皇后就算是想要對付她也得好好想想。
她這麼一想,心裡便已經有了主意,往後皇后若是請她赴宴什麼的,她能不去就儘量不去,若是實在是躲不過了,那麼打起精神來小心應對就好。
崔氏想通這些關節之後心裡安定了些,卻又怕皇后還會再對付侯府其他的人,也怕皇后在皇帝那裡說些什麼,如此一來,怕是會影響以後整個萬戶侯府的命運。
她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原本的如意算盤到了此時已經成了一個爛局,她伸手撫了撫額,心裡生出了一些煩悶。
一隻鴿子飛進了她的院子,她愣了一下,見左右無人親自將鴿子抱了進來,然後打開鴿子綁腿上的竹筒,裡面有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着一行字。
崔氏看到那行字心裡有些猶豫,她想了想後將手裡的鴿子放飛,然後將那張紙條扔進了火盆。
崔氏做完這些之後心裡終究有些掛念和擔心,當下咬了咬牙,見天色已晚,鳳姬天今夜必定不會宿在她這裡,心裡似有什麼東西泛開,撓得她心裡癢癢的,她在屋子裡轉了幾圈之後見夜色深沉,她終是取過一頂鬥蓬,對屋子裡的丫環吩咐了幾句,然後獨自提着燈籠走了出去。
今夜天寒,白雪紛飛,北風吹得她手裡的燈籠輕搖。
崔氏是從後門出的侯府,後門值守的門房一見是她當即將門打開,她淡聲道:“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不管任何人問起都不能說見過我,知道嗎?”
她說完給了門房一錠足有五兩重的銀錠子。
門房一個月的工錢也不過一兩銀子,這五兩銀子對他而言實是一筆大數目,他當即道:“夫人放心,奴才絕不會對任何人說一個字。”
崔氏看了他一眼,淡淡點了一下頭。
她冒着風雪從後門出來之後就順着那條不是太寬的小巷走了進去,那條小巷子不算長,此時天色已晚,又漫天風雪,竟一個人都沒有。
崔氏顯然不是第一次到這裡來,她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她走到巷子底之後,左右環顧了一下,見沒有人,當下便推門走了進去。
她進去之後將門關上,見屋子裡跳躍着昏黃的光華,她的心裡有些複雜,她沒有再猶豫,直接就走進了點了燈的那間房。
只是她才一進去,一雙大手就環住了她的腰,溫熱的脣吻上了她的臉,她欲將那人推開些,卻聽得那人輕聲道:“好些日子沒見你了,我好生想你。”
鳳姬天自從蘭晴萱進府之後,對崔氏就有些意見,因爲那些意見,所以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進崔氏的房間,崔氏今年不過四十出頭,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被男子那麼一抱,再聞到他身上的男子氣息,她只覺得全身上下都軟了。
她那雙推拒的手此時也沒有力氣,軟軟的就倒在了男子的懷裡。
那男子赫然就是簡鈺和蘭晴萱在崔氏撞見的那一個,崔氏心裡還有些理智,她雖然倒在男子的懷裡,心裡卻還存了幾分理智。
她輕聲問道:“你怎麼來……”
她的話還沒有問完,就已經被男子堵住了嘴,餘下的話也問不出口了。
男子已經有些日子沒有見她了,此時一見,又哪裡還能把持得住,雖然說之前兩人的姦情被簡鈺和蘭晴萱撞破過,兩人的心裡卻都覺得今夜極爲安全。
油燈昏暗,光色曖昧,一室春光。
等到風停雨消,男子伏在崔氏的懷裡喘着氣。
此時崔氏很是滿足,終是想起了她想問的事情:“你今夜怎麼來呢?侯府裡滿是高手,你竟還敢飛鴿傳書,膽子還真大。”
她說完,伸手在男子的臉上輕輕劃了一下,那指尖帶着淡淡的慾念色彩,竟有無限風情。
男子此時正極爲滿足,聽她這樣問有些好奇地道:“不是你派人通知我,讓我來見你的嗎?我可沒有給你飛鴿傳書。”
他這般一說,崔氏陡然大驚,她看着男子道:“你說什麼?是我通知你來的?我何時通知你到這裡來的?”
