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怎麼樣,這寶劍的鋒利程度,不是吹的,在小冶城裡至少算得上前五號。”夥計用劍輕鬆砍斷一根拇指粗的鐵條,再一劍刺穿藤製盾牌後說。
這是雷生進的第七家店,每家店都熱情的演示着斷鐵條,斬粗木,破皮具的戲碼。
“這寶劍破防皮甲也是輕鬆得很,要不要給您再演示演示?”夥計又說。戰場上衝鋒的士兵一般還是穿皮甲,所以輕鬆破開皮甲的兵器纔是真正的好兵器。
“寶劍不錯,店裡的其它寶劍是不是都一樣啊?”雷生問。
夥計放下劍,又從旁邊抽出兩把同樣的劍,外加一把刀說:“老闆你自己可以試一試。”說完夥計握着其它刀劍一一砍斷鐵條。然後分別把劍刃展示,只見刃上沒有絲毫傷痕。
雷生一看,覺得這是一家有真傳的兵器鋪子,於是點頭說:“果然是好兵器。什麼價?”
“看您要多少把,如果是一百就這個數,要是五百這個數。”夥計用手指比劃着價格。
雷生不由嗯了一聲,這個價格比前幾家還便宜,關鍵是這家店的兵器明顯質量要好一些。
店夥計很滿意雷生那一聲“嗯。”又說:“不瞞您說,我家的刀劍連悍狼國都來買過五千把。”
“悍狼國,那可有數千裡地啊,他們怎麼會跑這麼遠來買?”雷生不解。
“這得六年前了,悍狼國一個大人物經過本地,也像老闆這樣試了本店的刀劍,於是定下了大批量的貨,花了兩年時間終於錢貨兩清。好在買得早,換到現在悍狼國就是想買也運不走了。”夥計說。
“這是爲何?”雷生不解的問。
“老闆,你有所不知吧,以前漢國和悍狼國邊境是老趙國公把守,他老人家和悍狼國大大小小打不知多少仗,根本不懼對方。所以兩國之間自由通商,現在老趙國公一死。漢國國君把漢國太子推到了兩國邊境主帥位置上,太子一到任馬上封了兩國通商口岸,規定寸鐵不得出北門。現在悍狼國再來買兵器,得多繞近兩千里路不算,路上也更加兇險,不划算的事,誰還做啊。”夥計說。
雷生想起新任趙侯到自己府裡的情形,然後說:“聽說小趙國公到行國這邊主政了?”
店夥計嘆息一聲說:“漢國那地方,連守孝三年的古禮都不遵守了,小趙國公在父親才死不到兩個月,就急着出來當官。不過也怪他不得,不早點出來,過得三年,只怕這南方鎮守主帥的位子也輪不上他。”
“呵,看來你是消息靈通人士,什麼都知道啊。”雷生笑道。
“客人啊,漢國的事只是在漢國不得公開談論,其它國家,特別是我們這些周邊的國家誰不知道啊。”夥計聽雷生一誇得意了。
夥計見雷生眼神帶着吃驚,接着說:“現在漢國的國君和趙國公都姓蔣,但兩個蔣可不是一回事。”看到雷生不解的樣子,夥計一邊收拾櫃檯一邊說:“其實啊,我聽說,聽說啊,不過我估計這聽說的內容真實性很高。傳說趙國公這個蔣纔是漢國原來的那個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我想至少得有兩三百年了。當時原國君家族裡仙人境的老祖死了,直系裡沒有厲害的修煉子弟,眼看着以後會被其它大家族吞併。當時的國君沒有辦法就偷偷收養有修煉天賦的幼童,然後說是家族中的孩子,爲了防止消息外泄,還把幼童們的家族一一滅族。不過其中有一幼童天生伶俐,早早的記了事,長大後雖然天賦不是這羣人中最高的,但最有心機,慢慢的當了權。大概也是因爲他成就高不高低不低吧,蔣家人沒有防備他。就這麼,這個收養的孩子最後培養了自己的兒子,孫子,然後取代了蔣家。因爲怕其它家族造反,所以依然姓蔣,連原來的蔣姓一個都沒有殺,封公封侯。原來的蔣家人心裡都有數,但也是不敢公開,因爲家族中沒有強力人物,公開了也是爲其它姓家族提供機會。”
