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嫁衣是在女子這一生最多展現在人前的時候,如果一個女子的嫁衣繡得好了,那麼就會被衆人誇獎,從而得到很好的名聲。
蘭晴萱知道蘭玉芳因爲在萬佛寺的事情名聲盡毀,所以李氏是想在嫁衣上替蘭玉芳扳回一局,然後再慢慢淡化蘭玉芳在衆人心中不好的印象。
李氏可以說是用心良苦,爲了蘭玉芳當真是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
只是蘭晴萱也不是傻子,李氏的心思她早就猜出來了,她倒想知道李氏能爲了這件嫁衣將事情做到哪一步。
蘭晴萱的這句話問得直白,倒讓李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蘭玉芳已在旁邊道:“母親,跟她說這到多做什麼?你根本就不需要理她,直接搶走拉倒!”
她說完就欲往裡屋走,秋月攔在她的面前道:“大小姐,請自重!”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攔我!”蘭玉芳怒道。
傾詩一看情況不對,趁衆人不注意偷偷遛了出去。
秋月不卑不亢地道:“我是奴婢,原本是不能攔大小姐的,只是二小姐纔是我的主子,她如今不同意大小姐進去拿嫁人,我自要攔着。”
“啪”的一聲,蘭玉芳的手重重的打上了秋月的臉。
蘭晴萱在旁看着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她怒道:“大姐憑什麼打我房裡的人?”
“你房裡的丫環不懂規矩,你不會教,我就來替你教!”蘭玉芳大聲道。
蘭晴萱冷冷地道:“我房裡的丫環要怎麼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大姐操心!”
她說完扭過頭看着李氏道:“這件事情母親不管嗎?”
李氏來之前曾交待過蘭玉芳,讓她不要太沖動,凡事先順着蘭晴萱的心思來,然後再慢慢哄蘭晴萱把她的嫁衣拿出來。
沒料到蘭晴萱的態度很是強硬,竟激起了蘭玉芳的怒氣,蘭玉芳早已經把李氏之前的交待給忘得乾乾淨淨。
蘭玉芳平素也不是這麼火暴的性子,只是在蘭晴萱的手裡接二連三吃了好幾記虧之後,她心裡恨蘭晴萱入骨,再加上她如今有孕在身,原本還有些溫和的性子,如今也變得火暴至極。
李氏在心裡嘆了口氣,卻攔着蘭晴萱道:“玉芳,好好跟你二妹說話。”
她說完這句話又看着蘭晴萱道:“萱兒你也真是的,你如今拿着那件嫁衣也沒有什麼用,就先借給你姐姐穿穿,大不了以後再還你就是。”
“母親可曾聽說借了嫁衣再還回來的事情?”蘭晴萱將嗓門拔高了些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們今日根本就不是來道歉的,而是來搶我的嫁衣的!你們要這樣做的話,那麼今日裡我也和你們拼了,你們要是敢搶我的嫁衣,我現在就拿剪刀將那件衣服剪了,誰也別想得到!”
她的面色微微泛紅,極快的衝進裡間從櫃子裡拿出那件嫁衣,然後再極快的拿出剪刀對着那件嫁衣比下去,只要她手中的剪刀再往前剪一分,那件衣服就會被剪破。
李氏和蘭玉芳頓時大急,李氏大聲道:“萱兒,有話好好說,莫傷了衣服!”
蘭玉芳的臉色也微微一變,早在蘭晴萱之前繡嫁衣的時候,她就想將那件衣服佔爲已有,她雖然刺繡的技藝也不算差,但是比起蘭晴萱來,卻差了不止一點點。
蘭晴萱冷冷地道:“有話好好說?這話母親最好跟姐姐說,你們這樣衝進來搶我的衣服,打我的丫環,讓我好好和你們說話?你們說我該怎麼和你們說話?”
她說到這裡見院外有一個墨色的衣角,當即又大哭道:“姐姐搶走了我的未婚夫,如今又要來搶我的嫁人,不就是見我沒了親孃好欺負嗎?孃親,你怎麼就死得那麼止,把萱兒一個人丟下!”
她的聲音有些大,透着幾分悽慘的語調,那雙手也微微顫抖,只要再多抖幾下,剪刀就能將那件嫁衣剪破。
李氏皺眉道:“你這叫什麼話?這些年來我待你還不好嗎?”
“母親明面上是帶我很好,給我好吃好住,可是你若是真心待我的好的話,又豈會在顧府說延遲大婚的時候一句話不說就同意,又豈會讓姐姐去勾引顧染墨?又豈會來搶我的嫁衣?”蘭晴萱大聲道。
李氏聽到她這句話長嘆道:“繼母難當啊!我都爲你做到這個份上了,你竟還覺得我對你不夠好!罷了,你既然這樣說,我也就再當一回惡人,來人,把二小姐手裡的衣服搶過來,莫要傷到那件衣服!”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有幾個婆子衝了上去,一人搶蘭晴萱手裡的剪刀,一人去搶嫁衣。
“住手!”一記渾厚的男音傳來。
李氏一聽到那記男音頓時傻了眼,一扭頭便見得蘭老爺蘭明德一臉陰沉的站在院子門口,他的身邊還跟着傾詩。
原來方纔傾詩從築夢閣出去之後是要去找蘭老夫人的,卻在半路遇到了經商歸來的蘭明德,蘭明德見她慌慌張張的便將她喊住,傾詩一見是他便哭着跪下請他去救蘭晴萱。
在蘭明德的心裡,李氏一直都是溫和知禮且大度的,他覺得李氏不可能做得出那樣的事情來,當即便傾詩喝斥了一頓,卻還是跟着傾詩到了築夢閣。
他到築夢閣的時候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先在外面等了一會,沒料到他等的這一會,卻聽到了裡面的動靜,他的眉頭當即便皺了起來,而蘭晴萱之前看到的衣角便是他的。
那些婆子一看到是他回來了,也都嚇得把手停了下來。
李氏忙迎上去道:“老爺,你不是要明天才回來嗎?怎麼提前回來呢?”
“我若不提前回來,又哪裡知道你今日做的好事!”蘭明德的語氣森冷地道:“這些日子我不在家,你都做了什麼?”
蘭明德手中有諸多產業,那些產業遍佈全國,他每年過完年之後都會去各地的鋪子巡視一遍,所以這一次出去的時間比較長。
李氏問完之後也覺得問了蠢話,只是她的反應是極快的,她當即道:“今日的事情是我急了些,萱兒,爲娘給你賠個不是,這件事情你別放在心上。”
蘭明德聽她這樣說,臉上的怒氣才淡了些,他冷哼了一聲,蘭晴萱兩眼通又紅的站在那裡道:“父親,救我!”
蘭晴萱對蘭明德的印象一直不算深,從她這具身體的記事起,蘭明德就很少過問她的事情,平素對她也甚是冷淡,之前秦若歡在的時候,他偶爾還會來看一下她,秦若歡去了之後,這麼多年來,蘭晴萱只有在每年過年的時候才能見到蘭明德,平素她是連人都見不到。
也正是因爲蘭明德的這個態度,才讓李氏敢在暗地裡百般算計她。
蘭明德扭頭看了她一眼,此時她嬌嬌弱弱地站在那裡,她的眉眼之中滿是委屈和無助,她如今已經長大,她的模樣和當年的秦若歡幾乎一樣。
蘭明德突然就感覺到了心痛,當年他與秦若歡的點點滴滴也涌上了他的心頭,他的心裡頓時有了一些複雜,他輕輕抿了一下脣後道:“你母親固然有不對的地方,但是你也把事情做得太過了些,這些年來你母親是怎麼對你的,我也是看在眼裡的,不能因爲這一兩件事情你就這樣說你的母親。”
蘭晴萱早前對蘭明德的到來還存了一分期盼,雖然之前這具身體裡對蘭明德留的記憶不算好,但是蘭晴萱畢竟自己沒有親身體會,所以覺得蘭明德以前對她不聞不問可能是因爲她之前的性格所致。
可是此時蘭明德在外面聽到了屋子裡發生的事情,一開口就是責備她的話,那麼就只能證明在蘭明德的心裡,她這個女兒是一點位置一都沒有的。
蘭晴萱微微低着頭,紅着眼睛不說話,心裡卻在罵“賤男”,蘭玉芳是他的女兒,她也是他的女兒,他對兩人的差別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李氏聽到蘭明德的話後心花怒放,面上卻還是抹了把淚後道:“老爺,你也別說萱兒了,這件事情我的確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說到底,我也只是個繼母,不怪萱兒會有其他的想法。”
蘭明德扭頭看了她一眼道:“回來的路上,我也聽說了芳兒和顧染墨的事情,你也太糊塗了些!”