她自從上次被簡鈺和蘭晴萱嚇過之後,一直都心事重重,又豈會在這個時候約見男子?
男子聽她這麼一說也有些奇怪:“明明是你約了我在老地方見面,我心裡還有些奇怪,還以爲你有重要的事情找我商議了!再則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我怕再出變故,已經將之前餵養的鴿子全部殺了。”
崔氏聽到男子這句話頓時大駭,她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她的眼睛頓時瞪得像烏雞一般,忙手忙腳亂的開始穿衣。
男子看到她這般模樣也嚇了一大跳,知道今日十之八九是被人算計了,當下顧不得天寒,來不及穿褲子了,披了一件外衣就欲從屋子裡跳出去。
只是他纔將窗戶打開,一根木棍不知道從哪裡飛過來,直直地就撞在了他的胸口,他悶哼一聲,竟被那木棍一擊直接就回到了崔氏的牀上。
正在此時,房門被人一腳踢開,鳳姬天帶着一衆侍衛直直地闖了進來。
崔氏一看到鳳姬天,頓時覺得後背生寒,臉色一片蒼白。
就算是她平素再機變,口才再好,此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呆呆地道:“侯……侯爺……”
鳳姬天的面色極度難看,他瞪大眼睛伸手指着崔氏道:“你好大的膽子!”
今日他下朝之後,皇后派人送了一封書信給他,讓他今晚子時到侯府後巷的玲瓏弄裡十九號去一趟,那裡將有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鳳姬天不清楚皇后送那封信的用意,怕是一個圈套,原本是沒打算來的,只是他回到侯府批閱公文之後,下人送來了一個鬥蓬,說是崔氏派人送來的,今夜天寒,讓他注意保暖。
鳳姬天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去崔氏那裡了,今夜恰值初一,這一天他原本應該宿在崔氏的房裡,他近來雖然有些惱崔氏,卻還是覺得不管怎麼說,崔氏是他的正室妻子,他能有今日和崔府是出過力的,他這麼長時間沒有進崔氏的房間,也沒有聽到崔氏的怨言,崔氏還如往昔一般對他關懷備至。
他這麼一想心裡又暖了些,他想了想之後就去了崔氏的房間,不想他進去時屋子裡卻並沒有崔氏的影子,此時已值深夜,崔氏不在屋裡又在何處?
那日大火之後,崔氏雖然暫時在鳳無咎那裡住了一夜,第二日鳳姬天便讓人把另一間廂房收拾出來讓崔氏住着,此時人卻不見了,鳳姬天心裡實在是好奇。
鳳姬天問下人崔氏去哪裡了,竟沒有一個人答得出來,只有一個丫環機敏的答了一句“在五小姐的房裡。”
鳳姬天見下人們的神色不對,心裡生出了不安,於是直接去了鳳無咎的房間,鳳無咎因爲身上有傷,睡眠的時間和衆人不同,此時還未睡下,見鳳姬天闖進來有些好奇地問道:“父親有事嗎?”
“你母親在你這裡嗎?”鳳姬天問道,他一邊問一邊四下打量,並無崔氏的蹤影。
崔氏離開的時間並沒有和鳳無咎通過氣,此時鳳姬天這麼一問,鳳無咎倒有些糊塗,她微愕道:“母親不是在她的房裡休息嗎?”
此言一出,之前撒謊說崔氏在鳳無咎這裡的那個丫環直接跪倒在地,鳳姬天冷着聲道:“夫人究竟去了哪裡?你今日若是不說,直接杖斃!”
崔氏出去的時候原本就沒有說要去哪裡,那丫環自也說不上來,鳳無咎一看這光景就知道今夜怕是要出事,她有心要打圓場,然鳳姬天卻已經不再聽她說話,直接讓人把那丫環關進了柴房。
他站在風雪之中突然就想起了下午收到的那封信,他的眸光一凝,當即帶着人從後門出去,值守的門房一看到他今夜也來了後門,知道事情不對,鳳姬天只冷着臉問了幾句,那門房也是個沒骨氣的,直接就將崔氏供了出來,順帶着把那五兩銀子也一併拿了出來。
鳳姬天一看到這等光景,心知今夜十之八九是出事了,當即帶着人直接就朝信裡給的地址走去。
當他闖進來看到屋子裡的光景時,他整個人是呆傻的,眼裡更多的是難以置信,他一直以爲崔氏是端莊的,雖然有些小心眼,但是卻還是將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條,不說別的,光是這一點就值得他尊重她,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崔氏竟揹着他做下了如此不要臉的事情!這讓鳳姬天的老臉往哪裡擱?