雷生哦了一聲:“原來還有這麼一擋子事啊,和你今天一通話算是長了見識,等我回去想好再到你家來進貨。”雷生暗想,只怕這已經是漢國各大家族中公開的秘密。
夥計依舊熱情地送雷生出去,沒有絲毫不滿。在這個城裡,每到晚上這時辰進店的客人都一樣,大多是來邊打聽邊看貨的,幾乎每個人都有老關係,只是來比較一下價格,然後決定是不是明日找原進貨的店壓壓價。剛纔店夥計給的價格很低,相信能打動客人,當然客人要是聰明就沒有辦法了。店夥計細心地把剛纔演示的刀劍收好,這樣的刀劍店裡一共還有五把,都是店老闆高價從冶子山下買來的。店裡的工場只能做出外觀和它們一模一樣的,那些自家工場做出的刀劍劈砍三五下確實鋒利無比,再多來幾下就會發現比一般的兵器要脆很多。
雷生剛回到旅店門口,只見旅店夥計笑嘻嘻地帶回來了兩個人。兩人做主僕打扮,打扮成僕人的大概三十不到,身材高大,和雷生易容後的身材差不多,挎着一把長劍。主人打扮的是個中年人,白面無鬚,臉上長鬍子的地方藉着店內的燈光發着青光,應該是剛剛刮乾淨,全身收拾得利落,腰間插着短刀。中年人看了一眼雷生,雷生髮現他的目光如刀在自己的衣服和鞋子上掃了一下。讓雷生略感驚訝的是,兩人竟然都是真氣高手,他們很警惕,一直保持着一口在體內真氣遊走不斷,要不然雷生也不會這麼容易看出他們的底細。只不過兩人讓雷生第一感覺都不算強,要不然雷生的戰意又將升起。
雷生回到自己房間,忍不了房間裡的難聞氣味,於是來到露臺,取出自己的露宿裝備,鑽進賬蓬。
難得的好天氣,天上星光燦爛,雷生一路向南,受夠了毛毛細雨。仔細聽着剛剛進店兩人的對話,這兩人就住在雷生斜對面,只聽得兩人說的話雖然也是官話,而且也沒有特意壓低聲音,但雷生總覺得兩人說話稀奇古怪。什麼店門口看到的畫上面,那隻大鳥毛色好亮麗。另一個說看樣子那隻鳥好有肉什麼的。雷生回想了下沒有想起旅店有什麼畫,雷生取出照明裝備開始看他的醫書,一邊繼續聽着兩人對話。
斜對面那兩人後面的對話雷生更是越來越聽不懂,聽兩人語氣好像意見不統一,中年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勸說,那個僕人說了一句只怕鳥爪子厲害,然後就不說話了。
周圍的聲音漸漸變小,到最後整個城裡除了遠處有幾個地方還傳來細細的打鐵聲,雷生的耳朵裡終於安靜下來,雷生對於自己耳力強勁也很無奈,要是可以選擇聽想聽的聲音就好了。子時將近,雷生服下真氣丹,最近可能是食用七級獸肉的原因,雷生感覺自己真氣有晉升三境的跡象。
真氣丹服用後真氣活潑潑的在經脈裡衝撞,跳動,不像半年來像股青煙飄出身體,看來今天晉升有希望。整個真氣境一共可以打開十八個竅穴,雷生現在只打開了四個,打開第五個就算是真氣三境。真氣境從開第一個竅穴起,整條真氣運行經脈就已經打通,但每開一個竅穴,經脈中的真氣,不論數量或者質量都會增加。至於增加的多少,就看天賦了,低的增加一成,高的有增加七八成,在特定的竅穴打開時偶爾還有增加一倍的。
雷生很久前就感應到了第五竅穴,但就是無法衝開,今天好像有了希望。真氣順着經脈,每轉一週到了第五竅穴就停下來對着它攻擊一次,雷生能感覺到竅穴那道膜越來越薄。真氣又一次攻擊未果,雷生平心靜氣內視真氣運行,準備集聚真氣下一次衝擊。
正在這時,耳朵裡傳來輕輕的開門聲,剛纔真氣衝擊竅穴時雷生過於專注,竟然沒有聽到房門插銷被撥開的聲音。現在門開了一條縫,卻沒有人進來的聲音,反而傳來門口有人輕輕吹氣的響聲,雷生早讀過山下江湖路數的書,明白大概是有人向室內吹迷魂藥。稍一細想,就知道肯定是斜對面的客人,雷生住在露臺上迷魂藥對他沒有效果,而且眼看近二年來第一次有可能突破第五竅穴,雷生不願意放棄大好機會,於是不再理會繼續加緊運氣。