他這句話裡滿是責備的味道,眼裡滿是不快。
李氏忙道:“那件事情是我的錯,讓萱兒受委屈了,只是事已至此,我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如今只能讓芳兒平安嫁過去。”
蘭明德的眉頭皺了皺,蘭玉芳已經在旁道:“父親,芳兒知錯了!只是之前顧公子數次對我說他並不喜歡二妹,他喜歡的人是我,而顧府又欠蘭府大恩,他不能輕易退婚,所以就……”
她說到這裡又滿臉委屈地道:“如今婚期已經定下,我卻沒有嫁衣,二妹這裡有現成的,所以我纔想着到二妹這裡借嫁衣,沒料到二妹卻如此大的反應,我心裡一急,纔跟她起了衝突,父親就不要怪母親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蘭晴萱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看到幾人相處的方式之後她的心裡一陣抽痛,原來他們纔是一家人,她根本就算不得是一家人。
蘭明德的面色緩和了些,終是斥道:“你也真是的,做下那樣的事情!遲些我必要重罰於你!”
蘭玉芳抹了一把淚,蘭明德看了蘭晴萱一眼道:“這件嫁衣爲父知道你繡得很辛苦,但是你如今也不嫁人,就先給你姐姐用吧!”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心裡滿是寒意,她看了蘭明德一眼道:“父親的吩咐女兒不得不從,只是女兒想問問父親,姐姐搶了我的夫婿之事,父親想如何處理?”
她知道顧染墨是個渣,所以她完全不在乎能不能嫁給他。
她此時這樣問,不過是在試探在蘭明德的心裡,她這個女兒到底是個什麼位置。
蘭明德聽到蘭晴萱的這句話後眉頭微微一皺,反問道:“事情已經這樣了,你想我如何處理?”
他的話裡帶着幾分怒氣和不屑,似在怪她太不懂事,事情都這樣了,還這樣問,分明就是在爲難他!
蘭晴萱聽到他的這句話後心裡滿是寒霜,果然,在蘭明德的心裡,她這個女兒什麼都不是,這也難怪李氏敢如此百般算計於她。
她的心裡生出了一抹難過,她知道那抹情緒並不是來源於她,而是這具身體殘存的情緒,她的眼裡有淚落下,她伸手將淚珠擦淨,她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爲蘭府裡的這些所謂的親人流淚,從今往後,她就只是她自己,與他們再無一分親情。
她語氣淡淡地道:“姐姐做下這樣的醜事,想來父親的臉上也很有光,所以纔想讓她穿着我親手繡的嫁衣風光出嫁,對於父親這樣的安排我無話可說。”
她這句話讓蘭明德的眉心跳了跳,蘭玉芳的事情可以說是給蘭府蒙了羞,但是蘭玉芳素來是他最爲寵愛的女兒,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心裡雖然很生氣,但是整件事情的結局卻算不得最壞,至少顧府還願意娶蘭玉芳,至少顧染墨還是新科狀元。
他的眉頭皺了一下後道:“你空了重新繡一件嫁衣便好,這一次的事情是你姐姐對不起你,只是她是你的親姐姐,那件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我會讓你母親重新替你找一門合適的婚事,到時候你再風光出嫁就好。”
“多謝父親關心。”蘭晴萱語氣淡淡地道:“只是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之後,女兒不再想嫁人,所以也就不勞煩父親和母親爲我的婚事操心了。父親也放心好了,我娘曾經給我留下了一筆錢和幾間鋪子,我不需要父親養我,只需父親給我一間宅子住就好。”
蘭明德的眼裡滿是不快地道:“你不嫁人?這世上哪有不嫁人的女子?你要是一輩子不嫁人的話,只怕蘭府會被人笑話死!”
蘭晴萱的頭微微擡了起來,定定地看着蘭明德道:“姐姐做下這樣的事情,父親都能容忍得了,我一不偷人,二不在外面勾三搭四,堂堂正正地在蘭府裡住着,又豈會讓人笑話?”
蘭明德聞言氣得不輕,他大怒道:“你竟學會頂嘴了!”
蘭晴萱緩緩地道:“女兒說的只是實話,並不是頂嘴。”
她知道她的婚事如果此時不在蘭明德的面前說出來,就算是有蘭老夫人爲她操持,但是有蘭明德和李氏在,遲早會把她嫁給一個人渣,依着這個朝代所謂的孝道,她根本就沒有太多反抗的能力,長公主雖然認了她做爲義女,但是長公主終究是個外人,也不好插手蘭府裡面的事情。
反正蘭明德極度不喜歡她,她在蘭明德心中的形象極差,那麼再差一點也無妨。
蘭明德大怒,做勢就要來打她,她將頭擡得再高一點,並不去躲,反而朝蘭明德伸出來的手迎了上去。
蘭明德看到她這副樣子,突然覺得他好像看到了秦若歡,她原本就長得極像秦若歡,此時她的眼裡滿是倔強,和秦若歡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蘭明德只覺得心裡一痛,一股極爲奇怪的情緒在他的心裡泛開,他的眼睛微微一紅,不自覺地道:“若歡?”
李氏原本在旁邊看戲,在她看來,這一對父女鬧僵了纔好,最好蘭明德直接把蘭晴萱打死,這樣也就能拔了她心裡的那根刺,卻沒有料到蘭明德的手遲遲沒有打下去,反而喊出“若歡”這個名字,她的心裡頓時就覺得堵得厲害。
秦若歡,難道我這一生都得活在你的陰影下?
李氏心裡有太多不甘,此時卻也只能將那些情緒收了起來,她伸手拉着蘭明德的手道:“老爺,萱兒近來因爲顧染墨的事情心裡難過所以纔會頂嘴,是我沒有把她教好,你不要打她,要打就打我吧!”
她這副樣子看似和蘭晴萱母女情深,實則是假到極致。
蘭晴萱的眼裡滿是嘲弄,這樣的戲碼在蘭府也曾上演過,李氏在蘭明德的面前那就是個好妻子,賢良又淑德。
蘭明德原本也就不想再打蘭晴萱,李氏此時這樣阻止可以說是阻止的恰到好處,給了蘭明德一個臺階下,他將手抽了回來,冷冷地看着蘭晴萱道:“你母親對你當真是用心良苦,你卻是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他說完拂袖而去,他一走,李氏和蘭玉芳此時也都已經得手,當下也不再在這裡停留了,李氏卻還是裝模做樣地道:“萱兒,你這性子……唉,都怨我,把你寵壞了。”
蘭晴萱冷冷地回了句:“你什麼時候寵過我?”
她這句話讓李氏一噎,李氏剛想再說話,她又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也是,至少母親在祖母和父親的面前還是很寵我的。”
李氏被她一嗆,委屈地道:“你這孩子。”
她說完這句話後拉着蘭玉芳就走了出去,蘭玉芳在經過蘭晴萱的身邊時,在她的耳畔道:“你不過是個死親孃沒人要的賤人罷了,你憑什麼跟我爭?”
