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是因爲這個厲鬼的年代比較久遠了的原因。時間越久,在人間滯留時間越長的厲鬼,面容則越是模糊。
因爲他們遲遲不去投胎,身上的人氣也越來越少。最後完全被鬼氣所取代。所以唯一能夠代表他們身份的臉龐,也會隨之消失。
眼前這個厲鬼,臉幾乎看不出來,正說明他作爲厲鬼遊蕩在人間。至少有百年以上了。
如果要對付一個百年以上的厲鬼,即便是一個道行高深的道士,也不敢打保票。
而廖光明前一段時間,在獨樓裡也用一盆清水做過測試。
當時得出的結論是血煞。說明住在那裡的是一隻厲鬼,有多少年頭他也說不好,只是很難對付。
好在當時他說厲鬼一般是冤有頭債有主,不會無緣無故傷害無辜之人。我們也犯不上去蹚厲鬼這趟渾水。
只是今天,這水不蹚也得蹚了。
我握緊了巨吃劍,眼睜睜看着那道虛白的影子距離我們越來越近。
看來如果沒有其他的變化,一場鏖戰在所難免。我是不能看着他們進行合體的。
而就在這時,突然從我們的身後的方向,又傳來了聲音。在瑟瑟的風中,我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只有一個人,但是邁出去的每一步,都會讓地面發顫。
咚……咚……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有一個巨人在一步一步靠近這裡。我趕緊拉着赫連雙側過了身子,站在了一個能夠兼顧兩個方向的角度。
剛剛的那個厲鬼,是從角門的方向進來的。
而此時,從正門的方向,走進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那身影看着足有三米多高。剛剛我感覺到的咚咚的腳步聲,顯然就是從他那裡傳過來的。怪不得我會感覺到地面發顫。
我瞥到那個黑影,心裡就是一驚。這又是誰?怎麼會有這麼高大的身材?
但是我們此時的陰陽眼,能夠在黑暗之中看清很多東西。
等到我看清了來人,那種緊張的感覺就更加劇了。
因爲來的不是一個人。
我們之所以是看到他如此高大,是因爲在地面上行走的那個人,肩上扛着一口棺材。
而在那棺材的上面,還坐着一個人。
我現在這種抹了守宮淚的陰陽眼,比那種抹了牛眼淚的效果好了許多。
那種牛眼淚只是能讓你看到鬼魂和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有一些活屍和鬼魂經常分不清楚,因爲他們同屬於陰物。
但是這種陰陽眼卻能夠分辨出屍體和鬼魂。
只是今天我看到的這個人,卻不需要陰陽眼我也能分清。因爲走在路上的,發出沉重腳步聲的那個,正是那個全身被水泡的腫脹的屍體,也就是因爲砍了赤炎鬆,而被厲鬼報復致死的那個年輕人。
當然,他現在的身份是於金魁養的屍羯。
而坐在棺材上面的,無論是從身形,還是樣貌,和斗笠爺一般無二。只是現在他是於金魁的身份,並沒有藉助斗笠爺的身體。所以從眼神中能夠看出一股惡毒之氣。
這一點是和斗笠爺有着明顯的差別的。這也是我唯一能夠區分出他們倆的地方。
於金魁的身體上,罩着一層淡淡的白色霧氣。他和剛剛的那個厲鬼又有所不同。厲鬼身上罩着的都是黑色的鬼氣。而於金魁由於修行鬼藥術,身上帶着的是白色的霧氣。
而那個赤炎鬆所做成的棺材,分量可想而知,可是那屍羯扛着那棺材,卻是輕而易舉。一個簡單的屍羯,尚且如此神力,可想而知一旦和厲鬼合體,那會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於金魁養這個屍羯養了好多年,一直都封在那個赤炎鬆棺裡。
但是沒隔一段時間,就需要開棺換氣。每一次換氣,那屍羯就會距離養成更近一些。
而我上次跟蹤斗笠爺,其實那是於金魁。他先是到二郎神祠的後殿取香,而後到這兩座孤墳面前,開棺給屍羯換氣。
結果剛好被我給撞上了。但是那一次於金魁太過輕敵,反而被我一口血給噴了上去。但是他被我一口陽血噴的法力暫時失效。不然的話,上次我可能就死在他手裡了。
但是上次這屍羯還沒到換氣的時候,就被我和廖光明給開了棺了,算是破壞了這屍羯的養成。所以於金魁才氣急敗壞,把我擄走。
而現在看來,這屍羯應該還是被於金魁給養成了。
於金魁馭使着屍羯,扛着棺材,帶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這後殿前面。
我估計後殿裡面就應該是他們準備合體的地方。
因爲今天是九月十五,紅月當頭。紅月的出現極爲稀少,需要星辰轉換,百年才能出一次。而這一天的陰氣是最盛的,比每年的七月十五還要厲害。
所以於金魁將合體的時間選擇在今天,是最合適的時間了。
但是我知道,這一天雖然陰氣大盛,但是還有一個弊端。
那就是伴隨着紅月當空,還有天狼食月。
紅月完整地存在應該時間不會太長,而在這段時間內,相信厲鬼和屍羯難以形成合體。
所以他們準備把合體的地點挪到後殿室內,因爲那天棚上的青日,在九月十五這一天,也是可以變成紅日的。變成紅日之後,會將室外的紅月的陰氣吸收進來。
這樣的話,室內也會變成一個合適的合體場所。
那個屍羯馱着棺材和於金魁,走到後院就站住了。
這樣我們三方,各站一方,形成了三角對峙之勢。
這時候,我和赫連雙應該算是最弱的一方。好在現在那厲鬼和於金魁他們還沒有完全聯合在一起,不然我腹背受敵,肯定是生存的希望渺茫。
於金魁眯縫着眼睛,盯着我們看了好一會,終於開口了。
“小子,你是來跟我作對的嗎?”