鳳姬天咬着牙道:“崔氏,你個賤人!”
他終究還需顧及自己的面子,讓身後的侍衛退出了出去。
此時崔氏只披了一件單衣,下身未着寸縷,這光景算是標準的捉姦在牀。
崔氏此時的腦袋成了一片槳糊,她的脣抖了抖,正欲說話,鳳姬天一記巴掌扇過來,把她扇得有些暈,嘴角也被打出了鮮血。
鳳姬天手裡的長劍一橫,直直地朝那男子刺去,那男子早有防備,輕輕一縱便避開了鳳姬天那一劍,他欲逃走,只是四下裡俱是侍衛,他根本就無法逃走,情急之下他大聲道:“我與素心兩情相悅,侯爺纔是橫插進來的那一個,侯爺娶了素心卻不好好待她,此時又豈能怪她?”
他不這樣說還好,這樣一說鳳姬天怒氣更盛,再次拔劍朝他刺了過來,這一次他卻沒有躲,大聲道:“我知我和素心的事情侯爺早晚都會知曉,但是如果這件事情讓我再選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這麼做!”
鳳姬天怒極,手裡的劍卻轉了一個方向,他定定地看着那個男子的臉,那張臉和鳳無儔至少有六分相似,他再一想起男子的話,頓時就又明白了幾分。
他氣得胸口直起伏,怒喝道:“崔氏,你……”
崔氏看到鳳姬天拔劍,知今日怕是逃不掉了,她把心一橫,直接擋在那男子的面前對鳳姬天道:“這件事情怨不得他,是我勾引的他!”
“事到如今,你竟如此護着這個男人!崔氏,在你的心裡,本侯算什麼?”鳳姬天大怒道。
崔氏知今夜她是被人算計了,但是這件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已經沒有後退的餘地了,她咬着脣道:“當日我們成親之前,我心裡是一點都不喜歡你的,是祖父逼我嫁給你的!嫁給你之後,我原本已經心死,想和你一起好好過日子,但是你卻一直都三心二意,這些年來,你一直往侯府裡擡姨娘,擡了一房又一房,對我一日冷過一日,當年你更曾爲了秦若歡,在我生無垢的時候,你回都不回來看我一眼!這些年來,宿在我房裡的日子一年下來用手指頭都數得清,鳳姬天,憑什麼你可以一直納妾,而我卻得守着你?我也是人,我也有我的需要!”
她初時是有些怕的,只是說到這些年來發生諸多事情時,她便又覺得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如此,反正這件事情已經捅到人前了,那麼就一直往下捅吧!
鳳姬天氣得直喘氣,他怒極反笑道:“你也有你的需要?崔氏,你個賤人,你真不要臉!做下這樣的醜事,你還有理了不成?”
他說完大手一揮,又給了崔氏一記巴掌,這一下打得更加重了,直把崔氏的牙打掉了。
崔氏輕笑了一聲,伏在地上道:“是啊,我是覺得我有理,只是你不這樣認爲罷了,這件事情是我一人所爲,你要如何對付我儘管來,這件事情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伸手指着那男子,鳳姬天看到她的樣子冷冷一笑道:“你和他倒情深意重,都這個時候了,還如此護着他,只是今夜我註定要讓你失望了,你覺得我會放過他嗎?”
他說完手裡的劍茫暴起,直接就將那男子刺了個透明窟窿。
他這一劍是他的成名絕招,已有多年未用,之前一擊不成,他便知男子的武功不低,此時急怒攻心,竟直接用了他的絕招,果然直接就取了男子的性命。
長劍拔出,血花四濺,灑了崔氏一頭一臉。
崔氏呆呆地站在那裡,直到溫熱的血灑在她的身上,她才反應過來,她尖叫道:“不要!”