她說完將那一套大紅的喜服拿到蘭晴萱的眼光晃了晃,那雙略有些陰狠的眼睛裡滿是得意。
蘭晴萱看到蘭玉芳的動作後冷冷一笑道:“你也不用得意的太早。”
蘭玉芳覺得她這一句話不過是因爲她今日裡丟了衣服又被蘭明德罵了一頓後自己給自己找場子。
幾人離開之後,築夢閣裡安靜的可怕,傾詩和傾畫都替蘭晴萱感到難過,秋月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她之前一直跟在蘭老夫人的身邊,對於蘭晴萱的處境所知不多,此時看到蘭老爺這樣對蘭晴萱,她便覺得這些年來蘭晴萱在蘭府過得也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蘭晴萱感受到幾個丫環低落的情緒,她嘻嘻一笑道:“好了,沒事了,我肚子有些餓了,傾畫,你去做飯吧!我今早看到廚房裡買了有肘子,我想吃紅燒的!”
傾畫見她見一刻還一臉委屈,此時竟滿是眉開眼笑,眉宇間卻又連一絲陰鬱的成份都找不到,只道她是氣糊塗了,輕聲喚道:“小姐……”
蘭晴萱笑道:“我真的沒事,還記得幾天前我跟你們交待過嫁衣的事情嗎?她們這樣找上門來也好過我自己親自去送,東西是她們強行要走的,可怨不得我。”
幾個丫環聞言都鬆了一口氣,見她的樣子的確是沒有一分在乎,幾人的情緒頓時也都好了起來。
秋月問道:“那件嫁衣有什麼說法嗎?”
蘭晴萱的眼裡笑意濃郁,她緩緩地道:“這事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現在我肚子餓得厲害,你們可以去做飯了嗎?”
幾個丫環見她這事樣子都放了心,傾畫含笑道:“我現在就去做。”
傾詩也道:“我去幫忙!”
秋月笑道:“你們都忙,那我就去後院摘些竹筍回來,用竹筍和肉片燒湯,很鮮很好喝!”
三人說完話就分頭行動,蘭晴萱看到幾人的樣子輕笑出聲。
她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今日她看起來好像是被人欺負了,實則她有她的計劃,這件事情她也不用和着急,不消幾天,蘭玉芳就會得到她應有的報應,視蘭玉芳如寶的李氏和蘭明德到時候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感想來。
她將小窗打開,靠在窗邊深吸了一口氣,蘭府的水再深,她也要趟,蘭府的人沒將她當做蘭府的人,那麼她也不會將他們當做是她的親人。
她看了一眼蘭府的綿繡院落,眼裡有了一抹深沉,她遲早會將這個家捏在自己的手裡,將那些欺負她的人踩在腳底下。
當她在心裡做了這個決定之的,她原本還有些微沉悶的心情頓時輕鬆了不少,她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眸子裡透出了一分從容。
蘭明德和李氏回房之後,李氏知他的情緒不佳,忙讓蘭玉芳回房休息,她欲將伺侯蘭明德換件家居的衣衫,於是便替他解釦子。
蘭明德由得她侍候,問道:“芳兒和顧染墨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纔在築夢閣已經回過老爺了,是顧染墨心儀芳兒。”李氏一邊替他解釦子一邊道:“初時我尚不太清楚,後面芳兒有孕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知道後心裡惱得緊,總覺得這件事情若是傳開了,怕是會影響我們蘭府的聲譽,原本是打算讓芳兒以媵妾的身份跟着萱兒一起嫁過去,卻沒有料到這件事情不知道怎麼回事被萱兒知道了,萱兒的性子老爺今日也看到了,她便將這件事情鬧了起來,還鬧到長公主那裡去。萱兒和顧染墨的婚事是姐姐在世時定下來的,萱兒竟代姐姐將這門婚事給退掉了,這幾日千源城裡鬧得風風雨雨,大家都在說這件事,我也沒有法子,萱兒都和顧府退婚了,芳兒又有孕在身,老爺又不在家,我便自作主張促成了芳兒和顧府的婚事。”
這番話她說得不快不慢,語氣很是平和,平和中又透着幾分無奈,卻輕描淡寫了蘭玉芳勾引顧染墨的事情,誇大了蘭晴萱做的事情。
聽到她的這一番話,任人都會覺得是蘭晴萱太不懂事,她這個當家主母當得太不容易,爲蘭晴萱也考慮了許多,是蘭晴萱把事情鬧大這才丟了蘭府的臉。
蘭明德聽到她的這番話後眼裡果然滿是不快,他看了她一眼道:“你平素對萱兒實在是太寵了!否則的話又豈會有這一次的禍事?”
李氏微微低着頭:“我只是想着姐姐已經不在了,我這個當後孃的也怕外人說三道四,平素是寵她寵了些,卻也沒有料到她竟會變成這副情子。”
她說到這裡偷偷看了一眼蘭明德的臉色,見他的臉色陰沉,她心裡略有些得意,秦若歡死了,蘭晴萱就算是長得再像秦若歡又能如何?
李氏看了蘭明德一眼後又輕聲道:“萱兒如今這副性子是越來越像姐姐了,只是她只得了姐姐的倔強,卻沒有姐姐的周全,我記得姐姐當年在面對沈家的事情時,行事是那樣的周到。”
她說到沈家的時候蘭老爺的面色大變,當下重重地拍在小几上怒道:“什麼沈家不沈家?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沈家的事情和蘭府一點關係都沒有?”
李氏沒有料到這一句話竟犯他的逆鱗,心裡不由得一驚。
蘭明德伸手將李氏解掉的扣子又扣了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李氏急道:“老爺,是我不好,一時嘴快……”
她原本是想將蘭老爺攔下的,見他臉上的怒氣極盛,她終究沒有那個膽子去攔,卻想跟過去,蘭明德已冷冷地道:“別跟過來!”
李氏只得站住,卻將丫環書暖喚來,讓她悄悄地跟在蘭老爺的身後。
片刻後,書暖回來道:“老爺去了蘇姨娘的房裡。”
李氏聞言恨恨地道:“蘇姨娘那個賤人!”
她罵完之後見書暖還站在那裡,當即怒道:“整天閒得沒事幹嘛?還不快快去布飯!”
書暖知她的怒氣是因何而來,嚇得忙退了下去。
書暖走後,李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後長長地嘆一口氣,她的眼裡有幾分無可奈何,蘭老爺離開蘭府已經有好些日子了,此時一回來就去了蘇姨娘的房間,這就是明着打她的臉。
她心裡也有些後悔,好端端的幹嘛提到沈家?
只是她心裡卻有些不明白,之前沈家和蘭府之間也算是有些交情的,自從蘭若歡去世之後,沈家怎麼就成了蘭老爺心裡的禁忌?
李氏揉了揉眉心,心裡又有些氣苦,當年她用盡了法子纔得到當家主母的位置,但是她心裡很清楚,在蘭老爺的心裡秦若歡絕對是獨一無二無人可以取代的那一個,蘇姨娘只是因爲眼睛和秦若歡長得相似,就讓蘭明德爲她牽腸掛肚。
李氏不知道的是,當初蘭明德看中蘇姨娘的確是因爲她的眼睛和秦若歡有些相似,再往後,卻是蘇姨娘的手段了。
蘭晴萱聽到蘭明德回府的第一天就在蘇姨娘那裡用晚膳,夜裡也宿在蘇姨娘那裡,她的眼裡就有了一抹淡笑,看來當初她選擇把蘇姨娘扶上來的決定是對的。
李氏接下來的幾天爲了蘭玉芳的婚事忙得緊,也沒有時間來對付蘭晴萱,這幾日蘭晴萱反倒自在了。
中間蘭老夫人聽說了李氏和蘭玉芳到蘭晴萱那裡搶嫁妝的事情,當即讓朗月給蘭晴萱送來了一匹極品紅緞,秋月看到那匹了紅緞後笑道:“這匹緞子是老爺外出經商時遇到一個朝庭大員,當時皇上賞了他家一匹紅緞,他家夫人嫌紅緞的顏色太過鮮豔沒法做成衣服,而他府裡的公子小姐年紀也都長了俱已出嫁,那匹紅緞沒什麼用處,老爺又恰好幫了他們一個大忙,他聽說老爺還有好幾個小姐沒有出嫁,所以就將這紅緞給了老爺,老爺拿回來之後又給了老夫人,讓老夫人安排那匹紅緞的用處,老夫人原本是打算留給大小姐的,沒料到大小姐搶走了小姐的嫁人,想來這是老夫人給小姐的補償。”
蘭晴萱伸手摸了一下那爭匹紅緞,入手細滑,果然比她之前那件嫁衣的質地要好上許多。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這緞子再好如果嫁不了個好男人又有什麼用?”