在門外的是那個中年人,名叫毛威。他的同伴叫阮雄,兩人都是千犧國有名的獨行盜。前陣子突然得到消息,說行國太子高價聘請真氣境高手,不問身份來路,也不論境界高低,一律聘用,一旦聘用全力支持修行。毛威,阮雄兩人商量後,覺得可以去試試,要是行國提供的修行資源比自己搶盜的收穫多,就留下,於是兩人結伴前往。進旅店時和雷生只一碰面,毛威就看出了雷生的穿着不凡。雷生當時沒有穿法衣,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從天炎帶出來的,外觀做得和凡人世界衣服一個樣式,但上上下下材料的不凡,面料光潔不算,還不折不皺。毛威眼睛毒辣,一眼看出不同,覺得雷生是一條大魚,但阮雄雖然長得兇悍,卻心事慎重覺得還是不要多事,要知道小冶城雖然只有兩三個打更的,但幾家大的兵器鋪子裡,聽說有真氣高手坐鎮。
兩個人用黑話在房間裡說了好久,最後阮雄還是不想做這一票。毛威腦海裡一直是雷生的衣服,鞋子在飄動,最後到了子時見阮雄開始打坐,終於忍不住悄悄出了門。
阮雄只是猜測小冶城裡有真氣高手,毛威自己是敢肯定的,因爲他就親眼看到過小冶城的運送車隊裡,有真氣境高手。阮雄因爲不清楚所以才怕,而毛威正因爲是親眼看過,所以膽子更大,按毛威的估計實力至少不低於自己,但想到自己的手段不應該會驚動他們,也就放下心來。
到了雷生門口,毛威想如果猛然衝進去,雖然可以一招制服裡面的大漢,但如果發出大的響動,驚動了城裡的高手着實不妙。爲了萬無一失毛威用上了雞鳴香,不知多少次的經驗證明,聞到這雞鳴香的人至少要昏睡雞鳴時分才醒。毛威用細長伸縮管子將香粉從門縫裡吹進去,又等了一柱香功夫,在鼻子上抹了些解藥才放心開了大門。
雷生衝擊境界再次失敗,他因爲天賦的原因,真氣運轉一週時間很長,一柱香時間纔剛剛轉回來,雖然心裡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管門外的情況,但聽到腳步聲終究是分了心。只聽有一人沒有特意放輕腳步走向牀邊,從腳步聲無法判斷是中年人還間那個僕人,因爲這個人很放鬆沒有一絲真氣運行。而雷生這時真氣又將運行到竅穴門口,到底是放棄還是繼續?要是放棄了,下一次機會在什麼時候來呢?正在思量,突然房間裡的人真氣猛然提起,雷生馬上知道是那個中年人。
毛威到了牀邊一撥開牀幕,發現裡面沒人,立馬執刀在手四處察看。房間就這麼大,毛威連房間上方的天花板,牀下都看了個遍,依然沒有看到雷生。看看露臺的門,毛威有點猶豫,大半夜不在房間的房客,說不定是有點名堂的,至少這人肯定沒有被雞鳴香迷倒。要不要把房間恢復原樣,退回自己房間?想想阮雄等下看自己的眼神,鬼使神差的毛威放輕腳步向露臺門走去。
露臺上出現一個大號的賬蓬,藉着星光賬蓬髮着淡藍色熒光,一看就不是凡品。毛威心裡頓時咚咚直跳,小心上前用刀撥開賬蓬,只見雷生正端坐在裡面。毛威從雷生打坐時真氣在眉心透出的跡象,猜測面前這個中年大漢最多不過三層境。於是輕鬆的笑:“想不到碰上一個煉家子,從你滿身行頭看,你夠闊啊,算你倒黴,碰上我毛威,從此以後這些稀奇物件都歸我了。”說完刀尖對着雷生心臟,慢慢刺過去,一邊身體略後仰,準備隨時躲避雷生的臨死一擊。
眼見刀尖一寸寸接近心臟,雷生經脈裡真氣在竅穴口衝擊了三下,一般每次會衝擊五次。但因爲心思影響,這第三下衝擊已經比第二次弱了些,估計後面的兩下衝擊作用也不見得有多大用。雷生一時怒由心起,一句在心裡想罵從來沒有罵出來過的話,終於從嘴裡噴了出來:
“我草你瑪的!”