我不止一次地聽到過鬼說話的聲音,他們的聲音由於缺少了人氣,聽起來更爲尖利,就像是金屬摩擦發出的那種噪音,十分刺耳。
而且這聲音聽起來讓人身體發冷,雞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就起了一層。
“金魁爺,我已經知道你的底細了。你既然已經死了,就應該早些投胎纔對。何必搞這些歪門邪道呢?”我淡淡地說道。
“我沒工夫理你,憑你來教訓我,還不夠格。我怎麼做,做什麼,都是我自己的事,誰也管不着。”於金魁冷哼了一聲,說道。
他說完之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突然口一張,一股黑氣就噴出了出來。
那黑氣一出口,便如同是一支黑色的箭矢,直向我的面門射了過來。
我沒想到他說着說着就會出手,而且射過來的速度很快。那是他體內的鬼氣化結而成,射到我的臉上,必定會讓我受損不小。
那速度太快,我一時間竟然還沒進入到戰鬥的狀態,還沒想好是躲開,還是用巨吃劍去格擋。
就在那鬼氣射到距離我面門還有不到兩米遠的地方時,突然我肩膀上一動,我感覺有一隻守宮壁虎,從背囊中竄了出來。
它從我的肩膀上,彈射而出,迎着那鬼氣飛去。
我看得分明,它張開嘴巴,直接就將那鬼氣引入了自己體內。隨後,它的身體落到地面上,再一彈,就回到了我的肩膀上。
那是雪梨,吸了於金魁發出的鬼氣。相當於也救了我一命。
這時突然一陣陰風掠過,我發現,原本坐在棺材上的於金魁,此時已經站到了地上。
他先是急速地向我衝了過來,我這時已經反應過來,一劍揮了出去。
巨吃劍破開了他周身的鬼氣,劃出一道白亮的光。
於金魁堪堪躲開了巨吃劍,立在了當場,不敢再輕易往前衝了。如果是硬拼的話,我有巨吃劍,並不至於會落入下風。
於金魁指着我,厲聲喝道:“你怎麼會有陰陽守宮?是偷的?還是搶的?於金斗呢?”
我這才知道,他的情緒如此激動,並不是因爲我,而是看到了雪梨,看到了陰陽守宮。
這陰陽守宮是鬼藥門門主的靈物,他作爲鬼藥門人不會不知道。而且據斗笠爺說,於金魁一直也對門主的職位心存覬覦。
“說什麼呢?這是斗笠爺送給雙七的,你這人真是陰損,只有你纔會去偷去搶吧?”
赫連雙拎着那把斧頭,指着於金魁說道。
“是真的嗎?”於金魁此時的情緒有些失控了。我沒想到這件事居然對他的影響這麼大。
我點點頭,“沒錯,我也不瞞你。我現在是鬼藥門的門主,負責振興鬼藥一門。你不是也曾經是鬼藥門的傳人嗎?我們現在是同門中人,我還是勸你早點去投胎,別再走這些邪路了。”
“你是說?於金斗把門主的位置讓給你了?你胡說,你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怎麼可能?”
於金魁的聲音,本來就尖利難聽,這麼一激動,喊出來的話,讓人聽着更覺得頭痛,震得太陽穴一蹦一蹦的。
兩隻守宮從背囊裡鑽出來,它們應該是嗅到了戰鬥的氣息,此時顯得比平時興奮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