她這樣一句隨口的感慨在這個年代實有些驚世駭俗,秋月只道是她在經歷了諸多事情之後心裡生出的感想,倒也沒有想太多,只輕聲道:“小姐聰慧絕倫,是個有福之人,以後必定能覓得一個極好的夫婿,比那個什麼顧染墨強上一百倍。”
蘭晴萱聞言笑了笑,淡淡地道:“比人渣強一百倍那還是一個人渣。”
她說到這裡不知怎麼想到了簡鈺,那個帥到極致風雅到極致又痞到極致的男子,當初對她放下那樣的話來,也不知以後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秋月聞言倒不知道該如何相勸,她卻又微微一笑道:“不過我不用嫁給顧染墨那個人渣終究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這匹緞子你先收起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秋月輕應了一聲,抱着那匹緞子就走了下去,蘭晴萱單手撐着頭將最近發生的事情理了理,蘭玉芳就要出嫁了,李氏怕也要向她下手了。
她的心裡此時有些好奇,這一次李氏不知道會怎麼出手。
正在此時,門口傳來了嘻笑聲,蘭晴萱扭頭一看,卻見是蘭府的幾個庶女從她的門前走過。
她穿越過來這麼長時間,也曾見過蘭府其他幾房庶女,只是她平素事多,又剛穿越過來,對於蘭府裡的那些庶女倒並沒有太上心,平日裡她和她們見面也不過是打個招呼罷了。
只知道在她的下面還有三小姐蘭玉春,四小姐蘭玉清,五小姐蘭玉鳳,還有兩個年紀還很小的庶女,蘭晴萱沒記她們的名字。
此時站在她門口的這幾個,就是三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了。
幾位小姐見蘭晴萱看過來,性格最開朗的蘭玉清微微一笑道:“二姐,你手裡的緞子好漂亮啊!那質地一看就是極好的。”
蘭晴萱淡淡一笑,正欲說話,蘭玉春卻已經冷笑道:“質地再好也不過是一件嫁衣,嫁衣再好也得有人娶,否則的話不過是幫他人做嫁衣。”
蘭玉鳳聽到蘭玉春的話後用手輕輕搗了蘭玉春一下,朝蘭晴萱微微一笑道:“那塊料子聽說是祖母珍藏的,原本是留給大姐姐的,不想竟送給了二姐姐,二姐姐好福氣。
蘭玉春的這話有些尖酸刻薄,蘭玉鳳看似替她在解圍,卻又透着一點小心機。
蘭晴萱不願跟她們一般見識,只是雲淡風輕地道:“幾位妹妹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她平素並不得寵,再加上性子恬靜喜歡讀書,不太喜歡與人親近,所以她和蘭府裡的這幾位小姐一直沒有過多的交集,平日裡見面也僅僅只是打個招呼罷了,那幾位小姐也不太願意和她說話,所以平日裡很少會到築夢閣來。
蘭玉清微笑道:“大姐姐馬上就要出嫁了,母親怕二姐姐心裡不舒服,所以就讓我們來陪陪二姐姐。”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倒有些想笑:“是大姐要出嫁,又不是我要出嫁,我這裡沒有事情,你們去陪大姐吧!”
李氏讓這幾位小姐來陪她,她覺得十之八九沒有什麼好事。
蘭玉春冷冷一笑道:“誰不知道大姐是母親的心頭肉,誰不知道大姐搶走了二姐的未婚夫?二姐心裡若是沒有一分其他的想法,只怕也是騙人的吧!”
她這句話一說出口,原本就不是太好的氣氛剎那間直接降到冰點。
蘭晴萱的眉毛微微一挑看了蘭玉春一眼道:“三妹這話我聽着怎麼覺得有怪,大姐是搶走了我的未婚夫,如果三妹因爲這件事情爲我抱不平的話,可以替我到大姐或者母親那裡說說話,此時到我這裡來說這些,怕是想來看我的笑話吧?”
“我就是來看你的笑話又怎樣?”蘭玉春的眼皮子一擡道:“之前誰不知道蘭府裡有個清貴的嫡出女兒,可是現在又怎樣?親孃死了,未婚夫被人搶了,到如今什麼都不是,還不如我們這些庶出的女兒,至少還有個親孃。”
她這話說得可以說是尖酸到了極致,蘭晴萱知道這個朝代嫡庶之分極爲明顯,這些年來李氏一直都在打壓這些庶女,明面上卻又給了她嫡女的份例,一方面是做給人看,另一分面也是在這些庶女的心裡拉仇恨值。
這些庶女平日裡被李氏打壓得極狠,之前蘭晴萱極少與她們往來,一方面是性子使然,另一方面則是她們的性格相差太多,這幾個庶女各有特色。
蘭玉春之所以敢這樣對她說話,無非是因爲她的姨娘和李氏的關係極好,蘭玉春雖然是庶女,但是心氣卻極高,再加李氏克刻的放縱,於是便養成蘭玉春有尖酸卻又有些嬌縱的性子。
而蘭玉清的性子則像她的姨娘,雖然性格開朗,卻是個有心的,平素不會亂說話。
蘭玉鳳的年紀最小,她的姨娘最不受寵,她平日裡處事是個謹小慎微的,在人前話不多,看似溫潤無害,只是她方纔說了那麼一句話,蘭晴萱便知道只怕她也是個有心的。
蘭晴萱淡淡一笑道:“沒錯,你的孃親是還活着,且母親對你也算不錯,但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三妹今年也十六了,本朝女兒家十二歲就可以議親,十五歲就可以出嫁,我記得沒錯的話好像三妹也還沒有許人吧?”
蘭玉春的面色微變道:“你這是在挑拔我和母親的感情!”
“隨你怎麼認爲。”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一勾道:“就怕母親會把你送給一些年紀大了的老頭做填房或者繼室什麼的,然後替大哥換來錦繡前程。”
蘭玉春的面色頓時大變,女兒家的婚嫁大事,關乎後半輩子的幸福,如果嫁不好,這一生也就算是毀了。對於她的婚事,她曾經旁敲側擊的在李氏的面前提了幾回,李氏都以喜歡她,想留她幾年陪着她做爲理由百般推拖。
對於這件事情,蘭玉春再蠢心裡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更覺得李氏也許沒安好心,只是李氏一直都很懂得安撫人心,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她也就一直沒有多想,畢竟上面的蘭玉芳和蘭晴萱都沒有出嫁。
可是此時蘭晴萱一說,她立即就警覺了起來,蘭府的大少爺蘭若軒今年已經二十歲了,早就到了議親的年紀,李氏一直盼着他能考取功名,只是他讀書遠不如顧染墨,已經考了好幾回,到如今連個秀才都沒有考上。
李氏讓蘭若軒經商,蘭若軒也沒有興趣,整日裡和人在街上打混,交了一堆酒肉朋友,再隔三差五的給的蘭府惹一些小麻煩,千源城裡的好姑娘沒有人願意嫁給他,李氏看。
之前蘭玉春也曾聽李氏爲蘭若軒的婚事發愁過,卻也一直沒有深想,此時蘭晴萱的話卻提醒了她,李氏極有可能會把她給賣了。
蘭玉春心裡已經想明白了這一層,卻還是嘴硬道:“你胡說八道,母親纔不會那樣對我!”