她伸手欲去扶男子,鳳姬天又豈會如她所願,當下腳一擡,直接就將她踢飛了出去,一口鮮血從她的嘴裡噴出來道:“鳳姬天,你好狠的心!”
鳳姬天卻沒有再看她,扔了一件大麾在崔氏的身上直接就走了出去,他冷聲吩咐道:“將夫人帶回侯府!”
幾個侍衛知今日之事是侯府的秘辛,他們知曉了只怕還有殺頭之禍,一時間人人自危,聽到鳳姬天的安排沒有人敢說話,依言進去將崔氏拖了出來。
崔氏身上有傷,見鳳姬天出手再無一分夫妻之情,她跟在鳳姬天身邊多年,知他狠起來的時候比狼還要狠得多,此時說是讓她離開,卻沒有一絲活路。
她的身體輕輕一顫,想要一頭撞死,卻被侍衛一把攔住道:“夫人,請你不要爲難小的們。”
崔氏還欲掙扎,只是那些侍衛都知道過了今夜之後,崔氏怕再不會是他們的夫人了,所以侍衛伸手去拉她的時候,可以說是一點情面都沒有留。
這件事情從發生到結束,不到一刻鐘的光景,但是侯府之中有些人的命運卻已經徹底改變。
鳳姬天站在寒風之中,侍衛長輕聲問道:“屋子裡的死屍侯爺打算如何處置?”
鳳姬天的眸光森冷,一字一句地道:“將他的屍體送到崔府,順便問問崔府的人是否認識。”
“是!”侍衛長應了一聲,心裡縱然有再多的疑問,此時也不敢多問一句。
今夜風雪交加,又值月初,天色昏暗,只是因爲下了雪的緣故,四周一片蒼白,鳳姬天單手負在身後,靜靜地站在那裡,身形挺拔,原本冷厲的眉眼許是在雪光的映照下竟透着幾分生冷的蒼桑,而他的嘴角卻浮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淡笑。
那樣的笑容在這片蒼白雪地裡,竟透着幾分難以言說的詭異。
鳳姬天在那裡站了半晌,任雪花飄落在他的肩頭,在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的事情,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裡面的光華讓人難以探究。
崔氏的事情發生在半夜,鳳姬天並沒有聲張,但是他出去的時候畢竟弄出了巨大的動靜,崔氏又是那樣狼狽不堪的被帶了回來,府裡未宿的下人看到這光景一個個都躲得遠遠的,卻又有些好奇。
鳳無咎在鳳姬天來找崔氏的那一刻她的心裡就有些不安,所以在鳳姬天出府時,她讓身邊的丫環去探聽消息,當丫環探聽到崔氏一身狼狽且衣裳不整時,她心裡一驚,再聽到丫環說鳳姬天把崔氏關進了柴房之後,心裡便知出了大事。
只是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縱然她再聰明也猜不出來。
她心裡不安,雖然知道鳳姬天平素是極爲疼她,但是此時她隱隱覺得這件事情她怕是左右不了。
她思來想去,當即讓丫環把鳳無儔尋來,鳳無儔此時已經睡下,聽到外面的動靜時就已經醒了,再聽到鳳無咎請他的時侯,他便知十之八九是出大事了。
兩人都是崔氏所生,此時雖然不明就理,但是崔氏終究是他們的母親,他們去時都在猜可能是崔氏又在想什麼法子害蘭晴萱,然後事情敗露了。
出發前,鳳無儔看了鳳無咎一眼道:“早前就跟你說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非要弄個你死我活?之前已經出過幾回事了,我也勸了無數次了,你們卻一直不聽,如今父親這樣動怒,也不知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你聽大哥一句話,往後莫要如此了。”
到如今兄妹二人都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鳳無儔只道是今夜崔氏又設計了蘭晴萱,然後被蘭晴萱還擊了,所以纔有這麼一番話。
鳳無咎不以爲然地道:“大哥這話太過了些,你如今心裡只有那個野妹妹,根本就沒有我這個親妹妹!”
鳳無儔此時看到她那副樣子,就算是存心想要多說幾句,心裡也覺得堵,當下沒有再說話,只是和鳳無咎一起去了鳳姬天的書房爲崔氏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