要知道打坐結束時必須收功,突然中斷打坐,特別是真氣境中斷打坐,大機率會發生真氣反噬,不過雷生的真氣微薄,就算有點反噬對他的強大肉身也造不成多少傷害。雷生怒氣一來,那裡顧得這麼多,伸手向短刀刀尖抓去。
毛威是敵不動我不動,見雷生動手,馬上加速猛刺。但毛威的刀卻沒有避開雷生的手,雷生手如驚雷一把抓住刀尖,手掌立刻血液如注。毛威這時已經將真氣連通短刀,而雷生打坐被打斷,真氣正在腹部經脈打轉,手上沒有真氣保護手指馬上被刀割得幾乎斷去。
毛威感覺對方沒有真氣抵抗,正要運足真氣一舉將雷生刺死。這邊雷生另一隻手早已怒擊毛威面門。毛威用手向上格擋,右手刀繼續向前刺。
毛威左手一擋,發現好像打在粗壯的鐵條上,根本是紋絲不動,毛威已經開了第九竅穴,已經是五境真氣修士,但一來天賦中等,真氣對肉身力量加成不過四倍,二來多年只是找些帶靈氣的草藥服用,真氣虛浮,肉身淬鍊不足,此時肉身力量不過三百多近連四百都不到,真氣加成後也就是一千五百斤,若在凡人世界就算是軍隊中也能力壓三軍,但面對雷生這個肉體就有近二千斤的蠻漢,天生就是剋星。毛威心想要遭,趕忙後退,但這時間雷生的真氣已經提了微弱一絲上來,加持在握刀的手上,若沒有這絲真氣,手一定會被短刀割成兩段。毛威右手刀被雷生握住退不了,這把短刀是毛威好不容易纔得到,怎能棄刀?正在猶豫是要棄刀後退還是強搶回來,或者加把勁將雷生的手兩段,但兩人距離這麼近,那裡容得毛威稍有猶豫,面門早中了一拳。這時就看出來人高手長的好處,毛威雖然儘量將頭後仰,又用手擋了一下,但拳頭還是被打中了面門,只是不算打得結結實實,中了一拳才發現這拳頭真是大,鼻骨被打斷,牙齒被打掉了一排。一時間鼻子嘴巴一齊噴血,毛威這時就想跑。
人有本能,巨痛時會本能收縮,比如緊握雙拳,五趾勾地,閉雙眼等,但修煉後可以控制這種本能。而毛威因爲是一個散修,沒有得到正確的指點,還有就是千犧國這地方因爲冶子山的原因,修士之間的戰鬥很少,毛威沒有過這種被痛打的經驗。面門上的巨大疼痛,讓毛威本能的雙手不由緊握,將刀握得更加緊緊了,錯失了向後退,然後跳到露臺外逃走的唯一機會。
腹部又中一拳,五層真氣境的毛威儘管一直用真氣護身,而雷生因爲那隻手正運氣握住刀,另一隻手都沒有來得及運氣,但卻直接用自身力量已經把毛威打垮了。毛威覺得整個腹部要爆了一般,這時才發覺自己還緊緊握住短刀,連忙放手向後退。但雷生的第三拳已到,這是一記擺拳。毛威被打得撞破了露臺門,跌進了房間裡。
房門破壞音在安靜的夜裡格外響亮,小冶城裡更夫聽到聲音,馬上改變了打更的節奏,用節奏指示着出事地點。隨着打更聲音節奏的變化,從小冶城的幾家店鋪裡首先出來幾個黑衣人,跳到房頂上向雷生住的旅店方向飛奔。
毛威沒有想到雷生根本連真氣都不出,就把他打得像死狗一般,開口求饒道:“誤會,誤會,都是誤會,別打了,別打了,放過我吧。”雷生打過幾拳後,臉上表情不再猙獰,但內心的怒火無法澆滅,就是這個人破壞了一年多的三境希望,他爲了晉升三境費了多少心血啊。接下來的拳頭沒有擊打毛威的要害,雷生不想幾拳就打死他,他覺得毛威每一聲慘叫哀號就像涼水淋在自己滾燙身上,是那麼舒服。
雷生先一連三拳都打向毛威的腹部,第一拳裡毛威伸左手擋了一下,但手骨打折,拳力透體讓毛威的真氣一震,本來要打向雷生的右拳勁力頓時弱了三成,毛威這一拳也算刁鑽,一拳打中雷生的下巴。
雷生頭向上一仰,腦子裡暈了那麼一瞬間,然後也不理毛威的拳頭,繼續一拳又一拳直接打向毛威腹部。這兩拳打得毛威終於真氣完全渙散,讓毛威只有求饒的聲音。
毛威見求饒無效,叫道:“阮雄救我!”