她說完竟扭頭就走,不再理蘭晴萱。
蘭玉清忙道:“二姐,三姐就是這副脾氣,你不要和她一般計較。”
蘭晴萱淡淡地道:“沒有人和她計較。”
蘭玉清笑了笑,問道:“二姐,我和五妹可以進來坐坐嗎?”
蘭晴萱原本不想應付兩人,但是卻也想知道李氏往後到底會有什麼安排,於是便笑着將兩人請進了築夢閣。
蘭玉清和蘭玉鳳看到築夢閣裡的一應擺設後,兩人的眼裡都透出了羨慕的光華,她們的房間遠不如蘭晴萱的房間佈置的精巧。
蘭晴萱讓傾詩給兩人看了茶後,蘭玉清輕聲道:“大姐姐和顧大少爺的婚事,二姐也不要想太多了,母親待你如此之好,長公主又認了你做義女,往後二姐必定能嫁一個強顧大少和爺百倍的男子。”
她這句話說到底也不過只是客套話,話裡蘭晴萱聽不到太多的溫度,她淡淡一笑道:“借四妹吉言,只是尋覓夫婿之事,我如今倒不急了,以後的事情會怎麼樣,也沒有人會知道。”
蘭玉清輕輕嘆了一口氣,蘭玉鳳輕聲道:“我覺得這一次的事情對二姐而言未必是壞事,顧大少爺在婚前就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婚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大姐嫁過去也未必會幸福。”
她這句話說得甚是直白,聽在蘭晴萱的耳中卻算是她這些日子在蘭府裡聽到的最有見解的一番話了,她輕輕一笑道:“五妹這話在我這裡說說就好,莫要到其他地方說了,若是讓母親和大姐聽到,只怕會不高興。”
蘭玉鳳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的,我也就會在二姐這裡說說,之前事發時我也和四姐說起過,四姐也和我是一樣的想法。”
蘭玉清抿了一下脣後道:“就是,就是,我也是這般想的。”
她說到這裡又有些好奇地道:“二姐去過幾次公主府了吧?我聽說公主府比蘭府不知道氣派多少倍,我一直想去看看,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二姐下次再去公主府的時候可否帶我一起去?”
蘭晴萱一聽她這句話就知這是她今日來找她的真正目的,她淡聲拒絕道:“長公主性喜靜,平日裡不太喜歡有人去公主府,二妹若是想去的話,我下次去的時候問問長公主,看看她是否方便。”
她拒絕的不算太過徹底,卻很是直白,蘭玉清聞言面色訕訕地道:“若是太麻煩那就算了,我只是想去見識一下罷了。”
她說到這裡又滿臉歡喜地道:“二姐當真是厲害,竟能得到長公主的歡心,讓她收你做了義女,往後二姐必定會是我們這些姐妹之中最爲尊貴的一個。”
蘭晴萱微微斂了一下眉,嘴角有了一抹淡笑,卻並不接話。
屋子裡的氣氛頓時就又顯得有些僵,蘭玉鳳站起來道:“我們之前來是母親的意思,她是怕二姐會想不開,如今見到二姐我就放心,我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二姐。”
蘭晴萱淡淡一笑後應道:“好。”
蘭玉鳳已經起身,蘭玉清也就不能再呆在那裡了,當下也起身道:“二姐若是得空的話,可以去找我玩,我屋子有些好玩的玩意,最能解悶了。”
蘭晴萱依舊一片淡定地道:“好,四妹有心了。”
她將兩人送到了門口,蘭玉鳳輕輕拉過她的手道:“二姐回去休息吧,不用送了。”
蘭晴萱感覺到她的手掌間似遞來什麼東西,她的眸光微微轉深,卻並沒有表露出來,當下淡淡一笑,便站在那裡不往前了。
蘭玉清和蘭玉鳳離開之後,蘭晴萱伸手將蘭玉鳳塞到她手裡的那張紙條打開一看,上面赫然寫着一行字:“母親欲對二姐不利,二姐小心三姐和四姐。”
她看到那張紙條後微微一笑,這個蘭玉鳳倒是個有意思的,看似悶頭悶腦,卻很是聰明,也很會做人。
蘭玉鳳選擇用紙條給她傳遞消息,便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在幫蘭晴萱,她這樣做一方面不會得罪李氏,另一方面如今蘭晴萱這一次能躲過這一劫的話,必定會念及她的恩情。
這樣的處事方法了周全而又謹慎。
只是這件事情蘭晴萱之前就猜到了幾分,這張紙條對她而言沒有什麼用處,只是從這一次遞紙條的事情讓蘭晴萱知道,蘭玉鳳是個有意思的人,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這個蘭玉鳳怕是能幫上她的大忙。
她的心裡已經有了計較,這一次雖然她還不知道李氏會如何對她下手,卻也有意外的收穫,這個結果她也是滿意的。
很快就到了蘭玉芳和顧染墨大婚的日子,這天一早李氏就起來操辦一切,府裡幾位庶出的小姐也都巴巴的趕來幫忙。
蘭晴萱和李氏的臉就算沒有完全撕破,卻也差不多了,她也沒有心情去討好李氏,那天早上也沒打算起來幫忙,所以一直在屋子裡安睡。
只是李氏卻讓呂媽媽來喊蘭晴萱,說是之前她的那件嫁衣蘭玉芳穿着有些小,府裡就她的針線活最好,請她過去幫忙。
蘭晴萱知道這不過是個藉口罷了,她懶洋洋的爬起來,再懶洋洋去了蘭玉芳的房間,此時全福夫人已經給蘭玉芳開過面了,蘭玉芳身上也已經穿上了蘭晴萱的那件嫁衣。
她的眉頭微微一皺,李氏已經滿臉堆笑地道:“方纔是想着讓你來幫你姐姐改嫁衣,因爲只有你對那件嫁衣最熟,只是卻又怕你累着,所以就讓經本家的張娘子先改了,你看看,你姐姐穿上這件嫁衣是不是很好看?”
蘭晴萱扭頭朝蘭玉芳看去,她此時端坐在那裡,嫁衣的衣襬拖在地上,精緻的繡工襯得那隻鳳凰似要展翅高飛一般,蘭玉芳的臉已經開了,滿頭的秀髮全梳在腦後,此時全福夫人正在替她盤發,她的面上還未施脂粉,許是因爲開了面的原因,比之前要白上幾分。
蘭玉芳原本就是千源城裡出了名的美人,此時這麼細細裝扮,的確是極美的,只是蘭玉芳的身材比蘭晴萱要略矮一些,那件嫁衣穿在身上尺寸就顯得稍有些不對,那隻鳳凰的腰剛好卡了一下,便有些像是折翅的鳳凰,反倒顯得蘭玉芳的腰有些庸腫。
蘭玉芳見蘭晴萱看來朝她挑釁一笑道:“二妹,我美嗎?”
“很美。”此時屋子裡還有其他的外人,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上揚道:“大姐原本就是千源城裡出了名的美人,此時這般細細裝扮,當真是美到極致。”
這句話不論真假,蘭玉芳都是愛聽的,全福夫人也含笑說了幾句吉利話。
原本全福夫人李氏是想請長公主或者知府的夫人來做的,只是長公主如今站在蘭晴萱那一邊,她此時去求長公主,長公主必定不會同給這個面子,而知府夫人則推說身體不好婉拒了,所以李氏只得請來了千源城裡一人師爺的夫人陳氏,陳氏膝下兒女雙全,家境也算不錯,雖然也能當這個全福夫人,只是比起長公主和知府夫人來,就差了不止那麼了一點點了。
蘭玉芳的嘴角微微一揚,這一次全福夫人雖然讓她有些不滿意,但是她終於如願嫁給顧染墨了,這對她而言就已經足夠了,過了今天,她就是正兒八經的狀元夫人了。
她斜斜地看了蘭晴萱一眼道:“那也是二妹的手巧。”
蘭晴萱淡淡一笑,看到她那張無比得意的臉心裡只覺得好笑。
恰在此時全福夫人替蘭玉芳梳好了頭髮,去一旁拿鳳冠去了,蘭玉芳無比得意地道:“自小在外人的眼裡我就什麼都不如你,讀沒有你念得好,性子沒有你溫柔,長得也要略遜你一籌,就連你的生母也是父親的正室原配,你還有一個極優秀的未婚夫,還刺得一手好繡,可是如今呢?你拿什麼跟我比?你的親孃死了,父親討厭你,你親手做的嫁衣也穿在我的身上,千源城第一才女是我,如今就連你的未婚夫也已經成了我的夫婿!”
蘭晴萱聽到她的這番話只是淡淡地掃了蘭玉芳一眼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蘭玉芳微微一笑道:“不如何,只是從今往後你就沒有一件事情能比得過我!就算你認了長公主爲義母,但是你也不可能幸福,我今日在這裡斷言你以後的命運,你往後要麼給人做妾或者填房,要麼就等着老死在蘭府一輩子嫁不出去。”
蘭晴萱聽到她這番話後才知道蘭玉芳比她想像中的更加恨她,她淡淡地道:“姐姐不過是一個要嫁給人渣的做正妻的人,又有什麼好笑話我的?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個笑話,不對,不僅僅是我一個人這樣看,只怕整個千源城的百姓都這樣看,搶了親妹妹的未婚夫當真是光榮得緊!你這樣的品性嫁到顧府,其實我也有些好奇顧夫人會如何待你?至於我的婚事嘛,就不勞姐姐你操心了,你放心好了,我的夫婿就算是再差,也絕對甩顧染墨一條街。”
她成功的看到蘭玉芳變了臉,她的嘴角滲出一抹淡淡笑意,蘭玉芳既然堅持認爲她嫁能顧染墨能幸福,那就先讓她自我感覺良好幾天吧!
往後的事情蘭晴萱也不知道會怎麼樣,但是她卻堅信往後她的事情在她的謀劃下,她的日子絕對不會過得太差,誰笑到最後,誰纔是笑得最甜的那一個。
就算是以後有個什麼意外,她過得再慘,也絕對不會有蘭玉芳那麼慘。
蘭玉芳冷着臉道:“蘭晴萱,你不要得意!”
蘭晴萱微笑道:“得意?今日該得意的人應該是姐姐,這麼多年的心願終於如願以償!”
蘭玉芳聽到她的這句話時,不知道爲什麼心裡覺得有些不安。
恰在此時全福夫人拿着鳳冠走過來替蘭玉芳戴上,她抿緊了脣沒有再說話。
蘭晴萱看到她的這副樣子淡淡一笑,見全福夫人已經替蘭玉芳將發冠戴上,她的嘴角微微一勾道:“姐姐今天可真漂亮!”
全福夫人含笑道:“可不是嘛,蘭大小姐是我見過的最美的新娘。”
李氏一直看着兩姐妹的動靜,此時看到這樣的光景嘴角微微一揚後道:“芳兒今日的確很美,只是你今日出嫁,爲娘心裡好生捨不得。”
她雖然一直想讓蘭玉芳和顧染墨成親,但是此時蘭玉芳要出嫁了,她的心裡又有些捨不得,不由得伸手抹了一把淚。
一直以來蘭玉芳就是她的心頭寶,她謀劃諸多事情也不過是爲了她的子女罷了,在她看來,這樁婚事已經不如最初那麼光彩奪目,卻還是一門不錯的婚事,只是蘭玉芳此時要離開蘭府的時候,她心裡又開始擔心蘭玉芳嫁到顧府去之後會不會受罪。
蘭晴萱的眼睛瞟了李氏一眼後乖巧地道:“母親也不用難過,大姐今日出嫁是喜事,這般流淚實有些不吉利,大姐雖然出嫁了,但是還有我在家裡陪着母親。”
她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李氏便覺得後背後寒,李氏不由得扭頭看了她一眼,她站在那裡淡雅一笑,整個人清淡如菊。
全福夫人讚道:“蘭夫人好福氣,有這麼兩個乖巧懂事的女兒。”
李氏微笑道:“芳兒乖巧懂事,萱兒沉穩可愛,我的確是好福氣。”
蘭晴萱聽她的這句話怎麼聽怎麼假,她淡淡一笑道:“這裡若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回房了。”
李氏柔聲道:“你先等一下,萱兒,你素來細心,到庫房裡幫我檢查一下,看看那些喜字是否都貼好了,再去看看荷包準備的是否還夠。這些事情雖然讓呂媽媽去操辦了,但是你也知道呂媽媽做事素來馬虎,爲娘只信得過你。”
蘭晴萱見她有這樣的安排實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的嘴角微微一抿後道:“好,我這便過去看看。”
李氏點了一下頭,恰在此時三小姐蘭玉春走進來問道:“母親,還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李氏微笑道:“你和你二姐一起去庫房吧,你幫你二姐看着一點。”
蘭玉春當即應了一聲,然後看了蘭晴萱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道:“二姐,這邊來吧!”
蘭晴萱看到蘭玉春的舉動後微微一笑,卻也跟了過去。
李氏對蘭玉芳出嫁的事情極爲看重,所以今日一早,府裡的下人也都忙了起來,整個蘭府看起來熱鬧非凡,各人各司其職,忙得不可開交。
蘭晴萱走過來的時候,看到那些下人掛綢緞的掛綢緞,打掃衛生的打掃衛生,那情景,就算是蘭府以往過年都沒有這麼大的陣仗。
蘭府的庫房就在蘭府的東面,那是一間巨大的房間,平日裡用來堆放各色東西,此時裡面一片通紅,所有的東西都用大紅的緞子包了起來,堆了一地。
蘭晴萱粗粗的數了數,蘭玉芳的嫁妝足有六十四擡。
在這個朝代,女子出嫁的嫁妝都是有定數的,尋常百姓不過八臺或者十六擡,富庶的人家也不過只有三十二擡,能置辦起六十四擡嫁妝的都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女兒,再往上走一百二十八擡就是郡主的儀制了,二百五十六擡只有公主出嫁纔可以。
蘭晴萱覺得李氏也是怕違了制,否則的話必定要給蘭玉芳弄出一百二十八擡的嫁妝。
蘭玉春看到那些嫁妝,眼裡羨慕的表情難以抑止,她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蘭晴萱看到她的樣子後淡淡地:“母親平素最疼大姐和三妹,等到三妹出嫁的時候想來母親也會十里紅妝的把三妹嫁出去。”
蘭玉春抿了一下脣道:“那是不可能的,大姐纔是母親的心頭寶,我什麼都算不上。”
她那天在蘭晴萱那裡聽到她的那番話之後,她讓她的姨娘找機會說起她的婚事,李氏卻並不買她的帳,直接以“玉春年紀尚小,不急着出嫁”爲由打發了。
也是因爲李氏的這個態度讓蘭玉春有些不滿,只是她自己心裡也清楚,她的婚嫁之事還捏在李氏的手裡,就算是她的性格再衝動,也不敢在這件事情和李氏鬧。
蘭晴萱看了蘭玉春一眼道:“看來三妹對母親還有些意見。”
蘭玉春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扭頭看了蘭晴萱一眼道:“這些事情我們自己心裡都清楚,你這樣說白了有意思嗎?”
蘭晴萱笑了笑,蘭玉春又道:“我們還是仔細檢查這些東西吧!若是一會出了什麼岔子,只怕母親都不會放過我們倆。”
蘭晴萱並不怕李氏,聽到蘭玉春的話後便知道在她的心裡,對李氏只怕還有幾分懼怕。
蘭玉春細細的檢查起來,蘭晴萱見她的樣子很是認真,便也在旁幫着看看,只是她此時的心情和蘭玉春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也遠不如蘭玉春細緻。
庫房裡的東西極多,蘭晴萱挨個檢查,看看那些喜字有沒有貼好或者漏貼的。
只是她看了十幾擡嫁妝後發現那些喜字都貼得極爲妥當,看起來也甚是精緻,看來呂媽媽也不如李氏說的那麼粗心。
蘭晴萱再往裡走,卻見有一擡嫁妝微微打開,她伸手欲將其蓋上,卻發現上面放着一根紫色的約有一小指粗一根筷子長的東西,那東西看着極爲特別,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蘭玉春此時也將其他的嫁妝檢查完了,見蘭晴萱盯着那樣東西看,眸光深了些,問道:“二姐在看什麼看得那麼認真?”
“我只是在想母親對大姐真不是一般的好,你瞧這些嫁妝哪一件不是精緻無比,裡面竟還有許多我不曾見過的東西。”蘭晴萱含笑道。
蘭玉春走過來看了一眼她手裡拿的東西,也有些好奇地道:“我也從來沒有看過這樣東西,我打開看看。”
蘭晴萱剛欲阻止,她已經伸手將那樣東西上面的帽子拔了下來,她才一拔開,蘭晴萱就聞到了一股極淡的香氣,那股香氣淡到極致,可是她一聞就知道那是上等的迷魂香,看似清淡,實則藥性極強,她一聞到後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及時的摒住了呼吸。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依舊感覺到了頭暈,她伸手撫額道:“怎麼突然覺得有些頭暈?”
她的手從她的額前拿下來的時候,極快的將一粒藥丸塞進了嘴裡。
她和李氏交手數次,知道李氏是個手段狠毒的,不可能輕易放過她,這一次肯定會有所動作,今日蘭玉芳大婚,李氏不會在蘭玉芳的婚禮上安排極爲明顯的事情,那麼她極有可能來陰的,而來陰的下毒的可能性最大。
蘭晴萱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來之前她的身上就已經備好了解毒的藥丸。
也是她行事細緻,否則的話這一次只怕真的要着了李氏的道。
只是她也想知道李氏會做出怎樣的安排,在那那枚藥丸服下之後她的身體就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蘭玉春的眸光閃了閃,見蘭晴萱倒在地上她裝模做樣地道:“二姐,二姐,你怎麼呢?”
蘭晴萱抿緊了脣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蘭玉春沒有再去喊她,而是輕輕拍了拍手道:“母親說你厲害又邪門,讓我小心一點,我還以爲你有多大的本事,原來也不過如此!”
她的眼裡滿是不屑,用腳再輕輕踢了一下蘭晴萱。
呂媽媽從一旁走出來問道:“三小姐,事情怎麼樣呢?”
“已經辦妥了。”蘭玉春有些得意地道:“她現在已經像死狗一樣躺在這裡了,今日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只怕她都不會知道。”
呂媽媽讚道:“三小姐當真有本事,這件事情辦成之後,夫人必定會重賞三小姐。”
蘭玉春輕聲道:“我也不想要什麼重賞,還請呂媽媽在母親那裡多說說我的話,然後爲我尋個如意郎君就好了。”
她終究是未出閣的女子,這番話說完,她的臉已經紅成一片。
呂媽媽笑道:“三小姐放心,這事我會在夫人面前說的,再悄悄的跟三小姐說一聲,夫人對小姐很是看重,把大小姐嫁出去之後,三小姐就是夫人的心頭肉,到時候一定會替三小姐找個如意郎君。”
蘭玉春聽到這句話後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輕聲道:“若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呂媽媽含笑看了她一眼,心裡卻有些不屑,不過是個妾室生的女兒罷了,夫人怎麼可能會把她當做心頭寶。
就在昨夜,李氏還和呂媽媽說起地蘭玉春的事情,聽那意思有些想用蘭玉春的婚事爲顧染墨鋪路,因爲只有顧染墨好了,蘭玉芳纔會好。
只是這些話,呂媽媽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對蘭玉春說的,呂媽媽知道,對李氏而言,府裡的這些小姐除了李氏親生的之外,其他人李氏都沒有放在眼裡。
呂媽媽的手一揮,當即便有兩個婆子過來將蘭晴萱扶了起來,呂媽媽見蘭玉春還站在那裡,當即淡淡一笑道:“這裡沒有有三小姐的事了,三小姐先回房休息吧!若是二小姐的丫環尋來,三小姐想來知道怎麼說吧?”
蘭玉春輕輕點了一下頭,呂媽媽領着幾個婆子將蘭晴萱抱進最後一擡嫁妝裡,那是一個碩大的箱子,裡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幾人把蘭晴萱放了進去,然後再將箱子蓋上,那個箱子雖大,兩側卻留了兩個小小的通氣孔,防止把人憋死在裡面。
蓋子蓋上之後,呂媽媽再將蓋子蓋好,然後將四周用封條貼好,這一切似萬無一失。
這個朝代女子的嫁妝是不允許落鎖的,所以只能用封條貼上,只是這種封條卻不是官府查封東西的封條,而是用能紅色的緞帶封着。
呂媽媽帶着衆人離開之後,蘭晴萱將箱子打開,她的眸子裡沁出了寒光,一切果然和她預料的差不多。
她抿了抿脣,打算搬幾塊大石頭放在箱子裡,正在此時,門口又傳來了蘭玉春的聲音。
蘭晴萱的眸光微斂,極快的又回到了箱子裡。
蘭玉春給門口看門的婆子各塞了一個荷包說是自己掉了東西在庫房裡,看門的婆子便將她放了進來。
蘭玉春進來之後直奔關蘭晴萱的箱子,蘭晴萱見她走近在心裡猜蘭玉春的用意,卻見得蘭玉春走到箱子邊道:“二姐,你也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左右你做爲大姐的陪嫁嫁到顧府之後也是生不如死,還不如早些死了利索。”
她明面上和蘭玉芳的關係很好,但是心裡對蘭玉芳卻是極爲不屑的,昨夜裡她和她的姨娘商議了一番之後一致覺得只有將蘭玉芳徹底毀了,李氏纔可能重視她,纔會真心替她安排合適的婚事。
可是蘭玉芳現在已經成這樣了,在李氏的謀劃下顧府還是要娶蘭玉芳,且有了讓蘭晴萱陪嫁的提議,在蘭玉春看來,有了蘭晴萱嫁到顧府爲蘭玉芳固寵,蘭晴萱的背後有長公主,在長公主的心裡,又是極爲疼愛蘭晴萱的,蘭晴萱又成了顧府的媳婦,那麼顧染墨以後必定會有極好的前程。
但是如果蘭晴萱死了,那麼一切就另當別論。
如此一來,長公主必定會極震怒,依着長公主的怒氣,顧染墨的前程必定盡毀,且蘭玉芳進門的時候是帶着一具屍體進的門,那麼顧府必定會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到蘭玉芳的身上,那麼蘭玉芳在顧府必定會生不如死。
顧染墨沒有了前程,李氏必定會從其他的女兒中間選一個做爲依靠,李氏平素最喜歡她,所以她的機會最大。
這些年來蘭玉春在李氏那裡沒有學到什麼好的東西,但是陰毒的手段倒是跟着學了不少,再加上她本身性子裡就有些偏激的成份,爲了前程她可以什麼都不顧。
她說完從懷裡取出了一根繩子,她也想好了,若是拿刀殺了蘭晴萱的話,那麼箱子上必定會染上很多鮮血,那些鮮血必定會讓人警覺,會破壞她的計劃,所以現在最好的法子就是用繩子把蘭晴萱勒死,這樣就會神不知鬼不覺。
蘭玉春的眼裡滿是殺意,她緩緩將手伸了出來,去揭綢緞,她第一次動了殺念,心裡太過緊張,並沒有發現紅綢纏的封條的位置已經變了。
大箱子的蓋子一掀開,她見蘭晴萱的眼睛閉着,她把心一橫後道:“二姐,你也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自己擋了我的路!”
她說完拿起繩子直接往蘭晴萱的脖子上套去,就在她手中的繩子即將套到蘭晴萱的脖子上時,蘭晴萱的眼睛突然睜開,她不由得嚇了一大跳,手抖了一下,繩子便掉了,與此同時蘭晴萱手裡的銀針已經紮在她的啞穴上,手再一揮,再紮在她的麻穴上,她的身子一軟,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蘭玉春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想不明白蘭晴萱怎麼就突然醒了過來。
那些迷魂香是她找人拿來的,藥性甚強,她之前怕效果不好曾拿了迷魂香給牛聞過,牛那麼碩大的身體在聞到那股香氣之後直接就暈了,可是卻放不倒嬌柔弱小的蘭晴萱!
蘭晴萱看到她那張難以置信的臉,眼底泛起一陣鄙夷,她冷冷地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三妹竟如此狠毒!竟會想要我的命!”
她原本覺得蘭玉春會幫李氏對付她,不過是李氏對蘭玉春許諾了什麼,或者逼迫着她,卻沒有料到蘭玉春竟還想要她的命!
她之前覺得後宅裡的女子之所以會百般算計,不過是爲了生存罷了,除了像李氏那種惡毒的繼母之外,這些庶出的小姐嘴雖然毒了一點,卻不會要人的性命,可是當她看到蘭玉春的舉動時,她這才知道她想錯了,她還是把後宅裡的這些女子想得太簡單了。
蘭玉春的眼裡有了一分哀求的成份,蘭晴萱冷笑道;“是在求我嗎?方纔你想殺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蘭玉春的眸光裡有了一分悔意,蘭晴萱卻問道:“知道我爲什麼要點了你的啞穴嗎?”
蘭玉春輕輕搖了搖頭,蘭晴萱淡淡地道:“因爲我們往日並沒有什麼仇怨,我又是個心軟的人,我怕你求我幾句之後我就會改變主意,但是我更加清楚的知道我們之前沒有仇怨你都會這樣設計害我,那麼這一次結了樑子之後往後你必將再次算計於我,與其往後我陷入被動,還不如此時果絕一些。”
蘭玉春的眼裡有了懼意,蘭晴萱又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殺了你的,但是往後你能不能活下來,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她說完這句話後不再理會蘭玉春,她從箱子裡爬出來之後將蘭玉春抱進了箱子,在箱子的蓋子合上的那一刻,她緩緩地道:“你此時不能動,只是因爲我刺用針封住了你的穴道,四個時辰之後,你身上的穴道就會解開,現在你先安心躺在這裡吧!”
蘭玉春此時已經明白蘭晴萱要如何對付她,她嚇得面色大變,她知道她這一次若是被擡進了顧府,那麼就會成爲顧染墨的小妾,那麼她這一生就毀了,她不甘心!
若是她此時能動能說話的話此時必定會去求蘭晴萱,可是她此時除了極小範圍的動作之外,根本就動不了。
而蘭晴萱也沒有再看她,直將將箱子的蓋子蓋上,她的心裡頓時滿是絕望。
蘭晴萱伸手將綢緞再次將箱子封了起來,只是她纔將箱子封好,外面便傳來了動靜,是顧染墨來迎親了,李氏讓家丁將那些嫁妝全部都擡到前院去。
蘭晴萱的眸光微微一動,見庫房裡有個存放貨物的櫃子,她直接就躲了進去。
她才躲進去,大門再次被打開,呂媽媽帶着家丁走了進來,原本守着庫房的婆子原本見到蘭玉春進來,此時沒有看到她,只道是她趁人多時離開了,守門的婆子原本就是個粗心的,便也沒有去細想這件事情。
呂媽媽帶着家丁進來的時候是怕被發現,於是在招到裝有明玉春的的那個箱子時,她刻意讓那些家丁小心一些。
箱子裡裝了一個人,自然比其他的箱子要重一些,再加上那個大箱子的重量,那些家丁擡起來的時候頗覺得有些吃力,只是那些家丁也知道李氏素來寶貝蘭玉芳那個女兒,給這麼豐厚的嫁妝,這個箱子裡還不知道裝了什麼寶物。
如此搬了約有一刻鐘的光景,裡面的嫁妝終於全部擡了出去,庫房的大門也重新關了起來,蘭晴萱聽到外在落鎖的聲音,她的眼裡有了一抹冷笑。
蘭晴萱對庫房裡的情況比較熟悉,知道庫房的後門處還有一扇透氣用的窗,那個窗是從裡面鎖的,所以她此時能從裡面出去。
她從櫃子裡出來的時候從小窗上爬了出去,她出去的時候沒有見到一個人,而前面鞭炮聲四起,想來府裡的下人全部都去看熱鬧去了。
她直接回了築夢閣,她一回去,傾詩便迎上來道:“小姐你去哪裡呢?怎麼去了那麼久?”
蘭晴萱見她的眼裡滿是擔心,當下只是展眉一笑道:“沒什麼,就是出去散散步,然後遇到一隻瘋狗,爲了避開那隻瘋狗我用了些時間,對了,秋月和傾畫呢?”
“夫人讓秋月去幫忙了,傾畫見你遲遲不回有些擔心,就去找你了。”傾詩答道。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明白李氏爲什麼讓秋月去幫忙,說白了就是李氏覺得秋月是蘭老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爲人機敏,做事穩重,所秋月發現蘭晴萱不見了然後生出疑心去找蘭老夫人求助,所以就直接先將秋月調走。
她輕輕點了一下頭,傾詩見她面色不太好,聽她說遇到瘋狗肯定不會是真的狗,因爲蘭府根本就沒有養狗。
傾詩輕聲道:“我去給小姐倒一杯茶。”
她說完就去倒茶,她的茶還沒有倒出來,傾畫便回來了,她一見到蘭晴萱便道:“我方纔將整個蘭府都找了一遍也沒有看到小姐,我還以爲夫人又對小姐做什麼了,此時見到小姐我總算是放心了。”
蘭晴萱微笑道:“方纔是出了一點事,不過我沒有事,我們今日就在府裡等消息就好。”
傾畫聞言眼裡滿是擔心,恰好此時傾詩將茶沏了出來,蘭晴萱接過茶盞後又道:“今日那麼只怕還有好幾場好戲了!”
蘭玉芳坐在花轎裡眼裡滿是得意,她方纔上花轎之前李氏和她哭別之時附在她的耳邊輕聲道:“事情已經辦妥,蘭晴萱那個賤人就在你最後一擡嫁妝裡,我方纔已經派人將這事告訴顧夫人了,後面的事情她會處理,芳兒,從今往後你就高枕無憂了,只是在顧染墨還沒有飛黃騰達之前,先別把蘭晴萱那個賤人給弄死了。”
蘭玉芳的手輕輕揉了揉,她算計了蘭晴萱那麼多次,這一次蘭晴萱落在她的手裡,往後她要用細碎的手段慢慢折磨死蘭晴萱!
也是現在蘭晴萱還有些用處不能死,否則的話她現在就想要讓蘭晴萱死!
她的心裡因爲有了這些情緒,頓時變得激動無比。
她坐在轎子裡聽到四周圍觀的路人問:“這是誰家的小姐出嫁,怎麼那麼多的嫁妝啊?”
她聽到這裡心裡很是得意,她是蘭府的大小姐,自然要十里紅妝的出嫁,只是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凝在了臉上,因爲她聽到有人回答:“你沒有看到嗎?前面的新郎是顧府的大少爺,這娶的當然是那個搶了自家妹夫的蘭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